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我在1982有个家胡子文学>177.王老师劝学
  销售队熙熙攘攘的进了大队委,然后灯光照耀下照例开始进行激动人心的数钱工作。

  收钱的王东喜和王东峰本身是有数的,他们估算没错。

  铁具厂这边收入了一百一十块整,体育广场那边则收入了四十块整。

  还挺好,两个整头。

  今天买卖挺顺利,销售队上下有了信心。

  不用王忆带队他们也能搞得定这买卖!

  王向红坐在椅子上美滋滋的抽着烟。

  真好。

  今天又赚到了一百五十块,这钱对生产队来说跟捡的差不多,因为小海货都是捡的,只有王忆的调味品需要花钱——

  现在劳动力不值钱,社员们不会去算自己花费多少时间、多少力气去捡了海货,他们都当这是白捡的。

  王向红郑重的把钱收起来,跟王忆说道:“王老师,明天下了工队里开个党员和社员代表大会,你过来一趟。”

  “咱队里现在有了现钱,我想着先挪用一下,垫在集体账上,加上之前准备的钱,这样咱把四个组的电线杆都给立起来!”

  王东喜说道:“对,公社电力所和县里电业局我都去过了。人家技术员同志已经根据咱队里的地形和四个组的社员住户分布情况做了规划,给规划好了怎么树立电线杆最合适。”

  王忆说道:“行,我明天准时参加。”

  王向红挥挥手:“好了,今天的工、工作结束了,那个、那个同志们回去睡觉吧。”

  销售组暂时被调进了社队企业,所以一时之间王向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

  称呼为‘工友’?他们也不是工人。称呼为社员?他们已经是在企业里上班了。

  最终他用了同志这个称呼。

  销售组说说笑笑、兴致勃勃的离开。

  王忆则很淡定,卖个凉菜实在是小儿科,他还有其他生意要展开呢。

  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之初,说是能遍地捡钱太夸张,可是只要胆子大,机会真的多。

  这可是一个准备开放的十亿人的大市场!

  天色还不算晚,岛上灯光都亮了起来,于是销售组又去灯下聊。

  他们有满肚子的见闻要跟社员们说。

  今晚他们就是岛上最靓的崽!

  王忆这边安安稳稳的看书、撸狗、睡觉。

  转过一天来天气不好,海上风势极大、天上阴云密布,还没有下雨但看起来要有一场雨到来。

  早上王忆起来后去山顶边上往海边看。

  海水激荡、巨浪滔滔。

  成片的海水连绵起伏的往天涯岛汹涌而来,如万千重骑冲锋,海浪拍在岛上倒卷的浪花得有一米高!

  海鸟在浪花中穿梭,码头上人来人往。

  早起的社员们在加固渔船。

  王忆去大队委看了看,里面没有人,于是他便拔腿去了码头,看见大迷糊、孙征南、徐横都在这里帮忙栓渔船。

  看见他来了王向红挥了挥手里的烟袋杆:“王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王忆说道:“没什么事,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王向红说道:“不用帮忙,就是把船往码头上紧一紧,把它们都给连起来,这场风浪不小啊。”

  王忆问道:“今天社员们不出海了是吧?”

  王向红苦笑道:“天老爷不作美,不光社员们不能出海,恐怕也不能去城里做买卖了。唉,刚起的好头啊!”

  王忆安慰他道:“没关系,做买卖这种事急不得。今天不去正好,连着几天都去其实人家会吃腻歪的,今天不去抻一抻他们的胃口,以后生意更好做。”

  “放心,优势在我们!”

