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朱厚照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为什么张懋的反应会那么大。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还涉及到当年土木堡之变的事情。
都说一件事谁最后获得的利益最大,那么谁的嫌疑也就大,或许并非是绝对的,可是当年那一场差点葬送了大明国运的惊天变故实在是有太多的疑点了。
张懋的祖父张玉乃是太宗皇帝手下大将,其父张辅更是一代英国公,打了一辈子的仗,结果却是命丧土木堡。
以张懋的身份手段和能力,如果说不是真的查出点什么的话,他绝对不会去怀疑那一场大战的背后会有什么阴谋。
心中泛起惊涛骇浪的同时,朱厚照这会儿忙向着杀气腾腾走过来的张懋道:“英国公,你……”
张懋并没有如高凤所担心的那般针对他的,而是行至天子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老臣斗胆,擅杀陛下身边近侍,还请陛下治罪。”
眼见张懋这般,高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如果说方才张懋坚持要杀他的话,他还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从这位杀伐果断的老国公手下保全性命呢。
朱厚照何尝不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说知道张懋方才的做法是对的,但是自己身边的近侍被张懋就那么杀了,要是张懋没有一点的表示的话,他就要怀疑张懋的忠诚了。
尽管说相对而言勋贵集团与国同休,忠诚方面应该不用担心,可是事无绝对不是吗。
现在看张懋恭敬的跪在自己面前向着自己请罪,朱厚照连忙上前一步将张懋给扶起来道:“老国公快快起身,朕恕你无罪。”hΤTpS://WWω.sndswx.com/
张懋摇了摇头,看着朱厚照道:“老臣簪越,还请陛下治罪。”
同张懋对视了一眼,看到张懋眼中的坚定,朱厚照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英国公张懋君前失手杀人,朕便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吧。”
张懋这才缓缓起身,垂首而立,丝毫没有方才那般动辄杀人的凶悍,又恢复了一副垂垂老朽的无害老者模样。
可是看过张懋方才果决而又干练的那一面,不管是高凤还是朱厚照显然是不会被张懋这般的模样给迷惑了。
高凤这会儿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敢去看张懋。
朱厚照瞥了高凤一眼道:“高大伴,你去将那小内侍的尸体处理一下,查一下,如果说其还有亲眷的话,务必要好生抚恤。”
那小内侍也是冤枉,可是谁让他无意之间听到了这般的隐秘呢,所以只能怪运气不好,像这种无辜而死的千百年来,多了去了。
待到高凤提着那小太监的尸体离去之后,朱厚照的目光落在了张懋身上道:“老国公,你方才说的那些!”
张懋冲着朱厚照摇了摇头道:“陛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一些事不管是真还是假,往事已矣,如今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老臣只是想要提醒陛下,对于文官集团,务必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看张懋那一副郑重的模样,朱厚照微微点了点头道:“老国公之言,朕记下了。”
张懋这会儿打量了朱厚照一番,微微笑道:“既如此,老臣也不在打扰陛下了,臣告退。”
朱厚照点了点头,目送张懋离去。
却说丘聚与李东阳二人匆匆赶到豹房之外的时候,刘瑾正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趴在那里昏死过去的宋靖、乔平几人。
在刘瑾本心而言,他的确是想要趁机将宋靖、乔平这么一个难缠的死对头给打死了事。
以宋靖、乔平他们这般年岁,打个二三十大板子,最后伤重不治而亡也不是不能接受不是吗。
刘瑾本来也是这么安排的,他已经命人特意叮嘱了行刑之人,掌握着其中的火候,即不会当场将宋靖、乔平他们给打死了,也不会让他们好受。
甚至可以说三十大板过后,宋靖、乔平他们还能够活着回府,但是要不了几天,便会伤重而亡。
得罪了他刘瑾,想要干净利落的死了,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只是刘瑾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李东阳会将老国公张懋给请了过来。
毕竟刘瑾笃定了就算是内阁几位阁老齐齐前来向天子求情,天子也不会答应。
可是换做是英国公张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勋贵之中最尊贵的存在,张懋开口,天子十之八九是会答应的。
这会儿看着宋靖、乔平,虽然看上去两人非常凄惨,但是根本就不致死啊。
就在刘瑾心中感叹不已的时候,就见到了李东阳一脸喜色的同丘聚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看李东阳的神色,刘瑾便是猜到了结果,心中一叹,阴冷的看了宋靖、乔平一眼,缓缓起身,脸上堆出笑意看向李东阳道:“首辅大人,怎么样,陛下那里可是开了恩吗?哎,说来咱家也是不忍心,你说着好好的大活人,若是就这么被打死了,岂不是令人痛心啊。”
