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夏京都两千七百里。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是顾锦年的身影。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顾锦年,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连容貌都有所改变。
到了他这个境界,以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显得很平庸,哪怕是气质,顾锦年都内敛了许多,让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身上的穿着,也已不是锦衣,而是普通的粗布衣。
倒不是顾锦年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才叫悟道,主要是穿着锦衣,不改容貌,很多事情都无法参与。
两千七百里路。
顾锦年用了七天时间,面对大山河流,直接动用神通飞跃,但偶尔也会停下来观看一下山水之美。
此番出行,顾锦年放下了许多东西,关于大夏王朝所有的事情,顾锦年都放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一次,说走就走,也是随心。
而这七天来。
顾锦年没有去感悟什么,而是学会放下心中的事,保持着一种随心状态,才能悟道。
此时,夜幕降临。
顾锦年行走在一处山脉中,他清晨在远处看到了这里有烟火气,故而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赶路,打算去客栈休息一晚。
深夜。
山林之间无比的宁静,除了少许的虫鸣之声,再无其他声音。
然而,就在顾锦年行走没多久时,阵阵的叹息声响起。
使得顾锦年不由皱眉。
这里是山林,虽然没有什么猛虎野兽,但也不可能有人影。
有些疑惑。
顾锦年顺着声音走去。
没过多久,便看到一个个椭圆形的墓穴,墓穴都是以墙砖砌成。
仔细看去,有个椭圆形的墓穴,还没有彻底封死,里面赫然坐着一位老人。
而叹息声,就来自于这位老人。
“老人家。”
“你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顾锦年有些惊愕,将活人生生砌在墓中,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快速走去,来到老人家面前。
“你是谁?”
墓中老者有些惊讶,毕竟深更半夜突然来了个人,有些怪吓人的。
不过好在,借助月光,顾锦年的长相虽然有些改变,但看起来还是十分正直,并非是那种看起来奸诈之人,倒也让老者没有太过于提防。
“晚辈是过路游客。”
“您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把您砌在墙石之中?”
顾锦年出声,说话之间,他就要用蛮力将这石块拉扯下来。
只是老者直接抓住顾锦年的手,一脸恐慌道。
“后生,不要拉,不要拉。”
老者哭丧着脸,劝阻着顾锦年,这让顾锦年更加不能理解了。
“这是我们村的规矩,但凡上了年纪,就要送到这里来,村里面没什么粮食,我们老人也没必要活着,留些口粮给儿孙。”
她出声道,告知顾锦年具体情况。
“大夏王朝,国家治理如此之好,竟还有这种事情?”
顾锦年有些好奇,他开口询问。
一来,大夏王朝,以儒为主,而儒者,百善孝为先,不孝是天大的罪名。
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发生如此之事,这如何不让顾锦年惊愕?
二来则是,大夏王朝励精图治,虽然说无法让百姓顿顿大鱼大肉,但至少一点口粮还是有?
尤其是现在江中龙米的诞生,更是让大夏王朝变得无比繁荣,所以听闻这样的事情,顾锦年的的确确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着顾锦年开口。
老者有些无奈,望着顾锦年道。
“国家治理的再好,农田就是那些农田,粮食就是那些粮食,最近是多了些粮食,可下一代能不能吃饱谁又能知道?”
“这是我们村子的习俗,咱们村还好,这要换作其他村子,有的会把家中老人,送进深山之中,狠下心的直接从悬崖丢下去,狠不下心的,放在山谷之中,活活饿死。”
“遇到点不好的事情,说不定还会被一些野兽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老人没用了,干不了农活,只能拖累家里人。”
老人出声,说话之间,更是不断落泪。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被自己亲生儿子送到山里来,每天砌一块墙,送一顿饭,数着自己的死期,换做是谁,谁不难受?
试问一下,谁不想活着?
而且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这老防的意义又是什么?
听着这些话,顾锦年实实在在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不知道该言什么。
这是最贫苦的百姓,他们有属于他们的生存法则,过路人看到之后,即便于心不忍,又能如何?
