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坐在门口的躺椅枕着双臂遥望海洋与天空。
外岛的冬天挺舒服的,不会很冷,就是风比较大,也是因为风大现在的海上攒不下云彩,很少下雨。
而只要是大晴天,那天涯岛便会艳如油画。
太阳要落下海面了,于是在一色纯蓝的天空之下,橙红温暖的夕阳光撒上岛屿,倾泻了一地暖光。
岛上树木在风中摇曳不休,槐树、柳树、栾树、水杉,还有鸡爪槭等等,它们都已经没了枝叶,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这样显得冬季不光清寒也萧瑟。
不过生产队人多。
此时傍晚时分,社员们下工了,有的在忙活着准备晚饭,有的去太阳能灶打点热水,还有老人紧了紧衣裳依然在唠嗑。
这一切在王忆眼里都很可爱,王家生产队任何时候都有几分温暖山村的气象。
天色渐渐的晚了,夕阳徐徐降落,降下的余晖颜色更深,成了红黄色。
渔村处处飘起炊烟,袅袅白烟也染上了淡淡的红黄,成为了温和温柔的渔家烟火。
外岛的日落总是很美,王忆看了接近一年却总是看不够。
此时天海无云,只有一轮暗红中透着明净黄的圆日挂在西边,天穹澄净不再湛蓝,海上波澜起伏,海水也带上了明媚的颜色。
倦鸟归林。
不断有一群群的飞鸟渡海而来在山林上空盘旋,也不断的有渔船靠上码头,问候的声音、打招呼的声音随着海浪声传向岛上:
“二叔忙着呢?都这个点了还不回去吃饭?”
“这是过来看电视?电视演不着,走,去我那里喝点。”
“老马你怎么来了?去我家、去我家,正好我们队里刚发了黄嘴油带鱼家里准备蒸带鱼饭,你来的正好……”
“王老师、王老师!不对,王校长,嘿嘿!”李岩京跑来,“学校要开元旦晚会?咱们学校还有元旦晚会?”
王忆说:“对,今晚你还要表演呢。”
李岩京自信的拍了拍挎包说:“早就准备好了!”
学校开元旦晚会,自然是所有教职工和学生都要参加,王忆特意委托人去把李岩京叫了过来。
两人讨论着元旦晚会,学生们也积极的吆喝起来:“王老师王老师,天要黑了,开元旦晚会吧!”
家家户户有了收音机,他们最近跟着家里人听收音机的时候会听到‘元旦晚会’这么个词。
他们对此很陌生,上学时候就问了老师,然后老师跟他们说,所谓元旦晚会就是元旦那天或者提前一天的晚上搞个聚会。
到时候大家在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开开心心的迎接新的一年……
这让学生们一度非常的期盼,期盼能见识一下元旦晚会的样子。
结果王忆回来就告诉他们,学校要办元旦晚会。
这让学生们开心到起飞:王老师简直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啊!
五年级的教室内外非常热闹。
王忆已经跟学生们说过了,今晚就是要开开心心,所以没有规矩,愿意坐哪里都行。
所以他走向教室的时候看见,窗户被打开了,有学生坐在了窗口也有的学生是骑跨在窗口。
看见王忆后他们有的下意识要跳下去,王忆挥挥手笑道:“随便坐,今晚你们怎么开心怎么来。”
学生们听到这话欢呼一声继续坐在了窗台上。
然后王忆进门一看:
屋梁上骑着好几个学生!
草了!
这他么怎么爬上去的?
他急忙叫道:“王凯、王新米,你们都下来,你们干什么?怎么还上屋顶了?”
学生们嬉皮笑脸的说:“王老师是你说的,今晚开心就行了,随便坐在哪里。”
王忆说道:“行,那你们坐在上面吧,待会我看看你们怎么下来拿好吃的!”
一条粗缆绳从屋梁上落下来,王凯跟个猴子一样‘呲溜呲溜’的窜了下来,又双手扒拉着绳子用双腿夹着绳子靠手臂和腰腹力量往上爬。
王忆见此是大开眼界。
这是孩子还是猴子?
人均特种兵啊?
他对孙征南说道:“你能靠这根绳子爬上屋梁去吗?”
