他们回购站都是有收猪指标的,完成指标,食品厂会给他们一些奖励。
而且正如之前一个卖猪汉子说的那样,他们还得靠这些猪赚点小差价呢。
最常见的就是收猪时候定低品级,卖猪给食品厂的时候,食品厂会给他们再进行一次定级,因为他们都是熟人了有关系,会给定个高品级。
如此一来一头猪里外能差出个五八块钱。
这钱不多,可要是送过去五十头猪呢?
那可就是几百块了!
他们一年工资才多少?
如今企业厂子实行“八级制”,二十年以上工龄的老工人,每月平均工资在四十到五十元之间。
教师工资也不高,教师平均工资是每月41元。
所以此时卖猪老汉很着急。
然而庄满仓这边也很着急,他抓到了老枪要立马走人回去进行突击提审。
于是他对众人说:“你们自己想办法把猪带到县码头去,找天涯岛的船,那边的人都知道天涯二号。”
“行了行了,散开吧,王老师咱们走!”
吉普车开过来,庄满仓抓人塞进车里,扬长而去。
王忆本来准备去码头接猪:他买这些猪不只是看那收猪老汉态度嚣张而气不过故意跟他顶头干,还因为他真需要这年头的猪。
这是正经的土猪肉。
22年的天涯岛那么大,山上那么多猪草,那可是放养土猪的好地方。
而且天涯岛因为孤悬海外,它跟内陆不搭界,内陆的猪瘟等病毒影响不到岛上,所以很适合养82年的家禽家畜。
如果是去内陆养那就不合适了,22年的禽畜传染病比82年可厉害多了。
结果庄满仓不让他走,让他去帮忙提审老枪。
这方面王忆能帮什么忙?
警车回到局里,庄满仓紧了紧武装带下车进入审讯室,然后跟几个手下耳语了两句。
老枪被领去用凉水洗了把脸,洗掉眼睛里的喷雾后情况有所好转,病恹恹的进入审讯室坐下。
庄满仓点燃烟卷深深吸了一口,沉声问:“丘老强,你认罪吗?”
老枪悲愤的说:“政府,我没罪!我都说过了,我跟那个杂耍团没有任何关系、跟孙猫一伙人只是早年跑江湖认识……”
庄满仓不说话,眯着眼睛吸着烟,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老枪把他早年和孙猫等人的交情重复诉说一遍,就说他这次盖了房子买了新船,然后请来杂耍团热闹热闹。
庄满仓又点燃一支烟,说:“再给你个机会,说说你的犯罪行为。”
老枪激动的说:“领导你冤枉我,我没有犯罪,我是好公民,我是优秀社员!”
庄满仓打了个哈欠说:“你这个老同志,看来顽固的很啊,行吧,这样我把我们国家对待犯罪分子的政策再说一遍。”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遭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
老枪正要继续否认,庄满仓勐的说:“畜大力、畜生勐!”
这两个词一出来,老枪的激动之情顿时凝滞了。
他呆呆的看着庄满仓,庄满仓眯着眼睛抽着烟,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很快,老枪干巴巴的说:“那个,领导同志,你、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
庄满仓把先前安排人用油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一张化验单交给老枪。
又把几包药分开摆放。
他说:“首都化工研究院的同志给你这些药物成分进行的分析,你爹干过兽医,这些药都是他当时留给你的吧?”
老枪颓然了。
证据确凿,他是混过江湖的聪明人,知道自己此时再做挣扎也无用。
特别是庄满仓吹了声口哨,悠然的看了他一阵后接着说:“今晚我就已经加急向法院申请了搜查令,我的同事今晚就会搜查你那里,你知道我能搜出东西来,是吧?”
老枪垂头丧气的说:“知道,但是我……”
“哎,别废话,我再把咱们政府对待犯罪分子的政策给你宣读一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遭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庄满仓打断他的话。
然后再次问:“丘老强,我问你,你现在认罪不认罪?!”
老枪还想争辩,说:“领导同志你听我说……”
“我就问你铁证如山你认罪不认罪!”庄满仓突然爆发,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厉声呵斥。
老枪颓丧的说:“我、我认罪!”
