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所有人的簇拥下,回到了鹤兰院。
与其说是簇拥,不如说是押解。
但这些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面对温灵蕴。
这姑娘都动用家法了,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萧暮秋站在寝殿前迟迟不愿推门进去,两腿僵直,眼光闪烁,眉角微皱。
夏叶问:“驸马是还有何吩咐吗?”
“你们还不走吗?”萧暮秋回望身后乌泱泱的一片人。
总共七名杂役、八名婢女、九名侍卫,都闲着没活儿做吗?
全跑来看守她。
“那我们就退下了。”夏叶不好意思地笑笑,狂风一般呼呼啦啦的卷走了所有人。
临到月门处,夏叶扭头喊她道:“驸马,你觉得我们今晚温柔不?”
萧暮秋:“??!”
我只觉得你们很吓人。
“挺……温柔的。”
“嗯,驸马晚安。”夏叶带领所有人一起,朝她挥手告别。
萧暮秋:“……”
一切太顺利,萧暮秋有种不真实感。
实难相信,他们会如此乖顺。
太反常了。
她两根拇指勾进腰间的玉带,将其左右转了转,调整端正,踌躇着推开了寝殿大门。
“公主,微臣回来啦……一翰林院的同僚喜得贵子,邀微臣去酒肆喝了两杯清酒,聊得太畅快,忘了时辰,回来晚了。”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话语哗哗啦啦的往外倒。
脚尖朝着东梢间,慢吞吞地移过去。
一撩开珠帘,打眼往里望,却并未感知到其内有任何人气儿。
只两三只灯盏亮得发白。
温灵蕴好像……不在。
萧暮秋有种从鬼门关里收回一只脚的感觉。
双肩先用力一缩,再用力放平,同时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她嘁哩喀喳的从橱柜里拿出褥子和枕头,卷成一个卷,抱在怀中翻窗走了。
既然不能离家出走,她就换个地方睡,躲得远远的。
书房就很不错,她在那里睡过几个晚上的地铺,有了深厚的感情。
至于为何要翻窗走……
是怕元宵收到她回府的消息,躲在暗处,记录她的行踪。
安全起见,她需要保持神秘。
书房离鹤兰院只隔了两道月门。
萧暮秋抱着被褥注意不到脚下,在一石阶处磕下,疼到脚尖发麻,靠在墙边缓了好久,面庞才缓回些许颜色。
短短的路程,堪比遭难。
萧暮秋身心疲惫。
又走了一小段路,她推开书房门,本以为可以就此休息一会儿,却不料和温灵蕴来了个四目相对。
温灵蕴丝毫不压抑内心的喜悦:“驸马,你回来啦!”
萧暮秋刚缓回颜色的脸庞,重新变白了几分。
方才两名杂役的闲聊话语还在耳畔盘旋
——女人都那样儿,面对丈夫姿态要么高、要么低,手段要么狠、要么软,其实全在她们的盘算中。
——二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就好好等着吧,接下来肯定会有好戏看。
试问有多少媳妇儿,在明知丈夫逛过青楼后,能做到笑脸相迎。
总共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习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一种是喜欢蓄势待发,以牙还牙。
温灵蕴当然是第二种。
萧暮秋好想逃,但逃……不符合她云淡风轻的人设。
她对自己说,必须要镇定。
舒展开五官,眼梢和嘴角都挑出弧度:“……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书房早先按照温灵蕴的要求搬得空空荡荡,今夜,她临时命人搬来一张翘头桌案,其上堆满了话本。
温灵蕴的瞳仁轻晃,又迅速沉定住:“本宫……本宫来这看看书。”
“什么书啊,竟然能得公主殿下的喜爱,还特意寻一清净的地方赏读。”
“诗……集。”
“哦?诗人是谁?”
“李……黑。”
“好特别的名字。”
“盛京城内出的新秀,”温灵蕴合上话本,“没多少名气,和驸马的诗比起来,不值一提……对了,你抱着被褥做什么?”
萧暮秋咬咬舌尖:“夏叶说你在书房,我来……陪陪你。”
她为了证实这一撇脚的理由,唰地抖开被褥铺好,就铺在翘头桌案旁边,然后放好枕头,躺了上去。
温灵蕴很心虚,将散乱的话本理成一摞,在最上头放一块砚台,盖住《霸道驸马深深宠》的书名。hτTΡδ://WωW.sndswx.com/
诡异之感在空气中蔓延。
她时刻挂念着夏叶所讲的那句“您对驸马偶尔才温柔,其余时候都不咋温柔”的话。
眼下,萧暮秋就躺在一旁,她要好好的温柔温柔。
两眼弯成小月牙,语调软成水:“驸马有用晚食吗?”
“在……外头吃了点。”
“莺花楼吃的吗?好吃吗?”
萧暮秋绷紧的那根弦啪一下断了。
来了来了来了!