不少人听到刘瑾这话,顿时忍不住用一种痛恨的目光盯着刘瑾。
人是你命令打死的,现在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演给谁看呢。
李东阳微微一笑道:“陛下仁慈,已经赦免了诸位。”
李东阳若是不开口,正在受刑的一众人心中自是不踏实,这会儿听了李东阳的话,总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有人也就是靠着一口气硬扛着,这会儿得到了消息,心中一松,直接昏了过去。
转眼功夫就有十几人昏死过去,不过虽然昏死过去,只要事后诊治得当,倒也能够保全性命,否则的话,按照刘瑾先前的吩咐,这些人十之八九是要被打死当场的。
刘瑾笑吟吟的摆了摆手,冲着行刑的一众锦衣卫校尉、东厂番子道:“行了,既然陛下开恩,那么大家伙就收了家伙什吧。”
说着刘瑾看向那些尚且还清醒着的一众官员道:“诸位,今日是陛下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开恩饶过大家,希望大家能够记住今日的教训,别没事再跑来逼宫了,否则的话,下次诸位可就没有这般的好运气了。”
这会儿被从长凳上扶了下来,幽幽醒转过来的宋靖恰好听到了刘瑾的一番话,当即便冲着刘瑾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刘瑾,我等谏言天子,又有何错,李桓无法无天,屠戮官员士子,老夫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坐视此等奸贼逍遥法外。”
杨廷和这会儿上前,冲着宋靖道:“宋老大人,您别动气啊,伤的这么重,且先回府养伤才是。”
提到身上的伤势,宋靖只感觉周身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尤其是身子刚刚动弹一下,差点痛的昏死过去。
宋靖虽老却是不傻,目光之中满是恨意的看向刘瑾道:“刘瑾,老夫命大,这次你没能弄死老夫,是不是很失望!”
刘瑾则是不怒,反而是看着宋靖冷笑道:“老家伙,这次的确是你命大,可是下次你就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李东阳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尤其是瞥到远处那些睁大了眼睛圆圆向着这边张望的一众百姓当即道:“都赶紧回府养伤。”
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受刑的一众官员的亲眷其实早就赶了过来,一个个无比担忧的看向这边,生怕自家老爷被打死在这里。
就像先前那几家被打死的,尸体被亲眷仆从抬出来,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啊。
眼看着英国公张懋还有首辅李东阳进宫求情,求的天子赦免,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个个的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忙上前去,或背负、或者搀扶,又或者几个人抬着,总算是将这些受刑了的言官们给弄走。
随着这些官员散去,原本围堵在附近的那些百姓见到没有了热闹可瞧,这才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缓缓散去。
这些人三五成群的走在一处,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虽然说最后杖责停了下来,但是到底是被打死了几个不是吗,总算没让他们白来一趟,也算是有了谈资。
对于这些百姓而言,什么大道理之类的他们不懂,但是热闹他们会看啊。
通过这些百姓之口,今日豹房门前,百官杖责之事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不到半日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师,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经此一闹,李桓在福建连杀数十官员,抄家灭族,并且屠戮上百士子的事情也一下为人所知。
在京师百姓看来,无非就是李桓到了地方上又大开杀戒了,可是一众文武百官却是一下炸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李桓在福建竟然敢办下这等惊天的大案,这完全就是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李桓是钦差不假,可是起初的时候谁又将他这钦差当回事了啊。
钦差大臣说是代表天子,有着先斩后奏的特权,但是你见有几人用过这般的特权。
哪怕是在地方上真的查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如何处置,还是会报到京师,由三司会审,内阁审批,这才能够做出最终的决断。
李桓这根本就是没有将他们这些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放在眼中啊,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就是,李桓今日敢仗着钦差的身份不经朝廷擅杀地方高官,那么将来是不是就敢拿着钦差的幌子来对付他们。
还有就是屠杀身负功名的士子这点,朝中官员哪一个不是从底层的童生、秀才、举人一点点的考上来的啊,这些士子就是未来的他们,虽不是官,可是也不是谁想处置就能够处置的。