正在嗑瓜子的孙征南看了一眼说道:“不用绳子我也能上去。”
王忆惊呆了。
虽然渔家的海草房比内陆房屋要低,但这终归是房屋,房梁隔着地面得有两米七八呢。
他问道:“不用工具你怎么爬上去?”
孙征南指着窗户说:“先上窗户再斜刺起跳,双手抓住房梁翻身爬上去就是了。”
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
王忆大开眼界。
孙征南又说道:“这缆绳粗,顺着缆绳爬上个房梁没有难度,特别是学生们瘦、体重小,这样他们更容易靠双臂力气来支撑全身重量。”
“不过晚上上房梁很危险,还是让他们下来比较好。”
他冲房梁上的学生指了指,喝道:“全给我下来!”
调皮捣蛋的学生敢跟王忆嬉皮笑脸,却不敢跟孙征南捣乱——孙老师真的会打人!
于是他们看到孙征南发火赶紧顺着缆绳爬下来。
就像一群偷油的小老鼠。
但缆绳被绑在上面了,他们爬下来后抬头看缆绳,顿时有些茫然无措。
王忆问道:“你们是怎么把绳子绑上去的?谁第一个爬上去的?”
王凯弱弱的说:“我第一个爬上去的,但绳子是先穿过横梁打个扣,把另一端绳子穿过扣往下拉,这样绳扣不就升上去卡在梁上了吗?”
王忆听他一说,发现这帮孩子还挺有能耐。
就是这能耐用不到正道上。
他拍拍王凯的肩膀说道:“行,你聪明,听好了,期末考试你要是进步不了十个名次,那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正道的光!”
要解开绳扣还得靠孙征南。
孙征南给王忆表演了无实物上房梁。
他让邻近窗户上的学生下来,自己一个纵步跳上窗户,转身弯腰屈膝如弹簧放开般跳起,双臂高举成功抓住了房梁,然后双腿一甩就这么上去了。
干脆利索。
王忆看了就一个感觉:我上我也行!
孙征南解开绳扣扔下去,双手一撑跳到了地面,落地的时候身体前扑双手撑地一个轻松的翻滚接着站起。
更干脆利索。
学生们纷纷鼓掌大叫:“孙老师好厉害!”
外面正跟秋渭水说笑的祝晚安听到这话赶紧跑进来看:哪里厉害?让我看看。
有学生问道:“孙老师你怎么不踩着课桌上下呢?你能从窗户跳到梁上去,那从课桌跳起来也能够到房梁呀。”
孙征南淡然的说:“课桌是你们伏案学习的工具,不是用脚踩的东西。”
事了拂衣去。
祝晚安开心的鼓掌:这男人太帅了。
太阳落山,天已黑透。
王忆让王凯去踩脚蹬子发电。
就在一片黑暗中,‘咔哒’一声响,整个教室内外突然就是一片璀璨!
星空落在了大地上。
教室四周挂了一圈的小彩灯,彩灯亮起,变幻颜色不断闪烁。
前后黑板上还贴了红绿黄三色的粗灯带。
电力供应充足,灯带流光溢彩,有灯光散照向地面和桌面,也照在了学生们的脸上。
隐隐约约中,学生们脸上震惊的表情显露了出来。
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彩灯!
大灶里忙活的厨工们看到后也惊奇,纷纷走出来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五年级里头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闪呀,这是什么东西在闪?”
漏勺说道:“不用猜不用看,赶紧收拾一下饭菜给他们送过去,进教室以后不就看出来了?”
今晚学校管饭。
而且吃的是他们从未听说过的东西——炸鸡腿、炸鸡翅、炸鸡柳、炸鸡米花、炸薯条。
总之就是一个炸!
这就是去参加了一场渔业大会战的好处。
王忆船上带了好几个箱子都塞的满满当当,回来便送入了冰柜里,然后说是在佛海买的东西。
没人会怀疑他。
因为他带回来的东西多,社员们都带回来了很多东西,也跟没去参加渔汛会战的社员绘声绘色的诉说了他们的见闻。
肯定有人在吹牛逼。
这样就显得王忆带回来的东西没什么新奇的。
大灶锅里滚油沸腾。
外面已经放上了好些炸好的鸡腿、鸡翅之类,有女工忙活着往纸袋子里装。
看到彩灯亮起,漏勺便领着女工们搬起这些炸货出门了,引得几条狗跟在后面馋的流哈喇子。
只有老黄很守规矩的趴在躺椅上鄙视的看着它们:
我怎么生了这么些货色!
