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人听他的。
庄满仓上车跑了。
天涯三号顶上的探照灯亮起,稳稳地行驶回了天涯岛。
他们必须得今晚回来,因为家里人都在挂念着。
确实如此。
此时月牙弯弯,天涯岛上晾着昏黄的灯火,码头上的灯亮着,好些人家的灯都在亮着。
码头上蹲着不少人,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担忧的看向远处海面,每当有船出现,便有人期盼的站起身去看。
再失望的蹲下。
终于一道探照灯光出现在远处海上,王状元跳起来大叫道:“我爹他们回来了,绝对的,这就是咱渔船的灯光!”
天涯三号停靠码头,好些妇女老人赶紧上来问:“都回来了吗?”
“有没有谁出事呀?”
“一个没少是不是?大义大义,你那里怎么样?”
王东义没出声,问话的妇女一下子提心吊胆了。
这时候王东峰叫道:“大义哥喝醉了!”
妇女先是一愣后又大喜并大怒:“什么?老娘在这里担惊受怕,这狗草的竟然喝醉了?你们不是去抓坏分子了吗?怎么喝酒了?”
“肯定是抓到了,这肯定是喝的庆功酒。”凤丫说道。
大胆嘿嘿笑:“还是我媳妇机灵,对,我们把人都抓到了,县里领导请我们喝了一个庆功酒,这家伙喝的是啥你们知道吗?西凤酒!”
码头上的汉子们听到这话羡慕的叹息。
西凤酒啊,这可是老陕出产的名酒,他们几乎都是只听说过而没有喝过。
这顿饭确实是庄满仓请的,王忆按照一人五毛钱的标准来收的费用。
他们下船之后王向红还要去一趟金兰岛,得把黄庆两口子送回去。
相比天涯岛上灯火朦胧,金兰岛则漆黑一片。
只有一点月光洒在岛上,好歹能照亮路。
相比天涯岛码头上热热闹闹,金兰岛码头上冷冷清清。
连狗都没有。
黄庆对王向红说:“王支书,以前都说你们队里穷、落后,我们队里人拿你们队里说笑话。”
“可我现在看出来了,就你们队里好,我们队里不行!”
王向红打了个饱嗝,他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对于自家生产队如今的光景,他万分满意!
等到他回到码头上的时候人群还没有散,王忆被社员们围在中间,要求他把这次抓诈骗犯的行动说一遍。
王忆主讲,其他人负责帮腔,笑声一阵又一阵,很欢畅。
王向红停靠渔船后没有下船,直接在船头坐下了,叼起烟袋杆笑眯眯的看着人群欢腾。
王东方跳上船来,问道:“爹,你怎么不让大家伙赶紧回去睡觉?我以为你回来就赶人哩。”
王向红说道:“不用着急,撩海蜇撩的差不多了,明天给大家伙放半天假,上午都歇歇,这几天可累坏了。”
王东方撇撇嘴:“爹啊,你太小气了,才放半天假?放一天假吧,这几天睡不够,早出晚归的,回来还得做三矾,真是太累了,就想睡觉。”
王向红怒视他:“你就知道睡睡睡,你真是个觉迷!”
王东方拔脚就走。
老头子又发疯了。
歇一个上午其实是王向红为王忆着想,早上要上工大喇叭就得响,王忆睡觉轻,听见喇叭声就被吵醒。
这样今天累到现在,那明天王忆肯定得睡到日上三竿。
王向红是知道,王老师也是个觉迷,是个睡精。
后半夜还挺好,下了一场小雨。
朦胧细雨。
王忆醒来后雨水早停了,这场雨不大,但对于缓解外岛旱情多少有点帮助,所以社员们还挺开心。
再一个立秋早过去了,再过几天到23日就处暑了,这样现在下的雨就是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气要渐渐转凉了。
王忆起床出门,秋雨之后海上清风徐徐,天空中还有阴云残留,连续两个月的烈日终于羞答答的藏起来了。
草木上凝有雨珠,晶莹透亮、清澈澄净。
水珠慢慢的落下来,有的汇聚在山顶石头的小凹地里,然后就成了一片小水洼,倒影了秀气的天与海、草木与人。
王向红看他出门招招手,说:“教师宿舍还有我家里的厕所都修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忆说道:“厕所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王向红笑道:“现在可好看了,你先吃早饭,吃完了我领你去溜达着看看。”
有老人上午过来打一杯酒解解馋。
王忆卷了一张鸡蛋饼,然后在学校菜园摘了个绿辣椒,辣椒屁股摘掉往里点一溜的豆瓣酱,这样把辣椒卷在鸡蛋饼里咬着吃。
又香又辣又清新,非常美味。
他给老人们打了酒又一人送了一片五香豆干。
这一片豆干足够支撑老人们喝完这杯酒,而一杯酒一片豆干,他们能喝一个钟头!
