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小说我在1982有个家>172.社会企业正式营业了
  因为要听凉菜的反馈,今晚王忆也去参加了灯下聊。

  他拎着个小木凳子往外走,老黄‘噌’一下子钻出来看着他的背影。

  它想追上去,可犹豫一下又回头看草窝。

  草窝里小狗崽在哼唧。

  老黄看了一会,突然看向野鸭子。

  正畏畏缩缩在草窝边角的野鸭子也在扭头无聊的往四周看,一不小心跟老黄对上了眼神。

  然后它当场身躯一震。

  然后它默默地站起来站到了小奶狗们之间,双翼展开将两边的淡黄和土黄罩住了。

  鸭子翅膀内侧是鸭绒,很暖和,小奶狗们感觉舒服便依偎在了它身上。

  老黄见此摇着尾巴去追王忆了……

  王忆先去祖祠那边坐了一会,爷爷们在灯下说笑着,一人一个茶杯,旁边放了个茶壶和草编外皮的老暖壶。

  “王老师来了。”一个叫王真备的老人乐呵呵的招招手,“没带个茶碗?给你来碗茶水。”

  旁边的老人王祥山说道:“你给的这个茶真好,喝着香喷喷,下肚暖乎乎,就是刚喝的时候晚上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就不睡,去给队里干点活。”寿星爷吐了口烟说道。

  王祥山讪笑。

  不睡我可以看月亮看星星嘛。

  王忆坐在这里聊了几句,东家长西家短:

  “金兰岛独眼老头回来说,现在城里汽车多,他去了沪都一趟吓得丢了魂。”

  “多宝岛上丁二中家的鸡光下双黄蛋,真稀奇。”

  “公社来了一伙骗子,骗人能让女人专门生男娃,被政府给抓了……”

  要不然就聊回忆:

  “50年7月7,咱外岛解放,当时子弟兵来了天天给家里打水,林团长还教我打刺刀。”

  “56年公社请来了越剧团,《贩马记》真好看啊,那个头牌旦叫徐玉兰,我还记得她的样子。”

  “嗯,那年头一次看电影,还闹了笑话,看的是《平原游击队》,双枪李向阳‘啪啪啪’打的真好,然后松井大鬼子领着一群小鬼子出现,有人去通知民兵队来打鬼子,民兵队以为鬼子杀回来了,赶紧敲锣打鼓组织队伍……”

  “哈哈,鬼子在电影里倒是杀回来了,松井喊‘杀他个回马枪’!”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老人们聊的很开心。

  目之所及,皆是过往;心之所念,全为回忆。

  王忆坐在板凳上撸狗头,听的津津有味。

  王东方溜达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身影,便冲他摆摆手指向码头。

  这样王忆便赶紧问了问:“今天的凉菜味道怎么样?”

  老人们纷纷点头:“好。”

  “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凉菜,那个小杂鱼怎么酥的?我没牙了也能吃。”

  “有些鱼皮太辣了,不过味道好,我儿媳妇下了面汤,加一点调料汤拌一拌真好喝!”

  王忆听了老人的意见便跟着王东方离开去了码头,路上他们碰到王向红,王向红要去祠堂。

  看见王忆他招招手,问道:“我一直没问,不过听大胆说沪都的纺织厂真支援咱衣裳了?还是三片红?”

  王忆说道:“对,是仿的三片红,估计是给什么单位民兵队准备的吧,挤压几年了……”

  他把说给民兵们的托词又说给王向红。

  王向红听的连连点头:“五块钱不贵,一点不贵,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忆说道:“就是五块钱卖给咱社员呀。”

  王向红又摇头:“贱了,你卖十块吧,十块钱一套衣裳也不贵,多出来的钱你留着给学校用,不能光是靠你的开资去支援学校。”

  王忆笑道:“衣裳就算了,我听说社员们一两年置办不上新衣裳,我就不赚他们这个钱了。等着咱社队企业开始赚钱了,我从那里面抽取一部分钱吧。”