它一点不馋,因为它看见了:这东西有鸡骨头,鸡骨头都是我的!
炸鸡送进屋里,学生们闻见了香味‘嗖嗖嗖’的站起来要往前跑。
王忆喊道:“不用跑,都有的吃,今晚好吃的有的是!”
他带过来的炸鸡半成品多,不够学生们吃饱不过足够他们过瘾。
一人一个纸袋子,里面都有两个炸鸡腿、两个炸鸡翅、一些炸鸡米花和炸薯条。
其中炸鸡腿不是小鸡腿,是手枪腿,这么两个在一起还是很过瘾的。
炸货香但没有很重的味道。
学生们分了纸袋子到手,这时候炸货还是热乎的,而热乎的炸鸡腿最好吃。
他们拿出炸鸡腿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味道香的吓人!
对于这个年代来说,腌渍入味的炸鸡腿真是闻所未闻的美食了。
学生们啃了一口后顿时有人大叫:“啊!太好吃了!”
对于第一次吃到炸鸡的人来说,这种西式快餐食品是真的好吃,主要就是一个香!
学生们的反应毫不夸张,连祝真学这样上年纪的老人吃到炸鸡肉后都吃惊:
“这鸡肉还能炸着吃?油炸以后竟然这么香?它外面这面糊是怎么裹的?真脆呀!”
王忆笑道:“这就是炸鸡,你们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就知道了,外国有快餐店叫肯德基、麦当劳,它们里面卖的就是这东西。”
“以后见了你们不用感觉新奇,进去点几块炸鸡吃就行,到时候品一品是它们的炸鸡好吃还是咱们自己的炸鸡好吃……”
“肯定是咱们自己的炸鸡好吃。”学生们兴高采烈的喊道。
“太好吃了,真的,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有学生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激动不已。
漏勺笑眯眯的看着开心的学生们,他也感到开心。
王忆递给他一袋炸鸡,他摆摆手笑道:“我不用,让娃娃们吃,炸的时候掉了一些碎渣下来,我光是吃那个就吃饱了。”
他又问:“这东西确实好吃,王老师,你知道它是怎么腌制的吗?咱们可以让餐厅加一道菜,做这个炸鸡往外卖!”
王忆说道:“这样咱们就得多养鸡了,甚至自己养鸡都不够,得找地方收鸡。”
他也有过类似想法。
先在国内搞起炸鸡快餐连锁,到时候做大做强、勇创辉煌,争取在87年之前做到首都去。
肯德基第一次进入中国时间就是87年,在首都前门开出中国第一家餐厅。
王忆想了想,要是他们真能做大快餐品牌然后开到首都去,到时候肯德基到了中国打眼一看,看到他们的店铺肯定会深感惊喜。
不过他不确定这买卖可以干。
炸鸡需要的油太多了。
这年头菜油属于稀缺物资,炸货不好定价,除非自己一直从22年往这边带菜油。
可一旦开起连锁店铺,那用油量可就大了,要不然——
自己从22年弄一台榨油机过来?
他正在琢磨着,学生们吃着喝着问了起来:“这个叫什么来着?”
“王老师好像说是外国的,叫啃的鸡。”
“啃谁的鸡?”
“啃自己的鸡啊,你能啃别人的吗?这鸡多好吃啊,谁会分给外人啃啊?”
王忆在嚷嚷声中听到这么一个奇葩对话直接无语。
他走上去说道:“同学们,别光顾着吃,咱们这是晚会,晚会要表演节目,谁要上来表演节目?”
学生们就只顾着吃了。
炸鸡太好吃了。
秋渭水笑道:“我来抛砖引玉,小秋老师给你们唱一首《铃儿响叮当》。”
这是王忆昨天让她现学的一首歌,对于旨在帮助学生了解洋节日为主题的今年元旦而言,《铃儿响叮当》是必须要提及的一首歌。
而且这首歌轻快动听,内容又符合冬季的氛围,确实适合今天来唱。
王忆准备好了录音机,找出磁带开始播放。
随着轻快清脆的前奏响起,秋渭水清泠的嗓音就跟铃声一样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快奔驰过田野,我们欢笑又歌唱,那铃声响叮当……”
祝晚安也会唱这首歌,听到秋渭水唱起来她便跟着轻声和起来: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今晚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徐横趴在王忆肩膀上说道:“这是什么歌?真好听,我怎么没有听过?”
