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已经定下调子了,他也不好反驳,那就只能将苏定方叫进宫里训斥一二,演一场戏给李老倌看了。
毕竟,李老倌是两朝老臣,在朝堂上和士林里极富盛名,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在刘俊带着人赶到苏定方府上,又将苏定方带进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天边的天色阴沉的厉害,黑压压的云头在天边形成一道澹墨色的云潮,天光也暗的厉害。
似乎是要下雨。
所以李元吉在武德殿的观雨亭内见了苏定方。
“臣苏定方参见殿下……”
苏定方到了亭前以后,并没有急着入亭,而是站在亭子口恭恭敬敬的一礼。
近些日子宴请苏定方的人不少,所以苏定方看着比以前富态了一些,身上也多了一丝富贵气,即便是穿着一身素朴的白色服袍,也难掩身上的贵气。
一看就是一位手握着大量钱财的有钱人。
“进来吧!”hΤTpS://WWω.sndswx.com/
李元吉指了指身前不远处的高榻。
之所以会坐榻,也是为了避免直接坐在坐垫上,沾染上深秋的湿气。
高榻是一节圆木做成的,有一尺多高,中间镂空,四周削平,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软垫,看着像是个四方墩,实际上远比墩要大一圈,人不仅可以耷拉着腿坐在上面,还能盘腿,或者跪坐在上面。
在高榻前是一张高几,几上有火炉,有水壶,有茶盏,也有茶杯,还有呈放各种茶叶的木盒、瓷瓶、金罐、银盘。
看着杂七杂八的簇拥成一团,很繁琐,可实际上很讲究。
不同的茶叶,得用不同的器皿来呈放,还得用不同的水,不同的茶具来冲泡。
这也就是李元吉不喜欢喝汤茶,不喜欢将茶碾成沫子,给里面加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再搅出浮沫来喝,不然的话,东西会更多。
苏定方在躬身道谢以后,迈着小碎步走进了亭子,在亭子内铺设的地毯边上脱下靴子,跪坐在了高榻上。
他没有双腿耷拉在高榻边上,也没有双腿盘坐在高榻上。
因为前者不够庄重,后者他没那个资格。
在大唐,能随心所欲的在李元吉面前随便坐的人有,但这里面明显不包括苏定方。
李元吉在为苏定方斟了一杯花茶以后,在苏定方恭恭敬敬的道谢声中道:“你们的动静闹的是不是太大了?”
卖门票的事情,不仅仅只有苏定方一个人在操持,李孝恭也有参与。
也是因为在李孝恭的参与下,卖门票的事情才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
依照李元吉最初的设想,是准备闷声发大财的。
但现在,这件事似乎发展成了一个所有权贵,以及所有世家豪门代言人都参与到其中的大事。
并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不然,李纲也不会死死的盯着不放,说什么也要给苏定方一个教训。
在李纲,乃至大唐绝大多数官员眼里,农业才是国之大事,商业只是其次。
如果朝中的权贵,以及朝中的绝大多数官员都一头扎进商业中的话,那么不论对错,都必须打压,必须教训。
用场面上的话来说就是防微杜渐。
防止官员和权贵们在掌握着大量资源,大量权柄的情况下,去与民争利,影响商业上的平衡。
也防止会在商业昌盛,人人言商的情况下,出现吕不韦那种人物,出现很多挑战礼法、挑战道德的事情。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是这个时代所有有识之士的共识。
在有识之士们看来,商人们连离别之情都不在意,只在意利益,那就说明商业会腐蚀人心、腐蚀人心,使得人人争利,人人言利。
最终的结果就是道德败坏,礼乐崩坏,什么都可以拿出来卖,什么都可以以钱财来轮。
比如官爵,比如清名,比如感情。
这不是有识之士希望看到的,所以作为有识之士在朝堂上的代言人,李纲发现了这种苗头,就一定会针对到底。
李元吉也知道商业发展起来,并且压过农、工以后,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但他也清楚,唯有商业才能带动起大唐的发展,让大唐在极短的时间内积攒起更多的力量,然后来完成比历史上更大的伟业。
所以他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引导商业,发展商业。
只是没料到漕运和海运上的利益那么吸引人,李孝恭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又玩的这么大。
以至于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勾起了很多人的贪欲,也引起了很多人的警惕。
如今想要减少这件事的影响,基本不太可能。
所以只能先训斥苏定方一番,跟苏定方演一场戏,先将李纲这一头压下去再说。
至于其他的,只能等到这件事落下帷幕以后,通过时间去慢慢的消除。再大的事情,只要在尘埃落定以后,都能通过长久的时间来弱化影响,消化影响。
毕竟,人是没办法回到过去的,只能往前看,往前走。
