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峥很快虎虎生风的走了进来,朝李洵拱手作揖,“老臣见过陛下。”
李洵抬头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露着温醇的笑意,指着一边的椅子说道,“褚公无需多礼、坐。”
“罪臣就不落座了。”褚峥抬头直视天子,摇着头说着。
“褚公这是何话,你何罪之有?”李洵不解的问道。
褚峥回道,“宫门外,现在还候着大理寺数十位司长级别以上的人。老臣阻拦他们不得,惊扰了陛下。”
“无妨,外头的情况朕听说了,能理解。”
“谢陛下。”
李洵叹息一声,问道,“顾老他...”
“顾部长已然殉职,老臣这次来便是为了顾部长的事情。”褚峥再次抱拳作揖,徐徐说道。。
“此前,顾部长领队入玄境。在玄境内遭遇歹徒袭击。顾部长自燃丹海阻敌,冯铮和宁恕两位司长在玄境内便遭了毒手。
后幸得余司长破境,生擒贼人,带出玄境。
经审问,此人姓郑名化。是南阳军里的一个将领,此次跟随南阳世子朱宸入京。他用巫术瞒天过海,骗过老臣的查探混入了玄境。
然后带着南疆的一众巫师大开杀戒,不少门派势力都惨遭其毒手,包括大理寺在内。
郑化此人滔天罪恶,以南阳军的身份勾结南疆血巫行此大不逆之事。南阳王父子难辞其咎。”
“玄境的事情朕听说了。”李洵用一副惋惜的语气说着,“对于两位司长以及顾老的不幸,朕深表遗憾。
不过,朕听说这郑化已然暗中投奔了百越王,此次进玄境也是领了百越王的命令行事。”
褚峥继续抱拳解释道,“这是郑化的自污说辞,为了就是把南阳王父子摒除在外。”
说着,褚峥拿出一份血书递了上去,“老臣亲自审问郑化,得到答案。郑化奉南阳王命令此番随南阳世子进京。
为的就是混入玄境大开杀戒。
在玄境里,郑化和手下变幻容貌就是为了让别人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让所有的门派势力彼此猜忌,从而引起大齐修行界动乱。南阳此番拱火之举,实乃狼子野心。”
听着褚峥的解释,又看着手中的这份“认罪血书”,李洵表情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血书也只是扫了一眼便放在桌子上,而后看着褚峥问道,“所以褚公这次找朕是为了什么。”
褚峥直接抱拳道,“老臣想请陛下主持公道!顾部长为大理寺劳碌一生,深得大理寺上下所有人的敬重。
冯铮和宁恕两位司长亦是铮铮傲骨。他们惨遭毒手,这事必须要严惩主使的凶犯。
也是为了给天下修行界一个交代。
按照章程,杀人偿命是大理寺办事的最核心理念。顾部长更是不能白白牺牲。
老臣恳请陛下将南阳世子斩首,以正国法。”
听着褚峥的话,李洵依旧脸色如常,而后他叹息一声,“褚公,非斩不可嘛。”
“非斩不可。”褚峥抬头直视着李洵,“只有这样才能给天下人交待,才能给大理寺所有执事一个交代。
若是陛下放过朱宸,老臣恐大理寺上下再也无法坚守信念。大齐子民亦是会对朝廷失望。
老臣请陛下三思。”
李洵继续道,“褚公可知道,朱煜如今陈兵三十万在边境,至今尚未退去。若是朱宸死在了这里,这三十万大军必然立即北上。
到时候南境动乱,生灵涂炭。朕不忍见到如此场面。”
褚峥却道,“南阳王的野心路人皆知。朱宸死不死都不会动摇他北上的决心。老臣倒是以为,若是陛下此刻斩了朱宸。
反而会震慑到南阳王,见识到陛下的魄力,南阳王或许不会轻举妄动。以一地对抗一国之力。”
“又何来一国之力。”李洵叹息道,“南境一盘散沙,都说朕的旨意出了太安城八百里,便无人看的见。”
“南阳王终究会北上,陛下必须要有坚定的决心,才能制止南阳王不断膨胀的野心。否则陛下若一再退让,只会让南阳王得寸进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臣请陛下三思。
若南阳王继续北犯,老臣请旨去边线共抗南阳王,大理寺所有执事亦可去得。”
“朕再问你一次,非斩不可?”
“非斩不可!”褚峥抬起头,视线坚定的看着李洵。
李洵长叹一声,陷入了思索之中,最后徐徐点着头,“朕知道了。传朕旨意!”