你能救下一户人家,救的了整个村子吗?
即便救下整个村子,其他村子呢?
·“我等读书人,读圣人之书,口口声声说为百姓谋福,可实际上呢?”
“到头来无非就是为了这些名利之争,为的是权力,为的是自身荣华富贵。”
顾锦年深吸一口气,但下一刻,他将这墙砖一块块拿出。
也不管老人的阻拦。
待墙砖拿下来后,老人哭的死去活来道。
“后生啊,你不能这样做,这要是让村子里的人看到了,我只怕连最后几天好日子都活不到。”
“会被直接丢下山谷的,你的好心,婆婆心领了,可一切都有自己的规矩,这样做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老人家哭着开口,她知道顾锦年是于心不忍,可规则就是规则。
砖块容易拆下来,可这些封建的思想却无法拆下来。
“老人家,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好的。”
虽然明知道自己无法一口气改变所有的现状,但看到了顾锦年就不会不管。
“后生,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要是带我回了村,村子里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老者抹了眼泪出声。
她还是劝说着顾锦年。
只是顾锦年没有说什么,而是以法力托住老者,而后施展神通,前往村庄当中。
看到这一切,老者显得更加惊愕。
很快。
来到最近的村庄之中,已是夜色,村口有人守着,等看到顾锦年从天而降后。
这些守在村内的壮丁,一个个惊愕不已。
“亭长何在?”
顾锦年开口,他直接询问。
壮汉们都是穷苦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听到顾锦年询问亭长,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立刻去喊来亭长。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亭长快速走来,五十多岁,看着顾锦年恭敬无比道。
“敢问阁下是哪路仙门之人?”
亭长还算是知晓一些仙家门派,故而出声,询问顾锦年的来路。
看到亭长前来。
顾锦年示意对方去一旁。
后者也没有啰嗦,立刻走了过去。
“本侯顾锦年。”
“此番游历,发现有老人在深山之中。”
“故而问问情况。”
顾锦年出声,道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同时拿出自己的侯令。
听到顾锦年三个字,亭长顿时瞪大了眼睛,神色当中满是不可置信。
“您是天命侯?”
顾锦年这三个字,在如今的大夏王朝,简直是如雷贯耳,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亭长,也知晓顾锦年的大名。
“恩。”
顾锦年点了点头。
而后者立刻出声道。
“侯爷,您千万不要误会,这是村子里的习俗,下官也一直劝阻过这些百姓不要如此,可家家户户穷苦无比,若是不把老人送到山中,唯恐饿死年幼者。”
“这般的习俗,已经持续了许久,也并非是下官能左右的。”
知晓对方是顾锦年,亭长立刻开口,希望顾锦年能够理解。
“本侯并非是来责怪你的。”
“百姓之苦,本侯其实明白,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本侯会修书一封,让朝廷立刻拨来粮食,解决这件事情。”
“你去通知各地,这是本侯的凭证,天云郡往后不可再发生此等事情。”
“能帮的,本侯都会帮。”
“但此事虽然与你无关,可你身为亭长,也应当去想尽办法,避免此事。”
“往后还是希望你能尽心尽力,多谢了。”
顾锦年开口,他无法解决太多这样的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朝廷紧急拨下一笔粮食,这样的话,稍稍能解决这种问题。
说完这话,顾锦年朝着亭长一拜。
他也知道,对方也有苦衷,谁都不希望自己管辖之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各有各的苦衷,只能说既有职,就应当背负责任。
苦一批人,造福天下人。
看着堂堂侯爷朝自己一拜,亭长心中既是感动,也是敬佩。
顾锦年没有责罚他,明事理,还有如此的气魄,实在是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请侯爷放心。”
“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亭长出声。
“那就劳烦阁下,去与这老者说上几句,否则的话,她内心还是不安。”
顾锦年开口。
后者点了点头,立刻来到村口,大致将事情告知对方,后者得知自己不用死了,一时之间,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朝着顾锦年磕头。
“老人家。”
“如此大礼,晚生受之有愧。”
“请老人家放心,总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顾锦年开口。
他做不出太大的承诺,只能如此说道。
待说完这话,顾锦年也就没有了借宿的想法,离开了此地。
他来到深山。
沉默不语。
月色照耀而下,顾锦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打破了墙石。
却打不破人心中的墙石。
是怎样的苦。
才会让人将自己亲生母亲送去墓穴之中?
