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凌晨四更将尽,五更未到的时候,刑部尚书毛伯温从自己床上,被人叫了起来。
半睡半醒之间,一份诏书被塞进了手里。
他被紧急加了兵部尚书衔,顶替被革职的秦德威总督宣大军务,立刻出发。
对这个诏书,毛伯温是有点心里准备的。
早先听说秦德威被大同镇巡抚总兵一起弹劾了,那肯定要另选人去代替。
只是先前皇上并没把秦德威革职,这次却又明确革职,说明事情起了变化。
但涉及嘉靖男儿的秦德威的事情,不是毛伯温一個尚书所能插手的,上面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然后早上毛伯温就去了兵部,总督出镇外地肯定要从兵部走手续,不来不行。
坐堂管部的兵部尚书王廷相看着来办手续的加兵部尚书衔毛伯温,心情有点复杂,又有点闹心。
怎么说呢,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也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好,夏首辅的心思是昭然若揭的。
让首辅亲信毛伯温总督宣大,并按惯例加了兵部尚书虚衔,等完事回来后,是不是就顺理成章的把虚衔兵部尚书变实职?
就像上一任兵部尚书张瓒,也是从宣大总督任上回来当了兵部尚书的。
到了那时,他王廷相这个坐堂管部的实职兵部尚书,又何去何从?难道要被迫给毛伯温让位置?
毛伯温对王廷相并没有恶感,但还是忍不住得瑟,就说了句:“人在庙堂,身不由己啊,将来若有得罪之处,浚川勿怪也。”
王廷相叹了口气,答道:“宦海起伏,本为寻常事,无所谓了。”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也怪不了毛伯温,归根结底就是秦德威“败了”而已。
既然靠山败了,自身位置当然就不稳了,这是最基本的官场逻辑。
毛伯温又带了点指教语气说:“早知今日,你们就该拼命阻拦秦德威去大同。
边务兵事最为复杂,要的是老成知兵,不是会写点诗词,又能言善辩就可以轻易把控的。”
王廷相挺不爽的,但也无话可说,这就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谁又能想到,官场罕有败绩的秦德威会在大同莫名其妙的栽个跟头。
以皇帝对秦德威的恩宠,都愤怒的下旨革职了,那事情肯定就无法挽回了。
这些年来,他渐渐疏远夏言,靠向秦德威,得到了兵部尚书。但在未来,却又可能因为秦德威而失去,大概这就是人生吧。
两人坐在兵部后堂扯淡,并等着办手续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个兵部吏员跑了过来。
又在堂外站住了,对着王廷相禀报道:“刚收到从大同一路传递过来的露布捷报!
宣大总督秦德威出塞大捷!斩首三千二百,俘获酋首俺答长子!”
卧槽!大堂里两人齐齐虎躯一震。无论是谁,乍听到这个消息后,没人能第一时间接受,都会下意识以为听错了。
纵然是两个官场老人,也觉得事情诡异难测,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空前大胜的秦德威,会先被弹劾后被革职?
又为什么被弹劾和革职后,大胜的消息立刻就传来了?这是巧合吗?
等回过神来,王廷相就挺直了腰板,率先叹道:“早知今日,你们当初就应该拼命阻止秦德威去宣大啊。”
毛伯温:“......”这句话有点耳熟。
随即王廷相又对外面吩咐道:“派出兵丁,全城报捷!”
又有书吏捧着属于“宣大总督”毛伯温的王命旗牌来了,表示手续都已办好。
王廷相强忍笑意,挥了挥手说:“送毛制台上任!”
毛伯温站了起来,但却没动,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就这局面,还上个蛋的任啊!去强行夺一个大胜归来主帅的位置,对方还是秦德威,被乱兵弄死都是有可能的!
王廷相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又故意对毛伯温催促道:“圣旨命你立刻去上任,你不去就是抗旨啊,还是速速出发吧!”
毛伯温想打人,但考虑到这是王廷相的主场就忍了。
就在这时,新的圣旨又到了,有传旨太监气喘吁吁进了兵部,“毛伯温接旨!”
