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屋炕上的呼噜声,正此起彼伏响起。
“吁,呵。”二柱子打呼噜似带着响鼻儿。
朱兴德的呼噜声高昂,好像还没过了那份兴奋劲儿,时不常会像梦魇般用力蹬两下腿,仍处于在山上逮熊的亢奋中。
杨满山的呼噜声深沉,他脸冲着墙,代表他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六子虽没有呼噜声,但是侧躺着弓着腰却磨牙放屁吧唧嘴。
就连家里最俊最秀气的罗峻熙,此时也仰躺在炕上,睡着睡着张开了嘴。
可见,四人快要累坏了,支着眼皮和家人简单交代都猎了什么,再垫饱肚子,松懈过后只剩满身的疲惫。
白玉兰刚给两个外孙洗完尿垫子,打算进屋收拾一下饭桌子。
不想才推开门,白玉兰差些被熏出一个跟头。
“这都是啥味儿啊,啧啧。”
几人臭脚丫子味儿,身上汗味,还有那动物血腥味儿,以及白玉兰都分辨不清了,那好像是动物粪便被几人踩到了?
总之,还有那火把油味儿混在一起,几种味道能给人呛吐了。
白玉兰顾不上先捡饭碗。
她放轻动作进屋,屋里臭也要硬挺着,没敢开窗户开门放空气,怕几个孩子受风。
她只能一手捏着鼻子不呼吸,一手拎着一双双鞋出了门。
最后一趟出门前,还将几人扔在炕边的外罩衣裳团成一团,夹在腋下带走。
……
左撇子刚将粗壮的蛇处理完,推开仓房门时没注意到有人。
晌午的光照着,回身就能看到团成一大团的影子。
左撇子第一反应和那大粗蛇盘成一盘是一样一样的。
“艾玛呀!”老爷们家很少说艾玛等惊叹词,可是这回左撇子是又艾玛又被吓的跳起了脚。
左撇子忽然蹿出老高,也将白玉兰吓得不轻。
白玉兰直拍心口,拧眉道:“大白天的,你这一惊一乍干什么,孩子们在屋里睡觉呢,孙子孙女也才吃完奶睡着,再让你喊醒。”
左撇子没有先回答他为什么跳脚,而是无奈道:
“你跑这里洗什么衣裳,刷什么鞋。”
白玉兰还来气呢,新房要等到七月才能将吧盖完对付搬进去,她不在这里洗去哪里洗。
你看,她家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
旁院东院是酿酒坊,酿酒的葛老叔还有石九嫂子他们,会时常过来向她娘汇报酿酒进度。
小稻和小豆不在家,她俩去给盖房工地送食材去了。咱家要给那些盖房工人还有雇的不老少插秧的短工供饭,虽然两拨工人已经为他们雇了六位做饭婆子,但是每日的粮食和菜需要当天送去。
只能由她娘秀花来看着曾孙们睡觉,由小稻和小豆姐俩送食材。
她娘在这里,酿酒工就会时常出现。
前面又是小卖铺。
别看现在家里不卖油盐酱醋糖了,但十里八村的老人不少,一时哪个村里老人有忽然咽气的,就会有人风风火火赶来买纸钱。就更不用说,时常还会有同村妇人来添个针头线脑。
白玉兰不想在小卖铺屋里洗衣裳,不想让人瞧见洗出一盆盆血水。
以前东院老张家出那把事儿,对梁贼人的手下通风报信,不就是源于发现她家洗衣裳倒出的是血水?
至于自家屋里呢,一个屋里存粮食不能洗衣裳,另外俩屋都睡着人。
后院又是新猎的熊,还有拴着好些头牛、牛槽子,鸡圈、柴火垛,木绊子堆。
就这,还得亏着有先见之明买下东院房子,早早将猪猪们转移到旁边院落里,要不然怀孕的老母猪见到又有大牲口死了都不好养胎。
而白玉兰以往洗衣裳,本来该在水井旁。
可今天水井那一大片空地,又晾着几大块车板子。
车板子上全是血。
白玉兰早在朱兴德他们到家时,只简单说两句话就跑出去匆匆忙忙刷洗车板子。
归根结底,她姑爷们忍着村民们出工才拉着熊归来,以及她洗个衣裳都要躲躲闪闪,无非是不想让村里人知晓她家又猎到了熊会发笔横财。
白玉兰虽然不清楚野物市场,最终收头整熊会给多少银钱。
但是她活了一把年纪,猜也能猜到这玩意儿少说要百两。只熊皮就能收不少钱。
一下子收入至少百两,那在村里是绝对的大喜事。
你说让外人知晓了,过后你请不请吃饭?
