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对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
吕文德算是对天下事最清楚的人……之一。
先是西南战场。
去岁,阿术攻打交趾,交趾国主同意附蒙攻宋。今年初,阿术从大理经罗氏鬼国攻宋,交趾却并未依照约定出兵。
吕文德率军阻截,不等阿术至播州,便将这路蒙军击退;
之后是京湖战场。
塔察儿去岁秋攻樊城不利,今春继续猛攻。吕文德由播州北上,与贾似道大破塔察儿大军;
最后是川蜀战场。
十一月,吕文德终于率军溯长江而上,入蜀支援。
在吕文德看来,蒙军攻蜀的三路大军马上要全败在他手上。
纵观整个大宋,兵力已捉襟见肘,处处面敌。
唯他吕文德,辗转四战。
他不仅转任四川制置副使兼知重庆府。还建节两镇,官封保康军、宁武军节度使,此为武将之最高殊荣。
因为大宋只能倚仗他。
吕文德,已是大宋武将第一人。
吕家军,已是大宋唯一能战之师!
……
当然,吕文德也看不到千里外的局势。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播州之后,阿术已率三万大军灭自杞国,杀入广西,再次攻宋;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京湖之后,忽必烈已率五万大军南下,直插京湖重镇……
这些坏消息暂时还未传来,吕文德却是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
十一月初五。
三万大军溯江而上,直抵钓鱼城下,吕文德立于战船上放眼望去,只见漫山遍野还是宋军在清理战场,搜索蒙古溃兵。
王坚虽伤势未愈,已赶到江边相迎,将整场大战前后一五一十说着。
“李瑕?”吕文德忽抬手打断王坚,问道:“确定是知筠连州的李瑕李非瑜?”
“正是。”
“不对。”吕文德道:“朝廷才收到李瑕收复成都之战报,本帅已举荐他为成都府路步马军总管、兼知益州、兼管内劝农营田事节制屯戍军马……其人该在成都,不可能出现在合州钓鱼城。”
王坚道:“当时他确实赶到了钓鱼城,现今已赶回成都。”
吕文德被拂逆,大怒。
可他大略算了时间,也知王坚不是胡言乱语,一时无言以对。
“继续汇报。”
“是,李瑕援兵赶到,与城中守军阵斩汪德臣……”
良久。
到最后,吕文德脸色愈发难看,只问道:“蒙哥如何死的?”
“战到正酣,暴毙而亡,许是伤势过重。不过,筠连知州李瑕通蒙语,审问俘虏,得知乃蒙古宗王忽必烈命人鸩杀之。”
“可笑,你让本帅如此上报朝廷?”
王坚知吕文德这是何意,抱拳不应。
李瑕曾私下与王坚说过,可将他李瑕的功劳隐去一些,改说是重庆帅府命人支援、指挥此战。hΤTpS://WWω.sndswx.com/
但,王坚不愿。
一是一,二是二。
“末将所言,俱是事实,吕帅可一一核查。”
“为何不趁胜追击蒙军,收复青居、大获等诸城?”
“末将兵力不足。”
吕文德点了点头,道:“王将军一战拒十万敌寇,朝廷必有嘉赏。暂归钓鱼城镇守,安心等待高升……”
“末将不求升迁,只请吕帅……”
王坚打断了吕文德的话,吕文德也绝不让他将嘴里的话说完。
“本帅军务繁忙,你去吧。对了,蒲择之入蜀以来,寸功未立,连失诸城,现已出川解职,四川兵马由本帅节制。”
王坚一愣。
不等他再开口,几个校将已上前拦了拦他。
“王将军,请吧。”
“吕……”
“来人!开堂议事,本帅要趁胜追击蒙军!”
……
“娘的,好在蒲择之先去职了。大哥要是晚来一步,岂不被这老头压得死死的?”
吕文德旳三弟吕文福一直站在后面听着。
吕文福因兄长提携,屡立战功,已至招抚使之高位。
他们樵夫出身,如今虽个个高官厚爵,但私下说话也从不遮拦,王坚才被带出去,已开始叫骂不已。
吕文德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之色,道:“贾相公是说过忽必烈要弄死蒙哥,但老子没想到,王坚能打出这种胜仗……真他娘的,就差一点。”
吕文福犹不信,问道:“大哥,这种胜仗……莫不是假马地?”
“假不了。”
吕文德道:“旁人看不出,你我兄弟这种惯上沙场的一看就知真假……猢狲。早在下游十里,老子就嗅到这大胜的味了。”
言语间,完全没有因大胜而开心的样子,反倒很是不快。
吕文福素来了解自己这个兄长,打仗是真能打,对底下人也是真大方。
但,好嫉妒,爱排挤他人,这也是出了名的。
满朝士大夫背地里说他“性尤忌切而贪宝”,形容得极是贴切。
“什么叫白来?老子才是蜀帅!”吕文德啐了一口,又道:“真他娘的,王坚、张珏、李瑕……老子真他娘好生嫉妒。”
他这人,虽好妒,倒也坦率。
“大哥,我看李瑕这小子也不地道。”吕文福道:“既把这情报给了贾相公换消息,还趁机跑来捞功劳。”
这事,他已看明白了。
李瑕知道忽必烈要杀蒙哥,特地赶到钓鱼城来,正好蒙哥一死,宋军攻上去……就这么简单。
至于王坚说的那些偷袭蒙军大营云云,他是不信的。
吕文德却想了想,目泛思量,喃喃道:“老三,你说有没可能?李瑕是骗了恩相,说不定忽必烈根本没下手,蒙古主就是被他们炸倒望台砸成重伤而死。”
“怎么会?”吕文福讶道,“不可能那么早就料到能成。”
“是啊,如果是这样,这小子就太可怕了。”
“我绝不信。”
吕文德咂了咂嘴,也摇了摇头,有些疑惑。
“那就真他娘怪了,恩相说姓李的小猢狲顶呱呱聪明。怎会跑来出这要命的风头?他就不懂?这跟一般打仗可不一样,弄死蒙古主,外恨、内忌,连老子都不敢立这功劳。”
“乳臭未干的一小娃,哪能懂这些?”吕文福道,“立功心切呗。”
。吕文德自己不敢领这样的泼天大功,心中却忍不住嫉妒。
事实上,他等到了蒲择之去职的旨意,领兵入蜀,时机刚好。
。稍微掩饰一下,钓鱼城这一战就是他节制四川后打出来的。
只须说他牵制了蒙军,给王坚、李瑕等人创造了斩杀蒙古主,破敌大胜之机。
既不招蒙古人恨,有大功,又不至功劳太过反遭猜忌。
有贾似道在朝堂,这就是真的。
且李瑕也是贾似道的人,一定会分功……
这些,吕文德都知道。
那还嫉妒什么呢?这些人的官位还是不能比得上他吕大节度使。
才能。
他嫉妒这些人的才能。
有才能,却不投靠他吕文德,让人恼怒。
……
“大哥,既然要领了这功劳,弄死蒲择之吧?”吕文福又道,“王坚就是个武人,守在钓鱼城,别的事都不知。蒲择之却是个门清的,不弄死,早晚有麻烦。”
。“算了,让他回乡吧。”
“我有个主意,弹劾他勾结蒙古,让朝廷流放了他,中途找个人弄死他……”
“恩相说了,放他一命。”
“为何?”
“老子哪知道?!”吕文德啐道,“一個老废物,还理他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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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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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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