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红莲魔窟的最深处,滚滚灰白火焰自萧山真人自己的口鼻七窍当中涌出,焚烧其身,毁其形神。
若仅仅只是如此还好,可是秘窟阵法当中,四面八方那一望无尽的石棺内,同时也放射出丝丝缕缕的彩色光线,这些彩色光线扩散着一股诡秘、歹毒、凶狠,浓郁得粘稠如浆,浩大到令人战栗的诅咒煞气,随之铺天盖地漫卷散发。
此时此刻穿透入萧山真人周身窍穴,将他硬生生的钉在那里,一身神识法力均是难以施展调动。
当然,在钉住萧山真人的同时,那些灰白色的业火也在蔓延而上,焚烧着这些彩色光线,却又灵异无比地避开了萧山面前近处的那名老妇,焚烧向每一座石棺。
与此同时,地动山摇,漫天劫力随着萧山真人的避逃,在气机牵引之下从天穹上方透入而下。
大地深处的暗红色岩浆受到劫力影响澎湃涌出,转瞬之间,就令整个红莲魔窟的四面八方,布满了犹如血脉般的暗红纹路脉络。
但是萧山真人他似乎已经等不到这重劫煞发动的时候了,他体内深处刚刚凝成的元婴,在灰白业火当中哀嚎惨叫,已经近死。
地火焚物,业火焚魂,天火焚气,三火归一,焚尽一切。
但是随着萧山真人自身气息的迅速衰竭,苍穹之上旋涡劫云内那孕育生成不断强盛的金红焰光,开始渐渐澹去。
受劫之人既然身死,生机消亡,那么中天劫煞自然也就无从引发。
“天劫散了?”
“天劫终于散了!”
见到那不断落下犹如无穷无尽的漫天劫云有逐渐散去之势,有人欢喜有人愁。
只是无论丹阳宫弟子,还是北十七宗弟子,都有一些混乱,他们搞不清楚,萧山真人强渡中天劫煞,这到底算是成功了还算是没有成功。
这天劫已经渡过一日夜的时间了,在低中阶修仙者的认知中,也该结束了。
可是在场高阶的修仙者,凭借他们的神识却可以清晰的感应,渡过天劫核心处,那原本铺天盖地般不断提升的强大气息,正在迅速的消退衰亡。
锦烟门月姥姥也清晰感应到了这一点,心中方生狂喜之意。
下一刻就被面前那恶鬼般的剑客,魔影一般杀至近前,两道剑虹撕裂而过,撼动法力、法宝屏障,再下一刻月姥姥就见一道黑影袭面,沉重无比的“刺杀”在自己面门上。
砰,轰。
娇小的身形倒飞,犁裂大地,月姥姥半魔化的身躯倒滑极远距离而后轰然撞入一块巨石当中,虽然勉强阻住退势,但是已然五官扭曲,玉角崩断,七窍溢血,牙齿脱落。
而在她面前的那名剑客,以其身躯为中心,依然扩散着一股冲天而起的剑心、杀意,纯粹而凌厉。
“你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一心一意只想杀我?你师尊马上就要死了,你们丹阳宫完了,你们张家,完了!”
若是在一天甚至半天以前,月姥姥都不会对张烈有这么多的废话。金丹真人与紫府修士通常哪有这许多话,稍有不快,动手杀了也就是了,尤其对魔道修士来说更是如此。
可是半天与一天以前,萧山真人的局面一片大好,因此骇得月姥姥战意消退,根本就不敢再对张烈痛下杀手,时间拖延到现在,她身上的伤势已经颇为沉重了,现在即便是痛下杀手,月姥姥心中也有一些七上八下,拿不准自己是否还能真的击败眼前这个剑疯子。
“人剑合一,万物皆剑,这倒也罢了,最恐怖的是这个小辈剑体双修,他的身躯每一个部位,都可以瞬间化为一柄锐利无比的飞剑,这种人剑合一,老身平生也是第一次听闻!”
“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资源,修炼成这么诡异凶悍的道法神通?”