即便她不算计那点儿粮食饭钱,咱家也没那空闲张罗请客呀。
所以她不想让人知晓。
也是太累了。
今年新添的俩孩子,不算洗三,连着办两次满月宴都差些给白玉兰累断腰。
舍不得闺女们月子做不好将来再不好生养,出了月子呢,又怕俩闺女岁数小觉多不够睡,她从孩子们下生,自己却没睡过一个整觉。能多帮着带孩子就多帮。
白天夜里的又要帮忙带孩子,满月又要张罗做宴席。亲近的人家平均每家会来三四人,想多请个几家,那人数就会至少几十口。
白玉兰现在回想,那两次满月宴,连过后刷碗筷就累的她直哼哼。
她实在是不想再因为熊请客。
再着说,她更是真没空。
家里开春种地。
这一种地,左家那活计就更多了。
不止七十多亩田地不能全撒手扔给外人,需要时常跑到地垄沟去看看。还要忙着种菜呢。
尤其是今年女婿们很孝顺,给丈人和丈母娘多找出不少活,很是勤快的又开垦出不少荒地,那家伙,一大片黑土地在等着刨坑撒籽。
这些个偷偷摸摸的地,全在等着白玉兰和左撇子干。
就这,还没算上需要日日跑到工地看看盖房进度,以及酿酒房那里,秀花要是有别的事情被绊住腿,白玉兰要负责去看管。
所以说,左家不差饭钱,是真没功夫啊。
可是,别人可不管你的难处。
一旦让人知晓了,本就眼红艳羡,咱要是再决定不请客,那心理不定会怎么不平衡。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闲话会一箩筐。
什么左撇子忘本啦,家里添大喜事连族里亲人都不请客,你说他眼里还能有个谁?
什么人家现在不稀罕和咱村里人相处了,嫌弃咱是乡下人,没本事,左家人现在眼睛长在额头上。
什么真抠啊,一下子猎头整熊凭白得来百十多两,却不舍得请大伙热闹热闹。等等吧。
而在白玉兰看来,要是只说些闲话,咱厚着脸皮装作没听见也不打紧。
毕竟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真亲近的人、日子处久了的都懂。
怕就怕在这头猎来的熊,会勾起好些人上山的野心。
白玉兰担心真正亲近的那些亲戚朋友们求上门,求满山或是德子他们领着一起上山打猎,那就不好拒绝了,容易伤感情。
可是自家人才知道自家事儿,她能放心让孩子们上山,最关键的不是有小麦给带的领着蛇,以及山上的野猪等几种动物也躲着小女婿嘛。
她也不想让别人借光,还容易被有心人发现蛛丝马迹。就算过后有人夸咱家孩子们受山神优待,将上山没遇到危险说成是左家女婿们的福气,她也不乐意掺和这事儿。
因为白玉兰怕以后雪太厚了、雪崩了,要伐树了,狼多了村里要猎狼啊,回回上山落不下。
这种费力不讨好还不如请客吃饭呢。
所以她真心希望能将猎来的熊、蛇、还有那看起来快要成精的参掩藏住。
左撇子正在解释:“……你躲在这里洗衣裳不要紧,给我吓一大跳。本来我刚才处理那蛇,就是壮着胆。”
“你以前不是见过许多蛇吗?”白玉兰提起的是去年绑那些贼人在山上的事儿,那时姑爷们就用不少蛇吓唬人。吓的那些人哭爹喊娘。
“你以为都和这条似的?要都是这种用一个麻袋装,都不够装的,咱住在山下还能有个好?这特娘一看就是蛇王啊。你说也是怪事儿,它明明死了,我刚才在仓房里一人拾掇,头皮都发麻,胳膊上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白玉兰被左撇子一惊一乍吓出来的火气降下去不少,闻言憋不住笑,又剜了她老头一眼:“瞧你那小胆儿。”
瞧你这一辈子,哪样都不突出,连胆量也平常。
“满山明明说了,等他睡饱再收拾,你还非要逞强。”
左撇子心想:他不是逞强,他这不也是在心疼孩子们嘛,寻思能干些啥就抢着多干。
等姑爷们睡醒了,只拾掇后院那熊、扒整张熊皮想必就会很受累,尤其那五人身上都有大小伤。明日还要想招给运出去赶紧卖了。
左撇子和媳妇说完两句话,又扛起锄头准备去给荒地刨坑。
他现在每日睁眼起来,这一天就没个消停,一样接着一样的活计,直到闭眼睡觉。
左撇子却甘之如饴。