  “本来你也得抽取,不过这得开党员和社员代表大会的时候商量,你供应了秘方,算是技术入股,我想给你百分之20的分红,行不行?”王向红问他。

  海鲜凉菜生产过程中他只负责秘方,酱料用钱是算在生产队的账上的,王东喜定期给他结算,而海货都是社员集体供应的,人力物力也是靠社员。

  王忆一开始压根没想着要分红,于是他拒绝了。

  王向红非要让他拿分红,他说这个党的规矩:“五几年公私合营,有些私营的单位虽然并入集体里但集体还是要给人家分红的。”

  “比方说咱县里的红星烘干厂是并了曹氏烘干厂来的,我听老徐说县里一年给他家几万块的分红。”

  “你别一心扑在咱集体上,不是,你一心扑在咱集体上是好事,我是鼓励的、欣慰的。”

  “但你也得自己留点钱,还要娶秋渭水呢。”

  王向红挺关心这件事的,队里这两年竟然一个新媳妇都没进来,他作为名义上的支书实际上的族长,心里很慌。

  王忆说道:“那行,我留百分之10,拿出百分之10分给工人,剩下的送入咱队里的公账上。”

  “衣服的话我就卖六块钱一件,一件挣一块钱,十块钱好些人家舍不得买。”

  王向红默默的点点头。

  双方分开,王东方积极的问道:“我也正想问你呢,沪都厂子真支援了好些衣服?六块钱一件,你给我跟你嫂子一人留一件。”

  王忆说道:“你和嫂子的肯定留出来,你俩和支书是一人两件,我各送你们一件。”

  王东方连连摆手:“那不敢、那不敢,让我爹知道了能用烟袋杆子抽我,跟其他社员一样,一人能买一件就行。”

  他们到了码头,海水涌动波浪往礁石滩上一个劲的翻滚。

  不少人坐在码头聊天。

  昏黄的灯光下有好几件三片红。

  除了王东义、王祥海两个性子沉稳的,其他民兵都换上新衣裳出来显摆了。

  来灯下聊的外队人中也有民兵,几个队的民兵因为总是一起受训所以关系很好,这也是一种战友情。

  王忆到的时候大胆正兴致勃勃的跟战友说:“那可不是,我们队里一人一件三片红,这家伙今年秋天等去训练你看着,我们队里服装统一,这叫军容齐整……哟,王老师来了。”

  “王老师来了。”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王忆坐下说道:“你们聊你们的,我过来问问凉菜做的怎么样?”

  “好吃啊。”所有人意见统一。

  王墨斗说道:“真的好吃,这凉菜太好吃了,我跟我爹今天开了你送的粮食酒,一人来了二两,吃的真舒坦。”

  “下酒好,真好,不过下饭不行,太淡了。”王东峰说道。

  王忆说道:“这就是下酒的,下饭的我以后再琢磨其他配料。”

  外队人好奇,问什么凉菜好吃。

  民兵队这群人除了能打架就是一个能吹牛,何况王忆做的辣卤海鲜凉菜确实好吃。

  不过他们把味道说的神乎其神,人家外队人反而不信了。

  王忆不在乎他们信不信,这些人不是他的目标客户。

  外队人实际上对海鲜凉菜也不感兴趣,海货谁不是吃腻了?好吃能有多好吃?

  他们关心三片红。

  有人来问:“王老师,你们队里有三片红卖?我们外队的能来买吗?”

  王忆一想。

  这生意可以做。

  玉腾龙酒店当时让人给坑的挺惨,以‘合规警服’的名义买了五百套衣服,现在全在王忆手里。

  岛上成年人不多,一人一套的话那五百套差不多有盈余,这样可以把盈余的卖给外队。

  当然卖给外队就不是五块六块这个价格了。

  而且还得好好处理,毕竟名义上这是人家城里支援他们生产队的农装,他要是转手卖掉这可就是标准的低买高卖、投机倒把了。

  于是他先拒绝了,说:“衣服没几件,我们队里都未必够卖,这样,要是够多的话我让大胆联系你,给你留一身。”

