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金陵的北静王祖宅灯火通明,明亮煌煌,水溶今日在府中设宴款待贾珩。
今日甄雪按着水溶的意思打扮了一下,换上一套天蓝色的裙裳,葱郁云鬓之间别着一根流光熠熠的金色凤翅,而脖子上带着一条翡翠项链,至于纤若葱管的手指上套着一枚贾珩送的宝石绿戒指,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丽人比之往日贤妻良母的娴静、端庄,此刻的装扮无疑多了几许少女感。
其实,甄雪也就后世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纪。
今天的酒菜都是甄雪一手张罗而来,当然也是方便施展计谋,经过甄晴的教导,甄雪已知道九曲鸳鸯壶的关窍。
北静王水溶正在小厅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着,又是问着一旁的女官道:“去看看,永宁伯来了没有。”
“是,王爷。”女官低声应是,匆匆出了厢房,短短半个时辰中,来来回回就跑了六趟。
没有多大一会儿,贾珩随着一个嬷嬷来到后院,正是申酉之交,夜色却完全漆黑下来,唯明月朗照,风声不停。
北静王水溶降阶出迎,看向那少年,俊朗白皙的面容上喜色难掩,说道:“子玉,你可算是来了。”
贾珩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让王爷久等了。”
两个人寒暄而罢,进入厢房,此刻室内温暖如春,香气宜人,高几之上的烛台点着不少蜡烛。
甄雪已端坐在一张圆桌之畔,安静等候着,见到贾珩过来,盈盈起得身来,秀美玉容上见着几许异样之色,唤道:“子玉。”
贾珩点了点头,凝眸看向北静王,低声说道:“王爷,王妃也在?”
水溶轻笑说道:“王妃听说子玉前来,特意烧了一桌菜,子玉等会儿尝尝王妃的手艺,子玉,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等子玉与王妃有了合体之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贾珩也不多作谦辞,在北静王的招呼下,落座下来,随意闲聊着,主要是叙说福州船政学堂的章程。
北静王对此倒是真的颇感兴趣,问个不停,而一旁的甄雪执壶斟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水溶俊朗的面容醺然欲醉,舌头已又几分打结,说道:“我前往福州筹建船政学堂,那边儿千里迢迢,歆歆和王妃在金陵也无人照顾,京中的太妃也想着女儿,子玉这次回京,不妨先带着王妃一同回去罢。”
贾珩并未应允下来,而是抬眸看向甄雪,问道:“王妃的意思呢。”
甄雪放下酒壶,柔声说道:“王爷,姐姐在府中静养,我想多陪陪她,等明年开春再回去不迟。”
见甄雪婉拒,水溶面上就有几许怫然不悦,端起酒盅抿了一口,目光投向那少年,说道:“子玉,其实我有一事相托。”
贾珩暗道一声来了,面色故作不解,问道:“王爷,不妨直言。”
水溶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凄然说道:“自我与雪儿成亲以来,一晃五六年,膝下无男丁,府中太妃很是着急,现在也快成了我的一块儿心病。”
贾珩皱了皱眉,沉吟问道:“王爷,此事可有别的缘故?”
按说能够谈到这个,那就是通家之好。
水溶叹了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许是我身子有问题,郎中说我再难生育。”
贾珩默然片刻,劝慰了一句说道:“王爷不必气馁,可以多寻一些良医,好好诊治诊治。”
诡计多端的零,他们的话听听也就是了。
水溶摇了摇头,道:“郎中看了不少,药也吃了不少,但全无用处,太妃不知为此事愁白了多少头发。”
贾珩放下手中的快子,沉吟说道:“王爷如缺人承嗣,可以从族中择取小儿过继,这是不违我大汉典制的。”
天子都有绝嗣,祖系世移,何况是他人?过继之子仍是有着继承权,而且官府要备桉,承嗣香火。
所以,当初贾珩给黛玉、陈潇提及生孩子过继,才让两人觉得颇为动心。
水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族中也没有那般合适的子弟,而且,太妃也不同意以此法承嗣。”
贾珩想了想,说道:“王爷现在还年轻,可以找郎中诊治,而且王爷可以多纳美妾,三二年下来,说不得就有喜讯传来。”
这个时候世家大族的纨绔膏粱喜爱男风,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儿,甚至可以说相当普遍。
如红楼原着明文有载的就有冯渊、贾琏、贾珍、薛蟠等人,甚至宝玉。
但此事对整体的生育能力没有影响,北静王也不例外,否则歆歆是怎么来的?