王忆吃过早饭擦擦手跟王向红去教师宿舍。
恰好林关怀正在这里安装电闸,他说道:“王老师,你们这里要用大功率发电机的话那得家家户户搞一个电闸了,这样方便保护电路。”
王忆说道:“该弄那必须弄,你是专业人士,你做主就行了,我们该买什么或者该出多少钱说一声……”
“什么也不用买,钱也不用出,我出。”林关怀爽快的笑道。
王向红急忙说:“林技术员你这大清早也喝酒了?喝醉了?这什么话?”
林关怀说:“支书,我清醒着呢,你们队里电路都走好了,只要家家户户加装个电闸就行了。”
“电闸不贵,我买了送给你们生产队,就当感谢王老师帮我考上心仪大学的礼物。”
“你昨天可带了不少礼物来呢。”王忆说。
林关怀笑道:“那算什么?比起你指导我复习帮我考上大学这件事,它们什么都不算。”
“何况,我和大刘后面还要待在你们岛上跟着王老师学习呢,到时候我们要吃你们大灶,早就听说你们这里学生日子过的好了。”
王向红笑道:“你们去我家里吃,我让秀芳给你们开小灶!”
他拍拍王忆肩膀,心里更是美滋滋。
生产队平白得了一批电闸。
白嫖,真香。
他们去厕所看了看。
现在厕所修好了,是个小厕所,内外都用石灰抹成了雪白色,然后有个陶瓷蹲坑。
坑位旁边有水桶,这厕所上完之后要用水冲的。
王忆试了试,没什么问题。
王向红叼起烟袋杆对他笑:“我家里现在用上城里的厕所了,哈哈,这是跟着小秋老师沾光。”
这话是实话。
秋渭水用不惯旱厕,她每次上厕所都提心吊胆怕自己不小心摔下去——这玩意儿可就太丢脸了!
不过她不想给人落下一个娇生惯养、脱离群众的印象,所以只能忍着这恐惧去上厕所。
厕所修好,这样教师宿舍的装修工作便结束了,王忆把准备好的台灯放上,一人的书桌上放了一个。
他琢磨了一下又去对林关怀说:“你再给我们生产队一家安装一个插排吧,插排的钱我来……”
“让大刘出。”林关怀截住他的话,“大刘有钱,他一直还想买一块手表呢。”
王忆想了想说:“行,那让大刘出吧,另外我送你们两人一人一块手表。”
“大学生是得有一块手表,不是为了显示身份,主要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时间。”
听到这话林关怀大为吃惊:“王老师,你说的是手表啊?送我们两人一人一块手表?”
王忆说道:“不用这么吃惊,放心吧,我有钱,而且我现在身边好几块手表,都是托朋友带过来的。”
“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干倒爷的生意了……”
“倒爷?”林关怀奇怪的问,“这是什么生意?”
王忆暗暗一琢磨,噢,现在国家还没有实行价格双轨制,倒爷们还没有出现。
于是他自己给简单的定义了:“倒卖物资的爷们,这不就是倒爷吗?不过咱这不是投机倒把,也不是要扰乱市场秩序,只是赚几个小钱来给学生买点肉补补身子。”
林关怀才不管他干什么工作呢,听说他这里有手表便来兴趣了。
这年头年轻人谁不想有一块手表呢?