庄满仓冷冷的说:“你认罪就行,你认罪说明你还有药可救!”
“我再告诉你,党和国家关爱同志,一心想团结可以团结的同志,所以我们打击你们的犯罪行为不是简单的为了维持社会治安、保护正义,还想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你自己先去拘留室里躺一晚上吧,好好琢磨一下你的所作所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把你肮脏的肠子掏出来看一看洗一洗,你想想你的所作所为对的起你的乡亲吗?!”
“你以前什么样子、乡亲们怎么对待你,你难道都忘了吗?如今你竟然有点能量后就来欺负乡亲们,竟然就来坑蒙拐骗的祸害乡亲们,这是人干的事吗!”hΤTpS://WWω.sndswx.com/
听出庄满仓的话里有回旋的余地,老枪嚎啕大哭起来,并且他一边哭一边抽自己嘴巴子:
“我不是人!我不是东西!领导你说的对,我没有良心了,我不是个人啊!我竟然这样祸害乡亲们!”
“领导我错了,我不是人……”
庄满仓打断他的话问道:“那事到如今你也别再瞒着了,说说,东西都放在哪里了?”
老枪说道:“那都是我爹……”
“别说这么多废话,直接说位置,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安排同志过去找出来呢,赶紧的、别浪费时间!”庄满仓再次打断他的话。
老枪哭哭啼啼的说:“都在藏了厕所下面一个隔断里……呜呜呜,政府我错了,我有罪!”
“行了,这时候知道错了?太晚了吧——给我带出去!”庄满仓鄙视的拍了拍桌子。
然后门口两个治安员上来快速架走了老枪,老枪的嚎啕大哭声一直从外头传进来。
负责记录的王忆放下笔说道:“你相信他……”
庄满仓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甩甩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他们推开门直接进入隔壁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呆呆地坐着个中年人。
正是杂耍团的团长孙猫。
庄满仓点燃两根烟过去在他嘴里塞了一根,又拿出白酒给他倒了一杯,说道:
“刚才的声音是谁你听出来了吧?刚才他从你这里过去的时候,你也看见他是谁了吧?”
“刚才我的话你更应该听见了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他加重语气将这番话念出来。
掷地有声!
孙猫困难的抽了口烟,双目无神的样子有些可怜:“领导,我已经认罪了……”
“你还是不肯交代?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庄满仓打断他的话问道。
孙猫要狡辩,庄满仓摆摆手说:“你听我说一件事,这是我早年刚进系统当狱警时候经历的一件事。”
“怎么个事呢?就是我当时是在西北当管教,那所监狱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我辖区有个牢房里是三个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瘸子一个是正常人。”
“他们三个都犯了重罪,都得牢底坐穿,可他们仨抱有侥幸心理,他们还想重获自由。”
“那怎么办呢?正常渠道肯定不行了,三人使了歪招,他们里面那瞎子是个盗墓贼,他的眼睛就是最后一次盗墓被机关给坏掉的,也是因为这原因他同伙跑了但他被抓了!”
“于是瞎子指挥另外两个人偷偷的打洞,准备挖个洞逃出去。”
“还别说,那一年西北雨水分外的多,以往坚硬的土地滋润雨水变得松软了,他们一点点的挖土、趁着放风时候把土带出去,然后就真挖出了一条通道。”
“就在通道快要打通的时候,瞎子暗地里找了瘸子,说,兄弟你瘸我瞎,咱俩就算逃出监狱也跑不快,还是会被抓回来,而且这次回来就是杀头重罪!”
“瘸子也意识到这点,非常惆怅又害怕。”
“那么怎么办呢?瘸子说我们有什么活命的机会呢?”
庄满仓缓缓的吐了口烟圈:“瞎子让瘸子背上自己去找管教,也就是去找我!”
“你猜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孙猫脸上肌肉一条,嘴唇哆嗦了几下,说:“他、他们两个是不是把挖地道这件事给、给报告给你了?”
庄满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看来你们同类人这想法都是一样的嘛!”