  大风是黎明时分出现的,这样今天社员们要放假了。

  从早上开始大风一直在持续,天空一直很阴沉,但没有下雨。

  于是上午的文化课正常进行。

  中午吃过饭王忆看看天色不太好,就去找孙征南商量了一下:“把劳动课停了吧,风这么大,爬山越岭的多危险。”

  孙征南说道:“你是校长,你安排。”

  王忆说道:“我算什么校长,不过还是把课程停掉吧,让学生回家去玩。”

  “否则不光危险,一旦下雨在山上没个躲避的地方容易淋湿了,再加上这大风天冷的很,容易感冒。”

  孙征南点头答应,去跟学生说了说。

  学生顿时嗨皮了。

  他们一听不上课那今天大风也不上工,于是就纷纷掏出陀螺要去抽陀螺。

  王新钊这些一心向学的孩子留在了教室里,掏出课本开始刻苦攻读。

  王忆想趁着这机会去猪蹄家里看看。

  但刚出门被王东喜喊住了:“王老师,支书说今天不上工也不上课,咱党员和社员代表大会提前开始。因为看天色傍晚会下雨,到时候顶风冒雨的不方便。”

  这样他中途换路去了大队委,过去之前他回了趟门市部拿了些茶杯。

  党员们和社员代表已经到了,寿星爷跟他前后脚进大队委办公室。

  王向红看着他拄着拐棍说道:“寿星爷,这大风天你说你过来干什么?上山的路上被风刮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寿星爷淡定的说:“我这辈子经历的风浪还少吗?65年百年一遇的台风登陆,我当时年轻还跟部队去主岛救灾呢。”

  “怎么了,不想让我这个死老头子来听会,是不是怕会上有人给你提反对意见?你想在党支部搞一言堂?”

  “我这!我这关心你!”王向红气的跺了一脚。

  他在寿星爷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只要寿星爷还活着,满岛的人都算是孩子。

  岛上老人最希望寿星爷长寿,因为只要寿星爷在,那他们就感觉前面还有老辈人,这样死亡的事就轮不到自己,起码不用日夜去担忧。

  人都到齐了,王忆把茶杯挨个分了分,然后一人杯子里一撮茶叶,让大迷糊拎着热水壶挨个添茶倒水的。

  翁洲不产茶叶,岛上平日里也不喝茶水,不过干部开会喝茶水的传统中众所周知,这样会议室里一人一杯茶水,热气萦绕中,全新的氛围出现了。

  他们感到新奇又正式,捏着茶杯把手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王向红站起来说道:“各位党员同志、社员代表同志,今天天气不好,咱们在这里正好开个会议。”

  “会上通报一下中央和各级政府的一些政策,也谈谈咱生产队的进步和不足,最后咱们就生产队近期的发展做个规划讨论。”

  他拿起笔记本,里面有王东喜给他制作的剪报,然后读了起来:

  “先通报一条跟咱切身利益相关的政策,这是咱们江南省委的第一书记阐述的本省海洋渔业发展的五个问题。”

  “五个问题里第一个问题是老生常谈,咱江南海域辽阔、资源丰富,海洋渔业在全省国民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

  “第二个问题是有政策明确发展海洋渔业的发展方针了,要‘打出去’,要多多开辟外海渔场,放开手脚大搞浅海滩涂养殖,积极的发展水产品的加工和综合利用。”

  “第三个问题呢,说的是咱外岛,嗯,都好好听听,说的是咱外岛有海、有山不该生活贫困,应该大兴山海之利,发展多种经营。”

  “我认为咱们队里现在搞的这个社队企业就是‘多种经营’的一种,咱们是在响应省里的号召,嗯,是好事!”

  “第四是要因地制宜、实行多种形式的渔业生产责任制——草,文书你怎么回事?你就是忘不了分家分船啊!”

  正在做会议笔记的王东喜很无辜:“没有啊,支书,没有,我早就不想着分家了,这就是把省里重要的新闻报告都给你留下来了。”

  王向红翻过一页说道:“行了,说点中央的政策吧。”

  他洋洋洒洒说了半个小时。

  党员和社员代表们拼命喝茶,全靠醇香的茶水来振奋精神,要不然真得睡着了。

  终于,老调重弹结束了。

  王向红合起笔记本说道:“咱们接下来要谈谈生产队最近的进步和不足。”

  “首先吧,在改革开放、全民解放经济发展束缚的伟大行动中,咱们生产队联系了外岛环境和经济特色的深刻变化,取得了重大的进步,办起了社队企业。”

  “根据我的打听,现在咱们公社的各生产队还都没有社队企业,咱们是第一家,咱们头一个吃了螃蟹。”

  “现在外界都传我王向红是个老顽固、大落后,是个不接受新鲜事物的古板老头。”

  “在这里我要表示一下,这是污蔑,是对一名老党员的诽谤,为了反击这种言论,我要向同志们表态,咱生产队办社队企业这条路我走定了!”