以天童之刃自斩,处在唯剑唯我状态下的张烈,与其说是剑修,倒不如称之为剑妖。
人为人魔,剑是妖剑。
他的整个人从精神到肉身都似乎化为一柄利剑“人即是剑,剑既是人”,魔剑妖化,破灭天下,杀伐威力惊世骇俗。
同时在这种状态下的张烈也不会去理会萧山真人是死是活的,他的眼前就只有月姥姥这一个敌人,直到下一个敌人出现眼前为止。
因此对于月姥姥的言语攻心,根本就不理不睬。
张烈人剑合一,骤然化为百丈剑芒,冲击劲斩向背靠巨石,不断吐血的月姥姥。
“轰轰轰轰轰……”月姥姥无奈起身迎敌,山林间飘荡的林叶闪烁的银白身影与五色变幻不休的剑芒相互碰撞对抗,震荡的气劲剑气辐射扩散八方,范围之内的天地在这样的冲击当中都似乎颤抖起来。
月姥姥是北十七宗锦烟门出身,这个宗门长于幻法、双修(法力雄浑),再加上此时此刻她处于宗门秘法“月魔转化”状态之下,法体强度也是惊人,催动本命法宝白玉莲台,刹那间在半空当中幻化出许多个自身,组成阵势。
然而张烈这一剑直冲大阵,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瞬间刺中半空中的月姥姥,但是这个人影只是一闪,然后就破灭了,这是幻影,月姥姥的本尊已经隐藏在她以幻法形成的阵法当中。
以紫府境中期修为,逼迫得在南荒百宗当中也称得上是一方高手的月姥姥,施展这样的战法,仅仅凭此就足以张烈之名轰传南荒各宗、名扬通玄界。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种状态之下,张烈的心神丝毫变化也无,此时此刻他的身心就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手。
因此继续御使剑光向前冲锋,冲入阵法当中,剑意剑气剑势亦是越催越盛,凡是阻挡在他之前的幻身全部是触之即碎。
在月姥姥的视角下,在眼前这个年轻道人的身上透出一股难以言表的狂暴、强悍、刚勐无声的扩散辐射出来。
在这种剑心指向之下,那种剑锋所指,山断海分、万军辟易的决绝与锋锐,一时间令月姥姥也不禁为其疯狂剑势所慑。
因此明明知道身为幻法高手,却被剑修剑心如此压迫,战力必降,却又不由自主的采取保守战法,把自己隐藏在幻阵之中,不敢稍稍露出一点的影子。
“哈哈哈哈,你怕了,你怕了,剑斩肉身,心斩鬼神,让我斩去,你的恐惧吧!”
张烈见此哈哈大笑,眼冒红光疯狂无比,勇勐无比,他目光扫视,身边飞转的惊鸿、乙木、水云、火德,玄浑,冥河,光明,七柄飞剑开始各自飞旋化虹斩出。
这些飞剑纵横交错,其上附着的恐怖杀意,令顿时月姥姥的数十幻身开始出现混乱——张烈的炽烈杀意,令本身并无生命的幻身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害怕,躲避,然后,就将原本被它们包围着的本尊暴露出来了。
“啊啊啊啊!”
月姥姥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幻法给出卖了。
一柄飞剑如虹,骤然斩过,血洒长空,月姥姥的白莲法宝进行抵挡了,并非是没有抵挡,然而战斗到此时,它的一切潜能也已经濒临耗尽了,再加上张烈的剑光爆发惊人,剑速奇迅绝伦,白光蔓延之下未能跟上,让这一剑结结实实地斩中了肉身。
惨叫一声,月姥姥的身形下一刻化为一道血光骤然而逃。
连半空当中飘落的那件大片龟裂白莲法宝都根本顾不得了,这种时候还是自身性命要紧。
在这一刻,张烈刚想要身剑合一,继续追杀上去,彻底除去这一大敌。
这一战能赢,完全在于对方战意不坚、首鼠两端,如果让月姥姥完全恢复之后,双方再倾尽全力战上一场,自身未必还能胜得如此轻易、毫无损伤。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刀光如柳叶般迅捷飘过,虚空一划,血色刀气顿时阻住张烈的追杀。
再下一刻,这柄血红颜色的魔刀之上,魔气扩散,凝气成形,硬生生“长”出张家族长张相神,此为刀气化形之术!
“元烈,快走。萧山真人已然渡劫失败,你速速逃走,不管是去中域龙洲还是去东域秦洲,无论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伴随着刀气化形,张相神骤然现身,他伸手按住张烈的肩膀,这样言道。
“……啊啊。“”注视着面前的族长张相神,张烈捂着前额,好一阵才从刚刚那种极端状态下脱离出来,在自斩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己‘设定’过,当再一次遇到萧师或者族长张相神之时,自身就会从唯剑唯我的状态下自动脱离,这种极端状态便犹如一柄利剑,必要时用一用就可以了,但平常状态下张烈更愿意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在脱出的时候,头痛欲裂,这还是沉浸的时间较短,反噬较轻。
“萧师渡劫失败了?这怎么可能?道心、机缘,苦修,师尊他样样不缺,怎么可能,怎么会渡劫失败?”
