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热烈而活跃。
王忆推着小车上山,一路走过社员们的家门口,看见门外院子里要么放上了竹篾、竹笠子,要么便竖起了竹竿子、拉上了绳线。
在老黄的拉拽下,他将车子推上了山路。
这会社员学生们要么在码头和海边忙活着收拾鱼,要么就在家里收拾卫生准备晒鲞。
山顶静悄悄的。
王忆一口气推车上来赶紧坐下,招呼老黄过来搂着狗喘着粗气说:
“呼呼,你你累了是不是?唉,你说一条老狗了,你怎么还这么逞强啊?呼呼,我草,赶紧歇歇,看把这狗给累的。”
老黄耷拉着舌头喘粗气。
秋渭水挑着扁担上山来。
听到王忆的话后她抿嘴笑,便也放下扁担掏出手绢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笑吟吟的说:“看把这条狗给累的,狗子,累坏了吧?”
她还伸手点了点王忆的额头。
这都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这都不是含沙射影,这都不是旁敲侧击。
这是明摆着调戏!
王忆能忍?
他微微一笑反问秋渭水:“你说我是个狗啊?”
秋渭水摆摆手:“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王忆说道:“那我可告诉你,有个词叫‘狗日的’……”
秋渭水顿时呆住了。
太黄太暴力了!
她这下子没法反击,只好恼怒的拍了他一巴掌说:
“那刚才到底是谁逞强?你推车到山腰歇歇嘛,干嘛还要一口气推上山来?”
王忆一把推开老黄改成搂着秋渭水,甜腻腻的说:“这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一鼓作气!”
这时候山下又有人上来,漏勺隔着老远问:“王老师,你和小秋老师在干啥呢?”
王忆没好气的说:“在花前月下,在举案齐眉,在畅聊人生的意义,在探讨怎么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
徐横挑着扁担说:“还别说,你们聊的话题挺有用,王老师,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人为什么要活在世上呢?”
“为了去码头整点薯条吃!”王忆说道。
徐横快步走上来问道:“你说啥?是我没听清你的话还是你没听清我的话?”
“我是问你,人——整体来说人而不是咱们中国人或者哪个国家的人,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就是说自然界为什么唯独我们这种生灵是有智慧的?我们需要为地球、为宇宙做点什么?”
“就是为了去码头整点薯条吃。”王忆推起车子就走了。
徐横愣愣的问旁边的人:“你们听懂王老师的话了吗?”
所有人都摇头,唯独大迷糊默默地点头。
徐横吃惊的问他:“你听懂王老师的意思了?”
大迷糊闷闷的说:“王老师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是不是也迷糊了?他是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吃!”
一箱箱的对虾、凤尾虾、滑皮虾等等进入厨房,钟瑶瑶四个女工戴上套袖开始忙活着进行清洗。
漏勺本来要帮忙,但一看王忆那边的车子,说道:“王老师,你怎么带上来那么多没处理的鱼啊?”
晒鱼鲞所用的鱼都要处理,剖开、除鳃、除内脏、抹盐之类的流程要走一遍。
他说着系上围裙走上来,手中操着一把锋利的杀鱼刀,准备给他处理鱼。
王忆赶紧拦住他:“你那啥,你处理一下梅童鱼就行了,大黄鱼和小黄鱼你不用管,我自己有数。”
徐横懒洋洋的说道:“漏老师你忙你的,剖鱼的事交给我处理。”
漏勺问道:“剖鱼很考验经验的,你行不行?”
徐横冲他摆摆手说:“错了,剖鱼考验的是刀功,只是玩刀时间长了有经验了,才能积攒出好刀功!”