候在旁边的掌笔太监匆匆走到桌边坐下,铺开一卷黄稠卷书,研磨等候天子的旨意。
李洵徐徐说道:“南阳王父子残暴无端,同南疆勾结。南阳将领郑化带领众南疆血巫潜入玄境,犯下滔天大罪。
大理寺和大齐修行界损失惨重,死伤无数。
此举目无家国法纪,等同谋逆。
朕顺应大齐国法,着南阳王朱煜进京述职,南阳王世子朱宸于三日后斩首示众,以正国法纲纪。”
掌笔的太监很快就将李洵的口头化语言转为了标准的圣旨书面形式,而后呈阅给李洵,后者看着,示意没有问题。
此太监便双手捧着圣旨匆匆退下,昭告天下去了、
“太后寿诞在即,朕不想见血,斩首日期放在三日后可行?”李洵问了一句。
“自是该如此。”褚峥抱拳道。
“大理寺在这件事里属于参与者,为了公正,不留人诟病大理寺。这朱宸就先关押在刑部那边,褚公觉得以为如何?”李洵又问道。
褚峥沉默一会,最后拱手道,“陛下思虑周全。”
“褚公,朕此举,你可满意?”李洵最后问了一句。
“陛下英明。”褚峥深深作揖,“老臣代顾部长,代大理寺全体执事多谢陛下圣明决断。”
“褚公啊褚公,你这是把朕架在火上烤。一边是民意,一边是国本,你让朕好生为难。”李洵摇头叹息道。
“老臣知罪。”褚峥一脸歉意的说着,“老臣明白陛下的难处,若是南阳那边发难,老臣便请辞寺卿一职,去边线作战。”
李洵摇着头,“褚公的心意朕心领了,你就好好待在太安这边吧。大理寺的运转离不开你。
南阳那边朕自有决断。”
“陛下圣明,罪臣惭愧难当。”褚峥继续说道。
李洵摆手无奈说道,“褚公你先下去吧,把你大理寺那些人带回去,聚集在宫外成何体统,朕想想头就大。”
“老臣这就去遣散他们,先告退了。”褚峥再次行礼而后徐徐退下。
李洵稳坐高位之上,眯眼目送褚峥离去,如幽潭一样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屋外就传来了林公公的禀报动静,李洵方才叫的那些大臣此刻也都悉数全到了。
随着这四人进来,李洵又恢复到方才平和微笑的样子,指着下方的椅子说道,“你们且坐吧。”
张廷渝四人并未客气,一一在凳子上落座下来。
其中的秦王率先发问,“陛下这匆忙之间召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朕刚下的一道旨意,三日后处斩南阳世子朱宸。”李洵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张廷渝眸子深处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洵。不过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其他三人亦是如此,大家都是朝堂上的老油条了,又如何不知道李洵这道圣旨背后的含义。
南阳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把人砍了,这南境如何不乱。
秦王犹豫道,“陛下,此...”
李洵直接摆手打断对方,“具体缘由细节朕就不过多解释。找你们来的原因想必你们现在也清楚了、
都说说吧,南阳王到时若是北犯,如何应对。”
听着李洵的话,秦王他们纵使有万般疑惑也只能先压在心底,视线第一时间集中在那位身姿魁梧的马将军身上。
这是专业的,得先听听他的想法。
见众人将视线都看过来,马将军沉吟半晌,而后对李洵抱拳道,“臣以为,陛下应先下旨到金州牧陈拓那边。
陈列在并州和金州边境上的三十万南阳军都已经扎下根来了。陛下斩南阳世子这道圣旨传出去,陈拓会比谁都急。
陛下可下旨让陈拓自行处理金州事宜,尤其是面对南阳军的时候。
同时,传旨到金州周边的三个州牧那里,让他们一起出兵前往金州支援。
这三州的兵力必然会过去。因为他们肯定会怕陈拓和南阳军形成合作,那到时候对他们而言就是绝境。所以必然会过去,既是增援又是督军。
而且有了这三州兵力的增援,陈拓也不会轻易和南阳军合作。陈拓此人亦是野心勃勃之辈,不会轻易投降南阳王。
有了这第一道防线,之后就是陛下再增兵到金州之后的夷陵山脉形成第二道防线。夷陵山脉是天险,易守难攻,又是深入中原腹地的必经之路。
南阳军若想继续北上就必须从这走,要是绕路的话,成本太高。
此防线至关重要,臣愿前往领军。”
李洵脸带笑意的点着头,“马将军所言甚是,你们三位可有想法?”
魏钦黎先道,“老臣只懂舞文弄墨,打仗的事情马将军清楚,老臣无任何意见。不过,仗要是真的打起来了,届时大齐所面临的情况怕不仅仅是南阳大军这么简单了。”
一边的张廷渝接过话茬,“敢问陛下,圣旨发出去了嘛?”