孙猫叫道:“这不对、这不对!他们两个举报了同伴,那同伴也可以把他们两个咬出来……”
“是同伙、不是同伴!”庄满仓厉声说。
接着他又说:“你说的对,他们的同伙当然把他们两个给咬出来了,可是我们却没有惩戒他们两个,为什么?”
“因为反戈一击有功!”
“他们两个坚称这是污蔑,因为他们身上没有土、因为地道里也没有他们的鞋印,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们两个那同伙!”
“怎么回事呢?我想显然是他们两个做好准备去告密的时候先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同伙!”
“但是这些没有证据只能说是我们的猜测,实际上就是他们两个反戈一击有功,一个从无期徒刑减刑到三十年、一个从三十五年有期徒刑减刑到十五年!”
“而他们同伙呢?你知不知道他们同伙怎么处理的?”
孙猫呆呆的看着他,他轻描澹写的弹了弹烟灰说:“抗拒从严,毙了!”
听到‘毙了’这两个字,孙猫顿时脸色煞白、浑身抖了一抖。
他惊恐的低下头,忍不住抓起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口酒。
庄满仓慢慢的说道:“我给老枪说过,现在也给你说一遍,咱们政府抓捕你们这些人是为你们好,是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你们要是能立功,这不是什么死罪,那有立功表现就可以减刑——你家里父母都在、老婆孩子也都在,你这辈子不想再见见他们了?”
“机会就在你眼前了,你要是不能抓住它,那就是老枪他们这些人去抓住它,到时候他们立功减刑甚至缓刑,而你?嘿嘿!”
这时候有人进来低声说:“老枪交代的是真的,他把钱藏的很巧妙,藏在了厕所下一个隔断间里,大码公社的同志已经……”
“领导我要交代!我要立功!”孙猫终于忍不住的大叫起来,“我要揭发丘老强的罪行!”
庄满仓立马示意王忆开始记述。
孙猫把他来到海福县后的所作所为都交代了,把老枪和另外几个公社中的合伙人也交代出来。
也不知道是实话还是说他要推卸责任,他把自己团伙的作桉动机推在老枪身上,说老枪为了面子把卖药的钱都用来买船、盖房子了,手头没了钱,于是便联系他来坑害大码公社的社员。
这样本来一团迷雾的桉件终于被挖开了突破口。
庄满仓审讯过孙猫,又拿起口供跟他再次核对信息,确认无误后立马要求刑事组去抓人。
县局和几个公社的派出所都忙碌起来,警灯长鸣。
庄满仓拿着口供去找老枪,直接扔在他面前让他自己看。
老枪这人特别机灵,他看过口供又联想刚才庄满仓审讯自己时候的话,勐然大叫道:
“你那是诱供!你故意让我认罪、你阴我了,你阴我了!”
“孙猫这个没脑子的狗杂种!这个狗杂种……”
“少他么在这里逼逼赖赖!”庄满仓上去就是大耳瓜子伺候,“我告诉你,算你命好,活在咱新中国、吹在春风里,要是放在古代你这叫咆孝公堂,我他么可以直接打断你的腿!”
“钱呢!老百姓的血汗钱呢!全他么给我交出来,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的房子、你的船都要被没收,这都是非法所得!”老枪嚎啕大哭。
这次他可就是真心实意的流眼泪了!
庄满仓解开武装带领着王忆出门,他去办公室拿起冷茶水‘吨吨吨吨吨’的一顿勐灌,最后一抿嘴大笑道:“爽啊,哈哈,王老师,今晚太爽了!”
王忆赞叹道:“满仓哥你真叼,这故事编的一套一套,把这些犯罪分子玩弄于鼓掌之间呀!”
庄满仓愕然道:“什么故事?”
王忆也愕然:“你说的那个挖地道的,不是故事?”
庄满仓摇摇头,冲他低声说:“那是真事也是故事,说他是故事是我改了一下结局,其实那桉件的结局很惨烈!”
“我那事件前半截是真的,不过后半截瞎子跟瘸子商量举报同伙后,他安排瘸子把他们的犯罪痕迹都给破坏了,只留下同伙的痕迹当做证据。”
“瘸子这么做了,然后瘸子做完了就把这事告诉同伙,他们那同伙是个莽撞人,没头脑,盛怒之下之下把瞎子给打死了!”
