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开始忽悠:“他是阁领,又不是大阁领,内卫还轮不到李元芳完全说了算,你知道京兆韦氏的承庆公么?”
丘神绩点头:“知道的。”
李敬猷道:“承庆公可是被举荐为内卫阁领的,他都没看上其职,宁可赋闲在家,也不愿意与李元芳共事,可见此人狂妄跋扈,也知内卫阁领并不如你所想那般重要……”
丘神绩眨巴了一下眼睛:“我第一次听到这般说法,真是大开眼界,李二郎不愧是功勋后裔,见多识广啊!”
李敬猷笑道:“知道就好,反正你接下来用心为我英国公府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在马车平稳的行驶下,英国公府已经到了,李敬猷和丘神绩一起带着李敬业下车,有健仆上前扶住。
李敬猷扫了眼府前长长的车队,露出满意之色,吩咐道:“你们将兄长带入内宅休息,再去太医署请几位相熟的医佐前来验伤,速去!”
仆从领命,李敬猷领着丘神绩往正堂走去,还未到堂前,就听到里面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那个人就是边州长大的蛮子,我等羞于与之为伍……”
丘神绩轻咦一声:“那个人是?”
李敬猷解释:“就是李元芳,宴请相聚,不比私下,最好还是不要直呼其姓名,免得被内卫抓住把柄!你应该听过梅花内卫吧,虽然内卫和其不同,但李元芳权势极大,万一梅花内卫也与之有关,却是不得不防!”
丘神绩实在没忍住:“所以你们甚至不敢直呼李元芳的名字,却聚在一起反抗他?”
李敬猷以前并不觉得怎样,被这么一说,顿时发现这是有点不对劲,僵硬地岔开话题:“出言者乃是窦怀贞,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大唐从不因言获罪,我关中子弟相聚,更是针砭时弊,仗义执言。”
丘神绩笑容更甚:“不担心不担心,毕竟没有指名道姓,谁知那个人是哪个人?只是我终究出身内卫,不好直接露面,就悄悄入席吧!”
李敬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询问此人父辈姓名,不过瞧他这模样,出身势必平平,否则关中子弟整日宴饮,不会从来没邀请过此人,一想到问出个寒门来,凭白降低了自家的档次,对方不与自己同行倒是正中下怀:“放心,你助我兄长之恩我记得,后面会提拔你的……”
丘神绩心想你连名字都不问,敷衍到这般地步,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关中勋贵子弟怎的到了这般地步?
不过这样正合他意,他本来还准备了一番说辞,现在也不需要用了,直接绕了一圈,从侧门进入正堂。
刚刚走入,还未找地方坐下,就见刚刚发声的人长袖摆动,几乎是以振臂高呼的姿态道:“别看那个人权势正炽,气焰嚣张,但已然结怨无数,各府心欲除之,必无好报,我等关中子弟便是身陷囚笼,也当不屈志气,反抗到底!”
顿时有人呼应:“怀贞兄高见!那个人暴行施加于英国公,我等要先将英国公迎出,再予他一个报应,方显我等关中之能!”
又有人起身分析道:“不错,不能再让那个人这么肆无忌惮的下去了,今日是带走英国公,来日谁知会是在座中的哪位?”
眼见群情激奋,坐席靠前的韦承庆轻轻抚须,颇为欣慰:“关中儿郎,士气可用啊!”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自从推行科举改制,京兆韦氏的利益进一步受损,暗中的对抗就更加明显,既然是反对李元芳的,那韦承庆和韦玄贞叔侄作为韦氏的代表,自然第一个赶到。
此时看着众人议事,韦承庆还是比较欣慰的,比如称呼上的谨慎,虽然显得卑微了些,但如此态度才能成事,合众家之力难道就不能对抗那个人?
相比起韦承庆的威望,韦玄贞就差了许多,只能坐在他的后席,看向高谈阔论的窦怀贞,凑了过去低声道:“叔父,此人怎么给我夸夸其谈之感,到底能否靠得住?”
韦承庆道:“他终究是窦左相之子,叔父又做了那般恶事,现在窦氏想要重新融入我关中士族,就必须好好起头,对付那個人。”
韦玄贞:“……”
窦怀贞是昔日宰相窦德玄的长子,也正是窦德成的侄子,窦德成卖毒丹给各府,原本已经将窦氏的声名糟蹋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有了新的针对目标,窦氏才勉强融入关中士族里,并且带头冲锋。
这些他都可以理解,无法理解的是,曾经有资格成为宰相的叔父,为什么也这么称呼李元芳啊?
这边叔侄对话,群情激奋之后,窦怀贞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了下来。
别看他刚刚演讲起来慷慨激昂,俨然是反抗那个人的首脑,但坐的位置相当靠后,回去后瞬间卑微起来。
没办法,他的袭爵很低,仅仅是从五品的开国县男,排在爵位的最末等。
其上是开国县子,正五品上;然后是开国县伯,正四品上;之后是开国县侯,从三品;再往上开国县公,从二品;紧接着开国郡公,正二品,最后就是从一品的国公。
国公就是臣子的顶点了,从一品郡王和嗣王,还有正一品的王,就是李氏皇族才能安排了。
而关中勋贵子弟最不缺的就是爵位,正如李敬业未到三十岁时,便继承了英国公之位,在场的大部分勋贵子弟都有爵位在身,身为开国县男的窦怀贞还真就只能靠边站。
不过他回归席上,发现后面不远处,不知何时坐了一个胖子,气度不凡,却又十分眼生。
换成别人看了看也就过去了,但窦怀贞仔细打量了一下,隐隐觉得此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便主动凑了过去,拱手道:“窦庆,字怀贞,见过这位郎君!”
丘神绩还礼:“无名之辈,见过窦县男。”
窦怀贞一愣,失笑道:“阁下不必如此,我们又不是见不得光,为何不透露姓名呢?那个人也管不到我关中子弟宴请聚会的……”
丘神绩解释道:“我倒不是害怕李元芳,只是初来乍到,不太熟悉,才不便透露。”
窦怀贞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你岂能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丘神绩十分有骨气地道:“我看有些人怕他,我却是不怕的,我甚至在凉州时就见过李元芳。”
窦怀贞眉头大动,赶忙道:“这倒是少见,凉州的子弟与其关系亲近,却是不愿意来此,有关那个人的旧事,却要向阁下请教了!”
丘神绩跟他闲聊起来,又看向堂外,有些奇怪李敬猷为什么没有入堂。
他绕了一圈才进来,选了个最适合观察堂内众人的位置,按理李敬猷应该早就到了,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么?
现在什么事情能比反对那个人更重要?
确实有,一刻钟后,李敬猷却是带着另一位面容略显病弱的男子走入堂内,眉宇间带着亢奋,一进来就高声道:“容我向诸位郑重介绍这位丹阳郡公!”
此言一出,堂内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轰动起来:“好啊!”
丘神绩一愣:“这是怎么了?”
窦怀贞都顾不上听那人的凉州旧事了,惊喜交加地道:“没想到丹阳郡公也直接露面了,你不认得他么?这位可是陇西李氏丹杨房子弟,其祖父正是老卫国公的弟弟,若论关系,与那人是直系的堂兄弟,血缘亲近!”
说到这里,窦怀贞表情开怀起来:“丹阳郡公出面得好啊,家族内讧,兄弟阋墙,那个人就算能压下去,也够恶心很久的了!”
听到这里,丘神绩表情残忍起来:“这倒是有意思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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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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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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