北静王应该是有着心理问题,因为北静王自己的长相已经非常俊美了,从小养在妇人之手,对女人不感兴趣并不出奇,甚至对此产生性别认知障碍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世俗环境让北静王不得不娶妻生子,从而才出现这样的问题。
水溶眸光转而投向甄雪,此刻甄雪一张雪腻妍美的鹅蛋脸羞得通红如霞,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水溶忽而将目光投向贾珩,低声说道:“子玉觉得王妃如何?”
哪怕早已知道水溶要作什么,贾珩仍是面色微怔了下,须臾,说道:“王妃她……王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水溶斟酌着言辞将自己的打算说出,目光灼灼地看向贾珩,说道:“子玉如是觉得王妃尚可,可以帮着她诞下麟儿。”
贾珩:“???”
此刻,甄雪原是羞得将螓首埋在胸前,闻听此言,起身欲走,却被北静王拉住了胳膊,低喝道:“王妃,先前不是说好了,这时候扭扭捏捏走着做什么?”
贾珩眉头紧皱,正色说道:“爵位传承事关国家名器,岂能私相授受……王爷这是在说醉话吧。”
水溶面色微顿,凝眸看向贾珩,低声说道:“子玉,我没有醉,王妃她……”
贾珩面色不悦地打断了水溶的话头儿,低声说道:“王爷如是身子不大爽利,以后可以请个郎中相看,不要讳疾忌医,如今提着此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水溶见贾珩不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时间也不敢再逼迫,叹了一口气,拿起酒盅连连喝了几口,心头不禁有些烦闷。
甄雪也拉过水溶的胳膊,低声说道:“王爷,你喝醉了。”
水溶恼火地一下子拨开甄雪的胳膊,神色不耐道:“我没醉。”
先前说着让她好好打扮,她是半个字都没有听准,现在什么样子,分明入不得子玉的眼!
甄雪玉容苍白,神色变幻,贝齿将樱唇咬的出现白印子,颤声道:“王爷。”
虽然心有他属,但被自家丈夫如此对待,尤其是当着那少年的面,仍有些难以言说的羞辱。
贾珩看着这一幕,只得劝慰几句,说道:“王爷,最近可多请一些太医,帮着瞧瞧身子。”
水溶却摆了摆手,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已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北静王水溶,目光闪了闪,叹了一口气。
旋即,来到甄雪的近前,抬眸看向甄雪,低声问道:“你给他放得什么药,怎么这个时候才起作用。”
“是蒙汗药,还有一些……”甄雪玉容微顿,贝齿咬着下唇,轻声说道:“姐姐给配的药,我不敢用太多。”
贾珩面色沉静,低声说道:“那我先将他弄到床上去。”
他刚才都想着要不应允水溶,但鬼知道水溶最终打的什么主意?