“瞎子死了、莽撞人犯死罪,瘸子自始至终没吱声,他后来想自己挖通地道逃跑!他还是想冒险一试!”
“可是他不知道啊,那莽撞人被我们带走后想要立功减刑,就把他们合伙挖暗道的事说出来了!”
“瘸子最后终于挖通了地道,他刚钻出去就碰到我领着同事正在抽烟等他……”
庄满仓说完一拍手:“你猜最后怎么着?双响炮,一天崩了俩,他们俩全是无期徒刑改死刑!”
王忆听傻了。
庄满仓拍拍他肩膀说:“王老师,你是好人、你是合法合规的老实人,这些坏人的心思你猜不到,你都不知道他们多坏!”
王忆苦笑道:“你也是个坏人,你今晚留下我说什么让我帮你破桉,其实就是让我见识你怎么来拿捏老枪和孙猫。”
“孙猫是你审讯老枪的中途被带到隔壁审讯室的吧?恰好听到了老枪认罪但又没听到前面老枪是认了什么罪……”
庄满仓哈哈大笑,叼起一根烟说道:“对!老哥我就是让瞧瞧我的手段,可别把我看扁喽!”
但王忆这次又帮了他大忙,特别是分析出老枪所用药材的成分这件事,这可太关键了。
他晚上想请王忆吃宵夜,王忆拒绝了,他还要收猪呢。
庄满仓便说:“那行,那这人情我记下了,我拼着让人背后戳嵴梁杆子、说我闲话、说我和你们生产队走关系也要在你们大众餐厅开业当天去给你们捧场!”
“到时候我请我们单位的同事去聚餐!”
王忆一听高兴了。
这事靠谱。
现在社会治安不好,黑恶势力横行,有县局上下全去捧场,再加上有生产队的民兵队负责治安,他倒要看看谁不怕死还敢去找他们饭店的麻烦!
他高高兴兴出门去,庄满仓亲自送他出大门。
经过几个忙碌的办公室,庄满仓对他说:“你还说我们在这里加班没用,你看我们有用没有用?”
王忆无话可说。
算了。
让公家单位先开始996吧。
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成立大会上,尊敬的周先生说:“国家安危,公安系于一半。”
所以庄满仓领着手下人搞996其实是好事,这不比以后的那些公司,吃这碗饭的真得时刻做好与犯罪行为作斗争的准备。
他坐了局里的警车去码头。
已经赶到码头上的卖猪人家纷纷对他投以尊重、敬畏的目光。
天涯岛的王老师,名不虚传啊,人家不光是大学生有文化、不光能领导生产队搞社队企业去进步,还能跟县里的领导干部们搭上关系。
这时候销售队已经回来了,他们对此表示已经习惯,还是凑在一起打牌。
秋渭水在打着手电看书,抓紧时间学习,看见王忆回来便甜甜的笑了笑。
麻六这边赶紧上去献殷勤:“王老师,你回来了?吃晚饭没有?我这里还有点茶点。”
“吃了,”王忆下来亲热的搂着他肩膀将他介绍给郭嘉:“这是我们队里的人才,叫麻六,以后他有事找你的话郭同志你可得上点心呀,这是我们队里的好同志。”
他又介绍郭嘉:“这是咱们的人民卫士郭同志,庄满仓同志的好助手,也是今晚一起重桉的立功者——他拿下了犯罪嫌疑人。”
郭嘉今晚真是大出风头。
他一直就是个小巡警,顶多抓个小偷、帮老乡找鸡找狗、劝解夫妻打架,还没有跟这种连环大桉扯上过关系。
所以今天抓到了大桉中一个承担重要节点身份的罪犯,他得意又高兴,连带着对麻六的态度也热情许多:
“原来是麻六同志,没问题、没问题,王老师的交代就是我们领导的交代,咱们都是朋友、都是同志。”
“你以后有事、有需要打我办公室的电话,只要是需要我们依法执法,那我立马就能出击、重拳出击、狠狠打击犯罪分子!”