82年的手表对于青年来说,还要甚于22年的智能手机。
王忆领着他回去拿手表,这个他还真准备好了,床底皮箱里墨镜、手表都不少。
林关怀看见墨镜后也来兴趣了,听说这就是国外生产的麦克镜,他赶紧买了一副。
王忆送了他一根手表,22年买的老梅花,这个时代是新梅花。
林关怀戴上墨镜又戴上手表,给自己整理一下服装站在门口吹海风。
年轻人都有一颗装逼的心。
王忆推销生产队的生意:“等你要上大学之前,我们的服装队差不多会开始卖衬衣,到时候你买两件白衬衣带上,手表、衬衣、钢笔,你这一打扮绝对能成为大学里最靓的崽。”
中午吃饭前,金兰岛这边有船过来,支书黄志武意气风发的踏上了天涯岛。
他直接去了大队委跟王向红打招呼:“王支书,看报啊?又在学习呢?”
王向红放下报纸轻咳一声,说:“是志武支书,这个点怎么来我这里了?家里揭不开锅了?”
黄志武哈哈大笑:“王支书你也变得爱开玩笑了,我家里头一缸的大米,怎么会揭不开锅?”
王向红端起茶杯抿了口禅茶茶水,嗯,满口生香。
他慢慢悠悠的说:“你家里有一缸的大米,但你们队里不少人家里确实揭不开锅了。”
黄志武听到这话不太高兴了,说道:“我们队是大包干不是大集体,我缸里的米不偷不抢,是我用力气赚来的。他们家里揭不开锅,那是他们懒。”
王向红撇撇嘴。
黄志武换了话题,说:“我听说公社电业局有技术员在你们岛上?”
王向红说道:“对,来跟我们王老师学习的,他考上大学了,成为了大学生,然后来向我们的王老师学习,同时请我们王老师帮忙辅导功课,提前为大学的学习生涯做准备。”
说到这里他赞叹一句:“大学生们就是不一样,爱学习,咱们老同志要向他们学习。”
黄志武讪笑道:“学习学习,确实该向他们学习,不过再学咱也学不会电力知识呀。”
“那个你帮我跟那技术员说说,让他去我们岛上一趟,我们岛上也要通电了。”
王向红说道:“呀,好事,恭喜恭喜,你们金兰岛也有发电机啦?”
黄志武昂起头说:“嗯,买了一台柴油发电机,潍柴生产的好东西。”
王向红听到这话挺吃惊:“呀,潍柴的发电机?你哪里买的?”
黄志武昂起的头又放下了,低眉顺眼的说:“通过佛海县那边一位领导从他们厂子里买的,他们厂里换了新的生产线,旧的发电机功率不够便卖给了我们。”
王向红昂起了头,问:“哦,买的一台旧发电机,花了多少钱?”
黄志武说:“那边领导是朋友嘛,所以不贵,花了两千块。”
王向红再问:“是柴油发电机?”
黄志武说:“对,是柴油发电机——其实跟你们的那台发电机差不多,不过比你们的新一点。”
说到后面他有点得意了。
王向红再次抿了一口茶水。
心里暗暗的摇头。
这个黄志武啊,死性不改,还是没有个社员干部的样子,他这是买一台发电机吗?他这是弄了个油老虎回来!
不过老支书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其他生产队看着天涯岛上通电了都很眼馋。
有电确实舒服。
但问题是如果电是用钱来烧出来的,那还能舒服吗?现在各生产队好些家吃粗粮都吃不饱肚子的户,然后有些人家就要着急用上电?
王向红断定,金兰岛上通电不是一件好事,恐怕会激化社员们之间的矛盾。
他叹了口气去把林关怀叫回来,把黄志武介绍了一下。
林关怀跟黄志武认识,说:“黄支书你去我们单位问过架设电路的事对吧?我听我们所长说来着。”
“如果你们队里要通电,那一切跟天涯岛一样,先设计出电网路线走势图,然后安插电线杆,最后架设电线。”
黄志武干笑道:“要不然你去我家里吃午饭,我酒菜准备好了,到时候咱们慢慢聊聊怎么样?”
