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刘倩倩,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联系上苏明安啊?”
四等玩家席里,人头攒动。
各色光芒照耀下,米粒般密集的坐席上挤着一个个探头探脑的人们。其中,一个肥头圆脸的小胖子,一边嚼着嘴里的爆米花,一边朝着旁边的马尾辫少女说话。
“嘿呀……怎么都联系不上,发私信不回,发邮件不看,不知道人编号,也不知道人住址……本来想着下副本去碰机会,这概率又太小……”旁边的一个寸头少年叹气。
“还想着呐,我估计啊,人家早就把我们忘啦。”一个留着刘海的短发假小子女孩说:“还高中同学呢,这才毕业三个月,暑假一过,就把咱们忘了。当初还一起备战高考来着……嘿,你说,这一个人,变化咋能这么大呢?我们还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人家都跑到最高组织头上耀武扬威了,你看那玻璃房,你看那宝石项链,把我羡慕的……真的眼睛都红了……”
这一行正在说话的年轻人,是原先龙国的学生,刚上大一。
原先,他们只是一群极为普通的学生,和他们相同年龄的人,在这场游戏中比比皆是。
只是,与众不同的,他们是苏明安的高中同学,曾经与他一同备考三年。
……【苏明安的】,高中同学。
只要和这个前缀沾上关系,那就和站在风口没什么区别,只要放出证据,一头猪都能上天。
在刚被选入世界游戏时,他们还感觉迷茫、不知所措。
而就在这时,勉强利用Q群系统聚集起来,想要聚在一起找温暖的他们,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他们还有一个同学,也被选入了世界游戏,叫苏明安。
而刚想着把这个同学找回来,将他拉入‘同学互助团队’的他们,突然发现……
这个同学的地位……有些超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感到了狂喜。
在发现苏明安身份的当天,他们十几个还开了个小型的庆祝晚会,庆祝今后‘抱大腿’的大好人生。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家伙鱼跃龙门了,不得好好捎带捎带他们这些共度三年的同学?
李健一就是这么想的人。
他是之前高三四班的班长,勉强可以在通知班级消息时和苏明安说上几句话的人。在得知这人突然崛起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扒上去,争取成为苏明安身边的队友型人物。
他看过玄幻小说,知道在强者成长的路上,最容易信任的,就是强者从小到大的亲密同学朋友,他这要是凑上去,成为个什么队友之类的,那岂不是一步登天?
但,残酷的事实很快打击了这群极度兴奋的年轻人们。
……联系不上。
他们联系不上苏明安。
他们明明发邮件,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发出的邮件却像石沉大海一般。就连在超话论坛里,他们疯狂艾特的那些帖子,也没有得到回应。
不过,这倒是吸引了一大批疯狂的记者和粉丝们一齐拥上来,对他们进行采访,挖掘以前苏明安的各个事迹,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让他们好好享受了一把。
……但这还不够。
李健一记得高中时苏明安的表现。
他记得,当时的苏明安……虽然话比较少,但也是个可以交流的学生,性格挺友善的,还有钢琴的才艺,当时他们班的班花沈雪就特别喜欢他,还拜托他们这些人还当了一波僚机。
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些同学,应该能占得几分交情的吧……
只要能在这种情况下联系上对方……
这样想着,他立刻又拿起了扩音喇叭,开始了本次拍卖会的第一百九十七次呼喊:
“——苏明安!我是李健一啊,你的高中同学,你还记得我吗?我给你发了邮件——”
他的声音传递出去,和各种嘈杂的人声混成一块。
现在拍卖会是结束了,但还没有散场,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谈论各种事情,场面十分喧哗。
他这一喊,倒是没起什么效果——事实上,正在发出这种呼喊的人,在全场不知道有多少,有喊是苏明安初中同学的,有喊是人家邻居的,有喊是人家发小的,甚至还有人喊是他妈妈的……
这种大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被人家听见就怪了。
李健一放下喇叭,有些丧气。
但他这么一喊,倒是又引来了一批记者。他们扛着长枪短炮凑了上来,麦克风直往他这边凑。
“这位玩家您好,刚才听见您说您是第一玩家的同学,请问这种情况是否属实……”
“啊,是真的。”旁边的假小子李圆圆立刻插嘴:“网上也能查到,我们也有毕业照,是同一届的,咱们一起同学了三年!”
