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祈年将落的拳头倏地僵在空中,他转头,对上奚白那双怒到透着寒意的桃花眼。
毫无笑意。
空气在这一瞬间也寂静了。
他颤声望着她:“你说...什么?”
隔着一地的碎玻璃片,男人拽着魏迟的衣领站在尽头。
风流的眉眼此刻锐意狠戾,但脸色唰的苍白,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精神,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奚白,眼眶中似乎.....
逐渐泛上水光。
酒吧的灯光色彩变幻,奚白也看不清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但魏迟的情况很不好,他的脖子被勒着,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的模样。
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奚白一时半会过不去,她不得不再次出声,重复道:“松开他。”
四目相对。
闻祈年紧咬着牙关,一股剧痛猛然窜上了心脏,疼得仿佛有人拿着柄叉子将其绞碎了。
疼得撕心裂肺。
这股痛麻痹了他的知觉。
又或许是奚白那样带着警告和失望的眼神叫他心慌,闻祈年无意识地松开了手,魏迟从沙发上摔在地上,嘴角破了口子。一被松开,他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眉头紧皱,胸腔像是一只破风箱发出沉闷的声音,动静听着十分骇人。
“枝...枝枝。”
粗喘中,他喃喃道。
眉眼紧闭着,像是极度的不舒服。
按照刘宁的说法,魏迟应该已经喝了超量的酒,又被闻祈年这么一折腾,弄不好会出事的。
“你说什么?”奚白没有听清他的话,她已经走到两人面前,用力推开闻祈年,半屈着身体扶起魏迟,声音焦急柔和,“魏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温柔到滴水的声音,只有在他即将被甩之前短暂听到过。
可别的男人,顾清时,郁苏,周知敛,魏迟,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闻祈年的身形竟踉跄了下,女人身上那股清香从鼻尖一晃而过,他僵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奚白半抱着魏迟,姿态亲昵。
忽地,魏迟半睁半闭的眼眸直接看过来。
闻祈年轻眯眼,脸色阴沉。
奚白正忙着找手机给刘宁打电话,没注意身后的动静。魏迟欠欠地勾了下唇,然后在闻祈年动身之前,转回头,虚弱地咳起来:“枝枝,我没事。”
故技重施。
闻祈年盯着他,眼眸阴鹜。但想到什么,他忽地也弯唇,手指朝外指了指。
魏迟不动声色地看过去,窗外几名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手里拿着一个相机,看架势很明显是将刚刚的一切都录制了下来。
包括魏迟的挑衅。
“......”
魏迟的嘴角压平了,对视两秒,他很快镇定下来,扬起唇角无声笑道:“你觉得,她信你,还是信我?”
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魏迟呢?
闻祈年抄在口袋里的指尖死死掐着指节,阴沉不语。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见过一次选择了。
他...是被放弃的那个。
这时,刘宁匆匆跑回来,她是听到了外边的言论,立马就猜到是闻祈年来了。
看到魏迟破布娃娃似的摔倒在地上后,她想都没想地冲上去挡在他身前,因为闻祈年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魏迟....”她求助地看向奚白。
奚白冷道:“不用管他。”
刘宁看了眼没动的闻祈年,这才稍稍松口气,看向鼻青脸肿的魏迟。
闻祈年眼尾扫过去,压着声音冷嗤:“他要是还不滚,我真就弄死他。”
话音落下,刘宁身形颤抖了下,神情惊惶地缩了缩身子,不安地扶着脸色更加苍白的魏迟。
青年面色极为惨白,在正值秋燥的兰帕,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
瞧着十分难受。
刘宁见过圈子里各式各样的人,但不知为何在闻祈年的眼神下,她总有种生杀予夺尽在这个男人一念之中的被控制的恐惧感。像是上位者,对底层天生的压制。
即便她再怎么给自己鼓气,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奚白狠狠剜了闻祈年一眼,眸中怒意更甚,声音冷到极致:“闻祈年,你确定要继续这样说话?如果你喜欢这样,那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祈年心下一骇。
他舌尖重重抵过牙尖,瞬时涌上一股铁锈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直窜喉头。