这年头公职单位吃喝问题很常见,甚至是个潜规则。
林关怀说:“行,那我先去你们岛上看看情况。”
他跟着黄志武离开,王向红去找王忆,而王忆那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县里。
二十四天的全县教育工作者进步大会要进入尾声了,他得去准备参加考试了。
王向红跟王忆谈论T恤售卖工作,现在岛上的人已经买过T恤了,服装队又做出来一百多件,可以去城里售卖了。
王忆说:“这件事让麻六来负责吧,你可以让他在14号的时候去县一中门口摆摊,到时候参加培训的教师们散伙回家,他们手里有钱,也喜欢追求时髦,咱们的T恤肯定能热卖。”
王向红说:“行,那我等今天麻六回来跟他商量一下。然后,还是给麻六一件商品一块钱的提成吗?”
王忆摇头说:“如果按照咱们队里的销售价格来销售T恤,那不能给那么多了,平安结给那钱是因为在咱们手里卖不动了,T恤肯定能热卖。”
王向红急忙说:“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这衣服其实不用麻六让咱们社员自己去卖也能卖的好。”
王忆说道:“支书你别急,我话没有说完——咱们T恤对内销售和对外销售不能是相同的价钱,这样吧,让麻六先尽快带上衣服去县里试试水,找一个合适价格。”
“找到合适价格后,将衣服分成两类,一类是让咱们社员自己摆摊慢慢的卖,另一类是在这个价位上提五块钱,然后给麻六提成一元钱,让麻六负责去卖。”
经济上的事王忆做主,王向红没有提出什么意见,记下他的安排便回去了。
下午王忆背着书包、推起小车上学堂。
在县码头下船的时候他又看见了犀牛虾也就是拟蝉虾这种珍贵海鲜,有外地渔船卸下了一筐筐渔船往外卖。
恰好王忆给宿舍里的教师们带凉席推着车,见此他便买了几筐,看到有大螃蟹和大对虾也买了两筐,最终借了一辆大推车一起给推去了大众餐厅。
通过时空屋去22年,他很顺利的将这些犀牛虾交给了邱大年进行处理。
这东西利润挺高的,而且在22年不多见,可以给自家饭店当拳头产品。
同时他让邱大年跟家里父母说一声,进一批劣质布料做点民工西服的半成品,不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怎么土怎么来。
他叮嘱说:“你父母九十年代就开始做西服了,他们肯定还记得九十年代时候西服的样子,你就让他们按照那个样子来做。”
邱大年说:“行,不过不好卖啊。”
王忆说:“不是卖,是有人要怀旧呢——反正你让你家里这么做就行了,还有你帮我买一批烧炭的铜锅,有朋友想做老首都火锅生意,我送他点铜锅意思意思。”
在22年安排了采购工作,他洗洗手换了衣服去县一中。
明天就要考试了。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紧张氛围。
王忆进门后给大家分冰糕,然后调侃说:“我怎么闻见了火烧火燎的味道?你们抽烟是不是抽太狠了?怎么?紧张啊?”
李岩京一手拿冰棍吃一手抠脚,说:“王老师你闻见的不是我们的烟味,是县一中礼堂失火的味道。”
王忆听到这话吃惊了:“什么?礼堂失火了?怎么回事?”
大家伙吃着冰糕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有学生纵火,四个学生?五个学生?”
“他们高考失利了,心里很不高兴,他们觉得是学校教的有问题,于是来纵火发泄。”
“还好咱们都在这里学习呢,火焰燃烧起来后徐老师很警惕,第一个发现了火情……”
“对,幸亏徐老师,要不然那大礼堂得烧光,这些学生太狠了,在幕布上倒上了煤油来烧……”
王忆想起了昨晚庄满仓的话,庄满仓说他没睡是因为抓几个纵火犯,还提到了一嘴的‘学生’。
他们当时有诈骗犯要对付,所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聊,没想到是县一中落榜生为泄愤来学校放火。
徐横张开嘴巴进进出出的嗦着冰糕,然后说:“幸亏的不是我发现了火情,幸亏的是他们学艺不精,那几个货竟然自己配制了火药做了炸药包!”
听到这话王忆张开嘴巴……
这么野的吗!