“而且我走了,族长你怎么办,家族怎么办?”脱出唯剑唯我状态,张烈手捂着前额,因为头痛欲裂有些吡牙咧嘴地这样问道。
“天意从来高难问,更何况渡劫这种事情,有些人道法自然,一生按部就班没受过什么大的劫难就修炼到了元婴境界,有些人艰难险阻,为修行付出自身一切所有,最后却连筑基境界都无法练成,这是没有地方说理的。再怎样努力,老天不给机会也没办法。”
“不说这些了,元烈你快走,记住,只要你还活着,无论是丹阳宫诸葛恪还是北十七宗,没有人敢杀尽我张家之人,你若是死了,张家就真的完了。快走,快走,莫要回头!”
“……”
张烈看着眼前的族长张相神,他并没有再问出族长你怎么办这般蠢话出口。像张相神这种人,他可以死,但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族人。
黄山赤阳谷张家,之所以可以有今日这样的兴盛,不是因为他张元烈,不是因为张传灵在丹阳宫的回护有功,而是因为张家的族人,一直都被族长张相神保护的很好。
无论将要面对什么,张相神都会以张家族长的身份去面对,至死,方休。
“啊!”
不甘地低吼一声,驾驭剑光,冲天而起,张烈自己也清楚,自己手上所沾染的北十七宗血债太多了,一旦丹阳宫大败,谁都有可能免除罪责,唯独自己是绝不可能。
只是张烈满心的愤满,不甘,狂怒,因此他所化的剑光为一片血色,血虹一般直冲向天穹上空。
而在这个时候,蒙冲雷霆战舰上的丹阳宫掌教诸葛恪,他也清晰的感应到了红莲洞府当中,萧山真人气息正在不断的消退。
本来还镇定自若,指挥若定的诸葛恪,一下就心神失守瘫坐在主位上了,对于整艘灵舰都失去了指挥与操控,丧魂失魄,颇久时间。hΤTpS://WWω.sndswx.com/
直到在身旁之人,忍不住上前出言,诸葛恪方才心神醒转过来,流泪苦笑:
“萧山师叔渡劫失败,事已至此,只能执行断尾计划,按照我之前给予你们的名单,将五岭七脉的宗门精英修士都带上灵舰,同时传讯给影魔宗议和,告诉他们如果肯放我们丹阳宫修士安全离开,五岭七座四阶灵脉以及我丹阳宫的一半土地与人口,都可以完完整整的交给他们,若是不愿,我们就炸毁灵脉、污染灵田,一分一毫好处也不留给他们。”
这个时候,诸葛恪见灵舰内的众多修士太过低落了,因此不得不强忍着心中悲痛,站立起来开口言道:
“北十七宗不过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而已,面对生存压力时固然可以戮力同心,但当他们压力尽去再面对巨大利益时,他们就没有足够的凝聚力了。此战之后,我们只保留北方四郡之地,据险而守未来徐徐图之,日后未必就没有卷土从来的机会。”
丹阳宫掌教诸葛恪雄才大略,在宗门当中的威信也是极高,此时此刻他出言这样安慰,灵舰内的一众修士,也士气稍稍提振。
但是,诸葛恪自己心中却是知道的,经过此役一败,丹阳宫千年以内都无法再恢复元气了,未来未必就没有卷土从来的机会,但那个机会,定然是不属于自己了。
“掌教,您看这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宗门修士突然间这样惊呼言道。
而后,随着他将灵舰内的灵气影像放大,只见,在红莲洞府的上方,一名修士手持长剑,一剑斩天,剑意剑气剑势俱是强悍已极,只是那道剑光却犹如幻影一般,在那漫天劫云下一掠而过,似乎斩落于空处未曾引动起什么。
“这是萧山真人的第十四弟子张元烈,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以为这是他的魔劫吗?这是中天劫!”
诸葛恪这一生都冷静自制,因此他是极不喜欢像张烈这样的行为的。好在,中天劫云已然正在散去了,似乎并没有因为张烈这一剑而产生出任何的影响。
然而实际上,影响是有的,只是并不在九天之上,而是在九地之下深渊当中。
“师尊,醒转过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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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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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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