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北边的一处小镇,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一名衣着简朴的民妇提着药箱,穿过长街,走过人流,熟练地穿行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最后推开一处小院木门,便见到院中有七八口人正围坐在一起享受朝食,见她进来,原本颜笑晏晏的众人,纷纷沉下脸来。
坐在上首的老妇人更是将手中陶碗重重放下,怒道:“陈甜儿,你还有脸回来!一个有夫之妇,居然独自在外,彻夜未归,你不要脸,我张家还要脸呢,我怎么就瞎了眼,给老二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那提着药箱的妇人布衣荆钗,神色有些疲惫,平静道:“说完了么?昨夜大雨,程家夫人又是难产,我已让人传了口信,再者,你们有人来问过我一声么?”
老妇人更生气了,对着儿子怒道:“你这什么态度、简直不知廉耻,我今天就相家法,给我跪在这里——”
“程夫人让我下午再去给她看脉。”妇人淡定地打断他,“小姑能不能去程家当厨娘,就看这一次呢。”
老妇人一滞,厌恶地看着这二儿媳妇,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名叫陈甜儿的妇人也颇为无奈地回房,将手中药箱缓缓放下,坐在床边,伸手舒缓被压痛的肩膀。
她擅长接生止血,还有一些不好谈及的妇科之症,虽然收入不菲,但在夫家看来,却都是沾染阴秽,很不吉利,加上成婚五年来都未怀孕,便渐渐成了婆婆的眼中钉。
然而,她不生育,分明是因为成亲那年,京东水患,她把澡盆让给了婆婆,自己在扒着澡盆,在污水里泡了整整一天,才阴寒崩漏,难以孕子。
她同意为丈夫纳妾,也看着妾室生下子嗣,家中的收入,更是靠了她才能过得轻松……
她有心合离,可是女子无法立户,她离了张家,要么嫁人,要么,便得回到父亲那去。
父亲已经老了,性子又急,这些年又没有多少余财,她怎么好再去拖累他?
唉,这日子,可怎么才是个头啊。
就在她难过之时,外边突然有人呼喊:“小陈大夫,你爹托我给你送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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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家对于两个新生儿的处置,是开辟了一处院子,除了平日时送水送食,旁人不许进入,算是冷处理。
赵士程让山水悄悄去看过一次,山水叹息说周姨娘似是受了刺激,不愿意接受现实,说自己天天吃的都是生母寻来的保胎药,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定是主母下药毒害了她,才让她的孩儿受此苦楚,闹着要见老爷,讨个公道。
赵士程对此就很无语,以种氏的身份、母家,还有她整整四个亲生的嫡出孩儿子们,哪有理由去害一个姨娘,再说,老赵加上女儿都有十几个孩子了,种氏根本就不可能把一个普通的庶子放在心上。
不过那个保胎药还是引起了赵士程的注意,他让山水去打听一下,是什么保胎药。
山水很快就给他找来回复,赵士程不懂药理,山水也不懂,但是没关系,那个陈大夫的女儿昨天已经到了,正好去见一见,她应该对这个有所了解。
于是赵士程带着山水去见了这位女大夫。
她长得只算清秀,肤色健康,在听了赵士程的讲述后,看了一下药方,不由露出苦笑。
随后她的话,那可真是吓了赵士程一跳。
那陈甜儿道:“我自小跟着父亲行医,倒也知道一二,这大宋市井繁荣,住在城里的大多有些余钱,以此,便有了各种游方郎中,他们以一个方剂专治一种病而游行赚钱,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候,而密州因为有着市舶司,便成为游方郎中们的必经之地,这些大夫良莠不齐,却都有绝佳的口才,所以,密州流行的各种偏方奇多……”
如今没有什么医疗执业证书,民间那些保胎的偏方千奇百怪,什么“硫磺喂大的公鸡,阳气十足必可得男胎”、“XX时辰行房必得男胎”、更有甚者,便是兜售能生男儿的“易胎丸”、让孩子聪慧的“启慧丹”,但凡和子嗣有关的丹药方子,就算价格极高,也从来不缺客户。
陈甜儿推断,那周姨娘虽然是良妾,却是贫家出生,家人将全部希望都托在她身上,不但耳提面命,还千方百计给她用保胎药,好几个都是花了大价钱,然而是药三分毒,这吃多了,对胎儿有所影响,也有再所难免。
这些消息,听得赵士程压力山大,大呼宣传卫生知识刻不容缓。
山水在一边,也和他一起叹息:“没有办法啊,若是没有子嗣,那便七出之罪,被休弃也无处说理。”
赵士程却没有听听就算了,他转头就书信一封,准备回家让舅舅给宗知州送过去,里边讲述了州里各种偏方害人之事,他相信那老头会把这事处理好的。
……
过了两天,八月十日,宗泽又约见了赵小公子。
这次,赵小公子没有藏拙,而是拿出自己的本领,给宗知州画了一张大饼。
“在河北路、京东路,都大量养羊,我们密州的人口有三十余万,但有超过六成是客户,没有土地,租种生活很是困苦,如今蜡林的效果初显,密州必然会有很多将坡田改为蜡林,从而造成大量佃户失去租种的土地,而我们建立的羊毛纺织,将会初步将这些失地农人聚集起来,避免他们失去收入,无以为生……”
“大量的人口聚集,会利于商业,降低纺织成本,在海边修筑码头,又方便河北、京东甚至西北的羊毛运送,我们可以将这里打造成一个以羊毛、制碱、炼焦为主要产业的城市,以一千人的产业预计,年利税可达一万贯以上,产出毛料卷五十万匹。”
“等等,”宗泽并不是不识数的人,也没被这个数量惊到,而是皱眉道,“一个人,一年能织出五百匹毛布么?”