可以说李桓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捅在了文官集团的逆鳞之上。
短短几日之间,弹劾李桓的奏章便直接堆满了内阁,朱厚照那边对于这些弹劾李桓的奏章更是留中不发,摆明了就是要庇护李桓。
如此一来,朝中百官更是群情汹汹,甚至有官员喊出,不除李桓,百官罢朝的口号来。
如果不是李东阳、杨廷和、焦芳几位阁老从中周旋、安抚的话,怕是真的会闹出大乱子。
但是无论是李东阳、杨廷和还是焦芳、刘宇他们心中都明白一点,他们也就是暂时的压下了百官的怒火罢了,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罢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真到那个时候,天子若是不给一个交代,怕是百官不答应啊。
李桓身在福建,与京师远隔千里,即便是有锦衣卫的情报系统,想要传递消息也需要数天时间,所以说对于京师的情形自是一无所知。
如今的福州城在李桓下令开启城门,允许百姓进出之后,短短几日的功夫,福州城便恢复了往常的繁华,再无那种压抑的气氛。
府衙后院之中,李桓同王阳明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织。
不过两人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这棋盘之上,就听得王阳明缓缓道:“李大人,估摸着如今公文已经到了京师,怕是这会儿文武百官已然知晓了你我在福州的事。”
李桓神色淡然的道:“知道就知道了,你我所行,皆依法理,百官又能怎样?”
王阳明苦笑道:“大人还真是好心性,你就不怕陛下那里扛不住百官的压力吗?”
李桓闻言不禁笑道:“那王大人又为何不惧,你本可以不与李某在公文上联合署名的,那样一来,想来朝中官员也不会将你当做李某一伙的。”
王阳明捋着胡须,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异彩道:“王某但求无愧于心!”
李桓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无愧于心。”
说着李桓神色一正冲着王阳明拱手道:“此番多亏了王大人替李某接掌福建布政司,使得福建民政事务得以正常运转,否则此番诸多官员伏诛,必然会影响福建民生,若是因此使得百姓遭殃,李桓罪莫大焉!”
王阳明轻笑道:“我辈读圣人书,受圣人教化,自当以万民福祉为本,李大人心念百姓,难不成我王阳明就能坐视百姓受苦受难不成?”
李桓同王阳明相视一笑,颇有一种知己之感。
就在这时,知府黄文政缓缓走了过来,当看到李桓同王阳明对弈的时候,脸上堆出几分笑意道:“是下官来的不够巧,搅扰了两位大人的雅兴。”
李桓看了黄文政一眼,目光自然是落在了对方手中那一摞的卷宗上面。
注意到李桓的目光,黄文政忙道:“回大人,这些都是按照大人吩咐,整理出来的各家的罪证,如今已经归整完毕,请大人阅览!”
李桓眉头一挑,自黄文政手中接过那一摞卷宗,随手拿出几卷递给王阳明笑道:“王大人不妨也瞧一瞧,看一看这些人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说话之间,李桓也不管王阳明,径自翻阅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官绅之家,尤其是像蔡文、顾煌、钱忠这些执掌一省民生、司法大权的官员,若是真的要为恶起来的话,那真的是触目惊心。
纵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翻看这些卷宗的时候,李桓仍然是忍不住心生怒意。
杀人放火、破家灭门,拐卖人口、兼并土地乃至勾结倭寇贼人等等,一桩桩一件件。
这哪里是什么卷宗,分明就是不知多少受害百姓的血泪史。
嘭的一声,王阳明一巴掌拍在石桌之上,棋子跳动,就见王阳明一脸怒意道:“禽兽不如,真是禽兽不如,这等衣冠禽兽不配为我大明官员,真是该杀。”
李桓都被王阳明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目光扫过,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王阳明正看到关于钱家勾结倭寇,屠灭溪水村的案子。
这要不是钱义交代,再加上后面的审讯当中,钱家的一些嫡系族人佐证的话,怕是谁也想不到,钱家竟然连这等屠村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只看了几份,李桓便不再翻看,实在是其中的记载太过凄惨,这些官绅乃至族人所作所为令人发指,让人不忍观之。
好一会儿王阳明吐出一口浊气,将几分卷宗放下,看向李桓之时,王阳明轻叹一声道:“现在王某算是明白为什么李大人你非要坚持将这些人夷灭三族了。”
李桓看了王阳明一眼道:“对比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夷灭三族或许都是轻的。”
王阳明没有言语,显然是对李桓所言的一种认同。
一旁的黄文政则是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李桓突然之间看向黄文政道:“黄知府,本官交给你一件事,你务必给本官办好了。”
黄文政闻言当即便挺直了胸膛向着李桓道:“大人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下官定竭尽所能。”
李桓指了指那一摞的卷宗道:“你去给本官找人将这些统统印刷成册,本官要将之发放给百姓,让天下百姓都知道这些人到底犯下了何等的罪孽,否则真当李某是杀人狂魔不成?”