他接过杀鱼刀用手指灵活的挑拨了一下,杀鱼刀在他手里转动了起来,阳光照在刀刃上反射着金光,这样刀子转动就跟一团光被他捉在了手里一样。
熟悉了一下杀鱼刀,他抓起一条梅童鱼抠鱼鳃、开肚子挑出内脏,再从鱼的尾巴开始下刀,横刀切入,刀口沿背脊骨剖至鱼头,贴着鱼骨迅速剖开——
开口处围绕鱼头呈现一道曲线弧形。
这样整个小鱼摊开后放下,它是一个优美的扇形!
漏勺见此很生气:让他装到了!
徐横一脸傲气的放下处理好的梅童鱼再次用手指挑动杀鱼刀准备装逼。
然后刀子转了两圈落到了地上:“咣当!”
王忆见此大为欣喜:“让你丫装逼……”
他随即注意到徐横的眼神不对劲。
徐横看向了山路来处。
于是他也看过去。
看到了一个强壮、健康、自信的渔家姑娘。
石头岛的女民兵队长石红心!
石红心跟王东峰一起上山来,徐横缩了缩脖子讷讷道:“她、她怎么又来了?”
王忆低声问:“你们最近是不是藕断丝连来着?”
徐横坚定的说:“绝对没有!我没想着跟人家处对象,怎么可能私下里去联系人家、吊着人家?那是男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时候两人走过来了,王东峰对王忆笑道:“王老师,给我拿两瓶汽水,红心同志来帮我家晒鱼鲞,我得好好招待人家。”
王忆说道:“好好好。”
石红心这边对徐横笑道:“徐老师,你见了我不用缩脑袋,我不是来找你的。”
“是峰子的母亲在市里给一位老同志当保姆,他家里没个女人也没人帮他晒鱼鲞,光靠他自己怎么忙活?于是我来给他帮忙。”
笑容洒脱、态度大方。
王忆暗暗的感觉徐横错过了一个好姑娘,只不过这姑娘不太美丽罢了。
王东峰嘿嘿笑道:“对,红心同志来给我帮忙的。我们这两个月一直联系着,然后昨天我正好碰上她说了队里今天要晒鱼鲞的事,她知道我家里就我自己,便来给我主持工作。”
王忆看看他和石红心并肩站在一起的距离。
隐隐有些明白两人的关系。
挺复杂啊!
他便说道:“那峰子、东峰,红心同志给你帮忙,你晚上得招待人家吃饭啊?”
王东峰说:“肯定招待,我们俩准备包饺子。”
王忆说道:“上船饺子下船面,今天红心同志刚下船你吃什么饺子?你下面吃,然后今晚这样,今晚咱队里杀鸡、炖鸡!”
王东峰听到这话很诧异:“啊?杀鸡、炖鸡?”
王忆说道:“对,炖鸡、炒鸡吃吧,反正队里的鸡已经养大了,中秋节没有一起炖鸡吃,那今天队里集体晒鱼鲞,咱们集体吃个好饭、改善改善伙食!”
王东峰大为欣喜,叫道:“是不是啊?晚上真要吃炖鸡?”
王忆说道:“你和红心同志吃炒鸡,炒鸡好吃,带点酱汁拌上面条,绝对美味。”
他问石红心:“红心同志你能吃辣吧?”
石红心痛快的说:“海上摇橹的把式,怎么能不吃辣椒去去身子里的湿气、寒气?”
王忆一拍手说:“那你等着,今晚这炒鸡你不竖起大拇指那就算我发挥失常了!”