他自虐似的掐破手指,从齿间挤出一字一顿:“我错了。”
“不这样了。”
刘宁心下更震惊。早在跟着魏迟来兰帕发展之前,她就听说过京都的闻先生。
那个时候,京都的局面如同群龙乱斗,更别提那年闻氏的大房夺权成功,闻祈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死亡。不知道是为什么,每个知情人都对此缄默三口,据她一个金融行业的师兄说,那之后闻祈年的处境极度艰难,彻底被集团踢出了核心,边缘化。
很多人都说,闻氏未来的掌权人要换了。
可两年之后,闻祈年突然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以铁血狠辣的手段,在当时已经被大房弄得乌烟瘴气的闻氏集团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一年之内,闻氏全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无人敢驳。
那些曾经踩在他身上,羞辱过他的人,后悔万分。
所有人都要唤他一声“闻总”,再不济也是“闻先生”。
自此,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娱乐、金融报刊上,美人环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刘宁又瑟缩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眼眶发红,低着头,姿态极低。
这,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外面此刻黑云低压,风雨大作。刘宁执意不要奚白陪他们走,只低着眼说了句:“我只想他,好好的。”
闻祈年在这,奚白要是真跟着他们走了,只怕魏迟今天真要折在这。
目的达到了,也没必要再激化矛盾了,弄不好还会物极必反。
他们临走前,奚白仍旧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地看着刘宁欠身给魏迟系上安全带,“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送他医院吧?你一个人这么瘦怎么掺的动魏迟,我还有经纪人可以过来帮忙。”
刘宁连连摇头,委婉却又坚定地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她陪着。
车窗开了一半,雨水瀑布似的被吹进车内,使得青年额头上的汗沁出更多。在刘宁的坚持下,奚白最终只得作罢,站在路边目送他们远去。
出租车启动后,后视镜里那道窈窕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
刘宁默默收回视线,余光却蓦地看见身旁的青年已经睁开了眼,散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后视镜中。眼神清明,全然没有奚白在场时摇摇欲坠的醉意。
青年鼻梁英挺,侧脸英俊得令人挪不开眼。
刘宁晃了下神,心尖颤动,而后在他侧头看过来时陡然回神,被这眼神烫了一下,不自在地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
她闪躲着避开他的视线,语气轻柔:“你的嘴角...我那里还有药,回去我帮你处理下吧?”
魏迟随意地嗯了声,想起不久前,闻祈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伏在奚白怀里,却偏偏什么都不敢做,不能做。
这个认知让魏迟的心情无比舒畅,他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丝毫不在意扯到了伤口,朝刘宁投去轻飘飘的一瞥:“今天的演技很在线哦,枝枝宝贝都被你骗过去了,以后要是不当我的经纪人还能考虑往演艺圈发展下。”
刘宁摩挲着挎包的指尖蓦地用力,她唇角紧抿,语调陡然尖道:“只要你还跳舞,不跟我解除合同,我当然会是你的经纪人了。”
这句话说完,她意识到反应过度了,讷讷地没说话。
魏迟愣了下,笑着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们也合作了这么久,你说不定哪天厌倦了,我还能替你谋筹条后路。你想哪儿去了?”
刘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便扯了句糊弄过去。好在,魏迟似乎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车内安静了半晌。
刘宁状似轻松地看向窗外:“魏迟,你是还喜欢奚白吗?”
“当然。”
魏迟毫不犹豫地应下。
刘宁略垂下眼,盯着玻璃上魏迟的倒影,声音很低:“为什么?”
“像她那样清明透亮的姑娘,应该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不知是想起来什么往事,魏迟眉眼含笑,“她是个赤诚,有原则的人,对人真诚到甚至有点憨憨的,比如刚刚。可恰也是这样,很令人心动不是吗?”