王阳明嘴角微微一翘,他如何不知李桓为什么会这么说,实在是几场杀戮,李桓在福州城百姓之中的印象几乎就同杀人狂魔等同了。
虽然说也有许多曾受那些官员迫害的百姓称李桓乃是青天大老爷,可是终究是难以洗刷李桓给福州数十万百姓所留下的杀人如麻的印象。
不过对于李桓此举,王阳明却是眼睛一亮,他本来还担心李桓真的落下一个杀人狂魔的名头,却是不曾想李桓竟然还有这么一招。
王阳明可是很清楚这些案宗一旦被印刷成册并且在民间传播开来的话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要知道绝大多数的百姓对于被诛灭三族的一众官员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是没有什么了解的。
虽然李桓也命人贴了告示,将各家所犯的一些罪行告知百姓,可是李桓将这些官员抄家灭族用的却是行刺钦差谋逆之罪。
这等罪名显然是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关系,在百姓看来,这应该就是李桓同蔡文、顾煌他们这些官老爷之间的争斗罢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哪怕是李桓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怎么看都是受害者,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各家被灭族,这就使得不少百姓下意识的在心中同情身死族灭的各个官员,这才让李桓在百姓之间落下了一个杀人狂魔的称号。
但是李桓此举却是一下将各家族人如何上下勾结,如何仗着有官府撑腰,迫害百姓,杀人放过,破家灭门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不说将案宗所有的内容都印刷成册发于百姓,就算是将其中十分之一印刷出来,只怕也足以震惊天下。
其他地方的百姓不提,但是福建一地的百姓绝对能够分辨出这些有名有姓有人证有物证的血案的真假,到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也就可想而知。
王阳明差点就为李桓这般举动而拍手叫好,同时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他很是期待,当这些案宗被印刷出来流传开来之后,这福州百姓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一旁的黄文政却是呆住了,看看李桓,惊愕的道:“大人,真的要将这些东西印刷出来发给百姓吗?”
李桓淡淡的看了黄文政一眼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黄文政的迟疑,李桓倒是不奇怪,这些案子之中可是涉及到官员勾结迫害百姓的,办案的时候将之记下形成案宗,那是为了办案,可是如果将之宣之于众的话,对于官员的形象绝对会造成极坏的影响,这就是黄文政身为福州知府,闻知李桓的要求之后,下意识的生出的反应。
亲亲相隐,官官相护,家丑不可外扬,身为文官集团一员的黄文政有那般的反应也是在情理当中。
不过当黄文政看到李桓面色沉凝,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的目光的时候,登时想到了李桓将福州城杀的人头滚滚的场面,当即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下官只是问一问。”
李桓看着黄文政道:“这件事情便由黄知府你亲自督办,三日时间,李某要看到成千上万册出现在民间,所需银钱,你列出账目,本官自会批复于你,可是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听着李桓的话,黄文政额头之上冷汗直冒,连连保证道:“大人放心,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之内,必能完成大人的要求。”
看着黄文政离去,李桓向着王阳明笑道:“布政司就暂时交给王大人了,李某却是要回家去拜见母亲、祖母她们了。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拜见她们,李桓也是不孝了。”
王阳明闻言一愣捋着胡须笑道:“李大人一心为公,想来您母亲与祖母定然以大人您为荣。”
李桓起身笑道:“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李某离家数载,也该回去给母亲、祖母请安了。”
不过李桓倒也没有急着回琅岐屿,毕竟天色已晚,琅岐屿同福州府差不多还有一日路程,还有一段海路,夜间出发自是不妥,因此李桓决定待明日一早便行启程,差不多傍晚时分便能够赶回琅岐屿。
潮音园
这一处别院本是蔡文仿照江南园林,花费了十几万银两打造出来的一处雅致的别院如今却是换了主人。
李桓当初在那抄没来的诸多店铺、庄园当中便选了这一处潮音园。
如今潮音园自然是成了李氏的私产。
李桓回到潮音园的时候,一身素衣长裙的连翘便迎了上来,精致的俏脸之上挂着几分温柔的笑容。
“公子回来了!”