记者听了,立刻兴奋起来。
“这里是东北时报,请问在您有没有关于第一玩家特别印象深刻的记忆……”
“有啊,当时我们是同学嘛,然后我们的班花特喜欢他,有一次送玫瑰还让我们帮忙看他的动向……”
一看到这种可以露脸的场景,其他几个同学立刻兴奋起来,争着抢着要回答问题。
“我也记得!我记得他开家长会时家长从来不来,全班就他一个座位是空的……”
“苏明安学习成绩一般吧,但作文却好像上过什么市级报刊……”
“我是真想不到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走到这个地步,我身为同学,都觉得这前后简直就是两个人……不过也可能是我们以前就不太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
“我觉得他没啥变化吧,他以前有时候说的话,我就听不懂。”
“我还曾经看见过他在办公室和老师争论过什么……”
听着话题一个个爆出,记者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实,他们像是发掘到了宝物一般不肯离开。
其中,有一个单马尾记者,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关于主办方对第一玩家的特殊优待问题,请问你们是如何想的?和他共处三年,你们认为他会不会是那种为了利益而背叛同胞的人……?”
侃侃而谈的李健一卡壳了片刻。
他面对着无数道尖锐的视线,感觉有些回答不出口。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
毕竟那人受到的优待实在太多,就连他也不得不怀疑。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世界是一个大染缸,学校则是象牙塔,将一个人突兀地从象牙塔里抛出来,被这样崭新的世界染成什么样,那都是有可能的事。
他想了想,斟酌了下言语,还是准备回答偏向肯定的答案:
“这个么……我也不清楚,毕竟他前后反差实在太大,说不准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我很难想象是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和我一样的学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记者们的眼神开始不对。
……不,不止是记者们的眼神。
旁边的,一直在围观他们的人,也在同一时刻移开了眼神,向他的身后看去。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化,眼中流露出了恐惧与惊愕。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意外,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
李健一感到头皮一麻。
他突然听见了从后方遥遥传来的惊呼声。
那声音距离不近,反而像穿过遥远的人潮向他涌来,像是许多人的一同疾呼,以至于声势浩大。
“天哪……”
“怎么会……”
李健一猛地回过头。
在望见结界之外,观众区的那一刻。
他仿佛看见了完整的图像正在崩裂,由人聚集而成的汹涌浪潮正在四散。
一片艳红布满了他的视野。
结界外的观众席位,波形的浪涛划过人们的身影,一团团艳红的花朵在人流的浪潮中绽开。
他听到了无比惨烈的惨叫声。
“恐怖袭击——是恐怖袭击!有人带了炸药——”旁边的记者吓得大叫起来:“快跑——!”
“怎么会?那玩意的原材料主神商店不卖,那么难收集到,为什么会有人……”
“别担心,我们是拍卖场内部,有保护措施!爆炸不会波及到我们!”
“幸好持有记者证的玩家可以进入会场内部,保了一条命啊……”
“是的,大家冷静!我们内部没事,只有外面的休闲玩家会有事——”
李健一听着人们的高呼,心渐渐平定下来。
……是啊,即使有人策划了一场恐怖袭击,能让炸药在同一时间爆炸,他们会场内部的这些冒险玩家却是完全无事。
祸不及身,他慌张什么?
他注视着外面如热锅蚂蚁一般乱窜的人流,看着他们慌乱而逃的乱象。
隔着一层无比安全的结界,他像在看着一个间隔了一整个世界的闹剧。
虽然这样的想法十分阴暗,但他心里,其实原本就看不起那些休闲玩家。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坐享其成,无视冒险玩家的努力,只知道在论坛上打嘴炮?
天知道他看见这帮闲人炒门票价格时有多眼红——凭什么冒险玩家需要挣扎在生死线上,才能赚得那一点积分。而这一群只知道躺着等积分汇满的废物,却可以出手这般阔绰?