  王忆陡然鼓掌:“好,我也表态,我要跟着支书一起走集体办社队企业这套路。”

  其他人赶紧跟着鼓掌。

  老新两代领导人都表态了,他们跟着就行。

  王向红低头抿了口茶水,递给王忆一个赞赏的微笑。

  他抬起手压了压手掌说道:“在咱公社,开门办社队企业是一桩新鲜事,很多生产队不敢办。”

  “但同志们不要怕,我已经调查研究过了,开门办社队企业是无产阶级经济发展路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是无产阶级经济市场涌现出的社会主义新生事物。”

  “已经有实践证明,开门办社队企业是发展社会主义经济市场规模、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最有效途径……”

  王向红今天开会的发言特别有力气、说话特别多,可能是茶叶水给他补充了水分,他也不嫌嘴巴干燥,跟嘴里含着机枪一样嘟嘟嘟、嘟嘟嘟。

  王忆大开眼界。

  他开眼界的不是王向红能说,而是他说话的模式——简直就是电视上六七十年代公社领导开会的重现。

  上一次他已经有所感受了,但这一次感受格外强烈,因为王向红说的话格外多。

  一场会开下来他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

  会上表彰了民兵队协助王忆抓捕了刘大彪这一穷凶恶极的歹徒,坚定了开办社队企业的决心,制定了配合电业局、电力所设置沥青池的方针,然后没了。

  就这么三件事。

  他们开会开了一个多小时。

  王忆当时真想给王向红介绍个活。

  你不该在82年当支书你应该去22年当作者、写小说,你可真能灌水啊!

  会议结束,王忆让大迷糊来收茶碗。

  王东喜说道:“不用不用,王老师你让大迷糊去玩吧,我收拾茶碗,我收拾好了给你送过去。”

  王忆说道:“文书你还忙……”

  “今天不忙,你们去忙吧。”王东喜殷勤的说道。

  王向红说道:“让他收拾吧,他想收起这些茶叶。”

  王东喜嘿嘿笑,显然是意图被识破了。

  王忆听闻此言顿感心酸,说道:“文书你要想喝茶去我那里拿吧,这茶叶已经泡成树叶子了,你看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王东喜说道:“我不是喝茶,我是想搜集这些茶叶回家用酱油和香油拌个凉菜!”

  王忆更心酸了。

  先不说茶叶拌凉菜好不好吃,就说这些茶叶都是十几个人喝过的茶水里剩下的……

  他拍了拍王东喜肩膀说道:“以后开会不用一人一碗茶叶了,我给拿个茶壶过来,用茶壶泡茶,这样搜集起来的茶叶能卫生一些。”

  大队文书都要这样节俭度日,由此可见生产队的经济条件有多差。

  王忆决定赶紧把这社队企业给搞起来,先把家家户户的吃饭问题解决一下子。

  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啊!

  他夹着笔记本往外走,对大胆说道:“咱一起走,待会我去王祥赖家里一趟。”

  大胆问道:“王祥赖是谁?噢噢噢,赖子、赖子,你直接说赖子就行了,怎么还说他大号?”

  门口抽烟的王向红问道:“你去找赖子干什么?”

  王忆说道:“他儿子想上学,他不让他儿子上学,我去做个家访。”

  王向红叹了口气,披上衣裳说道:“走,我陪你过去。他家的事我大概了解,你自己去估计没用。”

  大胆补充道:“对,赖子家的事我也知道,之前家家户户都让娃来念书了,就他不行,他这个人脾气老执拗了,爱钻牛角尖,说也说不通、打也打不行。”

  说到这里他看见了徐横和孙征南,赶紧招招手:“徐老师、孙老师,你俩跟我们一起去赖子家吧,待会十有八九要干一架,得咱仨收拾他。”

  王忆说道:“这什么意思?”