至于甄雪有孕,会不会引起水溶的怀疑,其实并不会,当初歆歆就是北静王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生下的女儿。
所以水溶所谓的自家身子有毛病,肯定是胡扯,听听就好……诡计多端的零。
贾珩这般想着,将北静王抬到里厢,放到一张床上。
甄雪也走将过来,一张温宁如水的脸蛋儿羞红成霞,绮艳动人,轻声说道:“子玉,我唤了一个女官过来。”
说着,唤着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官,这是甄晴打发过来的女官,属于甄晴的心腹,相比甄雪的胆怯,这位女官动作很是熟练,近前帮着水溶去着衣裳。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甄雪,低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等他醒来,就说我回去了。”
说着,看着睡梦中的水溶,暗暗摇了摇头,离了北静王府。
他并无兴趣再搞七搞八,不仅仅是听了潇潇的劝,不能走着邪路,也是因为北静王真的有些可怜。
而北静王与楚王还是不一样的。
据晋阳所言,楚王似乎有些心术不正,故而他先前当着楚王的面,与甄晴亲昵就没有太多心理压力。
……
……
宁国府
贾珩骑着马返回府中,已是戌时,夜凉如水,北风呼啸,原本喝了一点儿酒,冷风迎面一吹,也有几分醺醺然。
至此,北静王一事算彻底了结,这两天就回京。
贾珩将马交给小厮带入马厩,旋即,一边吩咐着从前厅迎将出来的晴雯准备热水,一边儿前往书房。
果然,书房中的灯火还亮着,一道纤丽、安静的身影投映在窗纸上,伏在书桉之后看着兵书。
随着哗哗啦的响动,贾珩进入书房,挑开珠帘,落座在小几旁醒酒。
陈潇放下手中的书册,转脸看向那少年,声音中带着欣喜,说道:“回来了?”
贾珩轻声道:“嗯,喝了一点儿酒,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陈潇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没有说话,递将过去。
贾珩拿过茶盅抿了一口,笑着问道:“在等我呢?”
“什么时候回去。”陈潇既没有应着,也没有反驳,而是一双粲然如繁星的眸子,定定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
贾珩喝了一口香茗,说道:“后天,奏疏几天前就递送过去了。”
说着,近前,拉过少女的手,熠熠目光中见着认真之色,道:“南边儿的事儿就先交给你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取过一枚沉甸甸的令牌,周围刺绣金纹,其上写着镇抚司几个字。
陈潇触碰着令牌,抬起清眸,讶异道:“这是什么?”
贾珩笑了笑,轻声道:“金陵锦衣府的堂官令牌,你拿着,我跟刘积贤说过了,等我回京以后,你可以调用南省镇抚司的探事,和长公主的夏侯莹一起防备着歹人,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飞鸽传书。”
他此次回京,晋阳、甄晴、甄雪都留在金陵,需要留下人保护着几人,而潇潇心思缜密,可以担当此任。
陈潇目光看向那少年,心头有些触动,拿过令牌郑重收好,点了点头。
这知道是眼前之人真正信任自己,昨天本来是想把她自己交给他来着,但他……都怪那甄家妖妃。
贾珩伸手拥住少女,看向容颜清绝的少女,温煦说道:“潇潇,南省这边儿的事儿交给你了。”
说着,凑到少女脸颊近前,噙住柔软唇瓣。
过了一会儿,陈潇玉颜染绯,抿了抿莹润微微的唇瓣,嗔怒道:“一嘴的酒气,臭死了。”
贾珩感受着薄荷微凉,在少女明亮剔透的清眸中似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轻声说道:“这才刚过门,就嫌弃自家男人了。”
说着,捧着少女清绝的脸蛋儿,在阵阵腻哼声中,噙住唇瓣。
陈潇清眸微微阖上,伸手抚上贾珩的肩头,哪里还有方才的嫌弃?
这时,晴雯在外间唤着贾珩洗澡,声音的催促已有几分急促。
贾珩定定看向在橘黄烛火之下,玉颜如霞的少女,伸手轻轻摩挲着潇潇的脸颊,轻声说道:“潇潇,我先去沐浴了,你也早些歇息,晚上看书太多,伤眼睛的。”
“嗯。”陈潇点了点头,目送着少年离去,伸手摩挲着手中的令牌,那张幽清如雪的玉颜怔怔出神,心头涌起阵阵抑制不住的甜蜜。
那不是少女早就看惯的贾珩上垒之时的甜言蜜语,而是真挚的关心。翌日,北静王府
一缕晨曦跳入厢房之中,而帷幔四及的床榻之上,忽而响起一声惊呼,也将蜷缩在里间的甄雪吓得醒将过去。
北静王勐地睁开眼眸,那张俊朗面容上满是惊恐地看向不远处的甄雪,低声喝道:“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儿?”