自幼的抚养,含辛茹苦的带大,古代分娩,如同行走在鬼门关一般。
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锦年一直都知道,百姓苦,百姓苦,可当看到这一幕时,对他冲击太大太大了。
在京都当中。
他所看到的百姓苦,是忙忙碌碌,为五斗米折腰。
而在这些地方,他看到的苦,是真正的苦。
人间。
如同炼狱一般。
生来,仿佛遭罪一般。
十八层地狱,也苦不过这人世间吧。
今日。
救下是一个人,可昨日,前日,有多少人葬身于此?
或有心狠者。
将自己的父母,从悬崖丢下。
但顾锦年相信,大多数的人,还是不忍。
法于理。
善与恶。
想到这一切,顾锦年沉默到了极致。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改变这个世界,想要去拯救这人世间的苦难,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太过于渺小了。
这样的苦楚,怎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这只是自己所能看到的。
可那些自己看不到的,又在何处?
顾锦年紧闭双眼。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圣人也,为天地苍生造福。”
“圣人之道,顺着天意,改变着这个世界。”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条路,太难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他对圣道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越是了解,顾锦年更加觉得圣人之道有多艰苦。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一刻,顾锦年也彻底明白,这四句话有多难,为何横渠四句,能成为无数读书人都想要追求的目标。
因为太过于宏伟,任何一条,都难以完成。
“今日之苦,今日见。”
“明日之苦,未曾见。”
顾锦年又是长长吐了口气。
他盘坐在这里。
心情异常的沉重,他感受到了圣道的苦,感受到了圣人的难,更加感受到了这条路有多难。
唯有真正见到。
才能明悟。
恐怖的压迫感,并非是这一件事情,而是无数看不到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
任何事情,越是了解,才会知道有多恐怖。
顾锦年坐在孤山之上,沉默了许久。
他想过了诸多事情,去解决这样的情况。
但想了很久,无论自己怎样去解决,还是需要时间。
如此。
当天再度亮起之时。
顾锦年站起身来了,他朝着山下继续行走。
他无法想到更多的东西,这需要时间。
不可能因为看到了一件事情,就有诸多的感悟,从而明白道理。
他继续行走。
游历山河。
如此。
转眼之间,又是十天过去。
这十天来,顾锦年横跨五千里山河,他一直朝着东南方向走去,稷下学宫就在东南处。
稷下学宫,不属于任何势力。
完全是一个单独的势力,以思想学问为主,天下读书人都可前往稷下学宫。
只不过,大部分读书人前往稷下学宫,都是过去听闻圣言的。
唯有大儒,才能在其中辩法。
倒不是瞧不起大儒之下,而是稷下学宫认为,连大儒都没有抵达,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道理。
即便说出一些道理,也无法完善。hΤTpS://WWω.sndswx.com/
稷下学宫还有最后半个月就要开启,原本应当是半年前就要开启,只因大夏天灾之事,稷下学宫拖延了三个月。
后来苏文景出面,外加上稷下学宫也有所考虑,最终再拖延了三个月。
而这一次,稷下学宫也不会继续拖延了。
不过这半年的拖延,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好事,给了他们时间去沉淀自己的学问与思想。
只不过。
对于顾锦年来说。
稷下学宫,对他而言,并不是主要目的,他这次行万里路悟道,收获的东西,的确很多。
他以红尘百态之事,来印照自己的思想。
前前后后半个月的时间,顾锦年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
大多数还是恶。
少部分才是善。