还在心里合计着:等他将那片无人归属的荒地拾掇差不多了,除了会种些高粱,剩下的让媳妇撒菜籽。
今年家里会多种不少菜,芹菜、大葱、白菜、萝卜等一些好养活的,会在新开垦的荒地种植。
虽然苦,但是挺好的,菜多、粮多,心里不慌。
倒是应该再给家里多买几个大缸预备着,等到上秋多腌菜留着吃。
正好将新添的大缸搬到新房。
连六子那屋都给置办两口酸菜缸,到时相看对象,女方来人一看,那才像个过日子人家呢。
另外自家园田地还有老张家后院的园子,也需要抽空松松土,到时种些茄子辣椒黄瓜的,去年又建猪圈又建牛棚子的,早就那仅存的园子踩实诚了。
左撇子都快要走到水井旁了,忽然站住脚。脑子里之前一直寻思蛇王和各种农户,走出挺远了,这才想起来媳妇洗的是女婿们的衣裳,刷的也是女婿们的臭鞋。
他来了心疼劲儿,又拐了回来磨叽道:“你怎么还给洗上了,留着让他们自个媳妇洗。你昨夜本就没怎么睡觉,睁眼起来就蒸干粮、刷车板子,一点儿没歇着,这又洗上衣裳。去进屋陪甜田和甜酒歇个晌。”
过日子就是这样,男人有句热乎话就感觉没有白挨累。
这说明他眼里还有你,他能发现。
而这一点,左撇子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是几十年下来还算细心。
不敢和那好的比,白玉兰也没见过什么好男人。
可比对着村里那些拿女人家当骡子使唤,还觉得天经地义的。甚至大钱挣不来让你跟着吃不少苦,回家还不顺心找茬动手捶媳妇的,比这种坏的汉子,她知足。
闻言说:“走你的得了,我洗不洗衣裳你也管,哪里来的那么啰嗦。”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说着说着,最后演变成她自己磨叽。
没一会儿功夫,白玉兰手上沾着不少草木灰,追左撇子身影直追到大门口:“你带水囊了没有啊?兜里再揣俩干粮,一时干活饿了垫一口,在大树根底下歇歇,别死心眼傻干,省得饿的心突突。”
左撇子连头都没回,只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
他家从前穷的时候,干活真饿了也要挺着。
现在家里有俩钱了,他媳妇却烧包起来,动不动就让他带俩大白面馒头揣着。
左撇子嘴角翘了翘。
……
当日,满山醒来后,走路还划圈儿呢,可见还没有完全清醒,要是真敞开了睡,他能睡一天。
但满山却不敢再耽搁下去,今日必须要将熊处理完,才不会耽误明天趁新鲜卖出去。
满山伸出一双满是裂口子的大手,细看还会发现他腿和脖子也有伤,有钻树趟子刮的,有不注意伤到的。
杨满山早就习惯这些了,可他不得不说,为猎到这头猛熊、从一路跟踪到动手,还要想方设法尽量别伤到皮毛,更别被猛兽伤到自己人,他和大姐夫等人真是受了把罪。累得不轻,也怕跟丢了饿的不轻。
其中辛酸,只他们五个人知道。
但只要能卖上好价,用二柱子的原话,别说挨累受饿了,他都能在山上安家。
小豆心疼男人,手中端着一碗蜂蜜水,刚来后院露面,满山就给她呵走了:“回去,看吓到你。”
第二日后半夜,朱兴德和杨满山就趁着天黑出了村。
又是半夜才归来。
只这头熊,朱兴德朝炕上哗啦啦倒银子,就给左家挣得二百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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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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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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