  大胆说道:“赖子没脑子的,就会挥拳头干架。”

  王忆问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还干不过他?”

  大胆轻蔑一笑:“我干不死他!”

  然后他又露出无奈之色:“可是没用,他一上来那股子劲跟鲨鱼一样,不怕死啊,我是一个人制不住他!”

  徐横和孙征南便跟了上来。

  轻车熟路,五个人都去了王祥赖家里。

  王祥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有些驼背,不过长得矮小敦实,一身肌肉把破衣烂衫顶的鼓鼓囊囊。

  他这会正站在院子里收拾着挂在晾衣绳上的鱼鲞,狂野的风吹的鱼鲞拼命的摇摆转动,跟一群吊死鬼似的。

  而地上的王祥赖稳如磐石,整个人结实的就像块大石头,难怪大胆说自己制不住他。

  这是头石牛!

  王忆跟他打招呼:“赖子叔,忙着呢?”

  王祥赖回过头来看,挠挠头、撕扯了一下耳朵,问道:“支书,组长,王老师,你们三个怎么有空来我家?”

  王忆开门见山,说道:“我过来想跟你商量个事,你让你家猪蹄去我那里上学吧。”

  王祥赖低下头:“不去!”

  语气很坚定。

  王忆走过去递给他一根烟,他拿起来夹在耳朵上,然后还是说:“他不去上学,他要挣工分。”

  王向红说道:“他一个十岁的娃子能挣多少工分?我算计了一下,咱队里就你家娃没去上学了,让他过去吧。”

  王祥赖说道:“他得挣工分。”

  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话。

  王向红说道:“嗯,明天开始队里没有他这个劳动力。”

  看你还怎么挣工分!

  王祥赖急了,说道:“支书,你欺负我!”

  王向红怒道:“你家猪蹄想去念书,你这个爹怎么当的?啊?你怎么当的!”

  “我跟你说我上年纪了所以现在还在这里好好跟你说话呢,搁我刚退伍回来那阵,我拿武装带抽你了!”

  王祥赖抿了下鼻子又歪过头去:“那也不去,我家没钱,吃饭都没钱,上学哪有钱?”

  “不要钱。”王忆干脆了当的说道。

  王祥赖愣住了。

  他伸手搓了搓脸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又说道:“那也不去,去念书有什么用?”

  王忆说道:“念书当大学生,我就是大学生,你说我念书有没有用?”

  王祥赖想说没用。

  可王忆请队里吃炒鸡、吃红烧鸟、喝猪杂汤的时候他没吃喝的最欢。

  前几天领粮食他也去领了,家门口两步远的路口还竖着一个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借光的电灯泡呢!

  所以不要脸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这样他索性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王忆蹲在他旁边劝说道:“孩子想念书是好事,你应该支持他,他以后成了大学生,那你就是大学生他爹了!”

  “他没有你那样的脑子!”王祥赖突然说道,“他念不成书,考不上大学!”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王忆要气死。

  还以为刚才这货蹲在地上是被自己说动了呢,原来是在想着怎么拒绝自己!

  王祥赖看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抓到了重点,就兴奋的站起来说道:“我们家没用念书的脑子,都是一群笨人,跟猪一样笨。队里人不都说吗?我家的人脑袋里塞的是猪粪,是,真是这样。”

  “我儿子那脑子我知道,你今天教他念书明天就忘了,这样还叫他去念什么书?没必要嘛。”

  趴在屋里窗户后的小孩直接翻着窗户出来了,他要争辩,王忆挥手拦住他。

  这是我的战争,不用你们来帮忙,我的战场我自己搞得定!

  王忆冷静的问道:“你今天吃饭了,明天还要吃吗?”