他妻子也是织布的人,一匹素绢织上五天,已经是需要整日不断的辛苦劳作了。
赵士程微微一笑:“是我口误,到时咱们这里,售出更多的应该是毛线,而非布匹。”
干嘛要自己织布啊,他敢打包票,只要找些厉害的织户摸索几种织法,用油印弄些织法的小纸片放在毛线卷里,那么,织毛衣这种事,就会很快传遍大江南北,成为家庭主妇人们闲暇时杀时间的利器——这种完全不浪费一块布料,甚至可以反复使用的毛线,绝对会没有几个母亲抵抗的住,那不比织布来得给力啊?
宗泽没见过毛线,不过问题不大:“那,请继续。”
“到时,产业一但做大,商户为了销路,必会制作大船,到时以辽东高丽巨木至市舶司,又能造出大船,兴盛海运。”
“至时,密州便能成为如成为上上州,百姓亦可安居乐业。”赵士程说得斩钉截铁。
“成为川蜀一般的天府之地啊……”宗泽深吸了一口气,听对方把发展规划一拉,他简直心荡神移,这简直是戳中他实现富国安民理想的通天大道,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川蜀很富,不是苏杭最为繁华么?”赵士程随口问。
“自然,”宗泽向往道,“大宋有二百多州,其中,岁入两万贯的州府有六十余处,而蜀中四路十八州,全都超过此数。因钱财太富,前些年,还出了交子这等物件。”
“交子啊……”赵士程点点头,却又忍不住叹息,成都府在宋朝是繁华的,到南宋时占了王朝岁入大约三分之一,但宋朝末年,被元朝几乎全数屠杀,从此成为税收的倒数第一,到明朝都没有恢复元气。
“交子本是蜀中大户约定发行的凭票,极为便捷,在蜀地大行其道,”宗泽说到这,又忍不住叹息道,“可惜前些日子,蔡相勒令交子由朝廷发行,禁止商户私发,怕是这交子,很难长久了。”
这才哪到哪呢,赵士程心说蔡太师的搜刮才刚刚开始,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对了,我前去勘测过了,新镇所在,最好是选在纪里河河口,”宗泽指着地图上的岔口,“此地虽离日照县城远了些,却离密州城最近,河水源头离密州城仅有六十余里,河口甚宽,此地建立码头,向南行三百里,便是淮河入海之处,所需能直入汴京,又可收纳淮北流民。”
赵士程也支持他的意见,两人对建立的规模,乡军的数量很快达成一致,而宗泽也不负所托,已经与密州的所有大户谈下了入驻此地的事宜,他们都表示,一但港口建成,他们都愿意去那里购置商铺,兴办产业。
而做为表示,这些大户们还捐赠了一些钱财,积少成多,也有三千多贯。
宗泽会调动密州的厢军来修筑道路,那里盐场可以先建一些,建好之后,上报朝廷……
这些细节零零总总、千头万绪,但两人都思路清晰,一个懂技术一个懂朝廷,这一加一远大于二,一个问题提出来,又会很快解决,连旁边旁听山水和种小舅舅,都觉得所得甚多。
尤其是让宗泽和山水等人惊叹的是,整个新镇建立的钱财,是以一种“预付款”的形式来做的——赵小公子购买将来的在规定时期时建成的土地和商铺,并且提前付款,而宗泽就以这些款项来购买材料,给付役钱,还有打点朝廷。
宗泽甚至在听到这个办法后,眼珠微动,很有想把这种办法推广出去的意思。
但赵士程严厉警告这老头,没有银行托底时就不要搞这种事情。
宗泽想问什么是银行,但小公子却怎么都不愿意开口了,让老知州颇为遗憾。
最后,两人还对密州城中行骗的各种郎中泛滥一事达成了一致意见,宗泽表示会严厉惩处这些骗子,并且找一些有用的方子广为宣传,必不让他们继续祸害良人。
两人都很满意,当然,为了掩人耳目,这次投资的钱是种彦崇和山水名下的钱财,赵小公子并没有出现在所有的契约之中。
得到了初始资金后,宗泽匆匆离去,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赵士程目送他离开,拿着茶碗猛灌了一口,做为一个化学生,让他回忆这些经济内容真的太超纲了。
好在,成了。
这老头已经完全上了他的船,就别想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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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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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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