一张门票,700积分。
他几个世界痛苦挣扎,最后加起来的总额都没到700!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看着这场面,虽然觉得残忍,却莫名有种罪恶的痛快感。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就是应该这样才对。
这群观众,这群只知道休闲的家伙,也应该面临一些“风险”。hτTΡδ://WωW.sndswx.com/
比如,再继续待在安逸的主神世界里,也会有真实死亡的风险。
这个风险,早在第二世界结束时就被第一玩家揭露过,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贪图安逸的人们渐渐忘却。现在,这一场爆炸,倒是能让这群被蒙了眼的家伙清醒清醒。
李健一甚至怀疑,这场规划有序的爆炸案,是不是哪个大型组织策划的,为的就是摇醒这一群已经睡着了的家伙。
这种意外明明已经被预见到,也被各大组织放在论坛上提醒过,此时的大多数人们却像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他们太安逸了。
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主办方大型活动,不会有人策划这么一场大型阴谋。就像以前在翟星上的世界性足球赛,不会因为有被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就不召开。被调动了热情的人们,根本不会因为这点恐慌就全员闭门不出。
炸药的珍稀性……引燃之人极有可能同归于尽……过分高昂的门票价格……引燃的区域和时间规划……
这场爆炸,根本不能是几个罪犯能够拍案敲定的计划。
……而像一场大型的谋杀。
虽然手段残忍又过激,但却应该很有效,能够以危机警醒人们。
……就像第一玩家曾经做过的事一样。
虽然说,当时第一玩家的做法是牺牲他自己,在公开场合自尽,来警醒人们。现在这种做法,却是杀死无辜的人们来警醒人们——不要再安逸地待在主神世界里。
但是他觉得没什么差别。这种事情总得有牺牲。
唯有鲜血和真实的死亡才能让人们冷静下来。
毕竟,外来的积分终究要靠冒险玩家收集,这些休闲玩家赚得的,不过是玩家之间的内部交易积分,全是从冒险玩家手上得来的。
唯有冒险玩家的争取,才对总进度条的增长有意义。
虽然李健一自觉自己的想法有些阴暗,一些组织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行为。这更像是一场突然的恐怖袭击。
但仍然有组织实施这种规划的可能性在。
他看着这一幕,看着结界之外的人们惊慌失措,像看着一堆在火堆上跳脚的动物。
主神世界的规则,只是不能相互直接攻击罢了。面对范围性攻击,玩家可以发动自身的防御技能。
但现在看起来,这帮处在爆炸中的家伙,有相当一部分是被清空了实力才成为休闲玩家的人,他们的身上,连半个技能也没有。
此时的场外,就像一场烟火晚会。
并不频繁,只是隔一段时间炸一下,却足以让剩下没能及时撤离的人们绝望。
“救……救救我……”
最靠近结界的那一排核心区的休闲玩家,被无助地堵在了最后面。
他们根本无法越过汹涌的人潮,有人只能拼命地敲打着结界壁,试图让内里的冒险玩家救他们。
就像溺水之人拽向救命稻草。
……明明知道没有用。
“李,李健一,我们,我们怎么办啊,我们是冒险玩家,也有防御技能,他们既然进不来,我们冲出去救他们吧!”旁边的女同学陈天乐立刻扯了他一把。
她看上去也很害怕,此时她的全身都在抖。
但她却依然想救人。
李健一看了一眼结界外。
他看见,有仗着自己体格优势的人,挤着人潮,推推搡搡,踩踏着其他人,不顾其他人的惨叫要冲出去。
他看见,有人使出了各色技能,身上罩着一层光膜,于鲜血中快速前行,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求援。
但他也看见,一个长相和他的母亲很像的中年女人,挤在人潮的最角落,用身体保护着怀里的孩子,哪怕背后被风波刮得全都是血。
他甚至还看见,有人高举双手,将裹在襁褓里的婴儿送了出去,自己却陷落在爆炸的最深处。
在这样灾难的情形下,
他看见了人间百态。
“不行!”李健一立刻握住她的手:“不能出去!现在只有场内是最安全的,一旦冲出去,进入那么拥挤的人流,根本回不来,法力一旦耗尽就完了!”
“可,可我们明明伸手就能救他们……”
“这是活动事故,主办方会有交代的,轮不到我们去管。”李健一拦住了她:“再说,你没看那些榜前玩家都没动吗?他们都不救,我们这些小人物,陷进去了怎么办?你甘心和一帮不认识的人炸死在一起吗?”
他说的没错。
此时,最瞩目的地带,那被鲜红和血红色调布满的座位区,端坐着的几十个榜前玩家,没有一个人冲出去。
顶多就是有几个站了起来,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陈天乐不说话了。
她看着那个妇女背上被踩了无数只脚,看着妇女垂泪护着怀里的孩子,看着妇女不停地叫着“宝宝别怕,宝宝别怕……”
她看着这一幕,看着结界外的混乱人潮,如海浪般在她面前汹涌而过。
她看着眼前红得透亮的血。
她咬了咬牙,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海。她从未感觉到心脏会跳得如此之快,血液也像在沸腾,她感觉自己的脸部一片涨红。
这种感觉,在她十八年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像一声突兀的鸣钟在她的心脏中猛然敲起。
她的眼前忽地一片清明。
像有着什么奇异的感觉,正在她心中解封。
她转头,冲李健一笑了笑,而后冲了出去。
在冲出去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像将耳边的凉风都抛在脑后。
洁白的光罩在她的面前升起,她跃过一脸震惊的人群,像游鱼过水,一头扎进了最危险的血海中。
“喂——陈天乐!”