  外队的民兵不甘心却也没办法。

  对于他们这些没能当上兵又向往当兵的人来说,能穿上一身仿三片红那是无上的荣耀。

  就像王祥海傍晚说的。

  他们这些人都经历过以前城里单位、学校动不动组织工人干部和学生进行拉练的场景,当时队伍清一色是三片红,某种意义上来说三片红是根正苗红的证明也是城里身份的证明。

  渔家的汉子是相当眼馋这种身份的。

  三片红在外岛从未出售过,渔家汉子除非是从城里亲戚手里得到人家穿旧了不要的衣服,否则搞不到三片红。

  而六七十年代日子过的太艰难,乡下城里都艰难,所以城里人也轻易不会把衣裳送人,除非是破损厉害的。

  与三片红一样的还有王忆曾经在收购站买到的一个破皮包,黑色带黄色‘沪都’字样的老式皮包,这种皮包在改革开放之前是各家单位发的福利品,外岛渔家也接触不到。

  这就导致一旦有人家能搞到一件皮包会万分得意,大胆就曾经得到过这样一个旧皮包,那时候他只要去公社、去县里就会提着。

  破了不要紧,补一补。

  直到现在被提的散片了也没舍得扔,修补了现在给王状元当书包呢。

  码头上的话题更简单,就围绕着三片红在展开,来的外队人一个个的试着穿这衣服然后互相评头论足,王忆参与不进去,便领着老黄撤了。

  还不如听老爷子们讲古呢,听听刚解放后的往事也挺有意思。

  第二天上课前,王东峰来找他报道,他以后跟着王忆学调凉菜。

  王向红也来了,问王忆今天社队企业正式开工了要怎么安排。

  王忆便说道:“我已经把调料都调好了,让峰子先跟红梅主任她们一起处理海货,处理顺序我都安排给红梅主任了,海货送过来我领着他按照重量来配比然后腌起来。”

  “有些海鲜凉菜要多腌些时间入入味,有些要现拌现吃保持新鲜,我上午拌前一种,下午拌后一种,傍晚去县里铁具厂门口摆摊。”

  一听他已经做好安排了,王向红便心安了。

  他现在是看透了,王家年轻一辈全看王忆了,王忆办事稳当,年少不轻狂,嘴上没毛办事也挺牢,让王忆办事他踏实。

  但他还是有点疑问:“为什么去铁具厂?铁具厂门口都是卖冷饮卖啤酒的——说起这个啤酒,一股子尿骚味,为什么工人还喜欢喝啊?”

  王忆没有给他解释,只是笑道:“有钱人的口味是说不准的。”

  他拍拍王东峰的肩膀让去找刘红梅报道,下午他们都要去县里。

  做好的凉菜放入山崖下的库房里,那里常年冰凉,属于天然冷库,天涯岛没有冰块却也能简单的保存海鲜。

  因为冷库位置比较险峻,王忆一直没去过,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跟着去送凉菜,进入库房看了看。

  冷库位置就在英烈崖下面,暗流涌动、暗礁遍布。

  在这里船是过不去的,要下船挽起裤腿抬着渔获进洞口。

  王忆跟着下去,结果脚一碰到海水感到冰凉,这让他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冷啊?”

  王东峰哈哈笑:“对啊,这里的水就是格外冷,科学上叫、叫寒流。”

  “咱天涯岛这下面就有一条寒流,影响的海域不大,就这边然后一直往北,挺奇怪的,就像是这里海底有一条寒冷的河水一样。”