门市部里一堆成品调料,都是在22年山顶生产线重新包装出来的好产品。
其中便有不少炒鸡料,有这东西炒鸡再加上点糖勾勒一下鲜味,那绝对好吃。
他去找王向红通报这件事。
王向红和一群老头正在给鱼抹盐。
一条条的鱼被剖开,露出灰中带红的鱼肉,王向红抓了一把盐先在鳞背处薄薄抹上一层,顺手翻转鱼来,再将盐粒均匀撒在肉面上。
粗粝的盐粒被从头部搓向尾部,就像推沙一样顺手推下去,给鱼肉进行充分的按摩,让盐紧黏鱼肉。
最后抖去多余的盐粒,这样一条鱼鲞就出来了,剩下的便只剩下晾晒。
王向红能做队里的大干部是有原因的,他干活样样精通,普普通通的给鱼抹盐的活,他干的又快又漂亮。
就跟搞艺术一样。
老头们围着一个木桶,抹好盐巴的鱼被平铺在了硕大的桶内,一条条鱼鲞压实压平,层层堆叠,很快就是一桶完成。hΤTpS://WWω.sndswx.com/
壮劳力拎着桶离开,分到各家各户去进行晾晒。
这时候王忆走过去说道:“支书,你跟社员们说一声,晚上用太阳能灶蒸个饭就行了,不过我建议他们下面条,然后咱们今晚一起吃大锅饭,炖鸡和炒鸡。”
“能吃辣的吃炒鸡,香辣开胃;不能吃辣的吃炖鸡,香喷喷!”
王向红听他一说有点馋了,但还是问道:“就因为咱们今天集体晒鱼鲞,然后就要吃大锅饭?”
听到吃大锅饭,左右几个老汉还有不远处的渔家妇女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而妇女们是带着孩子在剖鱼的,大人剖鱼小孩除内脏,再送过来抹盐,一连串的作业就跟流水线一样,效率很高。
孩子们听到吃大锅饭吃炖鸡吃炒鸡直接炸了,他们兴奋的嚷嚷了起来:“噢噢,晚上吃鸡喽!”
“我要吃炖鸡,我要喝鸡汤!我要吃鸡皮!”
还有女孩子听到后也高兴:“又有鸡毛可以做毽子了!”
海边一下子沸腾起来。
王向红见此无奈的笑了:“他娘的,以后这事咱们得当做高层会议一样进行秘密讨论,可不能让大家伙听见了。”
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你小子,你是先斩后奏对不对?”
王忆笑道:“我什么先斩后奏?是这样的,峰子那边请了石红心过来帮忙晒鲞,我看他们两个有可能会成。”
“咱们队里是队集体生活,石红心同志家里已经大包干了,那么我想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可能横亘着两种体制所形成的距离感。”
“于是我就想,咱们集体晒鱼鲞、集体吃大锅饭吧,自己养的鸡、自己杀的鸡、自己做的菜,让石红心同志感受一下咱们这个大集体的好氛围,这样……”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王向红点头说:“好,刚才我看见石红心队长摇橹来了,那就按你说的算。”
“这样今晚炖多少鸡?”
王忆说道:“让各组组长先统计一下吃辣和不吃辣的人数,我目前计划杀它一百五十个鸡,争取平均一家一户能吃上一只鸡!”
王向红笑道:“这可有点奢侈了,半只鸡怎么样?让社员们吃两块鸡肉过过瘾就行了。”
“细水长流嘛!”
刘红梅积极的说:“对,王老师,我赞成队长的话,细水长流。反正现在咱们菜园里蔬菜多,还有前两个月挖出来的鲜土豆和鲜洋葱,多用点菜,这样多吃几顿好饭!”
王忆觉得也行,说:“土豆是好东西,那不管炖鸡还是炒鸡多用点土豆,炒鸡再多用点洋葱和辣椒。”
王向红说:“土豆确实是好东西,红梅主任啊,已经是十月份了,有些菜园已经空了,咱们再种上一季的秋土豆吧?现在下苗子,快点的话冬天还能收获一批。”
“还有红薯,二十多亩的红薯快要收了,收出来看看看能不能也弄点新菜苗补上……”
王忆说道:“咱们有腐殖质肥料,现在种上新苗子,那进一月里可以收。”
“另外支书你别怕空地,今年天冷之后,我领着咱队里弄小棚,你看着,今年冬天咱们也有蔬菜吃!”