王忆笑道:“是一首资本主义国家的歌曲——咦,霍队长也来了?”
他扭头一看,一个俏丽佳人站在了徐横身后,正是县里文宣队的副队长霍晓燕。
霍晓燕早已经知道王忆在孙林落网这件事上所作出的努力,她抿了抿头发轻笑道:“我听徐老师说,你们学校要办元旦晚会。”
“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会唱个歌跳个舞,于是我想,你们办晚会或许需要有人去唱歌,这样我下班后就坐船过来了。”
徐横拍拍王忆的肩膀从他手里抢走炸鸡说道:“怎么样,我讲义气吧?特意把咱们全县唱歌最好听的大明星叫来了!”
王忆鼓掌要欢迎霍晓燕,结果徐横吃了一口炸鸡后惊奇的问道:“这、这鸡怎么做的?就是油炸的?怎么这么好吃?是哪里的特产?我没听说过啊。”
他赶紧分给霍晓燕。
王忆说道:“跟这首《铃儿响叮当》一样,也是资本主义国家的东西。”
徐横看看自己手里的炸鸡,咂咂嘴说:“这资本主义也有可取之处啊。”
王忆听到这话顿时想到了22年那张很有名的图,便哈哈大笑起来。
徐横很疑惑。
校长突然笑什么?
傻了吗?
然后他跟着傻笑起来。
今晚很快乐。
四处都是闪烁的小彩灯,不断变幻着颜色,与灯带交相辉映着,甚是好看。
然后就在《铃儿响叮当》开始第二节的时候,房梁上的灯球突然亮了起来。
灯球转动,更明亮、更绚丽、更灿烂的光影在教室里摇曳起来。
王忆从后面给秋渭水打亮手电,他用白纱布蒙住了手电灯,这样光芒更散而更黯淡,照在秋渭水身上、照在地上恍若撒了一层霜、一片雪。
很唯美。
歌声停下,孙征南提着大塑料袋开始给学生发零嘴,花生、瓜子、糖栗子、奶糖果糖酥糖软糖,还有苹果橘子这些水果——
这些水果还真是他从佛海买回来的。
学生们在吃炸鸡,于是老师们先开始晚会表演。
秋渭水唱完就是霍晓燕唱。
霍晓燕选的歌曲也很应景,叫做《请到天涯海角来》。
但王忆这里没有准备磁带来配乐。
而霍晓燕则表示不需要。
她自己打着拍子在学生们跟前走着唱了起来:
“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我们岛上春风暖,好花叫你喜心怀……”
“三月来了花正红,五月来了花正开,八月来了花正香,十月来了花不败,啦呀啦呀啦呀……”
这是今年的新歌,推出之后就一炮而红,迅速传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但是在农村和渔村还没有很火,毕竟这年代新歌传唱全靠磁带,磁带没那么快能流入农村地区。
这首歌的名字和内容跟天涯岛真是很相配,霍晓燕在选择唱的歌曲上是费了心思的。
外岛人的自尊心都特别强,学生们也是如此。
他们从霍晓燕口中听到‘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我们岛上春风暖’这种歌词,还以为是专门给自家岛屿创作的歌曲。
于是他们连心爱的炸鸡都不吃了,聚精会神的盯着霍晓燕听她的歌曲。
相比原唱沈小岑那干脆利索的演唱风格,霍晓燕的嗓音带着一丝丝妩媚和风情,这种风格更能打动少年少女们的心。
一曲唱罢,学生们听的如痴如醉。
祝晚安见此笑道:“坏了,我可不敢登台了。”
这年头的女教师都学过曲艺表演,像是白梨花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祝晚安比不上白梨花,但要唱一首歌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霍晓燕确实是专业的,这样谁再上去谁就是狗尾续貂。
王忆把徐横踹了上去:“你,给我上!”
徐横看着他从后腰摸出来一块砖头。
他哈哈大笑一声冲学生们展示了这块砖头,挥手一巴掌砍了上去:“看我的铁砂掌——啊嘿!”
学生们纷纷惊呼:“啊草!”
空手断砖!