李健一完全不懂这个平时内向懦弱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
……明明只是一群陌生人而已。
他看见她从人群中回头,血花沾在她的发上,像海面散下夕阳的波澜。
“李健一,我好像突然明白,我这样的人被选入这个游戏的意义了。”她说。
她不再回头,像只自由的飞鸟扑入血海。
而他寸步未动。
“……”他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李健一,我们不动吗?”旁边的李圆圆小声问他:“陈天乐她……”
“不能去!”他立刻出声:“我们的命可比这些休闲玩家重要多了,为了进度条的大局,我们可不能死在那里!”
李圆圆低下头,似乎有些愧疚。
李健一顺势阻拦了其他同学,没有让他们去犯傻。
他们这一行人,本就聚集得不容易,平常组队也方便放心,要是突然少了几个人,那以后的副本还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他们根本犯不着为一群没用的家伙犯险。
他劝完同学们,而后忽地听见了许多其他的声音。
像一阵阵,一片片的脚步声,或缓慢,或犹豫,或迅捷。
像无数只鸟儿同时扑翅,像片片羽毛在他的耳边刮过。
在劝说完同学,转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无数道同女孩一样的身影。
青年、少女、中年男人、甚至还有小孩,他们身形各异,样貌各异,肤色不同。
但很统一的,这些人,都正像一颗颗洁白的流星,在他眼前掠过。
他看见这些流星正不回头地坠入前方。
一道道防御光罩,在人们身上撑起,往着尖叫声最大的地方冲去。
“阿姨,快过来!到我光罩下来!”
“我这边还能容三个人,立刻接受组队邀请!”
“别往那边去——那边还有余波——”
在一道道光芒的闪烁下,驻足不前的李健一,看见一道道身影扑入前方。
虽然绝大多数的冒险玩家依然是驻足观望,他身边的这些记者也没动,但,有一群本来可以处在安逸之中的冒险玩家,竟然主动走了出去……去救一群完全没用的人。
他很迷惑。
……人类有那么团结吗?
或者说,什么时候,人类变得这么团结了?
他看着这一幕,想不明白。
明明在论坛上,这群家伙,一个个比谁都嘴硬,吵起来谁都不放过谁,像要咬下彼此的一块皮来才能罢休。他所见之处,舆论一片混乱,各处都充满了悲观孤独的情绪。极端言论充斥帖子,利益所争之处谁都不退半步。
在面对第六世界的绝望情境下,更是有人扬言要抱着他人一起自杀,一起脱离这极端绝望的情境——有多少人在高呼,他们说,人类成为孤岛,互相内斗,已经没有了未来。
但现在……
他为什么能看到这么一群为了他人而犯蠢的家伙?
他无法明白。他只是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热血上涌,渐渐让他的脸也涨得通红。
看着这空前团结的这一幕,不知怎么回事,他竟也有了种冲上去的冲动。像看到了极其热血的电影,或是看见了令人共情的画面一般。
……这就是属于人类的同理心?
不。
李健一不愿承认,他更愿意用“从众性”来解释这个现象。
他站在原地,驻足不前,看着一道道白光在他面前闪现。
而与此同时,他又看到,在尖叫声最大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闪着蓝光的包裹。其上的能量传染到了空气之中,那整片区域都充斥了扭曲的乱流。
三秒之内,那枚机械炸药就会爆炸,那片地块会化为一片血污。
没有反抗能力的休闲玩家们,连逃脱的机会也没有。
“啊——”
已经有人开始尖叫,他们伸着手想要逃离这片地带,却连迈步的机会也没有。
像一群伸长了脖子的鹅,他们满目绝望,深陷于海潮的漩涡之中。
李健一闭上了眼。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在他的面前响起。
隔着一片结界,他感觉不到那阵灼热的风波,但他知道自己一睁开眼,就能又看见一片血肉模糊的人间惨剧。
他吸了口气,忽然注意到周围有些安静。
原本慌乱的议论声,尖叫声,讨论着要不要救人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同时缓了下来,像一阵被平息的浪涛。
他感到奇怪,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一阵爆炸余波。
但不同的是,那恐怖的残火,并不是在人群中亮起,而那片原本该被爆炸包围的人群,此时仍然安然无恙。
他们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似乎还没从劫后余生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爆炸没有降临。
李健一抬起头。
他看见,被高高抛起的炸药,在极高的天空之中炸裂而开,星色围绕,火色璀璨,像绮丽的烟火骤然绽开光辉。
……却没有波及到任意一人。
而在人们上方,全身罩在盔甲内的女人,落了下来,收回了高高举起的,血肉模糊的手。
她抬头,看向那间最为显眼的玻璃房,正与正注视着她的人目光相对。
她的盔甲之上,刻着一盏鲜红的天平,
颜色血一般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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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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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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