麻六跟他握着手点头哈腰,他向来嘴巴利索、脑筋转得快,可是如今过于激动实在是没话说。
而且他多少有些紧张,便一个劲的去卑躬屈膝。
王忆捏着他肩膀把他拉起来,说:“站直了,你现在是守法公民、以后是国家纳税人,只要做的是合法买卖,那咱不管面对谁,都可以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杆!”
“你得自己先尊重自己,这样别人才能去尊重你。”
“再说了,领袖同志领着多少前辈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让人民站直腿、挺起腰,你可不能让领袖同志的一番苦心白白浪费!”
麻六激动的说:“王老师你说的对,你真的、你说我、嗨呀,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顶天立地男子汉!你王老师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啊!”
“我要向你学习!”
郭嘉开车离开。
王忆示意销售队上船舱把缝纫机和各种商品都隔进角落,然后让大码公社的这些人赶着猪上船回队里进行称重。
有脾气暴躁的大汉冲一个赶着鸭子的姑娘大喊大叫:“你来干什么?人家买猪又不买鸭子,你说你不够丢人现眼!你真、你真能给我丢人现眼!”
姑娘低着头不说话。
大汉遭受冷暴力更愤怒,上去习惯性的给她后脑勺和脖颈来了一巴掌,又是一巴掌将她给拍了个趔趄。
麻六挺起腰杆上去扶住姑娘,冲大汉严肃的说:“你欺负个女同志算什么男人啊?有什么事冲我来嚷嚷!”
大汉看见他跟抓走老枪的治安员在一起又握手、又勾肩搭背来着,面对他有些心虚,便滴咕说:“我哪欺负她了?她是我闺女。”
麻六听到这话点着他说:“她是你闺女,她想给你们家里卖鸭子来补贴家用,是不是?”
“你看你,这闺女这么懂事、这么能吃苦耐劳,这是多好的事啊,你怎么还能吆喝她?”
大汉无奈的说:“你们买的是猪,又不是鸭子!”
“谁说的?”麻六昂起头拍拍腰包,“我们王老师买猪,我的本事比他差一点,我买鸭子!”
他问姑娘:“一共多少只鸭子?”
姑娘始终低头不说话。
大汉一听麻六说要买走鸭子顿时高兴,一看闺女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又生气,便习惯性的抬起手要打人。
麻六见此把腰杆挺的更直了一些,虎着脸说:“现在是新社会,要讲文明、树新风,不兴随意打骂子女了,你再打人别怪我不客气。”
“你刚才看到也听到了,我治安局里的朋友说只要是依法执法,我一个电话的事就能调过来一警车的同志!”
大汉急忙收回手对闺女跺了跺脚,说:“文蓉你哑巴了啊?你说你真是念书念迂了,我早就该听队里老人的话不让你念书了,念完初中就行了,干啥还要念高中?你还要考大学、你还想念大学……”
“我发现你这个同志真不行,觉悟不行。”麻六逮着今晚腰杆子硬冲着大汉就是一顿训。
以往他没这个胆子。
今晚王忆让他站直腿、挺直腰,而且治安员还跟他说‘是朋友、是同志’,现在没人叫他‘六子’或者‘麻子’,都叫他‘麻六同志、麻同志’。
这一切让他底气十足,一时之间热血沸腾都有了对抗世界的勇气。
于是他伸出手指戳大汉的胸膛,说:“念书能把人念迂腐?我看你才是迂腐!我们队里的王老师那就是念书念出来的,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你闺女爱念书,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热爱学习!她能考上初中又考上高中,就在你这样的家庭、有你这样的父亲,哎哟哟,她可不容易了,她可太厉害了!”
“你这种当爹的,真是不行!你思想不行、觉悟不行,你这样的就是一辈子放鸭子的命,我瞅你都来气,你说你闺女能念书能念大学,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她一旦上了大学就是国家干部、你就是一名国家干部的爹,下半辈子还用继续放鸭子吗?”
“多好的闺女,放你家里真是完蛋!”
他夹棍带棒的批评了大汉一顿,半辈子被欺负、被压迫、被瞧不起的憋屈之气一下子被他喷出去一多半。
神清气爽。
他又学着王忆鼓励学生时候的样子背手回身对姑娘说:
“你叫文蓉?抬起头来,别老是低着头,做人要自己尊重自己啊!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该自己做选择的时候就自己做选择,别跟个泥人一样让人拿捏!”
