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山风寒凉。
营地内颇为安静,虎头寨的人马并未睡下,而是带着兵器小憩,处于待命状态。
主帐内,虎头山四位头领,以及郭海深、方真两人,正围着火盆低声商议着情况。
“二弟走时吩咐了,若他得手,敌方主寨定然生乱,要我等时刻准备接应,也不知此刻怎样了。”
郭海深伸手烤着火,闷闷开口。
洪定先沉声回应:“儿郎们正养精蓄锐,随时可出击,不过只怕不适应夜战。”
众人敲定的计划中,由周靖前去潜入斩首,一旦拿下敌方头领,黄荡山便群龙无首,届时让主寨生变,分寨则必定人心惶惶。
而他们这两千多人马则伺机而动,等对手乱起来,便立即攻打分寨,不求一定攻破,只要牵制或堵门,便能让分寨无暇他顾,从而照应周靖的行动。等周靖那边彻底解决,就能以极小的伤亡,兵不血刃拿下黄荡山。
彭进摸着自己的红胡子,笑道:“陈封哥哥武艺通神,此番自然手到擒来,白天那许贵小看于我,待他被捉了,我定要好好耍弄他。”
“莫要轻敌了,我们多次与黄荡山交手,那许贵让我们吃了不少亏,说不定憋着什么计策。”洪定先皱眉。
彭进摆摆手,不太在意,随口道:
“洪兄弟莫要涨他人志气嘛,那许贵眼下能有什么计策?我们让儿郎们做好了准备,又时刻盯着他分寨大门,一有动静就能立刻察觉,难不成他这样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袭我等?”
哗啦啦!!
然而他话音刚落,帐外陡然响起一片混乱惊呼声。
“后门有人杀进来啦!”
“敌袭!敌袭!”
“是谁?有多少人?!”
众人脸色悚然一变,急忙出帐。
只见一波敌人毫无征兆从后门闯入,正在营地里四处冲杀,点燃一座座帐篷。
守卫营地后方的岗哨都被悄然拔除,竟无一点提前警报。
虎头山贼兵大多注意着前方,突然遭人踹了屁股,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幸好为了随时出击,虎头山人马没有睡下,兵器全在身上,倒不是毫无防备,所以没有一下子炸营。
只是,虎头山人马待命的目标是为了出击接应,并没有被头领告知今晚要防备遇袭的可能性,所以毫无心理准备。
而且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手,众人还是产生了惊慌骚乱。
两千多人遭到袭营,有人惊叫跑路,有人奋起反击,失去指挥,各自为战。虎头山贼兵少有操练,军伍素养不如正经军健,一乱起来,就如同无头苍蝇。
彭进等人出身草莽,也未细致学过什么兵法,营寨工事、岗哨安排等行军事务都做的颇为简陋,一遇到袭击,弊端破绽便暴露无遗,一时间手忙脚乱。
“是黄荡山的人马?他们是从哪蹿出来的?!”
彭进脸色骤变。
郭海深断然喝道:“定是抄了小路!别管其他了,先收拢部队平息混乱,不要再让这些人继续杀伤儿郎们!”
闻言,众人急忙行动起来,大声呼喊,收拢混乱的部队。
然而还不等虎头山的人调整过来,前方黄荡山分寨的大门吱呀打开。
轰隆隆——
密集脚步声响起,只见两三千黄荡山贼兵哗啦啦倾泻而出,正面朝着虎头山营地冲杀而来。
“随我冲!”
于振兴奋呼喊,手持一柄单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他是黄荡山头领,屠夫出身,诨号“摔牛手”,以力气见长。
见状,虎头山众多贼兵登时乱上加乱,惊慌失措。
“别乱!结阵迎击!”
彭进等头领见势不妙,不得不分出心思应对,一番疾声呼喝,才在混乱中组织起了稀稀拉拉的人手,在正面抵抗大股敌军的冲击。
不多时,两三千黄荡山贼兵,便从正面轰然杀入了虎头山阵营。
“杀!”
喊杀声震天响。
双方豁然接战,进入白刃厮杀。
虎头山部队被两波敌军包夹其中,腹背受敌,虽不算一触即溃,但也是人仰马翻,下意识收缩阵型硬扛,形势危急。
“哈哈哈,小的们随我冲杀!”
于振狂笑,刷刷砍倒两个喽啰,兴奋叫喊。
旁边方真离得最近,注意到敌方头领,立刻暴喝出声:
“混账,我来会你!”
说罢,他飞身而起,手持铁头棍砸翻几个敌人,直奔于振杀去。
“来得好!”于振不认得方真,凛然不惧,奋起迎击。
两人飞速靠近,很快便交上手,丁零当啷斗成一团。
刀棍纵横来往,连续互劈,发出砰然巨响,震动不休。
“这个生面孔好大的力气!”
于振脸色很快就变了,手臂发麻。
另一边,洪定先正在带着人截击后方袭营的敌人,也发现了一个认识的黄荡山头领,却是“四手罗汉”唐广。
他二话不说,提刀杀将上去,喝道:
“姓唐的休走!”