结果砖头稳稳当当,倒是徐横疼的跳脚乱蹦哒:“啊啊!疼死我了——谁换了我的砖头?谁换了我的砖头?”
学生们呆若木鸡,随即哄堂大笑。
徐横呲牙咧嘴一番,像模像样的看了看砖头又说道:“铁砂掌打不碎这么硬的砖头,那就来试试铁头功!”
他摸了摸脑袋,抓起砖头猛然就砸在了脑门上。
“咣!”
砖头四分五裂!
学生们还在笑呢,结果砖头渣子飞到了前排人的嘴里,他们赶紧‘呸呸呸’……
王忆鼓掌叫道:“徐老师,牛!”
孙征南郁闷的说:“嘿呀,让他抢先了!”
他身后也准备了一块砖头!
不过他能表演的项目多,上去打了一套擒敌拳。
拳风呼啸,如龙如虎。
祝真学又上去来了一段诗朗诵,杨文蓉和祝晚安剑走偏锋联合来了一段双人舞蹈,连黄有功也表演了,表演的是快板,说的还怪好。
王忆大开眼界。
现在的教师在才艺上都有拿手本事。
李岩京更得上去表演,他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不出意外的掏出了他心爱的唢呐……
徐横啃着鸡腿问王忆:“校长,你待会上去表演什么?”
王忆说道:“看看李老师要不要演奏《大出殡》,要是演奏的话,我就上去躺着。”
“既然你躺着那你别装死,大过年的——虽然是阳历年,可这也不吉利呀。”徐横说道,“不如这样,你想上去躺着的话咱俩搭配个表演,胸口碎大石!”
王忆问道:“哪有石板和大锤啊?”
徐横说道:“我看过了,祠堂供桌是石头的……”
“滚蛋!”王忆推开他。
后面学生们闹了起来:“王老师、来一个!王老师,来一个!”
“王老师,你快唱,忸忸怩怩不像样,像什么——大姑娘!”
“哈哈哈哈!”
学生们有吃有喝有热闹,那叫一个好不开心。
特别是王凯,自从王状元沉迷学习不可自拔后,他就成了捣蛋学生扛把子,这会就他叫的最开心,还站起来指着王忆嗷嗷叫:
“冬瓜皮西瓜皮,王老师想要耍赖皮……”
然而他们不知道。
其实这是他们的晚会,他们才是主角。
王忆最后不得不走上去,他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同学们这么热情,那我就上来了。”
“我上来干什么呢?我上来制定规则的。”
“这样,接下来我点名开始表演,我点到谁,谁来表演!”
学生们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现实怎么突然一下子残酷起来?
倚着后桌正喊的开心的王凯更是呆住了。
灯球的光束照在了王忆身上,照亮了他的脸。
王凯看到,王忆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公鸡头母鸡头,不在这头在那头——王凯同学,恭喜你,从你开始!同学们,掌声鼓励他吧!”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其他捣蛋鬼熊孩子拼命鼓掌。
王新米和王状元上去一左一右把他夹起来,然后送上了讲台。
王凯哭丧着脸看向王忆说:“王老师,我不行啊!”
王忆说道:“你该表演就表演,表演结束后如果老师们满意了,那你可以选一个同学上来表演!”
王新米脸上欢快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急忙对王状元说:“草鞋,他可能会点咱们俩的名字!”
王状元怜悯的看着他说:“放心,他不敢点我的名字,否则我让他见不到1983年的太阳!”
“啊草!”王新米顿时如丧考妣。
但这时候才是晚会的重头戏。
学生们开始拉关系、讲感情,教室里头乱糟糟,教师们看着他们的样子哈哈笑。
后面笑声越来越多。
学生们出尽洋相。
笑声很快压过了风声与浪花声,欢快热烈的氛围引得办公室里看电视的人纷纷侧目,甚至有些人连电视都不看了,过来在教室门口看学生们的热闹。
月牙西斜。
月色逐渐深沉。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哪怕晚会持续了四个多钟头,可因为玩的开心、吃喝的满足,他们还是感觉时光过的很快。
最后王忆打开了教室里的灯,让今天轮值的小摄影师开始拍照片。
随便抓拍。
反正他也在拍,他拿着一台数码相机,今晚上不拍个千八百张的照片算他浪费了天涯岛的第一届元旦晚会。
终于晚会结束。
已经近乎午夜了,学生们开开心心、说说笑笑的下山而去。ΗtτPS://Www.sndswx.com/
天色太晚王忆没让值日生留下收拾卫生,他自己留在了教室里,和秋渭水坐在后头的课桌慢慢的聊天。
想起去参加渔汛大会战之前听叶长安说过的话,他问道:“小秋,你想要旅游结婚吗?”