  冷库的山洞口被修整过了,镶嵌上两扇厚实的木板门,推开之后一股寒气迎面而来。

  王忆定睛看去,里面的面积不小,顶上怪石嶙峋,下面已经打平了,面积得有四五百平米的规模,高度从一米到四五米不等。

  低处的洞顶上打了挂钩,挂着一尾尾的大鲅鱼、大带鱼,有时候运气好捕捉到旗鱼也能挂起大旗鱼。

  洞顶高的地方则用来摞箱子,各种海货存了不少,每天天不亮生产队的船都要去县里码头送渔获。

  冷库里通风,然后生产队讲卫生收拾的很干净,所以里面虽然有腥味但没有臭味,用来存放辣卤海鲜凉菜问题不大。

  王忆领着几人把一盆盆的凉菜放好,然后继续回去上课。

  等到下午四点钟,冷库里的辣卤海鲜和他下午刚拌好的一起被带上了渔船,还有几个学生也被带上了渔船,然后王东峰摇橹,他们一起驶向县城。

  学生们换了衣服鞋子,怎么破落怎么穿,不露腚就行,另外头发他给挠的乱糟糟,一看就可怜。

  坐在船上秀芳问:“咱为啥不去市场要去铁具厂?铁具厂都是工人,他们可会过日子了,去那大门口卖凉菜能卖多少?”

  王忆笑道:“嫂子你不能这么想,你应该想一想有多少人会专门买凉菜?不都是买别的东西时候顺便买上凉菜?”

  “对呀,去集体市场卖的话,城里人来买菜买肉的时候就会顺便买点凉菜。”秀芳说道。

  其实一伙人心里挺没底的。

  别说县城,就是翁洲市里也不缺海货,海鲜拌凉菜挺常见的,家家户户当家主妇谁不会拌?这样王忆拌的凉菜虽然味道好,可是城里人愿意花钱买吗?

  王忆说道:“你指望去买菜买肉的顺便买咱们凉菜那就完蛋了,她们要么是老人要么是家庭妇女,哪里舍得花这个钱?”

  “对呀。”众人纷纷点头。

  王忆笑道:“但铁具厂的工人不一样,里面温度高,他们干活又累,所以门口有好些卖冷饮啤酒的,他们下班会买点冷饮或者啤酒解解乏。”

  “咱们凉菜是下酒菜,跟啤酒是绝配,也就是说实际上咱不是自己选市场,是跟着啤酒选市场,啤酒在哪里卖咱就可以在哪里卖。”

  “放心吧,能卖的。”

  他语气很坚定。

  实际上心里也不踏实。

  要是这带领乡亲们赚第一桶金的计划失败,那估计很影响乡亲们对他的信任感、对他的支持,也影响王向红对他的信心和期待——

  亲娘咧,影响仕途啊。

  整个翁洲市的工业之路走的比较艰辛,海福县作为最靠外的一个行政区,四面环海、孤悬海外,这样要发展工业自然更难。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解决渔家生活需求,政府还是硬着头皮发展了几个工厂,其中就有铁具厂。

  铁具厂是江南省为了解决渔船与渔民生活需要的金属用品而投产的一座工厂。

  规模还不错,有四五百号工人。

  产品比较丰富,可以生产乡村用的铁门这种大型铁具,如今也在试生产城市用的防盗门。

  相比钢铁厂,铁具厂的工作环境会好一些,可也是相当恶劣,车间里头有熔炉,温度很高,夏天尤其高。

  所以下了班工人们冲了凉立马往家里窜,一天工作下来不光筋疲力尽,还饱受折磨。

  这时候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啤酒,翁洲市没有啤酒厂,铁具厂门口的啤酒品牌多样,工人们收入比较高,这样他们或许会在其他方面节省却不会在啤酒上节省。

  一瓶啤酒没有几毛钱,夏天工作一天劳累一天出了一身汗,没什么比喝一瓶冰镇啤酒更爽的事了。

  啤酒能当饮料喝,但它终究是酒,所以配上下酒菜更好。

  王忆觉得自己拌的小凉菜足够满足工人们的胃口,去做他们的下酒菜了。

  他们赶到铁具厂的时候不到五点半,而铁具厂要到六点钟才下班。

  海福主岛的面积也不大,不到一百平方公里——不过领海面积很大,有八千平方公里!