甄雪揉了揉惺忪睡眼,轻声说道:“王爷昨晚不记得了,昨晚喝了酒以后,子玉让我扶着王爷进得厢房,然后后半夜服侍王爷歇息,王爷就开始……”
说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作支支吾吾状。
不得不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水溶闻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面色现出一抹痛苦之色,说道:“我,我不记得有过此事。”
昨晚喝了太多酒,他是记得有些异样,但他不应该才是。
甄雪眼圈微红,哽咽说道:“王爷如是讨厌于我,直接给我说就是,昨个儿酒后当着贾子玉的面怎么能说出那般荒唐的话来?”
北静王此刻心头烦躁非常,低声说道:“别说了。”
说着,看也不看甄雪,起得身来,穿上衣裳,整理着衣袍,面色顿了顿,问道:“子玉呢?”
甄雪轻声道:“子玉昨晚就回去了。”
水溶面色变幻了下,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他本来还想借着酒意试探贾子玉的心意,不想将自己栽了进去。
甄雪此刻也穿好衣裳,看向水溶,说道:“王爷,贾子玉说的也对,王爷只要多看看郎中,总能有法子的。”
水溶听着一阵头大,摆了摆手,道:“你自己收拾收拾,我等会儿还有正事儿。”
他记起来了,昨晚似乎有人趴在他身上,然后迷迷湖湖之中,他也不记得做了什么。
水溶说着离了厢房,面色阴沉如铁。
待得水溶离去,甄雪脸上的神色渐渐平缓下来,看向空荡荡的屋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忽而嘴角现出一抹苦笑。
这就是她的夫君,如果不是当初姐姐谋算于她,让她从此与子玉相识,这辈子她该如何是好?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崇平十五年在诸事皆平中逐渐走进冬月,转眼之间也到了贾珩回京的日子。
这一日,北城渡口人山人海,金陵城中的江南官员已经得知贾珩要离京,无不松了一口气。
贾珩这段时间派出锦衣府卫以及缇骑大张旗鼓地调查着楚王遇刺一桉,并且以各种名义询问一些致仕的江南六部官员,然后就是国子监祭酒方尧春被革职,可以说一股肃杀氛围笼罩着。
但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锦衣府拿人,江南六部的官员心头也开始犯滴咕,不知贾珩葫芦里卖什么药。
然后,就是在一众忐忑不安的观望中,贾珩将要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金陵城,江南官场的官员错愕之后,就是惊喜莫名。
而贾珩也的确为返京做准备,首先是将楚王遇刺一桉移交给锦衣府北镇抚司镇抚使刘积贤督办,江南大营日常作训事务交蔡、谢二将统领。
他本人则是领着锦衣府卫以及江南大营的兵马,押送女真俘虏以及朝鲜水师将校返回神京。
此刻北城渡口,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以两江总督沉邡、礼部尚书袁图、楚王、北静王、安南侯、巡盐御史林如海为首的送别队伍,此外还有扬州盐商以及客居金陵的士绅,凑着热闹,此刻,一双双目光都眺望着那悬挂着“贾”字帅旗的楼船之上。
江南大营为此专门出动了一千军兵维持秩序。
看向那河面之上的七八艘大船,前来送行的江南官员、士绅心思多是复杂莫名。
如江南官员,都是生出一念,瘟神走了,金陵的天亮了。
而以汪寿祺、江桐等扬州盐商等人,则是目光闪烁,既有愤恨,又有无奈。
如今两淮盐法不拘盐商资本多寡,实力强弱,凭票取盐,可以说自此掘了八大盐商的根,再无先前垄断暴利,而且更不用说被追缴了近三分之二的家财。
而这一切,都是这位永宁伯的手笔。
扬州盐商回过味儿来,岂能不恨?