王向红眼睛一亮:“喝,你这本事真是太多了。”
王忆说:“小棚简单,不需要什么技术,就是有竹子当支撑架,上面盖上薄膜就行了。”
“其中薄膜最重要,这东西现在不好买,可薄膜和PVC板都属于化工产品,哈哈,恰好陈谷同志那边能帮上忙!”
王向红笑的很开怀:“太好了,这可太好了,那今年冬天的工作重点要放在盖小棚种蔬菜上。”
王忆说道:“不是,应该放在建起砖窑、出产砖头的工作上!”
王向红呆了一下,问道:“砖窑的事,你还是不死心?你真要搞一搞?”
王忆说道:“必须要搞,一旦搞起来,支书,咱们生产队就可以变成百万生产队啦!”
万元户、百万生产队。
这都是当下最牛的称呼。
百万生产队指的是队集体存款过百万的生产队,像后来的天下第一村华西村,他们在八十年代前半截就成为了百万生产队。
王向红被他搞的热血沸腾但又有些惶恐。
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太大了?
不过这事还要全体社员开会讨论,他便说道:“我先去通知一下今晚吃大锅饭的事……”
“不用通知了,人都在外面,吆喝一下就行了。”刘红梅兴高采烈的笑道。
现在吃一顿好饭实在太激动人心了。
果然,消息迅速传开,然后各组的组长副组长便带着本子开始统计吃辣还是不吃辣了。
社员们大为亢奋,有人把刚收拾好的鳗鱼和墨鱼送过来,笑道:“王老师,你今天下午不用忙活晒鲞的事了,我们来搞定,我们这就把鳗鱼和墨鱼送上去开始晒。”
王忆说道:“这还没有用盐巴呢。”
社员说道:“晒鲞是可以不用加盐的,鳗鱼和墨鱼就是不用加盐的这些,带鱼和马鲛鱼可以适当地抹盐腌制。总之这事你不用管,我们自己来负责!”
他回头喊:“同志们,让王老师去准备大锅菜,咱们自己完成晒鲞的任务,大家伙有没有信心?”
社员们一起扯着嗓子喊:“有!”
王新钊骄傲的一甩头:“时刻准备着!”
王忆开始安排。
杀八十只鸡、削一千斤土豆,既然每个人只能分到几块肉,那好歹多吃点土豆香香嘴。
一批壮劳力被抽调走去抓鸡、杀鸡和剁鸡块,还有老太太们被发动起来领着孩子刮土豆。
秋天海岛的氛围,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王忆上山去,这时候操场上已经晾晒起一些鱼鲞。
带鱼整条挂晒在绳子上,就跟吊起许多银白皮带一样。
墨鱼得展开放在竹笠子上进行铺晒,鳗鱼则用小木棍撑开挂晒。
暖洋洋的阳光晒在山顶,连绵不断的西北风从山头上吹过,人多力量大,逐渐的很快就有一排排鱼鲞被晒开了。
狗子们被引来,可有一些小孩拿着竹竿在虎视眈眈。
它们吃不上,这样溜达了一圈倒是被阳光晒懒了,便找了个隔着鱼鲞近的地方窝在一起眯眼打盹。
鱼鲞的腥味中带着鲜味,这引得狗子们时不时的睁开眼睛看一看,有的还要舔舔嘴巴上的哈喇子。
阳光晒着鱼鲞也晒着狗子,晒出了一股子的安逸。
而大灶里头则很不安逸,很忙碌。
因为待会就要把鸡和菜送过来准备下锅,留给大灶三口大铁锅用来煮虾的时间不太长,他们得抓紧时间忙活。
这活挺简单的,随着烟囱里炊烟袅袅,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
各种海虾这会没法分类,姑娘们用海水淘洗去泥沙后迅速的从中挑出混杂其内的杂鱼和虾蛄这些东西。
锅里海水煮沸了,她们把虾倒入锅里。
等到海水再次煮沸,这样虾就通红了。
不用加盐、什么都不用加,用海水煮透的虾带着恰到好处的咸滋味,而且还保留着大海的风味,晒出来后味道恰到好处的美。
煮熟一批虾便送去地上撒开。
地上什么都不用铺,直接洒下去就行了,因为西北风已经吹光了地面上的灰尘,再用海水冲洗一遍,那就足够干净。
很快,一摊摊的红虾出现在地上。
漏勺拎着耙子去均匀细密的摊开,让海风与日光均匀的照顾到每一只虾。
风吹日晒之下,虾壳上的水迅速便蒸发了,只留下一层干燥的火红晶莹——
这就是渔家秋天的颜色!