他看到生而不养之事,也看到老而不赡,他看到有人因嗜赌,以至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也看到有孩童苦苦求学,深夜之中,借助月光看书,以沙盘练字。
亦看到有富裕家人,孩童顽劣,不尊父母。
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顾锦年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着这一切,除非真正是无法忍受,不然顾锦年不会出手。
因为出手,也于事无补。
而这一切一切的事情,让顾锦年看到的只苦。
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哪里有什么繁荣昌盛,那只是某些粉饰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这段时间来,顾锦年都在思考一件事情。
那就是,圣人的路,到底在何处。
他不断的摸索着圣道。
但始终无法真正明悟,何为圣道。
永盛十三年。
十一月十九日。
距离稷下学宫开启,还有最后十一天。
各方势力都在瞩目。
稷下学宫。
学术之争。
这本来就是数年一度的大戏,不说每一次都会有人提出新的学问,但每一次都会有不少大儒,不断的完善先贤之道。
学术之争。
其主要分两派。
一派为新学,以开创新的学问,从而完善到极致,推广于天下读书人。
一派为旧学,以四大圣人为基础,拿先贤的书籍,去理解和改善。
毕竟圣人之学,需要代代完善,圣人的学问,太过于高深,需要后世人去理解,转换成另一种意思,符合圣道的过程当中,再让世人更好的去理解。
旧学之道,人数最多。
遵从圣人之道,即便有过错,也不会遭到恶劣抨击,反倒会引起探讨,除非你不知死活,非要扭曲圣人之意,不然的话,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
至于新学。
自稷下学宫开设至今,鲜有新学诞生,谁要是敢提出新学,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倒不是针对,而是对学的认知。
首先你要有极其高的威望,不然的话,随便跑来一个人,就说要开创一种新学,谁能接受?
其次,你的新学,必须要得到众人认可,若得不到众人认可的话,那也没有作用。
这点还真是,不是说你的学问好,就一定能发扬光大,要大家都觉得好,有道理,才能形成,不然世人皆醉我独醒有何意义?
学问,是一种传播,而不是你一个人独享。
要适应每一个人,或者是说,适应整个大环境,你才算是学问。
可以有瑕疵,但不可不符天意。
再者还有一点的就是,随着圣人的出现,天下读书人对圣人的敬畏之心,已经变成了一种狂热崇拜,你开创新学,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不尊重旧学。
会带来先天的厌恶,从而会进行抨击,那么这样一来的话,事情就会变味,从而产生矛盾。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稷下学宫一直呼吁,学术探讨,只在学术。
可古今往来,有人曾开创新学,结果被百家大儒狂喷一顿,然后灰溜溜离开,离开也就算了,后来被文坛排斥,落了个凄惨下场。
这就是开创新学的恐怖之处。
不是一般人,真不能随便说开创新学。
永盛十三年。
十一月,二十日。
子时。
天穹灰暗,群星无光。
距离稷下学宫开启还有最后十日时间。
一切显得无比安静。
孤山上,顾锦年靠在一棵古树,眺望着远方,思绪着诸多事情。
自从见过太多恶之后,顾锦年不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观点。
人心中之恶,到底由何而生?
一路走来,他发现大多数的恶,大多数的悲苦,并非是王朝所致。
就好比,前两日他见到一户人家,孩童留守在家中,被爷爷奶奶照顾,而因天气问题,两位老人相继感染风寒,躺在家中修养。
却不曾想到,孩童顽劣,就因为不顺他心,趁着两位老人服药休息时,一把火点燃房屋,将两位老人活活烧死。
至于这孩童,被暴打一顿后,连夜被他娘亲带走,其父得知消息,痛苦不堪,但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这种恶,几乎挑战顾锦年的底线,他利用神通之术,查到孩童的痕迹,原本是想要将其抓来。
可转念一想,抓回来又能如何?
再打一顿?还是抽筋拔骨?