他苦笑道:“我想起了一首儿歌,就是《上学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小书包?”李岩京立马唱了起来。
王忆摇摇头:“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一拉弦我就跑,回头一看学校不见了……”
听完他的歌声,宿舍里鸦雀无声。
然后哄堂大笑。
教师们纷纷学着唱了起来,黄辉学会后说道:“哎哎哎,这歌回去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在这里不能唱啊——嘿,王老师你是真厉害,真有才!”
王忆苦笑道:“这不是我自己做的词,是我听人家唱的。”
听到这话孙征南警惕的问道:“是谁唱的?这首歌的歌词具有强烈的反动和暴力含义,它会不会预示着什么事?”
王忆说:“应该不会,因为这是我刚上大学那年听到的。”
他这么一说孙征南躺回了床上。
王忆说道:“对了,给大家捎带的凉席我拿回来了,因为咱们买的多,厂商还送了咱们凉席枕套,一套凉席一个枕套,小凉席是小枕套、大凉席是大枕套。”
教师们欢呼一声跳下床,纷纷围上来看了起来:
“呀,这凉席真不赖,你们摸摸,又凉快又细致,一点不夹肉。”
“还有竹枕套呢,这舒服啊,我就是头容易出汗,夏天睡一觉就要湿透一个枕套。”
“老黄你需要个竹裤衩,你睡一觉就要湿一件裤衩。”
“我草,这叫滑精,是病、得治,我们公社的老枪很会治——我草老黄你怎么还打人呢?哈哈哈哈。”
大家伙在打闹,而王忆听到这话后却心里一动。
大码公社的这个教师叫杨晨。
王忆把凉席分出去后又把杨晨拉到一边,问道:“杨老师,你给我说说老枪这个人吧。”
杨晨暧昧的看了他一眼问道:“王老师,你要去老枪那里治病吗?”
王忆催促他说:“我是给徐老师问的。你赶紧说,我不打听老枪的医术,我想知道他为人怎么样。”
杨晨说:“老枪医术行,但人不怎么样。所以他虽然有一手治阳萎的医术可早前在我们公社却扑棱不开,我们公社的人不待见他。”
“后来改革开放了,他便挑上扁担去走江湖,这样慢慢的把名声给打出去了,到了现在他没少赚钱,家里头连二层小洋楼都盖起来了。”
王忆缓缓点头。
明白了。
杨晨劝他说:“我让你去老枪那里看毛病是开玩笑的,你要是真不行别去老枪那里,我听人说有人在老枪那里看毛病反而出现了毛病。”
“只是老枪治的毛病吧,你明白的,男人都不愿意多说,所以有人在他那里吃药吃出毛病但却不会去找他,这才让他逍遥到现在。”
王忆问道:“在老枪那里吃药吃出毛病的是怎么回事?你了解内情吗?”
杨晨摇摇头,但说道:“我有一次听一个学生的家里人说,老枪的药害死过人!”
王忆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杨晨拿走凉席给自己铺在床上,躺在上面开始继续背《中小学教师规章制度手册》。
毛海波笑道:“这凉席真好,躺在上面滑溜溜的还凉丝丝的,出汗侧侧身风一吹就给吹干了,铺着凉席脑子都清醒了一些。”
这话很夸张,里面不无炫耀成分。
但他本意不是为了炫耀,就是买到了一件舒服的凉席心里头高兴,忍不住就把话题放到了这凉席上。
没买的几个老师很懊恼,他们觉得自己不该过于节俭,这几个钱不能节省。
有人便去问王忆:“王老师,你还能再给我们捎一件这凉席吗?”
王忆说:“天马上就要凉下来了,还买凉席干什么?我给你们捎一件毛毯吧,垫着暖和、盖着舒服。”
教师们精神一振,又纷纷来找他问毛毯的事。
不过没买凉席的教师们还是想要买一件凉席,现在是进入秋天了,可秋老虎凶猛,天气依然炎热,再说夏天过去又不是不回来了,明年还要过夏天。
最后整个宿舍就李岩京和毛海超没买凉席,他们两个家里条件困难,实在拿不出钱来。
但王忆让徐横给他们俩偷偷带了话,等过几天让两人去天涯岛上做客,送他们一人一套凉席。
这两个教师挺可怜的。
王忆在宿舍里闹腾了一阵带上笔记本去找秋渭水。
秋渭水拿到笔记本后很高兴,抱在怀里揽住王忆手臂说道:“白老师跟我说,她把你的小说第一篇送给她一个在出版社工作的同学看了,她同学说你的小说很出色,可以出版!”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王忆微微诧异:“是吗?真可以出版呀?”