漏勺招呼了几个孩子过来:“看看里面有没有漏网之鱼啥的,给你们竹竿,有的话挑出来。”
“有漏勺之鱼。”孩子嘻嘻笑。
漏勺指着他们说:“我记着你们几个小崽子了,今晚吃鸡屁股吧,别想着吃鸡大腿了!”
小孩们对鸡大腿可是心心念念,一听这话他们瘪嘴就要哭——都是育红班的小布丁,开不起玩笑。
秋渭水赶紧过来哄他们:“都是勇敢的男子汉、大丈夫,都是国家未来的接班人,你们怎么能哭呢?你们哭了,这样怎么还去保卫爷爷奶奶、弟弟妹妹还有小秋老师呢?”
“没关系,老师跟你们换,老师把鸡大腿分给你们,然后把鸡屁股……”
有孩子抽噎说:“不要让小秋老师吃鸡屁股,鸡屁股是拉屎的。”
秋渭水说:“没关系,老师不吃鸡屁股,让王老师吃鸡屁股!”
咧嘴看热闹的王忆愣住了。
火怎么烧到我身上了?
于是他果断对漏勺说:“你的鸡肉给我,你吃鸡屁股。”
娃娃们听到这话便开心起来。
他们要开心总是很简单。
漏勺无语,他只好转移话题。
正好有人挑着扁担送上来几条大鱼,他便说道:“哟,王老师你看,今天还要晒上鮸鱼鲞呢,这市里的码头就是不一样,货全啊。”
鮸鱼也是外岛主要鱼获之一,这鱼同样跟大黄鱼小黄鱼有点亲戚关系,都是石首鱼。
不过它们不像大黄鱼小黄鱼一样长得漂漂亮亮,而是威风八面,这鱼颜色是银灰色的,不好看,但最大能长到百余斤。
漏勺给王忆介绍,大包干政策实施以前,各队都是生产队为集体晒鱼鲞,外岛人好胜心强烈,都想晒的鱼鲞更好看一些,于是就都会晒鮸鱼鲞。
先别说好吃不好吃,反正大就完事、威风就完事!
又有一箱虾被送上来,这次全是竹节虾。
但甭管什么虾,下锅煮熟都要送出来晒干。
而晒制过程中,虾干的出油,这样它们虾壳会越发的红也会越发的油润。
于是阳光越烈,虾场越红。
王向红上来看了看,看着满场红他便忍不住高兴的笑了起来:“好,红有了,还缺个黄。”
王忆说道:“鱼鲞会越晒越黄吗?”
王向红说道:“大黄鱼鲞小黄鱼鲞会黄,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黄,是淡菜干。”
淡菜干,贻贝干!
另外还有蛤蜊肉。
这东西晒出来都是黄澄澄的颜色,特别是淡菜干还会带上一点棕红色,看起来特别喜庆。
听到王忆提起大黄鱼小黄鱼,王向红问道:“对了,怎么没什么黄鱼鱼鲞啊?”
王忆装糊涂:“队长,除了黄鱼鱼鲞还有没有别的鱼鲞也是黄色的?”