提到莺花楼了!
终于要开始收拾她了。
这是一个考验心理素质的夜晚。
从律法的角度来讲,没有实证,一切都是虚妄。
萧暮秋打定主意把狡辩贯彻到底:“公主误会了,微臣是在路边的小摊吃了一碗胡辣汤。”
“本宫今日有去莺花楼,见到了风清清姑娘。”
萧暮秋表现得很有兴致:“真的假的?”
“你不就在门外偷看吗?”
萧暮秋:“……”
看吧!
她就晓得公主殿下再给她挖坑,她才不上当。
“微臣整整一个下午都和五皇子在一起。”
“五皇弟也在莺花楼?”
“不不不,我们在东市一酒肆喝酒,他喝得太醉,微臣便送他去了驸马府休息。”
温灵蕴牵住她的手,尾指在她掌心挠痒痒:“你骗不了我,你肯定在莺花楼。”
萧暮秋的掌心被她挠得麻酥酥:“公主——”
温灵蕴俯下身,捏住她两片唇,就像儿时玩闹一般,咯咯的笑了两声:“逛了青楼就逛了青楼,本宫不是母老虎,不会凶你的。”
萧暮秋:“!?”
“本宫与风清清接触下来,对她改观不少,她举止有度,知书达理,如若不是沦落风尘,定能觅到一位如意郎君。”
萧暮秋:“!!??”
“还有莺花楼,确实纷华靡丽,楼内姑娘的波斯舞跳得最好看,不知练成后登台,看客们该是何等狂热,本宫好想再瞧瞧,哪夜你再带本宫去吧。”
萧暮秋:“!!!???”
她伸出另一只手,贴住温灵蕴的额头。
自言自语道:“不骚啊!”
温灵蕴又羞又喜,红透了脖颈,暗道“温柔”这招真好用,驸马已经在用骚言骚语撩拨她了。
她再接再厉,搂着萧暮秋的腰躺下去,拿萧暮秋的胳膊当枕头。
“驸马,你喜不喜欢本宫这样对你?”
她柔软的身子,娇娇软软,紧贴着萧暮秋,脚趾还在萧暮秋的踝骨处蹭了蹭。
整个人像一只没有重量的猫。
要是换作平日,萧暮秋肯定很受用,心都要化成一汪春水。
可此刻萧暮秋只有害怕。
公主殿下太会啦,不光折磨她的心,还要折磨她的身。
心在地狱,身在天堂。
天王老子也招架不住。
萧暮秋受不了了,长痛不如短痛,若温灵蕴存心不要她好过,何必兜圈子,她猛地坐起身,豁出去似的道:“公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温灵蕴扑向她,勾住她的脖子,委屈巴巴道:“驸马,你好凶凶哦~人家怕怕~~”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温灵蕴讲叠字。
萧暮秋认输了。
招供道:“微臣去莺花楼是向风清清姑娘通风报信去了,想让她躲着公主你——”
“没关系。”
温灵蕴再次压倒她,对准她的脸颊啵了一口——吧唧!
萧暮秋:“!!!!!!!”
猴子屁股有多红,萧暮秋的脸就有多红。
温灵蕴似乎对她的红脸蛋很有兴趣,戳一下,又戳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还把脑袋放到她的胸口上:“驸马,你的心跳得好快。”
美人在怀,谁会没有绮念。
之前不知温灵蕴喜欢她也就罢了。
现下知道了,相处中多少有点害羞。
萧暮秋推了推温灵蕴的肩膀道:“公主你先……起来。”
“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
“喜欢本宫这么温柔的对你吗?”
萧暮秋欲哭无泪,这哪里是温柔,分明是笑里藏刀。
违心道:“喜……喜欢。”
“那本宫以后每天都这么对你。”
萧暮秋有被吓到。
今夜折腾她还不够,居然要以后每一天都折腾……
这是要她命啊。
青楼果真不能去,不光带坏男人,还带坏女人。
瞧瞧,温灵蕴都坏成啥样了!
“公主……你热不热?”
“不热,驸马的怀里很舒服。”
“那你……累不累。”
“嗯,有点儿。”
“那你就赶紧回寝殿歇息吧。”
温灵蕴摇摇她脖子:“不嘛~人家要留在这和你一起睡。”
“睡”这个字再普通不过,但从今夜起,它在萧暮秋心中的威力,不亚于肉.文。
是以,不愿和温灵蕴一起睡。
喉间发干,道:“公主你金枝玉叶,怎能屈尊降贵,和微臣睡地铺呢。”
温灵蕴随便找个理由:“……床榻上热嘛~”
“你刚刚还说不热。”
“那你热不热?”
“热热热,热得很!”萧暮秋试着摘下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你和微臣分开些,免得惹上一身汗。”
“热就脱嘛~”
萧暮秋惊住。
温灵蕴:“来,人家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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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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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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