“嗯。”
“可是因为玄境里面的事情。”
“是的,顾部长仙逝了。”李洵点着头。
张廷渝稍稍点头,只是道,“臣明白了,但是关于战事臣也一样,支持马将军的想法。”
“臣弟一样。”秦王最后抱拳道。
“那就先这样吧。”李洵最后拍板确定,看着马将军说道,“粗略方针就先按马将军所言。你这就去南境一趟。”
“末将领命!”马将军直接抱拳答应了下来,而后匆匆离去。
战事瞬息万变,时间是最重要,他必须得立刻赶过去。
马将军离开之后,魏钦黎叹息一声,说道,“陛下,南阳的情况本来刚刚稳住。我们缺的也是休养生息的时间,此时发生战事实在是难为。届时整個大齐或将陷入举步维艰的地步。”
“民意和国本这两样,朕选择了前者。民意在,国本就在。”李洵淡淡回道。
听见这句话,政治嗅觉极度敏锐的张廷渝心头一动,福灵心至的涌上了一个想法。他对李洵了解颇深。这圣旨一事本就让他有些诧异。
如今看来,他倒是有些想通了。却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若真是那样,大齐的天子对大齐而言将会是圣君,但是对大理寺而言...
“张相可还有想法?”李洵又问着张廷渝、
后者摇摇头,“老臣谨遵陛下旨意,同时做好分内的事情,会尽全力协调好诸多工作。”
李洵稍稍点了下头,说着,“行了,你们下去吧,这事暂时不要外传。朕乏了,休息一会。”
“臣等告退。”
张廷渝三人纷纷起身,一一告辞离去。
走出御书房,魏钦黎回头看了眼,而后捋着长髯问道,“陛下此次行事倒是和以前变了太多的风格。
竟然会直接下旨斩首南阳世子,这倒是出乎老夫的意料。张相,你可有什么想法?”
张廷渝淡淡的摇了下头,“陛下圣明决断,我没有想法。”
“不觉得奇怪?”
“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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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老匹夫。”魏钦黎笑骂一句,倒也不再多说什么,稳步朝宫外走去。
御书房内,此刻只有李洵一人负手站在书架面前,他转头对着空气说着,“去把南阳这次来的那位杜如寒带过来,不要被人察觉。”
“诺。”空气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线。
浮动之下,一道黑影若隐若现的离开这里。
李洵脸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书架,眸子间的色彩比方才又深邃了许多。
他就这样岿然不动的站在这里,小半炷香的时间过后,身后的空气又轻轻扭曲起来,一只干枯的右手提着一个文士从空气中丢了出来。
而后,这只黑手又缩了回去,再无踪迹。
杜如寒神色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睁眼打量着四周不明白为何突然来到了这边。
直到他视线落在了前面一道颀长的背影之上,看着对方身上的龙袍。整个人才彻底恢复神智。
李洵转身居高临下,神情冷漠的看着这位南阳来的文士。
杜如寒心里一惊,不知这李洵为何突然秘密的把自己带来这里,只是附身作揖道,“外臣杜如寒见过陛下。”
听见对方的外臣二字,李洵双眼半眯,折身回到椅子上坐下,从头到尾的打量着这位盛名满南阳的杜如寒。
最后,才平和的说道,“免礼,坐。”
杜如寒连称惶恐,而后走到一边的凳子上,挨着半个屁股坐下,恭敬的问道。
“不知陛下唤下臣来何事。”
李洵冷声道,“你们南阳好大的胆子!派个将军到玄境里大开杀戒,把大齐,把朕置放何处?”
