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尘土弥漫。
宋军重甲步兵的盾牌重重竖在地上。
难以想像,他们披着重甲,一整夜从山上杀到山下,又追击了这般久,是如何坚持住的。
“举!”
“唰……”
长矛手纷纷提起手中的长矛,斜指向前方。
盾如墙、矛如林,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这只是宋军的第一个方阵。
这样的方阵一共有九个,称为“九军八阵”。
张珏领中军居于正中,四个面、四个角各有一军。
如此,无论蒙军攻哪个方向,张珏都将高居于将台,不动如山。
这也代表着他不破敌便不后退的决心。
九面不同颜色的令旗竖立,会分别向九军发号施令。
战鼓渐起。
“咚、咚、咚……”
宋军虽只有五千人,却摆出了极大的阵仗。
若说当世,蒙军野战无敌,但宋军的野战未必就完全不行。
说远的,有岳飞。而说最近的例子就是曹友闻。
二十年前,蒙古五十万大军攻蜀,曹友闻领数万重装步兵迎敌,野战十战十胜,攻陷蒙古十余座军营,蒙军血流二十余里,阳平关外尸积如山。
不料大雨连绵,宋军绵裘尽湿,不利于徒步作战。曹友闻终败于汪世显之手,自刎殉国。
连汪世显也感叹“蜀将军真男儿也!”盛礼以葬曹友闻。从此,有“蜀中再无能野战之宋军”一说。
今日,张珏誓要打破这个说法,于二十年后,让宋军再有野战胜绩。
他仿佛已要发狂……
~~
“狂妄至此。”
史天泽也在整军,他看着张珏摆出的阵形,心中已不屑到了极点。
宋军必败之势,却不想着随时退入钓鱼城,竟还敢摆出九军八阵,等着被蒙军包围。
可笑。
蒙军不用列阵,安抚了马匹,拿随身的干草喂着,之后驱马四面八方跑动起来,开始围绕着宋军的大阵寻找突破口。
像是野兽猎食,先观察着猎物。
所有的蒙卒都感到很欢快。
在此半年了,每天打的都是最烦的攻山战。今日终于是他们最拿手的平野之战。
随着马匹的跑动,蒙军已完全忘了夜里遇袭的慌张。
这是新的一天,风和日丽,也是他们将大胜的一天。
……
终于,双方各自调整完毕,随着长长的号角,蒙军向宋军的阵线冲了上去。
箭雨盖下,如乌云蔽日。
~~
蒙哥一步步走上了石子山上的望台。
他已有数十日没登台了。
石子山离钓鱼城太远,望不到攻山的景象。
蒙军也没能抢占到马鞍山这个制高点。蒙哥并不知道,他因此躲过了被砲石击中被望台砸倒的命运。
他依然雄心勃勃,从容而自信。
眺望远方,只见蒙军数万骑盈张,分分合合,如同黑色的海水正在汹涌。
那箭雨便如海水拍起的巨浪,向宋军盖下。
数万人攻五千人,这是毫无悬念的一战。
但蒙哥并不觉得枯燥。
已等了半年多了,今日这是半年攻城以来的一场盛宴。
“酒来!”
有士卒端上烈酒,蒙哥随手接过,又望向了脑顶坪。
那只是一个小山包,形如脑顶,但是宋人束着发髻的脑顶,因山顶上还有一座小峰。
近百胆敢刺杀他的宋人就聚在那小峰之上。
赵阿哥潘正在围攻……
“推砲车去支援阿哥潘。”蒙哥开口道。
脑顶坪这地方,几块砲砸下去,宋人也就完了。
领命的蒙将叫“来阿八赤”,是术速忽里的儿子。
来阿八赤不像他父亲事事劝说大汗,他听话的多。
很快,蒙军推出砲车,艰难地向脑顶坪推过去……
~~
“给我调汉军来!”
赵阿哥潘已下了战马,瞪着脑顶坪,眼中满是怒火。
他儿子赵重喜非常擅于攀爬悬崖峭壁,那是因久在利州。赵阿哥潘不同,麾下多是骑兵。
上山的山道只有一条,陡峭得厉害。被宋军扼守着,蒙军只能下马排成一队攻山,兵力施展不开。
赵阿哥潘嫌这般攻打太慢,只好再调兵来,从四周再攀上去合攻。
但不用他请援,很快,汪忠臣已亲自领兵赶到。
脑顶坪敌人虽少,尚不过百,但钓鱼城主将王坚在此,且胆敢行刺大汗,已成蒙军必杀之人。
太大的功劳摆在这里,蒙军个个争先,攻势猛烈。
“杀上去!”