  王祥赖说道:“要吃啊,不吃饿啊。”

  王忆说道:“那你今天别吃饭了,反正你今天吃了饭明天还会饿、明天还要吃。”

  王祥赖愣住了。

  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脑袋瓜子太简单了,又想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反正他就是觉得不对、就是不服气。

  王忆继续说道:“你听我说我能考上大学是因为我天天学习,其实我每天学习然后过一段时间,之前学习的知识会忘记,你今天让我说,我十年前学过什么?那我记不起来了。”

  “但是我记得一件事,我十年前每天都会吃饭,现在我同意记不起来吃过什么。我能肯定的是,我吃过的饭没有白费,它们让我长高长大、它们里的养分变成了我增长的骨头喝肌肉。”

  “读书对品性、对本事、对能力的改变也是这样。”

  “你天天学习,你会忘记你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前学过什么,可是知识一旦被你学到手,那它就是你的了,它让你的品性、本事和能力变得更好,一天比一天好!”

  王向红陷入沉思,缓缓点头。

  王忆问王祥赖:“你听不懂我这段话,是吧?”

  王祥赖含糊的说道:“我又不是傻子,听得懂。”

  王忆点头说道:“你听得懂就好,家里捕多少鱼、挣多少钱,这其实都不是你的东西,你学到知识了、拥有本事了,这才是完全属于你的。”

  “鱼和钱都能被人抢走,知识和本事不会!它们一旦属于你了,就一生都属于你!”

  这句话突然刺激到了王祥赖。

  他怒气冲冲的跳脚喊道:“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不让他上学!他上学了有本事了,就不属于我了,他肯定去找他那个丧了良心的娘!”

  “你问问他,他是不是想上学然后去找他那个丧良心的死娘!”

  猪脚怒视他叫道:“不上学我也去找她!你不给我钱,我要饭去找!你打断我腿,我爬着去找!”

  王祥赖挥手要去打他。

  王忆一点头,徐横箭步上去来了个锁喉把他给摁住了。

  王祥赖使劲瞪眼看他:“外姓的,你锁我喉?你锁我喉是吧?我不怕你啊,你有种放开我,放开我看我怎么办你!”

  王忆厉声道:“徐老师你放开他!”

  徐横一把推开他脱掉上衣活动了一下肩膀:“行,你要跟我干?我让你一只手……”

  王忆拦住他,对王祥赖说道:“我明白了,你不让你儿子去上学,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怕他离开你?”

  王祥赖点点头。

  王忆说道:“我刚才说什么了?读书对品性、对本事、对能力是有改变的,它会让一个人的品性更好,更善良、更孝顺、更守礼!”

  “那他娘读书多,我知道,队里就我最知道。他娘念过书,懂的多,可我啥好吃的给她吃、啥活不让她干,让她偷偷看书,结果她是什么样的品性?她找了个空偷偷跑了,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王祥赖悲愤的吼道。

  王忆说道:“她念书还是太少了,品性还是不够好!你看我,我从小就念书念到大学,大学毕业我立马回咱天涯岛来搞教育、来发动我所有同学朋友帮咱天涯岛发展!”ΗtτPS://Www.sndswx.com/

  “你让猪脚跟我去念书,我向你保证,以后猪脚会是个孝顺孩子,绝对会孝顺你的!”

  王祥赖颓了,问道:“能吗?”

  王忆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能!”

  然后又说:“反而你这样一个劲的把他绑在自己身边才会导致他不孝顺、导致他一个劲的想往外跑。”

  说着他弯腰抓起细腻海沙递给王祥赖:“你两只手握住这把沙子,然后右手使劲握。”

  王祥赖右手握住海沙一使劲沙子便漏出来了。

  王忆让他继续使劲,漏掉的沙子越来越多。

  最后张开两只手,左手沙子还在,右手沙子已经很少了。

  王忆便语重心长的教导他说道:“赖子叔,看到了吗?要留住一个人就像握住沙子,你越用力的抓着它,那它就消失的越快!”