杜如寒赶紧站了起来,再次深深作揖道,“下臣惶恐,此事有蹊跷。郑化将军早已暗中投敌,世子不知情,这才被其利用。
还请陛下明察。王爷和世子对大齐拳拳之心,断不会做这些悖逆之事。”
李洵将桌上方才褚峥留下的那份血书丢了下去,“自己看看吧。”
杜如寒弯腰捡起地上的血书,认真的看完之后,才道,“陛下,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王爷从未抱有如此心思,定然是郑化为了求生而构陷。”
“怎么,朕该信你,却不该信我大齐肱骨之臣了?”李洵反问道。
“下臣不敢。”杜如寒再次作揖道,“下臣只是觉得其中定然有什么曲解之处,还请陛下明察。”
“朕明察过了。”李洵淡淡道,“找你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朕已下旨,三日后将朱宸斩首,以正国法。”
杜如寒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却没有行那求情之类的无用之举,反而说道,“所以唤下臣来是要将下臣一并下狱斩首嘛。”
李洵轻轻的摇了摇头。
杜如寒见此,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眼前的这位天子既下旨要杀世子,但是却又特地喊来自己告知这点,而不为难自己。
这就明摆着有些事或者有些话需要让自己知道,也就是让他自己背后的南阳王知道。
杜如寒的心思慢慢缓和下来,深深作揖道,“请陛下吩咐,下臣定当全力配合。下臣此刻的意思就是代表着王爷的意思。”
李洵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位文士,“都说南阳杜,张二人是朱煜的肱骨心腹。
朕此刻看来,你倒也不负这个名头。”
对于李洵的称赞,杜如寒没有自傲也没有谦虚,再次将身体埋的深一些。
李洵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淡淡说道,“给朕一个不杀朱宸的理由。”
杜如寒赶紧抱拳道,“王爷膝下就世子一个儿子,一直寄予厚望。世子品性优秀,断不会做这些事情。当然,就算抛开这一切不谈,若是陛下斩了世子。
那对王爷来讲,这无异于是最坏的消息。到时悲痛万分的王爷说不定会做一些激进冒犯的事情,到那时候,恐对大齐不利,恐对陛下不利。”
“你在威胁朕?”李洵语气冰冷的说着。
“下臣不敢。”杜如寒再次俯首作揖,“下臣只是根据事实推测罢了。还请陛下三思。”
李洵道,“此事本就是南阳错误在先。朕只斩朱宸一人已然是念在朱煜对大齐的功绩所在。他还敢对此抱有冒进的野心?真当大齐无力?
区区南阳三州之地,对朕来讲也不是不能接受。于理于法,都在朕这边。
若是他朱煜真的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大齐所有藩王便可共击之。朕平时对他朱煜宽宥只是因为他是大齐的柱石大臣罢了。”
“陛下仁厚,下臣代王爷谢过陛下。”杜如寒先是作揖拜谢,而后又道,“下臣自然也是不想见到王爷冒进。
但是南阳大军毕竟过多,世子在军中的声誉又好。下臣是担心这件事若是传回南阳,恐部分将军不管不顾,直接冒进。
若发生这样的情况,那对大齐而言也是极不好的。到时候周边各国虎视眈眈,对陛下而言想必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嗯,若是因为这样的事导致我们君臣离心,从而让南境陷入不稳定之中。若真如此,那就是朕对不住南境的黎民。”李洵只是淡淡的说着。
“朱宸所为,死罪难逃,故而朕才下此道圣旨。然,念南阳王朱煜镇守边疆有大功、膝下又只此一位子嗣。朕也不忍心让朱煜断了后。”
说到这,李洵顿了一下,最后补充了一句,“朱宸死或者不死,决定权在朱煜手上。”
“请陛下明言。”杜如寒问道。
李洵道,“大齐南境的安定问题,是朕一直苦恼的事情。那边的不少藩王都对朕阳奉阴违,着实难以处理。
唯有南阳王朱煜对朕言听计从,实乃是大齐的肱骨大臣。”
杜如寒抱拳附和一句,“王爷对陛下的拳拳之心,下臣都看在眼里、”
李洵继续道,“所以朕想和朱煜成立一个攻守同盟的约定,五年之内保证南境的安定繁荣,不得发生任何动乱,让朱煜约束好手下,不要发生任何冒进之类的问题。”
杜如寒陷入了沉思,李洵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朗了。我可以不杀朱宸,但是你朱煜必须得乖乖的守在南阳,五年内不得做任何侵犯的事情。
其实这五年之约表面上看是对这位刚登基几年的帝王有利,但是实际上,对南阳也是一个难得的能休养生息的机会。
南阳吞下幽州和并州才不到半年时间,本来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有充足的时间厉兵秣马才能更好的图谋后续。
但总体来讲,对大齐这边的利更大。毕竟这是一个传承超过千年的大国。若真的能保证南境五年内平稳。
那绝对是一个利好的事情。以李洵的能力说不定真的能慢慢的将内忧外患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之下。
到时候,对南阳的大计就会有更大的阻碍。
从这些方面来讲,杜如寒不愿意让南阳和大齐签订这样的盟约。
但是没办法,郑化一事直接让自己这边被动起来。理法都站在李洵这边,就算他真的将朱宸斩了,天下人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那时南阳要想打着报仇的名义北犯,绝对师出无名,天下人将共击之,对南阳而言就很难成事。
毕竟一地抗一国,目前来讲确实难了一些。
所以,李洵还这真不会怕斩了朱宸会带来国本大动乱的问题。