李桓目光扫过连翘那动人的俏脸,因为梳起来妇人髻而露出的修长白皙的脖颈,随即向下,自然而然的越过胸前的高耸,只可惜那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却为罗裙遮掩。
被李桓的目光打量着,连翘不禁俏脸泛起晕红之色。
大步上前,在连翘的惊呼声中,李桓一把将连翘抱起,一边大步向着房间之中走去。
很快房间之中传来令人想入非非的响动,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方才恢复了平静。
李桓躺在床榻之上,拥着怀中慵懒的佳人,一双手无意识的翻山越岭道:“明日随我回去见过娘亲,相信娘亲知晓你被我收入房中,定然会非常的欢喜,也好给你一个名分!”
浑身瘫软无力的连翘闻言不禁俏脸一红道:“连翘不要什么名分,只要公子让连翘一直侍奉公子就好。”
李桓笑了笑道:“放心吧,公子我身边少了其他人可以,少了你连翘可不行。”
二人多年情分,李桓不久之前便自然而然的将连翘收入房中。
突然之间李桓手微微一紧,只让连翘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眼眸之中泛起一丝媚意道:“公子,奴婢怕是受不住……”
李桓却是翻身而起,伸手扯过边上的衣衫,三下两下便穿在了身上,同时冲着一脸愕然之色的连翘道:“外面来了客人,你且在这里歇息,我去看看。”
说着李桓伸手扯过丝滑的被褥遮住那一片炫目的春光。
走出房间,李桓行至大厅,就那么站在厅前,笑道:“尊驾既然深夜至此,既已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莫不是要等李某将你找出来吗?”
李桓这话一出口,四下巡视的锦衣卫当即便听到了动静,很快就见一队锦衣卫便赶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锦衣卫百户官杜广。
杜广修为不弱,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是听到了李桓的话,因此一只手握着腰间的绣春刀,随时可以出鞘,同时双目巡视四周,似乎是要将藏于暗中的那人找出来。
“大人恕罪,属下无能,竟让人潜入庄园!”
李桓摆了摆手笑道:“来人实力远超你们,此事不怪你们,都退下吧。”
杜广等人闻言这才稍稍退到一边,可是却丝毫没有放松了警惕,甚至已经有锦衣卫将弓弩上弦,随时可以出手。
李桓先前话音落下,就见一道身影飘然而来,一个纵身便是越过数丈距离,落入厅前,缓步前行,及至距离李桓差不多有十几丈远的时候,来人撩起长衫,冲着李桓恭敬无比的拜下道:“草民华山岳不群,拜见钦差大人!”
李桓方才虽然说同连翘闹腾了一场,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没了警惕之心。
以李桓如今的修为,再加上他那敏锐至极的五感,只要他愿意的话方圆数十丈范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况且岳不群此番前来并没有刻意的掩饰行踪,接近庄园的时候便被李桓所察觉。
当岳不群现身的时候,杜广身后几名锦衣卫校尉神色微微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戒备之色。
这几人正是当日前去捉拿岳灵珊,结果却被岳不群给封住了穴位的那几人,自然是对岳不群印象深刻。
如今见到岳不群深夜前来,哪怕是此刻岳不群看上去态度非常的恭谨,可是也架不住岳不群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以至于见到对方,条件反射的便将强弩对准了岳不群。
杜广自然是注意到了身边手下的反应,再加上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同样是眉头一挑,原本握着绣春刀柄的手也随之紧了紧,甚至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随时准备挡在李桓身前。
李桓并没有关注手下人的反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恭敬拜下的岳不群。
被李桓给打量着,岳不群一颗心则是悬了起来,尤其是李桓半天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倒也罢了,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李桓落在他身上的那种审视的目光。
在李桓目光注视下,十几个呼吸过去,时间越久,岳不群心中越发的忐忑起来,渐渐的额头之上竟然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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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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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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