以恶制恶本身就不是一件对的事情。
但顾锦年也没有轻饶对方,他以仙门神通,在他体内种下炎精,每个月都会受到火焰灼烧之苦,不会致死,但会让他痛苦不堪。
一个月一次,直至二十年后。
他只能这样做,罚要罚,可更多的还是要去思考。
还有一件事情。
也让顾锦年记忆深刻,家中老人生病,其子听闻庸医开口,以幼子心头肉熬药,可治好苦疾。
而后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开膛破肚,取出心脏,以心头之肉,熬成良药。
其父知晓药方何来,当场气绝而亡,而此人则被十里八乡称为大孝子。
这种更让顾锦年体肌生寒。
更有江湖武者,一路逃难,无粮无银,前去寻找好友,好友穷苦无比,但为款待,竟杀害自己妻子,煮肉于后者。
越偏远的地方,越穷苦的地方,这些事情就越多。
而且极其离奇,也极其骇人听闻。
唯有走出繁荣之地,前往这些苦难之地,顾锦年才知道,底层的百姓到底有多穷苦,有多难。
百姓生之道,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恐怖许多。
而让顾锦年感到可怕的是。
自己如何去解决?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去解决?这天底下有这么多事情,自己能做到事事亲为吗?
就算可以,那面对这样的孩子,又如何处理?
杀了他?
就不会有下一个?
不杀他?
他知道过错吗?
情与法。
道与德。
夹杂了太多东西在里面,使得顾锦年感到无比的沉重。
抬头仰望天穹。
顾锦年心中的苦闷,太多太多。
然而。
就在此时。
一道轰鸣之声,响彻整个神洲大陆。
璀璨的光芒,朝着东南方向激射而去,最终加持在稷下学宫内。
孤山上。
顾锦年有些好奇,而他体内的天命印记,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躁动。
“天命要显世了吗?”
过了半响,顾锦年心中喃喃自语,突如其来出现的异象,让顾锦年感到惊讶。
体内的天命印记在躁动,很有可能与天命有关系。
只是,仅是过了一会,顾锦年便收回目光,而是潜心悟道。
他需要悟通这些事情。
若能明白,他将真正接触圣道,明悟圣人之道,从而踏上半圣之路,借助立言,将有可能成为圣人。
而与此同时。
璀璨的光芒,惊动整个神洲世界。
这束光芒,注入稷下学宫。
整个学宫,数百位大儒在这一刻瞬间惊动。
“何来的异象?”
“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这是天命异象。”
“天命星凝聚异象,加持于稷下学宫,这是怎么回事?”
稷下学宫。
宏伟无比,整体呈现银白之色,看起来极其的不凡,如同水晶打造。
学宫立于一座高山之上,漫天星辰,本身就璀璨无比,如今得到天命星辰加持,整座稷下学宫更加的宏伟。
学宫入口。
摆放着九道棋局,每一个棋桌面前,都坐着一位老者,这是稷下学宫九位棋道大儒,他们在此迎接着各路天骄。
而这天命星辰之光,却注入了一道天命,没入最后的棋桌面前。
负责对弈的执棋者,乃是段空,东荒棋王。
段空皱眉,他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出现在稷下学宫上空。
是一位老者,穿着青色儒袍,满头白发,注视着苍穹。
“我等见过院长。”
看到老者出现,稷下学宫内,所有弟子纷纷朝着这院长一拜。
没有人知道稷下学宫的院长有多强,但他们可以确定,即便是半圣苏文景,也无法比拟这位存在。
“院长,这是怎么了?”
段空开口,望着虚空当中的院长问道。
“天命加持于稷下学宫。”
“此次天命之争,只怕要成为天命显世的楔子了。”
老者开口,注视着天命星,如此说道。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不由一惊。
世人都知晓,天命即将出世,但没想到的是,会以稷下学宫为楔子。
“也就是说,此次学术之争,若有人道出圣人之学,将可得到天命加持?”