这回给毛伯温加了个劳军的差事,而且也不是直接上任了,而是换回宣大总督秦德威。
这样看起来,就不像是去抢班夺权或者摘桃子,而是和平交接。
想到这里,毛伯温不禁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也不想去面对一个愤怒的秦德威。
但王廷相在旁边又幽幽地说:“那秦德威是什么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去干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他自己怎样认定。
不知道你毛伯温去了大同,到底会被秦德威判定为善意还是恶意。
而且我这个兵部尚书是秦德威推上来的,你却也加了兵部尚书衔,我真不知道秦德威会怎么看待你啊。
出于公心,我真要提醒你,去了大同后务必多加小心。”
你踏马的还不如不提醒!毛伯温的心态,顿时又被搞崩了。
在今日这个凉爽的早晨,心态被搞崩的人不只毛伯温。
原大学士翟銮在清晨的时候,接到了从宫里发出来的圣旨,让他起复为原官,也就是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参预机务。
翟鸾自然要欢欣鼓舞,虽然只是顶替秦德威在文渊阁值班,没有去新近的权力核心无逸殿,但总也是重新入阁了!
于是翟大学士立即换上了全套公服,准备进宫去谢恩。没准谢恩过程中,皇帝会让他去入直无逸殿了呢?
翟大学士有两个儿子翟汝俭、翟汝孝,今早一起送父亲出门。
翟家二子如今虽年纪不小,但功名只是秀才,在科举上几乎是毫无成就,希望就全寄托在复起的老父亲身上了。
但翟大学士迈着矫健步伐,刚走到大门,就听到门外街道上有兵丁敲锣打鼓,还有人沿街张贴布告。
翟府的门子去打探了一下,回来对老爷们禀报道:“是个大捷消息!说那宣大总督秦德威出塞斩首三千多人,还抓了北贼大头领的长子!”
翟大学士随即只觉得天旋地转,已经站立不稳,左右两个儿子连忙上前扶住。
又见父亲这模样,显然是出不了门,两个儿子只能又将翟銮扶回了近处的书房安置歇息。
翟銮只是头晕,但思维还在,不知不觉想了很多。
他们只把秦德威当贾似道来整,却没想到整成了岳飞啊!这下麻烦就大了!
此时翟銮也顾不上大同的史道等人了,立即思考起自己的处境。
君无戏言,既然让他翟銮复职为大学士,就不太可能马上又撤掉,那样就太儿戏了。
再说他翟銮在明面上又没什么错,也没有什么实证被抓住。
但就因为暂时不会被再次撤掉,以后才更可怕,等于是站在高处被人围观和指指点点,还不如被撤职然后低调的在家躲着!
尤其还面临与秦德威同在文渊阁值班的可能性!想到这里时,翟大学士的心态几乎要崩了。
应该辞官,而且要尽快,不能等事情发酵,也不能等到秦德威回京!
翟銮下定决心后,就强行起身,抓起笔就写起请辞疏,然后第一时间送进了宫里。
但更崩溃的事情来了,到了下午时候,奏疏批答下来了。皇帝竟然慰留了翟大学士,没有批准辞官!
于是或者预备、或者正式、或者水货的大学士阵容就有了五人,人数空前的多。
随着捷报在京城街道上传播,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就连那些老人们也记不起,上次这样大捷是什么时候了。
百姓并不知道庙堂里的各种勾当和猫腻,只知道又打了胜仗,而且是百年未有之大捷,只管高兴欢呼就完事了。
报捷的兵丁自然会从武功胡同秦府门前走过,一边报捷一边暗暗想道,老天果然早有预兆!
看秦学士住的地方,就叫武功胡同,早就预示着文魁状元也有武功了。
此时秦府的妻妾、儿女们正聚在秦母周氏房中,一起向周氏请安。
听到捷报消息,周氏有点生气的说:“不是说总督只用坐镇城里指挥,不用上阵厮杀的吗?”