  这样城区、郊区还有下属的公社便比较集中,铁具厂就在城区边缘,周围还挺繁华的,有好几家店铺。

  厂子占地面积颇大,一圈高墙,墙上还有铁丝网,刘红梅介绍说这是为了防备有人去偷铁偷铝偷铜。

  大门不是现在多见的栅栏门,而是两扇大铁门,铁门一关厂区便被隔绝成了一个世界。

  门前的左边是个大自行车棚,得有上百辆自行车停在里面,另外王忆看到了零星的两辆摩托车,摩托车在核心区域,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被外围自行车包裹了一圈,如众星拱月。

  墙壁上刷着标语:

  ‘百炼精钢,成就海福’

  ‘钢铁天地,大有可为’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夺取新的胜利’……

  另外大门前右边则竖着一块崭新的大牌子,上面写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看着大牌子他点点头,然后对王东峰说道:“来,把咱们牌子也亮出来。”

  王东峰磨磨蹭蹭的问:“王老师,这样真的好吗?”

  王忆说道:“你废什么话?当然好了,王丑猫,你去把牌子亮出来。”

  王丑猫最听他的话,立马把一个还散发着油漆味的木牌子高高举起。

  牌子上面有一行不太苍劲的毛笔字:少先队员勤工俭学,为外岛教育献爱心。

  这些字出自谁的手就不说了,反正王忆当时写完了王向红头皮发麻。

  老支书很后悔没自己去下手写字,他被王忆的板书给欺骗了。

  现在工人没有下班,王忆便领着几个学生去溜达。

  他想了解一下当前县城的商业活动,看看能不能搞个发财的路子。

  饭馆、食堂、修鞋补衣铺、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国营商店,还有一家是专门的衣鞋店,门口挂着牌子:

  ‘江南轻工业管理局海福县商店’

  另外还贴了一张被海风吹的哗啦啦的大纸,写着‘各种胶鞋零售、内有新款式裤袜’。

  王忆一看还有裤袜顿时来兴趣了?秋渭水那大长腿穿上裤袜……

  不过这年头就有裤袜了?他想起一种叫踩脚裤、健美裤的有弹性裤子,这裤子在国际上肯定是已经流行开来了,但82年国内就流行了吗?

  他正在沉思,海风稍微小了一点,然后那张大纸落下了,露出剩下的字:‘衣帽’。

  ‘内有新款式裤袜衣帽’!

  王忆顿时明白了,这说的是裤子袜子衣服帽子呢!

  但下面还有字:

  ‘内有的确良,这里出租(一片墨黑)媳妇’

  王忆看到这里大感震撼,便进店里去问:“同志,你们外面纸上怎么写着出租媳妇?”

  “对,我们这里出租西服,我们店里是咱县里第一家有西服出租的店铺,不信你去看,就在我们店里能看见西服。”店里的女售货员骄傲的说道。

  王忆说道:“你们纸上写的是‘媳妇儿’,就是娶的那个媳妇。”

  女售货员一怔,赶紧跑出去看,看后她气的在门口掐着腰破口大骂:“草你亲娘篓子的,是谁这么不要脸耍流氓?让我看见报警抓起来枪毙他!”

  她拿了毛笔出来把‘媳妇’两个字给涂上,又在后面补上‘西服’两字,但是留下的空白纸面已经很小了,所以‘西服’两字很小。

  这让她更生气了,只能把这张宣传纸揭下来,然后怒气冲冲的骂娘。

  不过面对王忆她的态度比较好:“这位同志,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是有捣蛋鬼跟他亲娘捣蛋呢,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要租赁西服吗?”

  王忆说道:“我想买一套西服。”

  女售货员摇摇头:“那我们这里做不了西服,我们的西服是沪都的棉纺织厂老师傅做的,只能用来出租。”

  王忆问道:“出租?怎么个出租法?”

  女售货员说道:“很实惠,如果是去照相,那一次五角钱;如果要租赁结婚,那看你租半天还是一天,租半天是三元钱,租一天是五元钱,但是不能沾染油烟酒水渍,否则要罚款。”

  店铺里头是木架子,有胶鞋、帽子、袜子、手套各类劳保用品,然后在柜台内则挂着西装。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王忆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这西装竟然不只是传统内敛的黑色,还有白色、米黄甚至格纹西服,这可就相当时髦了。

  这个时代比他想象中要开放了,只是外岛还比较保守。

  西服做的并不怎么样,衣领有些皱皱巴巴,然后肩膀处也不够挺,这样松松垮垮的有点像马褂。

  22年地摊上的西服也不会这么丑。

  王忆摸了摸下巴,问道:“同志,如果这西服买卖的话多少钱?”