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因为利益,因为各种而对别人好。但奚白不是,她不为了任何,她仅仅是因为你是你,才对你好。
她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她亲近你,喜欢你。
不是你是谁的儿子、孙子,又或者是什么大咖,单单纯纯的就是因为你这个人本身。
不为别的。
就哪怕你被所有人都不喜欢,所有人对你的评论都不好,她也会根据自己的那一套原则来判断。
这样太阳一般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他这番话说完后,刘宁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那种安静凝聚成了一把刀,割得她浑身疼。
魏迟因为奚白心里不好受,她也是。
她看着魏迟和奚白开始,结束,又或者说,她见证了魏迟的所有,每一任,她始终都是个旁观者。
这一刻,她没能再压抑住心中那股憋了许久的不明情绪。
“可你们从一开始就始于不走心。”她垂着眼,语气不明。
“是,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想要改变注定的结局。”魏迟随手蹭了下唇角,伤口被牵动疼得他下意识吸冷气,而后笑道:“今天你表现得挺好,枝枝好单纯,不会怀疑的。”
刘宁声音艰难,胸口下憋闷阻塞。
她陡然转过头看向魏迟,神色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其他的,看得魏迟一愣,“那你呢,你这样费尽心思就不怕闻祈年报复你吗?跳舞呢,跳舞你也不在意吗?!”
那样的人,想让魏迟付出代价实在太轻而易举。
“我?”
魏迟不以为意地安抚她:“他不敢。”
闻祈年要是真动了他,那么在奚白那里,闻祈年就真的失去了竞争力。
.....
大雨愈演愈烈,砸在地上,水面渐高,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给魏迟拦下的那辆出租车后,再没等到空车。这片区都是些酒吧餐厅的娱乐场所,来往人多,竟是没一辆空车。
闻祈年手中拿着一柄黑色长柄伞,他伸手去牵奚白的手,却被她躲开。
他唇角轻抿,喉咙中像是被火烧的刺痛,嗓音低哑:“枝枝,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奚白没理。
她是真的生气,她气闻祈年行事狠绝,气他总不能学会尊重其他人,气自己再次牵连无辜的周知敛和魏迟。
闻祈年把伞撑在她伞上,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柚香幽幽冗冗,他的身形为她挡去了大半的风雨。奚白抿着唇,盯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心绪烦躁。
她今天穿了条法式黑色短裙,宽大的领口将锁骨风光尽显无遗,锁骨之上,是线条优美的脖颈。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也仍能看出皮肤雪白。
令人生出一种在上边重重留下痕迹的欲望。
闻祈年眸色黯了下来,喉结微动。身上浸在雨水下的伤口在此刻仿佛一只只恶魔,撕扯着,冲撞着,在他耳边叫嚣。
下一刻,一股更大的风吹来。
奚白撑着的伞被风吹得歪歪斜斜,雨水打湿了她的裙子,隐约勾勒出布料下肩带的形状。周围不少男人都投来□□的打量目光,视线钩子似的钉在某些敏感的部位,令人极其不适。
她抿了抿唇,微缩身体,却不知这样更娇弱,更令人有想要欺负的欲望。
那些下流的目光蛆虫似的,恶心。
闻祈年舔了下唇角,掀眸扫过去,阴鹜的眼神中掺着说不出的狠戾。
好几个男人被他挑衅的目光激到了,从屋檐下站起身就要过来,健壮的胳膊上虎龙纹身青红交织,气势倒是很足。
奚白吓到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她立马拉住闻祈年的手,拽着他往车边走去,压低了声音急促道:“快走。”
但下一秒,酒吧旁的黑衣保镖立马围拢了些,站在闻祈年身后。街边停着的数量黑色轿车内也唰的迅速出来人,训练有素地盯着他们,手习惯性地按在腰上,黑色西装下鼓囊的形状——
“!”
见状,这些人顿时清醒。
草。
有人暗暗打量,心惊肉跳地发现街道的另一边也停着黑色轿车,一群黑衣保镖不知何时下了车,姿态警戒地盯着他们这边。全程悄无声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他妈是踢到铁板了!
闻祈年将她的身形彻底遮挡住,最后警告地睨了那些男的一眼。而后顺从地被奚白拉着手,用了点力道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包在掌心,语气轻松:“没事的,我们回去?”
奚白被吓到了,心脏还在狂跳。
这里不是国内,治安再怎么严防死守,都不如国内安全。
她点头:“好。”
闻祈年松了口气,开了车门让她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奚白这才发现驾驶座有司机,是个长相很俊朗的外国小哥,宝石蓝的眼睛。
刚看一眼——
“他好看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上,男人的声音低磁压进耳边。
她转头,闻祈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额前的碎刘海尖上挂着雨水,滴在鼻梁上,又顺着这高挺的弧度往下滑。
最后砸在她的肩上。
凉凉的。
奚白没什么表情,推开他,拿出手机摆弄,说:“好看的。”
闻祈年拿毛巾的力道重了点,盖到她脑袋上,但手下擦头发的动作却是轻柔的,冷笑:“别想了,他离婚带俩娃了!”