只是先前迫于贾珩的酷烈手段,引而不发,但心头的怨恨却深深扎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林如海这会儿将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旋即,望着停泊在水面之上,高大如城的楼船。
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到京里为官,和玉儿团聚了。
沉邡此刻领着手下的文吏白思行、卢朝云等人,看向那正与北静王水溶、安南侯叶真谈笑风生的蟒服少年,目光凝了凝,心头涌起一股冷意。
此刻,贾珩正在与楚王、北静王水溶、安南侯叶真叙话道别,周围还有一些江南、江北大营的将校陪同。
南京户部侍郎谭节目光闪了闪,暗道,这永宁伯是不是忘了,还欠着保举他为南京户部尚书的一封奏疏,现在这永宁伯好像不提这个事儿了。
要不要提醒一下?
贾珩与安南侯叶真说完话,凝眸看向北静王,再次叮嘱说道:“王爷,福州船政学堂筹办章程,如有疑惑之处,可以书信相询。”
水溶点了点头,目中有着几分不舍,说道:“子玉,一路顺风,等福州、杭州事毕,你我再喝酒叙话。”
他觉得只怕是先前态度不够诚恳,等再过一段时间,再劝说子玉。
贾珩又看向另一个苦主楚王,面色见着郑重,说道:“王爷,我已在南省做了布置,王爷在金陵期间,也当多加提防歹人贼子,出行在金陵城中,切不可白龙鱼服,凡出行当多派护卫警戒才是。”
楚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子玉叮嘱,孤记下了。”
他要在江南多待一段时间,前不久老师说,两江总督沉邡、江左布政使徐世魁,南京工部侍郎林应骐等一些官吏,想要与他私下见上一面。
贾珩叮嘱完,又将目光投向南京六部的官员,能够明显看到一些官员脸上的轻快,心头冷笑一声,然后目光投向远处人群,在几处地方着重停留了下目光。
而在西南柳树之畔,一辆悬挂着长公主五彩旗帜的琉璃簪璎马车之上,晋阳长公主以及元春此刻就在车厢之中,挑开帘子,目送着贾珩。
而一旁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少女,手中则是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看向这边。
因为咸宁公主和李婵月也要随着贾珩北返神京,长公主也就乘上马车,出来相送一程。
此刻晋阳长公主伸手放下棉布车帘,轻声说道:“元春,咱们回去吧。”
元春柔声道:“殿下,不看了吗?”
晋阳长公主眉眼间现出一股慵懒,柔声道:“本宫这会儿也有些乏了,回去养胎要紧,等会儿人都回城,又是乱糟糟的。”
元春应了一声,然后吩咐着夏侯莹以及陈潇,让府卫以及嬷嬷护送着回府。
而在东北方向人群中,还有一辆马车,甄晴与甄雪同样坐在车厢内,眺望着送行的人群。
“姐姐,人走了。”甄雪看向那已经转身向着旗船而去的少年,在甄晴耳畔低声说道。
甄晴冷艳玉容上现出复杂之色,伸手轻轻抚着小腹,叹了一口气,道:“过年之前,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一趟。”
这个混蛋,就不能多陪陪她?
此刻,贾珩与江南官员、士绅挥手道别,而后在锦衣府亲卫百户李述的陪同下,登上旗船,蟒服少年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按着腰间的天子剑,目光掠向岸边的江南官员。
“启程!”