有大儒开口,询问院长。
“只怕不止如此。”
院长摇了摇头,随后开口,眼神当中充满着感慨。
“这次稷下学宫,本身就有天命加持,孔圣将天命印记,封印在天命星之中。”
“按理说应当等到有人开创新学,这天命才会加持到稷下学宫,从而给予新学者。”
“可如今,提前降下天命,这就是一种征兆,天命的征兆。”
院长开口,他似乎看得出一些先机。
“那敢问院长,这对我儒道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人出声,继续询问院长道。
听到这话,院长有些沉默。
过了半响,他才缓缓开口。
“若天命降临之前,儒道有真正的圣人出世,对我儒道而言,有天大的好事。”
“可若是天命降临之前,儒道无有真正的圣人出世,就不是一件好事。”
“仙门,佛门,妖魔,剑道,术道,哪怕是武者,都有隐藏于世的第七境强者,唯我儒道,还没有圣人出世。”
他开口,认真说道。
有没有优势,还是取决于最顶尖的战力。
听到这话,所有大儒不由皱眉,因为这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件好消息。
“而且,即便儒道有圣人,最先能获利的,还是仙道。”
他再度开口,紧接着一挥手,使得整个稷下学宫安静下来。
“不管如何,全心全意准备十日后的学宫盛典。”
“一切以学术为主。”
说完这话,院长消失。
而稷下学宫,也逐渐安静下来了。
只是稷下学宫安静下来,整个神洲大陆却安静不下来了。
太玄仙宗。
大殿内。
上清道人端坐在首位,而两旁落座一道道分身,这些分身都是各大仙门的掌门。
而众仙门掌教一个个满脸好奇,是上清道人以仙门手段,呼唤他们速速聚集。
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好奇。
“上清道兄,突然喊我等聚集此地,所为何事啊?
有人开口,一脸好奇地看向上清道人。
“天命之争,要开始了。”
然而,上清道人一句话,让众人惊愕,一个个不由起身,望着上清道人。
“天命之争要开始了吗?”
“什么时候?”
“不是说要等几年吗?为何突然加快?”
众人好奇,不由询问。
“此次天命提前出现在稷下学宫,这意味着天命之争要开始了。”
“若不出意外的话,等待这次稷下学宫结束之后,天命也将彻底显世,大世之争必要开始。”
上清道人出声。
通知众人。
“稷下学宫结束之后,天命之争就要开始了吗?”
“那我等现在应当做些什么?”
“居然提前了?”
“倘若提前的话,对我等来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啊。”
“天命若提前出世,我等仙门将要无敌于世。”
诸位仙门掌教纷纷出声,既有惊讶,也很好奇,但更多的还是喜悦,因为天命显世,对他们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只不过,他们也很疑惑,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大多数仙门掌教,对于天命还是比较模糊的,唯独上清道人知晓一二。
“诸位先不要高兴的太早。”
“此次天命提前显世,对我等仙门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天命之前,若我等没有被顾锦年削其气运,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可被顾锦年削去气运后,不一定是好事。”
“不过,眼下有一个弥补办法,可以让我等在天命显世之后,独占鳌头。”
上清道人开口,说出了一则不算好的消息。
“上清道兄,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之前说,天命若是降临,我等仙门修士,将可得天命加持,从而蜕变,得到无数好处,怎么现在又换了一个意思?”
“是啊,上清道兄,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提前了,又改意思?”
“道兄,我等为了太玄仙宗,宁可与顾锦年为敌,不惜得罪大夏王朝,就是因为天命,现在你说这对我仙门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你这不是骗人吗?”