唐广扭头看见他,登时叫苦不迭。
黄荡山与虎头山交手多次,山上头领无一人能胜过这“金刀”洪定先,他自知不是对手。
唯独那个最近入伙的邓直武艺不凡,是黄荡山当前的第一高手,有可能敌得住此人……只是那邓直此刻却是在埋伏,倒是没有动手。
‘即便打不过,我也纠缠这姓洪的一阵再说!’
唐广把心一横,大叫一声迎上洪定先。
他的兵器是一双匕首,长度似短剑,刷刷刷连刺,攻势凛冽。
只是对上刀法精湛的洪定先,他只有且战且退的份。
与此同时
后方的山林里,还有一支数百人的黄荡山兵马隐藏其中,布置了陷阱。
邓直是这支伏兵的指挥,任务是等陈封出手,将其引入包围之中。
他此刻并未参战,而是藏在树丛中,遥遥看着战况。
虽然袭营得手,黄荡山目前占了上风,可邓直脸色凝重,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根本没在战场中发现周靖的身影。
“形势这般危急,那陈封为何还不出手,莫非另有所图?!”
邓直有些焦躁,颇为不安,忍不住胡思乱想,只觉掌心满是汗水。
虽然此时根本没见到周靖的面,可他内心比任何人都紧张,委实是周靖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营地里,唐广发出惊慌的叫声。
“哎哟,邓兄弟快来助我,我不是这厮的对手!”
邓直急忙回过神,借着营地内的火光仔细看去,发现黄荡山头领们正被对方高手追着打,抵挡得颇为吃力。
虽然占了夜袭的优势,可正在场中战斗的几位黄荡山头领,武艺差了对方头领一大截,实在顶不住。
“我上山日短,若坐视他们遭难,定会恶了他们。”
邓直脸色变幻,把心一横,快速点了几十人,随他一起冲了出去。
“弟兄们休慌,我来也!”
他大步杀进战场,手中一杆铁脊枪,好似寒梅吐蕊,刷刷刷搠翻几人。
邓直快速冲开喽啰,支援至唐广身边,斜出一枪截住洪定先的金刀。
铛!
刀枪交击,嗡鸣震动。
两人皆是手臂一麻,各自退开三四步,心中都暗惊对方武艺不差。
洪定先竖起金刀,望着斜刺里杀出来的邓直,喝道:“黄荡山何时有了这等人物?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唤作邓直的便是!”
邓直横摆铁脊枪,沉声回应。
洪定先借着火光看见这人脸上的刺配,顿时哼了一声:“原来是个贼配军。”
唐广之前被洪定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得到支援,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他在一旁握紧双匕,跃跃欲试道:“邓兄弟,你我联手拿下这姓洪的!”
“来来来,你们两人齐上,我有何惧?!”
闻言,洪定先浑然不怕。
邓直却是不想耽搁,低声道:“对手武艺高强,唐兄弟,你且退回去,不要恋战。”
闻言,唐广犹豫了一下,说了句“那便交给邓兄弟了”,接着转身就走。
洪定先见状,就要去追,却遭邓直拦下。
叮叮当当——
两人刀来枪往,厮杀了数个回合,一时间奈何不得彼此。
邓直见这人武艺厉害,无心恋战,干脆虚晃一枪,诱洪定先闪到一边,接着自个儿撒腿便撤,让喽啰们拦下对手。
他赶着搭救其他头领,转进入风,枪现寒芒,很快帮各个头领解了围,最后才支援到于振身边。
只见邓直双手一抖,铁脊枪如毒龙出洞,斜刺里戳向方真。
铛!
恶风来袭,方真心中一凛,挥棍格开枪头,快步往后退开。
他凝神仔细打量邓直,竟然觉得颇为眼熟。
“咦,我好像见过你……你不是在安林府被我二哥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个武官吗?”
方真很快认出了对方。
闻言,邓直怒火顿生,气道:
“若不是拜你们所赐,我怎会流落草莽?贼子,看枪!”
他大喝一声,铁脊枪在掌中刷刷滑动,疾刺连环,破风呼啸。
方真冷哼,浑然不惧,铁头棍劈砸横档,力道雄浑,见招拆招。
噼噼啪啪——
两人一时间斗了个难分难解,旗鼓相当。
于振本想帮忙,但遭邓直喝退,只好撤走。
可就在这时,郭海深支援了过来。
于振见状,还想动手,却忽然发觉砂锅般的拳头在视线里飞速放大。
嘭!
只一拳,于振便被放倒在地,晕得爬不起来。
郭海深甩了甩手,这才看向邓直,眼睛一瞪,暴喝如雷:
“原来是你这狗官!你当初助纣为虐,伙同旁人将我捉进牢中,这笔账今日便和你算算!”
他话音一落,便悍然扑上,劲力沉凝如山,拳势如四海倒灌。
每一拳击出,都好似床弩迸发,刚猛至极!