在这走的过程中,时间会冲澹一切。
苏定方面对着这个疑问,端起了茶杯浅尝了以后,满脸苦涩的道:“臣一开始的时候,也想悄悄的进行的,可自从河间王参与进来,又将我们上半载通过漕运和海运获取的盈利暴露出去以后,一切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许多臣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通过各种门路找上了门。
有些人臣还能避而不见,可有些人臣根本就避不开。
在臣见了那么两三个人,流露出了一丝口风以后,所有人就一窝蜂的涌上了门。
臣见了还好,臣不见,人家就守在府门口不走,甚至还会在臣经常去的地方堵着臣。
如今已经将漕运和海运上的份额定下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登门拜访。”
苏定方说的这些话,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他已经在李孝恭的背刺下,变得身不由己了。
一些官爵不如他的,也没什么深厚的背景的,他可以不见。
可那些官爵跟他等同,甚至比他高的,还有大背景的人找上门,他根本没办法避而不见。
李元吉皱了皱眉头,问道:“时至今日,十几张门票你卖出去了多少钱?”
苏定方赶忙道:“一共卖出去了六百四十万石粮食,除此之外,各家运送的货物的总额的一成,得兑换成粮食上交给我们,各家在运货的过程中,还得腾出一部分船只帮我们运送粮食,具体运送多少,看他们运送的货物的价值。
价值越高,运送的粮食就越多。”
李元吉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
你说大唐穷吧,为了一个漕运和海运的门票,那些达官贵人和世家豪门,居然能一口气拿出六百四十万石的粮食来。
这些粮食足以让大唐掀起一场灭国之战。
你说大唐富吧,之前抵御突厥人的时候,十万石的粮食都要东拼西借的去凑。
合着有利可图的时候,大唐就要什么有什么,无利可图的时候,大唐就要什么没什么?
大唐的生死存亡,似乎只有李氏一家,以及其他依附在李氏这颗大树下的小家在意?
其他的世家豪门就不在意?
真叫人不爽啊!
也难怪历史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三任皇帝,都要想方设法的消弱这些世家豪门的实力,甚至将其中一部分彻底的铲除。
“这些东西不是你想出来的吧?是你府上的那个叫什么沉三郎的想出来的吧?”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问。
以苏定方的生意头脑,是绝对不会想出这种让运送粮食的份额跟运送货物的价值挂钩的点子的。
毕竟,大唐如今的商税是三十抽一,对方答应了拿运送货物总额的一成的粮食来抵消税赋,就等于是交了足足三倍的税。
在这种情况下,苏定方不可能再进一步的去压榨对方的利益。
因为这跟税法不和,也有点盘剥对方的意思。
有苏定方的性子,不可能再去提更过分的要求。
所以这个点子一定是别人想出来的,苏定方去执行的。
而这个人必然是懂得做买卖的,也知道各家在借着漕运和海运还是发财以后,能获得多大的收益,所以才会尽可能的帮大唐争取更多的利益。
虽说有些违法了,从明面上看,也有点盘剥各家的意思。
可这就是商人在做买卖的时候,该有的思维。
尽可能的去压榨对方的利润,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至于违不违法,那就等有人问起,或者有人查起的时候再说。
反正,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商法反倒是次要的。
苏定方愣了愣,有些尴尬的如实说道:“是沉三郎帮我想出来的,是不是太苛刻了?”
“苛刻?”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一点儿也不苛刻,甚至还可以再过分一些。”
苏定方瞬间傻了。
李元吉解释道:“现在我大唐的税法,并不完善,三十抽一,对那些小商小贩还算合理,可是对大商大贾而言,那就是九牛一毛。
所以对小商小贩,我们得用一种税法,对大商大贾,我们又得用另外一种税法。
若是一视同仁的话,小商小贩或许没什么,但大商大贾会赚的盆满钵满。
我们可以允许他们赚钱,但不能让他们获取暴利。
这对我大唐而言,极其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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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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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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