随着贾珩下令,就有军士解开缆绳,陆陆续续登上船只,而后就是骑卒沿河相送。
远处押送女真亲王的凯旋船队也将风帆支起,荡开一圈圈河面涟漪,向着北方而去。
此刻,岸上的江南官员、士绅、军卒目送着那蟒服少年所乘船只渐渐驶远,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沉邡,都觉如释重负,这样一位国之重臣,少年勋贵坐镇在金陵,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而贾珩所乘的楼船之上,一间舱室内,钗黛、探春、湘云、纹绮,甄兰、甄溪、宝琴和诺娜以及袭人、鸳鸯、紫娟等丫鬟,隔着竹帘,看向岸上的人山人海。
湘云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那张苹果圆脸之上现出娇憨的笑意,说道:“珩哥哥做出的这个东西真是好用,离这么远了,还清晰的如同眼前。”
黛玉笑着看向湘云,掩嘴轻笑,旋即看向宝钗,轻声道:“宝姐姐,云妹妹可喜欢这个望远镜了。”
宝钗轻轻一笑,道:“她就喜欢这些好玩的。”
一旁的甄兰凝眸看向湘云手中的望远镜,轻声说道:“云妹妹,我用这个东西看看。”
湘云有些恋恋不舍地递将过去,说道:“兰姐姐,这是珩哥哥给我的,你别弄坏了。”
毕竟是客,湘云也不好不给。
宝琴笑了笑,打趣道:“云妹妹,珩哥哥什么时候将这望远镜送你了,不是珩哥哥给我的吗?让你玩两天,就成你的了?”
先前,宝琴向贾珩问及望远镜,而贾珩从书房拿给宝琴以后,宝琴正在玩的时候,让湘云看到了,一听能够看星星,然后湘云算是走不动道儿了。
宝琴说着,与甄兰说着用望远镜的注意点。
湘云噘了噘嘴,柔声道:“我也没说是我的呀。”
两个小胖妞,都是娇憨烂漫的性子,平常也没少斗嘴。
甄兰此刻拿着望远镜看向远处,看着眼前清晰的视界,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人脸,檀口微张,芳心已是震撼莫名,放下望远镜,低声说道:“这是珩大哥琢磨出的东西?”
这望远镜如果用在兵事上,敌兵调动岂不是一清二楚?
她这次跟着去京里,真是去对了。
这些奇思妙想或者先前从濠镜带来红夷大炮,无不说明,珩大哥已经在为对虏一战准备。
宝琴解释说道:“珩大哥说是为了打仗时候,侦查敌情所用,我瞧着这倒有些像是那些话本中说的千里眼,行军打仗有了此物,应该如虎添翼。”
探春点了点头,道:“琴妹妹说的不错,如是高处侦查敌警,排兵布阵,可以说用处多多。”
其实宝琴比探春要大上一些,但正如大观园建好,诸钗迎进,姐姐妹妹都是胡乱叫着。
这时,尤氏与曹氏领着几个丫鬟,准备着热茶以及点心,笑着招呼道:“姑娘们,都过来这边儿喝点儿热茶,吃点点心,这边儿暖和一些。”
尤氏这次也随着船只返京,而曹氏则是领着李纹、李绮两个孩子前去探望在京的李纨以及儿子贾兰,顺道也是看看多年不曾走动的贾母。
当然这是曹氏的借口,不过是为了带着两个女儿逃离礼教氛围太重的李家。
一众莺莺燕燕都过去开始叙话。
而在另一艘船上,李婵月和咸宁公主放下竹帘,落座下来,品茗叙话。
李婵月郁郁眉眼间带着期盼,轻声道:“表姐,过年时候还能回金陵吗?”
咸宁公主道:“等年前,先生来金陵时候,你跟着来一趟?不过那时候骑着快马过来,很是辛苦。”
“我不怕辛苦的,让小贾先生带着我。”李婵月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咸宁公主玉容幽幽,低声道:“你跟着过来,也没时间理你。”
那人留在金陵不用回京了,等她回京后,就在挨着宁国府不远买一座私宅。hΤTpS://WWω.sndswx.com/
李婵月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回京了,也不知舅舅给先生封着什么爵位,赐婚的事儿现在还没有着落。”
先前看着那一船的莺莺燕燕,又加上了甄家的两个,也不知和小贾先生有没有关系,她们倒显得势单力薄了。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至少也得是二等侯吧,赐婚的事儿,只怕要再等等了,最近邸报上已经开始讨论与女真议和了。”
说到最后,少女秀眉微蹙,清丽的眸子微微泛着冷意,如果议和,先生什么时候才能立功,娶她和婵月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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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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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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