  王祥赖听到这话如遭重击。

  他舔了舔嘴唇蹲在了地上。

  王忆又递给他一根烟,这次用防风打火机点上了。

  王祥赖默默的抽烟。

  抽完之后他说道:“行,念书去吧!”

  听到这话,院里六个人纷纷露出喜色。

  猪脚开心的跑回屋子去收拾个布袋子准备当书包,其他人笑着离开。

  王祥赖最后突然又叫住了王忆。

  他留下王忆自己,然后悲伤的问:“王老师,你都是唬我的,我儿子以后会跟他娘一样跑了是不是?”

  王忆说道:“不是,我会教好猪蹄的,他不会跑的。”

  “再说你怎么知道你媳妇是跟人跑了,凡事要往好处想——会不会是你媳妇发现自己得了绝症,她知道你爱她,也知道你这人脾气执拗,她怕你难过怕你想不开,所以偷偷自杀了?”

  王祥赖惊呆了。

  还有这说法?

  他反应过来后绊绊磕磕的说道:“不、那那不能,就就是那个那个有人,有人看见她坐船,对有人看见她坐船去市里了。”

  王忆说道:“那你要是在外地发现自己没多少日子了你会怎么做?是不是拼了命也要回咱天涯岛这个大集体?”

  “所以她要是发现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是不是选择悄悄地回到家乡去看看呢?”

  “你不能否认有这个可能吧?”

  他自然是在瞎说。

  不过王祥赖这人爱钻牛角尖,之前他一直钻的是媳妇跑了所以要防止儿子也跑的牛角尖,这样还不如让他觉得媳妇已经死了呢。

  王祥赖叼着烟直了眼神。

  突然之间他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对呀,兴许他娘已经死了呢?我咋没想到这回事呢!”

  一个敢说。

  一个敢信。

  王忆走出去,孙征南和徐横等在外面,大胆和王向红先走了。

  徐横看见他后伸出大拇指赞叹道:“王老师,你的思想和嘴皮子都是这个!你要是在部队,绝对能当个好政委!”

  孙征南赞同的点头:“你刚才说的真好,说的我也想念书了,我在部队已经学习了一些知识,王老师,你能再教我一些知识吗?”

  王忆说道:“行呀,等我回去给你找几本课本,然后你跟学生们一起学。”

  “学生的书我看过了,我文化肯定已经比小学高了。算术是我强项,一元二次方程、二元二次方程、正弦余弦、正反比例函数等等,这些在部队都学了。”孙征南说道。

  王忆听的头皮发麻。

  你说的这些我有的好像都已经忘记了——不对,是已经转化成我的思想、我的能力、我的本事了……

  他们走出二组,海上风势更大了,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而这种情况下不少孩子竟然就在海边玩。

  王忆赶紧去喊他们:“干什么呢?怎么哪里危险去哪里?”

  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人问:“这里有什么危险啊?”

  “对呀,王老师海上起南风的时候这个海湾最好了,没什么风,不信你过来看看,一点事没有。”

  从海岛的地理环境来说,天涯岛有两个小海湾,一个在一组前面,码头便是延伸在了海湾里。

  另一个在一组和二组之间的位置,这个海湾会更大一些,现在学生就是在这周围玩。

  王忆怕他们被海浪卷入水中,这种环境下一旦跌入海里有死无生。

  他绕路下去准备抓学生离开,结果往来的大人满不在乎,甚至觉得他大惊小怪。

  甚至有老人还跟他说:“王老师,你跟城里人一样,养孩子太小心了,这些孩子以后都要去海上摇橹的,不能见到点风浪就吓得往家里跑!”

  也有老人说:“你不用怕,娃娃们精得很,他们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一个个都是在礁石上学会走的,这种天气难不住他们。”

  听到这些话王忆沉默了。

  他忽视了一件事。

  其实他眼里这些孩子都是七零后甚至六零后,他们可是外岛最后一批彪悍的渔民,自己有时候或许确实是大惊小怪了。

  不过安全问题不容小觑。

  他下午没事干,便让孙征南回去帮忙看门市部,然后他坐在岸边看着学生同时也看看这狂风卷海浪的盛景。

  这一刻的海洋格外壮美!