他的本意是写给学生们看,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在这年代出版。
秋渭水开心的说:“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疑问的?你这么好看的书肯定可以出版——走,我领你去找白老师,白老师特意叮嘱我了,说你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他。”
在路上走了几步她又犹犹豫豫的看向王忆,几次想开口几次没开口,整个人纠结成麻花了。
王忆问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怎么了?”
秋渭水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委屈的说:“王老师,你跟白老师不能、不能有不好的感情。”
王忆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笑道:“你说你这丫头,怎么了,你对我人品这么没信心?你以为我会背着你乱搞啊?瞎想!”
秋渭水一脸认真的说:“我对你有信心,真的!可是我对白老师没有信心,白老师跟我聊起你的时候,她的嘴角是这样的……”
她那红菱角般的嘴角轻轻上挑,眉目一转,眼波流转。
有股子媚意。
王忆倒吸一口凉气,蹲在地上说:“你等等我,我先背一会《滕王阁序》咱们再上路。”
秋渭水害羞的不行,说道:“王老师你你你……”
“我我我,我跟你开玩笑。”王忆站起来哈哈笑。
哥们现在穿了牛仔裤改的裤衩。
秋渭水不高兴的说道:“这时候了你还乱开玩笑,白老师真的对你有意思,我是女人,我能明白女人的心思。”
王忆说道:“你别去明白别人的心思,你只要明白我的心思,就像是我会明白你的心思一样。”
他想起了不久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段话,组织了一下继续说:“我给你说一件我大学时候听到的的事情,我隔壁宿舍有一个同学,他和他的对象从初中认识开始处对象,他们互相激励着学习,最终共同考上了大学,但并不在一个学校。”
“两地分隔,鸿雁传书,这很考验人的感情。然后在大三那年,学校学生会的一位女干事看上了他,并主动向他示好。”
“女干事长得好,家境也殷实,她是首都人,父亲是医院的主任母亲是银行的干部,而我那同学的对象呢?她和他的家里都是贫下中农。”
“这种情况下我的同学便为难了,他喜欢这个女干事,而且女干事家里保证了,只要他们处对象,那他们家里可以将我这同学留在首都。可是我同学的对象对他很好,他不想伤害这姑娘。”
“怎么办呢?”
秋渭水说:“如果他负心了,那他就是陈世美,要被狗头铡给铡了!”
王忆笑道:“我们班长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他找到我同学说,作为你的亲密同学,我希望你能过得更好,希望你能和更优秀的姑娘在一起。但是作为男人,我觉得你应该对你的人生、对你的对象去负责,毕竟你还没有做错事,她更没有做错什么。”
“你得知道,你是个优秀的男人,所以才有出色的姑娘在追求你。由此可见你的对象也是优秀的姑娘,很有可能在她的身边也有出色的男人在追求她。”
“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她或许为你拒绝过比你更好的男生。”
“退一步说,她没有为你拒绝过男生,可既然你当初选择了她,就要有所担当!你现在还没有做错事,所以只要去做正确的事就好了,记住,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做错了题可以改、做错了事无法挽回!”
秋渭水鼓掌笑道:“你们班长很有水平,难怪有你这么优秀的人,他还能成为班长,他也很优秀。”
她又叹了口气,说:“王老师,你们班长说的很好,可是我们情况不一样,我知道你不是你同学那样的人,问题是白老师很有文化也很、很健康,跟你更合适……”
王忆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我还没有说完呢。”
“经历这件事后我去请教了我们一位教授,他年纪很大了,对这个世界对感情对一切都看的更透彻。”
“他告诉我说,世间爱情分两种,一种是观感和欲望支配的本能,比如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么漂亮那么忧郁那么性感,于是我想娶你、想睡你,本质而言这和动物发情没区别,是一种低级情感。”
“还有一种是两个人互相认识、互相了解、互相依偎后产生的感情,这是用时间、用经历去沉淀出的感情,两个人有吵闹有帮助,经历风风雨雨、看过云卷云舒,最终把对方当作是人生的伴侣、当做自己身体的另一半,在余生去携手并进、去彼此爱护。”
“这是一种成熟的感情,也是一种高级情感!”