从这点来看,就必须要答应李洵的这个要求。否则朱宸必然会死。唯一的南阳世子不能死,这是底线。
要是朱宸真死了,南阳王无后,到时候南阳各个系的大军将不可避免的滋生异心。
“回陛下,下臣代表王爷愿意同陛下签署这样的盟约。”杜如寒最后还是抱拳回道。
“不需要过问下朱煜?”李洵双眼半眯的问着,“三天时间也足够你们通讯了。”
“下臣不才,平时就掌管着南阳方面的大小政事。事急从权,下臣现在的意思也能代表着王爷的意思。
王爷爱子心切,又对陛下忠诚。守护南境本就是王爷的分内职责。所以没有任何不答应的理由。”
“嗯。”李洵淡淡的点了下头,“稍候我会让人拟定盟约,到时候你传讯给你家王爷。风头过后,朕会将盟约昭告天下,并加赐南阳王朱煜定安王的封号”
“下臣遵旨,替王爷谢过陛下。”杜如寒作揖道。
“朱宸我已经从大理寺调到刑部那边去了。”李洵淡淡的说着。
“下臣明白。”
李洵虽然未把话说透,但杜如寒自然明白。朱宸只要不在大理寺,那一切就好办。
毕竟大理寺的高手如云,根本无法强行劫人之类的。
但是刑部就不一样了,刑部只是一个普通的刑事部门。里面并未有太多的高手守护。所以李洵的意思就是说。
路我给你了,能不能把人救走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更多的言外之意就是救人是你们南阳的事情,跟我这个天子没有任何关系。
“太后寿诞,朱宸不在,你们南阳的人也就不用参加了。做自己的事情去吧。”李洵又吩咐了一句。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下臣明白,多谢陛下。”杜如寒再次深深作揖。
李洵直接大手一挥,对旁边的空气说道,“将人带回去。”
空气中再次伸出一只黑手,直接拎着杜如寒就消失不见。很隐秘的将人带出宫去,没有留下丝毫杜如寒曾入宫的痕迹。
这时,御书房又凭空出现两位全身裹在黑衣之下的男子,就露着眼睛在外面。两人双双单膝跪地,看着李洵。
后者淡淡说道,“盯着杜如寒,盯着刑部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去找张相。”
两人颔首抱拳,而后再次无声消失。
御书房才彻底再次恢复宁静,李洵重新走到书桌之后,继续书写刚才未完成的书法。
民意和国本,自己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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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从英灵堂离开之后,余乾先是走出大理寺的北门,然后站在外面的街道上,抬头眯眼,让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自己的脸上。
好一会之后,余乾才睁开双眼,正打算朝内城方向走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右侧处传来了骚乱。
此处大理寺对外的布告栏前围满了大理寺的执事以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
隐约听见一些关键信息的余乾直接走了过去,站在人群身后,将视线看着布告栏上的通知。
这是一道临摹的圣旨。
就是李洵刚刚才下发的,三日后斩首南阳世子朱宸的消息。
这消息对大理寺的执事来讲自然是振奋人心的,天子为了大理寺的公道,不惜对南阳世子悍然出手。
想着这有可能带来的一系列严重的后果,这些执事对天子的魄力就更为钦佩了。
大理寺能得到圣人如此的重视,不惜冒着国本动乱的风险也要将主使之人正法。
顾清远的事情着两天就是大理寺头顶上最阴郁的愁云。如今天子一起帮忙拨散,这如何不让他们这些普通的执事激动。
余乾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道圣旨,李洵公然下旨这件事在他看来,怎么看怎么突兀。
他不敢保证自己对李洵了如指掌,但是自认为对这个天子还是有着一定的认知和了解的。
顾清远固然重要,无论是对大理寺还是对大齐朝廷而言。但是当层次再高一些,到了李洵那个地位,其实顾清远就不那么重要了。
说句难听的,在李洵心里,估计顾清远跟南阳那边的形势根本比不了。
这位天子心思深沉,野心颇高。按理说不可能用这种决绝的处理方式。这就直接跟那南阳王撕破脸。
大齐如今需要时间求稳,李洵甘心放弃这难得的喘息时间?
余乾从这道圣旨里并未感觉到多大的报仇喜悦快感,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感,总觉得有哪个点自己没想透。
“清远送到英灵堂了?”身边传来了褚峥的声音,将余乾惊醒过来。
后者转头看着褚峥,点头道,“是的褚公,我已经送到那边了。”
“褚公,我有问题想问你。”余乾又继续说道。
褚峥轻轻的点了下头,“嗯,去里头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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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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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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