“是你!”邓直大吃一惊,急忙招架。
然而他不是郭海深对手,遭一对铁拳砸得左右支绌,一身枪术压根施展不开。
邓直曾经和同僚合斗过醉酒的郭海深,记忆犹新,心知这人武艺超群,单打独斗自己绝不是对手。
“这伙人里面的高手也太多了!”
邓直心中吃惊,当即起了退意。
他一咬牙,干脆硬接了郭海深两拳,又吃了方真一棒,喷出一口血,借力拖枪便逃,一溜烟跑出去老远。
郭海深有心想追,可陷入黄荡山群贼的包围,遭到多番阻碍。
“大哥,不要再追了,情势不妙!”
方真急忙劝阻。
郭海深环视一圈,发现战场局势很糟,不禁心头一凛。
黄荡山本就人多,又有主场优势,还是两面夹击,虎头山部队被打得满头包,溃败之势已现,慌不成军。
“可恶,若我二弟在此,岂容他们如此猖狂!”
郭海深咬牙。
然而就在这时,黄荡山的贼兵中,忽然响起一片惊呼哗然之声。
“看那里!”
“主寨怎么失火了?!”
众人循声望去,都是一惊。
但见火光冲天,山崖上的黄荡山主寨竟熊熊燃烧起来,好似一个火炬,在夜色中无比显眼。
越来越多人看到这一幕,黄荡山群贼惊疑不定,如虹的士气陡然一滞,连带着攻势也缓了,给了虎头山难得的喘息之机。
郭海深眼神一闪,抓住机会,大声叫喊:
“我们派兵奇袭主寨,如今已经得手!尔等大寨已破,还不速速投降?!”
方真立即醒悟,也大叫配合,并鼓动虎头山贼兵一起喊了起来。
嗡嗡嗡——
不多时,声音就传遍战场。
黄荡山部队听到此言,不知真假,人心惶惶,踌躇不安,士气大跌。
跑出去老远的邓直,也发现了主寨失火,豁然变色:
“不好!后方生变,人心浮动,此战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震雷般的巨响,轰然响彻夜空!
嘭!!
在数千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只见山崖崩碎了一大块,滚石漫山,轰隆隆砸落。
砰砰砰砰——
众目睽睽下,小半个分寨轰然被砸塌!
看到这一幕,所有黄荡山贼兵都愣了。
这一瞬间,他们犹如血液冻结,寒入骨髓。
“完了,寨子没了!”
“快跑啊!”
黄荡山部队轰然炸锅,士气瞬间崩溃!
“杀!”
虎头山人马却是大喜过望,气势如虹,在头领兴奋的号召下,抓住机会反击。
退路已失,无处可去,人心浮动,惊慌失措……黄荡山群贼无心再战,霎时间被打得丢盔弃甲。
大好优势,顷刻反转!
邓直脸色大变:“此战休矣!”
他不敢有丝毫恋战,拨开惊慌失措的友军,埋头冲出战场,回到此前埋伏的林子里,二话不说带着仅剩的伏兵撤走,直奔来时的密道而去,打算赶紧去主寨控制住局面。
在他看来,只要能稳住主寨,那还有固守的机会!
至于被扔在战场的那些贼兵,已甩不开敌军,只能用来断后,自求多福了……
邓直一行人在山林中跋涉,后方战场的喧闹声逐渐远去。
匆匆赶了一阵路,邓直终于带着人回到了密道出口。
这是一处掩映在藤蔓中的山洞,里面是曲折的隧道,通往主寨内一个隐秘处,可用来悄然转移少数兵马。
“快进去!”
邓直招呼众人走入密道。
走了好一阵,众人转过一个转角,忽然发现前方有一点火光浮动。
只见两道人影手持火把,正从密道另一边走来,挡在前路上。
黄荡山众人心头一惊,赶忙停下脚步,仔细看去,忽然全都愣在原地。
他们惊愕发现,两人其中一个,竟然是他们的寨主许贵。
此时,许贵正摇摇晃晃行走,脸色呆滞,仿佛陷入什么巨大的震撼,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而另一人,是个魁梧的狮发大汉,肩上扛着铁枪,姿势大摇大摆,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陈封!”
邓直猛然瞪大眼睛,失声大叫,一眼便认了出来。
周靖看到众人,也有点意外,不过随即扭了扭脖子,道:
“本来想抄你们后路,你们倒自己撞上来了……也罢,爷爷便在这里开个张,算你们倒霉。”
闻言,邓直浑身筛糠,只觉长久以来的梦魇再度占据心头。
真正站在周靖面前,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有动手的勇气!
邓直毫不犹豫,扭头就逃,凄厉高呼:
“快跑!”
“嘿,晚了!”
周靖嘴角一咧,拖枪前行,越走越快。
最后,他在狭窄的隧道中大步冲锋起来,直奔挤成一团的黄荡山众人。
“啊啊啊啊——”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充满了整条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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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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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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