“人的一生要有追求,要去追求高级情感而尽量摒弃低级情感,起码不要为了低级情感去放弃高级情感,否则或许会有短暂的欢愉,但把时间拉长到一生这个长度,那最终一定感到痛苦并越来越懊恼!”
“一个成熟的人去对待另一半的时候,应该是因为对方的不好而放手,绝不该因为碰到了更好的人而去放手。”
“因为世界上有几十亿的人,我们国家就有十亿,这里面优秀的、出色的人太多了,如果你有心去找、如果你欲壑难填,那总会发现有更好的人,所以不要用‘好不好、合适不合适’去作为判断另一半的标准,要用感觉——幸福的感觉。”
“如果你和你的另一半在一起感到幸福,那她就是好的、就是合适的!”
“感情和生活不该是比较出来的,是自己过出来的!”
秋渭水眨巴着大眼睛,被他一番话给整的五迷三道,这会要是有床王忆都可以准备要孩子了。
王忆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说:“小秋,你以后不要再乱想了,其实我能遇到你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你多出色多优秀啊!”
秋渭水期盼的问道:“我、我除了会唱会跳舞,还会做饭收拾家务,那还有什么出色优秀的?”
王忆说:“你爷爷是领导啊,你自己也长得特别漂亮、气质特别好啊!”
秋渭水听到这话一下子又沮丧了:“我爷爷是我爷爷,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我长得漂亮?对啊,我真的很漂亮,从小见过我的人就这么夸我,可是漂亮有什么用?漂亮不能当饭吃。”
王忆暗道漂亮还真能当饭吃,而且能吃最好的饭!
秋渭水继续说:“再说了,我爷爷说过,人漂不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本事、思想过硬。人长得漂亮可人会老,只有本事才会随着时间而越来越厉害。”
王忆愣了愣,他被秋渭水给整不会了。
这姑娘是因为以前的心理疾病导致的习惯性自卑,还是说这年头的风气跟以后不一样?
她怎么会这么想?
王忆说:“但你善良!你比天下所有的姑娘都善良!”
“善良是一个人最可贵的品格,是人性中最璀璨的光芒!”
他摆摆手不解释了,说:“总之我特别爱你,我能有你这样的另一半陪伴共度一生,真是我十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得感谢我八辈祖宗。”
“哪有这样感谢的?”秋渭水嘻嘻笑了起来。
王忆拉着她的手走,说:“你以后别瞎琢磨了,你只要记住我能娶到你是我福分就行了。”
秋渭水情绪起伏很快,又沮丧的叹了口气:“可我总是容易瞎琢磨,我控制不住我的思想。”
王忆暗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
他们手拉手走去办公室,这会办公室里有人在讨论:“……怎么办?礼堂烧了,估计开学都修不好,更别说这三两天。”
“换个场地吧,去食堂怎么样?食堂也很宽大。”
“不合适吧?这大热天的食堂那地方一股子饭菜的馊味,到时候叶领导和各位领导都会来……”
“那确实不行——咦,王老师来了?王老师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里教育小组的几位老师正在讨论什么,看见王忆来了有人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白梨花收拾了一下面前的笔记本说:“王老师是来找我的,我跟他商量小说出版的事。”
她对王忆笑着点点头:“你和秋老师等等我,咱们找个教室聊。”
王忆客气的说:“要不然你们先聊吧?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白梨花说:“我们这件事呀,短时间内聊不出来,唉。”
她叹了口气,其他教师也叹了口气。
王忆试探的问道:“你们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我能知道吗?如果可以,我试试能不能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白梨花说:“你当然可以知道,就是咱们即将到来的结业晚会,本来是在大礼堂举办,可是大礼堂现在烧掉了,唉!”
王忆一听这话,心里一动:“白老师,那我或许真能帮上忙,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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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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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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