一干妻妾也都后怕的很,七嘴八舌的埋怨起来。
当初夫君在走之前,口口声声说总督毫无危险,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深入敌后了,实在太不为家庭着想了。
有个周氏身边的婢女岔开话题说:“听前面书房的归先生说,这样的功劳十分罕有,按照规矩要封爵的!”
听到“封爵”两字,周氏随即又看向徐妙璇,嘱咐说:“爵位总要传承的,你也要加把劲了!”
徐妙璇也很无奈,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以夫君的功名和地位,只怕有无数恩荫等着嫡长子,如今又有可能连爵位都挣到了。
只要嫡长子出生,必定是万千光环在一身,天下最亮眼的贵公子。
但偏偏就是生不出来,岂不令人恼火?
另一房的顾娘子对周氏说:“等夫君回来,母亲你也与夫君说说,我们这房也该挣个恩荫过来了。
听说大臣子弟恩荫锦衣卫官的很多,以夫君之地位,取得这样恩典应当不难。”
从周氏这儿散了后,顾娘子刚回到大东院,就有婢女禀报道:“从钱庄上来了个掌柜,已经请在前厅了。”
也不知是钱庄经营出了什么事情,顾娘子就又来到前厅见客。
但那掌柜喜滋滋的模样,也不像是出事故,只听他说:“今日来了许多山西客商,都想要与我们源丰号钱庄深度合作!”
顾娘子疑惑了片刻,立即就醒悟了过来。
北虏入寇山西腹地,一直打到了太原周边,而那里又是山西商人的重镇。
而夫君出塞大破北虏,算是替山西人出了口气。而敌酋俺答收到消息后,必定要北返,也算是将山西腹地解救了出来。
所以无论是从感激心理来说,还是投靠强权规避风险的角度,有山西客商愿意来合作,也是应有之义。
真是让顾琼枝没想到,夫君出塞破敌,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要知道,京城里西商因为地利缘故,势力和规模不小,不亚于徽商。
难怪夫君经常念叨说,军事是政治的延续,经济是政治的基础。
镇羌堡驿站,一夜之间,被京城无数人念叨名字的大帅秦德威正坐在方桌前,看着面前的八菜一汤皱眉头。
他转头就对负责驿站的百户官说:“你这太过于铺张了,本督师说过数次,要节俭!”
在边镇地方,驿站都是专门设一名百户官来管理。而镇羌堡驿站百户名叫王三七,听名字就知道是苦出身,
遭到训斥后,王百户对秦德威赔笑道:“督师言过了,若放在几年前,驿站想这样铺张也凑不起来。
自从督师极力建言恢复开中法后,边镇物品丰富了许多,自然也能拿出这般场面供奉督师了。
所以督师享用这些,也是理所应该,这本来就是督师所带来的啊!
再说您就是大同第一人的身份,享受一些超群待遇也无可厚非!”
秦德威发现,自从半步入阁后,耳边的好听话越来越多了,周围会说好听话的人才也越来越多了。
八盘就八盘吧,听说张居正所过之处,都得一百盘起步,跟这比八盘也不算多。
同在镇羌堡驿站里的陆炳,正懒洋洋的在床上躺着,一动也不想动,反倒像是个囚犯。
有秦德威亲兵在外面敲了敲门,“督师喊陆大人一起用膳!”
陆炳下床,打开屋门,对着外面的人问道:“秦中堂为何想着请我一起用膳?”
那人便答道:“督师说,以总督标准供奉的膳食太多了,总是吃不完,干脆就喊陆大人一起,也算为边镇节省一点食物。”
陆炳:“......”
踏马的你秦德威不就是多四个菜吗!你这简直就是嗟来之食!
那人又道:“督师还说,如果陆大人想在业务方面立个大功,侦破一些要害问题,就去找他。”
“走!”陆炳毫不犹豫的说。
秦德威虽然品性很诡诈,但朝堂上上下下也不得不承认,秦德威在政治信誉方面非常不错。
说帮你当尚书就帮你当尚书,说灭你满门就灭你满门!说到做到,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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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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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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