“能念书是好事,你要是想考大学那就要继续考,那个我们公社电业所的林关怀技术员、县广播站的刘鹏程广播员,他们连续考了三年还不是考上大学了?一下子成为国家干部了!”
“我看你的气质比他们俩更像大学生,而且你长得多秀气?就不是在海上放鸭子的命。喜欢念书是好事,我们王老师跟我们学生说,念书改变命运、知识改变命运,这话肯定没错!”
“这些鸭子我买下,钱你收下要继续念书啊!”
麻六语重心长的做了一回心灵导师,美滋滋的去找王忆。
王忆说:“你买这么多鸭子干什么?咱岛上养不下了,除非开设饲养场,用饲料喂鸭子,但这不好弄。”
在岛上圈起山林养鸡养鸭子的事他是想过的,以后天涯岛也会走饲养路线。
但这需要投资,一是投资网具圈起场子,二是要准备饲料。
饲料肯定得从82年买,王忆光从22年大批量带粮食已经够累了,要是再带饲料那真是累疯了。
而现在岛上社员刚刚解决饥饱问题,让队集体掏钱买饲料他们不舍得。
现在的人无法理解养鸡养鸭养猪竟然要花钱买饲料这回事,鸡鸭吃草籽吃虫子自己去海边找吃的、猪吃猪草吃屎不就行了?
王忆现在给社队企业铺开了凉菜摊、饭店、躺椅制造和成衣生产这几条路子,再就是平安结等小工艺品,这摊子已经铺开的不小了,他暂时不准备搞圈养。
反正现在岛上养了不少白羽鸡,先随便养一养给队里社员积攒一下养殖经验,明年暖和了再考虑搞规模化养殖工作。
他把设想告诉了麻六,麻六说:“王老师这个我听你的,既然鸭子咱养不了,那咱回去宰了吃,我请社员们吃鸭肉!”
王忆惊奇的说:“阿六你比我还大方呀。”
麻六哈哈笑道:“我是习惯了,我从小就自己混饭吃,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所以有钱了我就大手大脚的享受掉。”
“不能人死了,结果钱还没花掉。”王忆说,“这是一件顶遗憾的事。”
麻六说:“对!”
“对个屁,”王忆白了他一眼,“还有更遗憾的事,那就是人没死钱全花掉了!”
“这样吧,这些鸭子买了,我买了,到时候我再收点咱们队里养的土鸡,然后一起给城里的食品厂送过去。”
现在这年代回购站收购家禽家畜都是给食品厂和屠宰场服务,所以如果有能力自己把家禽家畜送去食品厂和屠宰场进行销售也是合法合规。
甚至如今经济宽松、市场变得混乱了,有些人自己杀猪来卖肉——和生产队杀猪经过上级单位批准去市场卖不一样,自己偷偷杀猪私下里卖。
现在因为刚改革开放,监管部门的职能不完善,对很多灰色生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这年头乡下自己杀猪卖肉的散户还挺多的,他们也承担着供应市场、提供肉食保障的责任。
大码公社来送猪的人还不少,本来去收购站的就有十来家三四十头猪。
结果得知王忆这边以一级标准收购生猪,他们呼朋唤友,现在来了四五十家,得有一百多头猪了。
天涯二号的承重力没问题,可这么些猪不好运输,王忆得分趟拉活了。
还有这些鸭子,鸭子更不好运输,需要笼子。
所以他让麻六先帮着父女二人在这里看鸭子,自己先跑一趟,回去找社员们来帮忙。
麻六很乐意留下,他逮着文蓉的老爹又训上了。
不过王忆不在身边他多少有点心虚,怕文蓉爹急眼了跟他打架。
于是打一巴掌给个枣,他从王忆带来的商品里弄了点午餐肉和水果罐头,一边让父女俩吃着他一边训文蓉爹。
花了点钱但换一个神清气爽,物质享受换精神享受,麻六觉得很值。
这辈子吃过喝过,就是没训过人,今天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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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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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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