听到这话,众人有些皱眉,之前上清道人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天命即将要显世,突然又说有问题,让他们实在有些不悦。
“诸位息怒。”
上清道人似乎早就猜到众人的反应,他起身开口,紧接着出声道。
“诸位误会了。”
“贫道的意思,并非是说没有好处,而是说好处不多。”
“此次天命显世,仙门一定能获得最多好处,可诸位知道这天命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上清道人开口,他望着众人,如此说道。
一听这话,众人实实在在有些疑惑了。
是啊。
他们只知道天命降临,对仙门有好处,可一直不知道的是,到底有什么好处。
“上清道兄,都到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有人出声,望着上清道人如此说道。
“钥匙。”
上清道人淡淡开口。
此言一出,众人极其疑惑,这回还真是听不懂上清道人再说什么。
“我等身上皆有枷锁。”
“而这天命,就是钥匙,打开我等身上的枷锁。”
“倘若天命降临,我等身上的枷锁将会打开,那个时候,我等修为将会暴涨,而且我们的修炼速度,也会一日千里。”
“这钥匙,不仅仅只是打开我们修为之枷锁,还可以打开法宝之枷锁,道法之枷锁,一切一切的枷锁,我们所在的神洲大陆,所有的一切,都被上了枷锁。”
“而天命,就是打开枷锁的唯一钥匙。”
“现在,诸位道友明白了吗?”
上清道人说出天命真相。
此言一出,众人彻底惊愕。
他们再怎么去想,都没有想到,天命竟然会是钥匙,整个大世都被上了枷锁?
而天命就是解开枷锁的钥匙?
但让众人真正震撼的是,当天命显世之后,他们的修为将会节节暴涨?修行速度会一日千里。
这让他们极其惊愕,也感到不可思议。
“道兄的意思是说,我们往后都能抵达第七境?”
有掌教开口,这是一位洞虚初期的修士,第六境强者。
“不止。”
上清道人摇了摇头,望着对方道。
“未获天命,可踏准八境。”
“若得天命,可入八境,成永恒真仙。”
上清道人出声,一番话,说的众人一个个震撼无比。
不获得天命,可以成为准八境强者?获得了天命,就能踏入八境?
这实在是有些恐怖吧?
“那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为何上清道兄要说麻烦?”
龙虎道宗的掌教开口,看着上清道人,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大世枷锁。”
“天命为匙。”
“想要解开的话,也有一个先后顺序,最开始解开的,应当是我仙门九大仙器。”
“而后将会解开龙脉山川之枷锁,孕生神物。”
“但贫道问一问各位,眼下我仙门有几件仙器?”
上清道人开口,望着众人如此说道。
一听这话,众掌教不由纷纷皱眉。
“仙器的话,太玄仙宗有玄黄塔,龙虎道宗有龙虎宝炉,阴阳仙宗有阴阳仙镜。”
“顾锦年有先天五行旗与玄黄钟,而据说万星门有星河仙葫,一共六件仙器。”
“其余四件仙器,还未出世,不在我等手中,可也不在别人手中。”
“大世降临,仙器很重要吗?”
一位掌教开口,满是好奇道。
“极其重要。”
“天命降临之后,九大仙器将会在第一时间解除枷锁,那个时候每一件仙器,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换句话来说,每一件仙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一位八境强者。”
“而等到第二阶段觉醒,龙脉山川复苏,孕育无穷仙门宝物之时,谁的仙器越多,谁得利就越大。”
“所以,这就是贫道所言,为何有麻烦。”
上清道人说清楚这番话。
让众人恍然大悟了。
“可剩下四件仙器,我等并不知晓在何处啊?”
“难不成说,我等联手,去抢夺顾锦年手中的仙器?”
有人提问,虽然知道仙器很重要,可更加明白的是,其他四件仙器,谁都不知道在何处。
“不。”
“顾锦年手中的仙器已经认主,抢也抢不到。”
“而剩下的五大仙器中,有两件仙器,极有可能出现在太昊仙境之中。”
“所以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借助同盟会之势,阻碍大夏王朝。”
“让顾锦年一定不能注意到太昊仙境。”
“如今贫道听闻一些消息,大夏王朝有意针对匈奴国。”
“换句话来说,如果大夏王朝真要入侵匈奴国,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让大夏王朝,铩羽而归。”
“诸位明白吗?”
上清道人开口。
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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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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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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