  结果看着王忆来了,学生们很高兴。

  王状元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海里喊道:“王老师老是请咱吃饭,咱请王老师吃烤鱼好不好?”

  “给王老师烤鱼!”好几个学生跟着喊。

  王忆赶紧走下去说道:“不用,今天不用请我吃什么,你们要是真想请,哪天去梅花滩赶海的时候再用捡的鱼给我做烤鱼吧。”

  学生们满不在乎:“到时候再说,今天先请你吃一次。”

  然后他们在周边礁石上忙碌起来。

  王忆有些担心,他看自己说不听这些一心想展示自己的学生,便只好在礁石上进行巡视。

  海湾一带他还没有来过,这里的礁石多且粗糙,像是被锐利的斧头狠狠地劈过。

  没有一块礁石的表面是平滑的,走在上面很硌脚,但就是这种路面才安全,如果光滑了反而危险。

  至于硌脚?学生们不怕,他们是赤着脚走在上面的。

  渔家人都有一副铁脚板!

  王忆走在礁石上,眼前便是倒卷的浪花。

  水沫子被抛洒到眼前,他低头只看眼前,好像不是在初夏而是在隆冬、好像落下来的不是水花是雪花。

  成片涌上来的白浪如同大片的积雪。

  学生们就在雪地里寻宝。

  海浪拍打上来又退回去,学生们追着浪花往前走。

  王忆看的心惊胆战。

  王凯安慰他说道:“王老师你别怕,这个浪头越大,它后退的速度越慢再涌上来的时间就越长,这样它往后退的话会留下一些好东西,可以去捡。”

  王忆说道:“那你们可小心点,太危险了。”

  这片礁石上除了锋锐的石头还有好些小海货,有好像蜂窝一样的藤壶巢,藤壶一点肉却很鲜,可以煮汤。

  与他第一次出海上工时候王东美领他在老龙湾礁石上看到的场景相仿,除了藤壶还有佛手、还有马蹄螺和小鲍鱼胭脂盏。

  但岛上人瞧不上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不好对付,它们长在礁石上、藏在缝隙里,要把它们给抠出来绝不是容易事。

  学生们找螃蟹找虾还有被海浪拍上岸来的鱼。

  王忆惊奇的发现,好些巴掌大的鱼被拍晕在了岸上,学生们只要找到它们去捡起来就行。

  这必须得眼疾手快,一旦发现鱼就得捡回来,否则海水倒卷就要把它们带走了,基本上再不会送上来,因为鱼只是短暂晕眩,再回到海水很快便清醒过来游走了。

  于是学生们追着后退的浪花在礁石上看,看见了鱼虾蟹立马捡起来,要是没有的话他们也会去抠大海贝。

  每人手里一块撬棍,看到大海贝上去就砸,一旦浪花要来了,他们便转身跑回来。

  慢慢的王忆就明白了,学生们又不傻,一个个还是很珍惜自己小命的,他们并没有去冒险,只是艺高人胆大,敢于去浪花下抢海货。

  这是勇敢者游戏。

  王忆估计像自己这样的勇敢者在少年们的年纪被扔到海滩上,那尿的估计比潮水还要多……

  海浪一次接一次的倒卷回来又退回去,学生们便一次接一次的去寻海货。

  十几个学生可能寻一次也就找到一条小海鱼,收获的效率是很低的。

  但学生们充满耐心。

  他们不着急捡海货的速度,就是一次次的跟着海浪奔跑。

  王状元永远是小伙伴中表现最好的一个,他脚步最稳,是带头冲锋的猛将:

  “我捡到一条银鲳鱼!”