  女售货员看出他不想租赁,立马有些不耐烦了:“你买不到,你只能去翁洲或者沪都去买,咱县里还没有卖的,我估计一件得三四十元吧,因为我们押金就要三十元。”

  王忆想起之前沪都巷弄裁缝店里的老师傅、鸡毛换糖客丁黑弹手里的西服扣子以及昨天大胆等人的话。

  现在成衣少见可是布料不少见,他这边有供销公司的关系,或许……

  一个新的发展路子出现在他心头。

  他高兴的向女售货员道谢,领着学生们高高兴兴离开。

  女售货员在后面嘀咕一声‘乡巴佬’。

  听到这话王忆明白了刚才那张纸上被人恶作剧的原因。

  都是活该的!

  他在街道上溜达一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往回走,经过肉食店他买了些肉,经过商店他注意到屁股后面几个学生都在往里探头探脑便领着他们进去了。

  国营商店里东西挺多但零食不多,王忆看了看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拔糖。

  这种糖在他童年时代依然有卖,就是一种细长的糖条,加了各种色素,红黄绿蓝都有,每一条糖一种颜色。

  拔糖很耐吃,这玩意儿特别黏牙,于是他问多少钱。

  售货员态度也不怎么样,不管已经有了顾客就是低头看自己的小说:“一条一分钱,一板是一百条八毛钱。”

  她抬头瞥了眼王忆和身后脏兮兮的孩子便说道:“给孩子一人买一条吧,一分钱,便宜呢,你看他们馋的,还没见过拔糖吧?”

  王忆笑了笑说道:“你给我把柜子里这几板拔糖都拿出来吧。”

  售货员一听这是大买卖上门了,便扣过小说过来拿货。

  王忆去看了眼小说的名字,《水浒传》。

  他交钱拿到拔糖,然后和颜悦色的对售货员说:

  “宋江接受朝廷的招安还是被皇帝毒酒害死了,他怕李逵闹事就把李逵毒死了。吴用、花荣双双上吊自杀。之前林冲被气死了武松断了条胳膊浪里白条张顺被乱箭射死,还有被一刀砍死被竹签扎死总之全死的很惨。”

  售货员被这番话给说懵了,她指着王忆叫道:“你你你,你你你这个同志你你你什么意思!”

  王忆说道:“我给你提前说了结局,这是不道德的,你肯定心里在骂我甚至我死全家,但你爱骂就骂我不怕。”

  “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是孤儿!”

  扬长而去。

  傍晚六点钟,工厂缓缓开门,一群汗流浃背的青年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刘红梅几个妇女别看在队里挺能吆喝,真到了这种地方她们全麻了,一个个是畏畏缩缩跟老黄面前的野鸭子似的。

  别说叫卖,她们没跑路已经不错了——就在刚才秀芳还问王忆他们这是不是投机倒把会不会被抓派出所……

  王忆很淡定。

  他一挥手,王丑猫带着几个学生顿时起身喊了起来:

  “卖小菜、卖小菜了,好吃的下酒菜了!”

  “各位工人哥哥、工人叔叔过来瞧瞧了,走过路过别错过,少先队举行勤工俭学活动,为贫困地区的学生献爱心啦!”

  中国人喜欢看热闹,看见几个小孩在这里叫卖,立马有人好奇的走上来问道:“小同学,你们卖什么呀?”