秋渭水点点头:“嗯,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王忆说道:“挺好的,不过咱们也可以在队里办个婚礼,然后再带上爷爷出去旅行,你不想穿上婚纱办个婚礼吗?一辈子只有一次呀!”
秋渭水甜甜蜜蜜的靠在他身上说:“不用了,那样会麻烦,我跟你在一起一次就是一辈子,足够好了。”
王忆听到这话着实感动。
这媳妇儿,确实足够好。
秋渭水又说道:“主要是办婚礼的话,咱们队里人关系太好、太热情了,很容易闹大了规模。”
“花钱多不说,还会落人口实,让人说爷爷公权私用,给孙女大操大办婚事。”
王忆想了想,说:“其实这事简单,我可以想办法让注意到咱们的人少一些。”
秋渭水摇摇头:“不可能的,县里还有各公社那么多领导干部,那么多家单位,我要是办婚礼的话,他们能不送礼、不来参加婚礼吗?”
“所以算了,别给爷爷惹麻烦啦,现在社会上有一些歪风邪气,部分干部利用子女结婚捞钱捞礼物,我爷爷特别讨厌这种事,多次开会批评过。”
“如果到了咱们结婚,领导干部和各单位送来礼物,你说这怎么处理?收了肯定不行,不收争执起来破坏氛围,说不准还有人背后说风凉话,说爷爷和咱们俩是在演戏,这样不如不办了。”
“就旅行结婚,带上爷爷去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去东北怎么样?去你家乡看看。”
她对此一直颇为期待。
王忆却呆若木鸡:“啊?去、去我家乡看看啊?”
秋渭水愉快的说道:“对呀,去看看林场、去看看三江平原,去棒打狍子瓢舀鱼,最好可以带上老黄,让老黄去草地里抓兔子!”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登上天涯岛的时候,王忆给她描摹的那般东北草海、林海美景。
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看着她期待的样子,王忆心里咯噔一下子: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可不能去。
去了要露馅!
得换个地方。
但换去什么地方呢?
王忆陷入沉思。
两人坐在教室里情意绵绵的聊着天,徐横过来敲敲门说:“王老师,快十二点了,1982年要过去了!”
王忆抬起手腕看手表,11点50了。
见此他拉起秋渭水说:“走,我给你准备了个小惊喜。”
他们去码头,叫上了教师们去码头。
王忆领着孙征南和徐横将天涯三号两个大纸壳箱搬下来,一字排列之后,都是烟花!
这些烟花已经撕去了外包装贴纸,只剩下粗糙的纸壳子内里,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随着徐横开始倒数最后的十秒钟,王忆点燃了一个烟花后,那冲天而起的红色火光拖曳着暗红的尾巴如彗星飞过夜空,分外灿烂……
“砰!”
头一个烟花炸响,漆黑的夜空中是盛放的大彩花。
紧接着是绿色火光升空,又有黄色火光升空,都是彩色的大烟花,只是颜色不一样。
祝晚安拉着孙征南的手欢呼道:“太漂亮了。”
徐横从王忆手里抢过防风打火机对霍晓燕说:“走,媳妇儿,咱俩去放下一个。”
霍晓燕笑道:“好啊!”
烟花接二连三的升空。
天涯岛的夜空突然变亮、变得绚丽而灿烂。
狗子叫起来,一些人家醒过来往外看,看的立马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
王忆揽着秋渭水看烟花,用毛呢军大衣一起将她包裹在怀里。
佳人在怀,好朋友们在身边,还有亲朋正在走出家门出现在他身后。
王忆环首四顾,看着绚丽的烟火、听着大家伙开心满意的笑语。
他觉得这一切都很好。
对他来说,1982年很好。
可惜它马上就要离开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王忆有足够的记忆留在脑海、留在心里,也留在了照片中,那么多的照片中……
借着烟花的光亮他看看手表。
1982年过去了,我会永远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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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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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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