  “好,待会烤了吃,我这边有海螺,我捡到两个响螺了,今天响螺还挺多的。”

  “往后退,先退回来,待会到我这里来,这个礁石下面有好些马蹄螺,待会帮我抠。”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风势慢慢减弱了,海浪拍岸的壮观景象变成了浪花翻涌。

  见此学生们便鸣金收兵,开始准备做吃的。

  王忆进海湾。

  这海湾不大里面最顶头是一片沙滩,品质还不错,学生们就在这里点起篝火搞烧烤。

  海边礁石多、大大小小的碎石也多。

  王状元用砖头搭了个土灶,塞进从家里拿的玉米棒和木片后点火。

  海湾两侧有回旋的山石阻拦,里头风势不大,这样海风吹过,点燃的木头玉米棒不但没被吹灭火焰,反而在风吹下燃烧的更旺。

  王凯、王新米几个学生把小鱼抹上油用木棍串着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加上之前他们赶海收获,这里的学生攒了三十多个海螺,大小不一。

  王新米殷勤的回家拿了个铁盆装上清水煮了起来,来了个清水捞海螺。

  抓到的梭子蟹直接扔到火里烤,很快螃蟹便通红了,这时候得赶紧捞起来,一旦火候过大螃蟹会爆壳,那可就浪费了。

  学生把烤成黑红色的螃蟹给王忆:“王老师你吃吃看,这样烤的螃蟹比煮的蒸的好吃。”

  王忆揭开盖子。

  没有蟹黄,不过雪白的蟹肉还挺饱满,吃进嘴里一口鲜美。

  他吃着螃蟹学生们烤熟小鱼。

  王状元先给王忆然后一人一根分过去:“来来来,尝尝这烤小海鱼怎么样。”

  小鱼多是海鲈鱼幼鱼、海鲫鱼,少数是马头鱼和鲳鱼。

  其中马头鱼可是一种好海货,它是深海鱼,肉质特别嫩,最适合蒸熟油泼。油泼马头鱼往嘴里一含用舌头一挑,一块肉就下来了。

  少年们能在海边收获上马头鱼和鲳鱼得感谢大风浪。

  频繁的巨浪如同涨潮和退潮,它带起了海底沉积物,好些海鱼会前来捕食,这样突然巨浪突然退回它们来不及撤回,往往便被留在礁石上。

  小海鱼有四十多条,但马头鱼就两条,学生们全给了王忆。

  学生们烤鱼的手艺很出色。

  内陆孩子烤地瓜,海边学生就烤鱼。

  鱼肉软嫩,鱼尾鱼鳍烤的酥脆,略带焦香,海鱼不用抹盐,它自带淡淡的咸味,这便够了。

  王忆吃的一嘴黑同时一心欢喜:“哎妈,没看出来,你们几个真是厉害,这鱼烤的怎么这么好吃呢?”

  “这算啥,比王老师你做的红烧鸟肉差远了。里面红烧鸡蛋那味道最好,绝了!”

  吃了烤鱼吃清水捞海螺,海螺捞出来又往里放蛤蜊、文蛤、藤壶、马蹄螺、佛手之类的小海鲜。

  王忆这边用竹签扎出海螺肉,一整块、白绿色、颤巍巍,一口咬上去弹牙,嚼起来肉汁溅射,满嘴鲜味。

  他冲学生们竖起大拇指。

  没白教这帮孩子一顿,今天他是老怀大慰,好像养了多年的猪终于会往家里拱白菜了。

  男孩子皮,一个个不经夸。

  王忆这边竖起大拇指他们的胆子就大了。

  王状元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揉碎的烟叶子。

  见此王忆顿时急了。

  一帮兔崽子毛没长齐竟然想学大人抽烟?!

  他正要阻止,看到他们从作业本上撕下纸来卷起了烟,这方面几个少年都是菜鸟,最终卷出来的旱烟跟一根大炮似的。

  见此王忆乐了。

  好,爱抽烟是吧?那你们抽吧!

  他吃着海螺在旁边冷眼旁观。

  王状元勇猛无比、万事争先,他拿起最粗的烟炮仗放到火上点燃,叼在嘴里猛吸了一口气:“嘶!”

  接着他的眼珠子顿时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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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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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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