  学生们嗷嗷喊几声还行,让他们真去应付大人那是强人所难。

  王忆上去说道:“同志您好,我们卖下酒菜,您绝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下酒菜,这里有签子您可以尝尝,回去下啤酒最好了。”

  “买一份能下两瓶啤酒,同时为外岛的小学教育贡献两毛钱爱心。”

  一份黄瓜丝拌蛤蜊的价钱仅仅是两毛钱,这定价他是根据饭店的辣子炒蛤蜊来的,那一份菜差不多要六七毛钱呢。

  中年工人好奇的看了眼他递过来的小竹签子,然后插了一个蛤蜊肉尝了起来。

  现在城市里也没有用竹签来尝菜的方法,这法子卫生又方便,同样吸引了几个工人的好奇心。

  王忆让王东峰用小刀劈了许多小竹签。

  其实他准备小竹签还不是为了卫生方便,而是为了避免被人占便宜:用筷子尝菜的话,有些人一筷子就能夹上二两蛏子肉!

  一份蛤蜊肉才两毛钱,铁具厂工人的工资高,跟干部看齐,一个月最低收入都是四十五块钱,现在夏天来了还有各种补助差不多能拿到六十块,几毛钱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

  蛤蜊肉、蛏子肉的味道没的说,尝过的中年人立马点头:“嗯,不错,就是这个价钱嘛……”

  王忆立马说道:“同志您看到我们这凉菜里用的料了,光是菜油用了多少?这钱真的不贵,甚至说我们价钱很便宜了。”

  “而且这钱我不是自己赚了、这不是个体户的摊子。”

  “你看这是我们社队企业的营业证,我们卖凉菜是为了社队小学的发展,您外岛肯定有亲戚,知道外岛的小学什么样,百废待兴啊我的达瓦里希,这钱是为了支援教育的啊!”

  一边说他一边冲几个孩子挑挑眉,几个孩子赶紧努力抬起胸膛露出红领巾。

  晚风吹动红领巾飘荡,少年脸上表情凝重而神圣。

  而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行,那给我来一份、算了两份。”

  有人出头则有人跟进。

  立马有中年人的熟人上来问:“余队长,这是卖什么?卖海鲜凉菜?”

  买东西这种事,顾客是很乐意拉人下水的。

  因为如果买的是好货那自己拉了熟人一起买会赢得熟人的感谢,如果这是坑货那拉了人一起买就不光是自己被坑了,心里会舒服一些。

  于是余队长就热烈的介绍起了凉菜的味道还说要支持外岛的教育。

  小学生把竹签递上去,工人们拿到竹签便尝了尝。

  辣卤凉菜的味道确实很出众。

  特别是这年代家家户户缺油少调味料,吃的菜口味比较单一,霸道的辣卤滋味一入嘴,那真是对味蕾乱杀。

  这样味道出色而自己又尝过了人家的凉菜,他们就不好意思直接走人了,纷纷出声:

  “来给我一份,我要那个蛏子。什么,四毛钱啊?这都是赶海不屑要的小货,还这么贵?”

  “你不要我要,给我两份蛏子,老木你先去买啤酒,上次的啤酒箱和酒瓶子都在宿舍里,你给还回去。”

  “买琴啤别买趵突泉还有那什么泺神,今天喝好的,还是琴啤喝起来得劲。”

  “琴啤贵啊要五毛一,趵突泉才四毛……”

  “哎呀不差那两毛钱了,我尝尝这个鱼皮,嗯,还行,也来两份,喏,一块钱不用找了,就当支援教育了麻。”

  “来来来,给我一份泥螺,这味怎么调的,还怪好呢。”

  “哎,这里有好东西,鲍鱼呢,哈哈,都是小鲍鱼,多少钱?我草,要一块啊?这是最好的?那行吧,给我买份尝尝。”

  每一份小凉菜都用透明袋子包好了,王忆带过来的塑料袋是最普通的样式,但82年却新颖。

  于是他推销和回答,妇女们装凉菜而学生们用线头绑起来,一条流水线。

  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王忆一手一个大盘子将拼盘凉菜送过去找人品尝,以蛤蜊肉来开头,这个最便宜,一份两毛钱。

  对工人们来说两毛钱是小意思,他们被两毛钱的价格吸引过去,然后再买别的那可就贵了。

  王忆看出好些人犹豫,就喊:“要是能拉到工友来买就给便宜!”

  工人们立马转头去找人。

  世人都骂拼夕夕。

  世人都是拼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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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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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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