王向红说:“肯定有,有的是,比如说鲳鱼鲞吧。晒鲳鱼有大有小,小鲳鱼鲞看着玲珑别致,而大点的剖开以后晒一晒就能晒出喜气又洋洋的金黄色。”
王忆问道:“这鱼鲞好吃吗?”
王向红点头道:“好吃,晒出来的鲳鱼鲞有点硬,不过锅一蒸就软和了。”
“当然鱼鲞的鱼肉在水蒸气中都会变软,然后鲳鱼你吃过,这家伙又香又鲜是不是?然后这股子鲜香味也会被蒸出来,配白米饭可好吃了!”
王忆问道:“比炒鸡还好吃吗?”
王向红说道:“不是一样的东西,各有好吃的地方。”
王忆说道:“行,今晚先吃炒鸡,回头再吃蒸鱼鲞配米饭!”
暂时用不着他动手,屠宰、褪毛的鸡被分块后先去血水,然后一盆子一盆子的带到了大灶里来。
海边有人忙活鱼也有人忙活鸡,忙活鱼的不必多说,忙活鸡的是在清洗鸡的内脏。
现在老百姓日子过的苦,什么都不舍得浪费,杀鸡的时候连鸡血都要收集起来,然后凝固后想用韭菜蒜苗的炒个鸡血吃。
但王忆觉得鸡血炒着应该不好吃,因为没听说过有炒鸡血炒鸭血的,都是炒猪血、炒羊血。
那鸡血怎么吃?
鸭血粉丝的吃法!
王忆溜达着琢磨着,这时候抬头往山下看一看,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海了也不是船了,是人、是活跃的社员们!
一顿炖鸡和炒鸡就把天涯岛变成了海上乐土,原本集体晒鱼鲞只是热闹,这下子氛围变得热烈了。
静谧爽朗的秋日,变得如盛夏般热情洋溢。
王忆正在感受岛上的火热气氛,结果王向红突然又回来了,说:“鳗鱼鲞晒好后颜色偏黄,也是黄色的。不过上锅里一蒸又会变得白白嫩嫩起来。”
“啊?”王忆这边情绪沉浸在社员们的高亢中,一是没能反应过来。
王向红说道:“就是你刚才问我什么鱼鲞晒出来是黄色的,我突然想起还有鳗鱼鲞。行了没事了,你忙你的。”
他又突然的撤了……
王忆这边暂时不忙,他就是坐在躺椅上枕着手臂看澄净的蓝天或者扭头俯瞰各组人家晒起来的鱼鲞。
家家户户门外院内的挂起了风带鱼、摊开了黄鱼鲞,还有切开晒制的马鲛鱼鲞。
鱼鲞一般是鲜鱼整个保存,很少有切块晒制的,马鲛鱼是切晒品类中最常见的。
因为切开晒制能让鱼肉被海风日光照顾的更均匀,这样做出来的马鲛鱼鲞不是直接吃的,一般是用来做熏鱼的。
马鲛鱼可以做熏鱼,但马鲛鱼鲞做出来的熏鱼能够更入味。被阳光晒透的鱼肉更容易吸收糖醋酱汁,口感更好一些,鱼肉不会很软很散。
悠悠然的太阳西斜。
中秋已过,白天时间越来越短了。
而太阳一旦开始落下,这西北风就刁钻起来,它们专门透过人的衣领往人胸口钻!
简直是流氓风!
王忆去给秋渭水整理了一下衣领,秋渭水柔情蜜意的看向他:“我穿得多,不冷,倒是你待会炒菜小心,别被滚油烫到了。”
实际上王忆根本就不上手。
他只是指点一下而已。
比如:“鸡肉先过水出血沫子,撒上点白酒去去腥味,多放点白酒,门市部里有的是白酒,好好去去腥味。”
比如:“多放点油,门市部里油多,这炒鸡放油少了能好吃?什么?这是炖鸡?那炖鸡也得有油水啊,另外炖鸡记得放这个。”
他拿出了浓汤宝中的老母鸡汤。
鸡少只能用点调味料了!