……
“杀啊!”
“将军,箭矢用尽了!”
“石头也找不到了!”
山顶上,王坚听着这一声声大喊,放眼向山下看去,只见攻山的蒙军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里不是钓鱼城,缺少城防、兵力,根本没有守住的可能。
“把蒙鞑刺下去!”
宋军挥汗如雨,手中长矛不停挥刺,将一个個攀上来的蒙卒刺下。
“啊!”
惨叫声络驿不绝。
“嗖嗖嗖!”
蒙军的箭矢也抛射上来,如暴雨般落在宋军身上。
名叫“劳三田”的宋将头盔上叮铛响了两声,不由计上心头,喊道:“拿蒙军的箭射他们!”
他确实有些机灵,马上俯身拾起一支箭,张弓便向山下射去。
“噗。”
劳三田也痛叫一声,却是后颈上已中了一箭,血流不止。
“你娘!”
他痛得厉害,顾不得再捡箭,再拿起长矛向山下捅去。
“后退!”李瑕的喝令声突然传来。
“离开崖边,列阵!”
劳三田只觉喘不上气,听了命令正要退步……
突然,一根钩绳抛上来,钩住了他的脚。
下面的蒙军用力一拉,他身子向后一仰,当即便滑落下去。
“三田!”
“啊!”
战场上,登时有五人被这钩绳扯下山去,夺了性命。
“后退!列阵!”
王坚、李瑕、聂仲由、王益心各自领二十余人,分守着四个方向,已离开崖边列阵后退。
很快,蒙军们纷纷爬上来。
“刺!”
长矛齐捅,猛地将这些蒙军扎下山去。
下面的蒙军被砸得鬼哭狼嚎。
“刺!”
……
荆阿大端着长矛猛刺了数十次,只觉从双手到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要没力气了。
从昨夜一直杀到今天早上,中间只吃了一块面饼。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恨不能直直栽倒下去。
“当英雄啊!”
他大喊着激励着自己,再一次刺出长矛。
长矛扎在一个刚爬上山的蒙卒身上。
那蒙卒怪叫一声,低头一看,发现这长矛上已没了矛头,只有一根棍子。
荆阿大与他对视一眼,皆愣了愣。
“啊!”
双方各自大吼起来,那蒙卒身后就是山崖,退无可退,只能顶着矛向前冲,荆阿大也是奋力顶住。
边上的二牛正要帮忙,一支箭射来,将他射倒在地。
“二牛!”
荆阿大恸吼,那蒙卒前进两步,一侧身,手中弯刀已劈了过来。
“噗。”
王益心补上,将这蒙卒捅了下去。
荆阿大惊魂未定,连忙俯身又是拾起一根掉落在地上的长矛。
手才握到那矛杆,看到二牛已经死了,眼睛又是一酸。
他才明白,英雄从来不是好当的。
没有时间让他感悟,蒙军已又杀了上来。
这样的攻山战中,蒙军伤亡远高于宋军。
但蒙军无穷无尽,宋军却仅剩数十人……
“王将军,突围回钓鱼城吧!”
终于,王坚麾下有校将感到了绝望,嘶喊道:“末将为将军断后!钓鱼城不能没有主将啊!”
“继续守!”王坚喝道。
“就不该听李将军的,不该上这小山啊……”
“住口!全心杀敌!”
那喊声很快被惨叫湮没。
李瑕像是没听到一般,身影还是那般坚定。
他守的是面对着山道的东边,防守压力最大,但守得却是最稳。
将士们见他如此,也随着镇定下来,强压着心中的绝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倒下,连李瑕眼底也不由浮起一丝焦虑之色。
长剑再刺,一个蒙卒仰身倒下,有一道阴影盖上那临死前的狰狞面容……
视线暗了些。
仓促间,李瑕抬头看去,只见一片乌云飘过,挡住了阳光。
他忽然恍惚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都是极自信之人,这个刹那却觉得前世所取得的成就根本不算什么。
比起治下疆域横跨欧亚的蒙古大汗,他李瑕摘的金牌,含量比得上蒙古军中一个拔都吗?
蒙哥如今之权势,便如天上这片硕大的乌云,罩住了整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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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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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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