大胆端着个盆子进来,问道:“王老师,鸡胗、鸡肝、鸡心、鸡肺都在这里了,不过鸡肠子还得再处理一下。”
王忆说道:“你放这里吧,那个鸡肺不能吃,这东西细菌多,煮一下喂狗吧。”
听到‘喂狗’俩字,正盯着鱼鲞的深黄它们猛然站了起来。
王忆骂道:“你们四个的爹肯定不是好狗,你们是一点没遗传你们娘的好处!”
深黄它们委屈的看着他:你又生气干什么?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
今晚有炖鸡和炒鸡吃便足够了。
鸡脏器和鸡血被王忆存放起来,鸡血明天早上做鸡血粉丝汤,正好他今晚回22年买点成品调料,门市部里有粉丝,但没有准备成品调料。
三口大铁锅一起炖鸡。
漏勺的手艺没的说,鸡汤还没有开锅呢,已经有香气四处冒出去。
本来傍晚的西北风寒冷,可带上鸡汤的香味后,它一下子带上了一点烟火气。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收拾了身上鱼腥味的社员们说说笑笑的来到山顶,更多的小孩直接带着碗筷过来了。
还有太阳能灶的锅子里也在热气腾腾,好些人家趁着太阳还在赶紧煮面条。
面条煮熟后捞出来,不怕凉了也不怕坨了,因为这面条不是泡进鸡汤吃就是拌在炒鸡里吃。
鸡汤和炒鸡都是滚烫的。
逐渐的鸡汤香味越来越浓郁,主要是开锅了,开始出味道了,特别是这汤里还加了浓汤宝……
本来海养鸡用不着浓汤宝这东西,问题是王向红他们过日子,杀的鸡太少用的土豆洋葱之类太多,王忆只好加浓汤宝来调味,否则香味有点淡了。
再一个白羽鸡的味道确实比不上外岛的土鸡,这鸡就一个好处,长得飞快!
另外白羽鸡的鸡肉也很嫩,这点用来炖鸡是缺点,鸡肉太嫩炖不出鸡油和香味来,可是放在炒鸡上就是优点了。
一锅锅炖鸡出炉。
停火焖一焖,打开锅盖后,被憋了好久的鸡汤香味恍若实质,铺天盖地的往外翻涌!
鸡汤上飘着一层黄色油水,看着就让人感觉喷香!
一盆接一盆的炖鸡被抬出去,漏勺这边开始下油做炒鸡——
炒鸡料就在旁边,这肯定比不上西北大厨们和鲁西南大厨们做出来的炒鸡好吃,但胜在用料齐全,对于这年代来说足够重口也足够美味!
随着炒鸡料大勺大勺的下锅,哧啦哧啦的声音中,麻辣香三个味道奔腾而出,冲的门外窗外等待的人群一个劲吞口水:
“娘了,这味道太勾人了!”
王忆说道:“这绝对的,麻辣香,这可是味道中的三叉戟!”
“三叉戟是啥?”社员们疑惑的问。
王忆说道:“一种武器,外国的,外国的神话故事中有个海神叫波塞冬,三叉戟便是他的武器,就是它是三叉所以可以说是有三个强力的点……”
“我知道,三叉戟跟红缨枪一样分成三部分,”王状元积极的说道,“红缨枪三部分就是枪头、红缨、枪把。”
“这三叉戟的三部分就是戟头、红缨、戟把,是不是?”
------题外话------
刚才准备更新这一章内容,结果有村里邻居上门问一件事,孩子在城里买的楼房有问题,还是个人才公寓,结果去年延迟交房今年不知道啥情况(本月底交房),所以找我来打听情况,浪费了一些时间。唉,老百姓真是太难了,掏空全家家底买的房子,结果还要胆战心惊!(可不是跟大家胡说,融海致远居,这个小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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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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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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