车辆逐渐开向奚白入住的酒店,路上行人减少,速度也快了些。
奚白余光注意到后视镜内,有数辆黑色轿车跟在他们后边。不远不近,掺在街道上,如果不是她刚才见过,平常时几乎不会注意到。
所以,她平常时出门,身后也有这些人跟着?
但被不知情的跟踪仍旧叫人生气。
闻祈年哪里是忘了,他分明是掌控欲极强。
这样想着,奚白的心情更烦躁了,连带着闻祈年身上那股香水味都不能让她心平气和下来。闻言,她就更不想顺着他的心意。
闻祈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的浑身气息暴躁,以为还在生之前的气,于是凑过去低声认错:“枝枝,我——”
“他有孩子了?”奚白弯起眼眸,唇角笑意盈盈。
闻祈年警惕:“是的。”
“那有什么关系。”她笑得更甜了,眼眸亮晶晶的,但丝毫没有温度:“你不是连亲外甥的墙角都撬吗,我和周知敛要是真的,你不就是知三当三?”
闻祈年心一紧。
接着手心空落落,奚白猛地抽回手,似笑非笑:“长得又奶又帅,我给人孩子当个后妈怎么了。”
“!”闻祈年胸膛上下起伏,那股血腥气再次漫上喉咙,呛得他心梗,“他敢?!”
这时,正好车停在了酒店停车场,姜离焦急地等在电梯口。
奚白也不管闻祈年,笑:“我敢啊。”
闻祈年不能拿她怎么办。
说完,她甩门走了。闻祈年要追上去,手机响了,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奚白:别跟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所以...
她刚才在那低着头搞半天,是琢磨怎么让他离她远点。
“草!”谁他妈给他找这么个年轻帅气的司机的?!
闻祈年狠狠踹了脚车门,驾驶室的帅哥司机打了个哆嗦。
寂静中,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闻总,我还没结婚。”
“......”
闻祈年掀眸扫他,冷冷一笑:“怎么着,要我给你介绍我老婆?”
-
等奚白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外边的雨停了,但天空仍旧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手机叮咚响个不停。
是林颜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奚白算了算日历,“后天吧。”
这话说完,她察觉到对面的呼吸声不太对,眉心一蹙:“林颜,你没事吧?”
“枝枝。”林颜今天没打视频,只能听见她似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想好了,等你回来,陪我去医院做手术。”
奚白一顿,情绪也沉下来,她在床边慢慢坐下。听到这个答案后,反倒没有之前劝林颜想清楚时的那样轻松。
她看得出来,之前林颜死活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又在这件事上格外犹豫不决,那肯定是还对那人有点期望,眼下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总之,给她的感觉并不太好。
“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奚白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给她压力:“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颜沉默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就是突然想明白了,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奚白还想再问几句,但林颜很快便岔开了话题,她也只好配合。
她简单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林颜听完乐得不行:“这男人就是这点真不好,怎么嫉妒心那么强呢?不过还好有闻祈年,不然那些猥琐男是真的很难缠,我之前的那个老秃头,妈的还想摸我腿,一个个人丑钱少还想搞潜规则那套!”
奚白被她逗笑了,躺在床上,边回微信消息边说:“他确实挺能护着人,但是,我讨厌身边的人被牵连。”
“他打压周知敛和魏迟,有想过那是我的朋友们吗?”
指尖翻着,奚白的视线落在闻祈年的新消息上,他问她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闻祈年:枝枝,想你了。
她看了几秒,直接切出去,说:“如果他一直这样学不会尊重人,那我就算跟他在一起一天,都会觉得累。”
“哎,这倒是。”林颜托着下巴,“不过反正你现在已经能够完全掌握感情的那个度了,你看着来吧,处不下去了就分。”
说完,她自己都笑:“这话要是给闻祈年知道了,他会恨死我的吧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聊了会儿才挂断,手机上方突然有个有点陌生的头像弹出来。
安娜:白,听说你回来了?
安娜是奚白之前在兰帕的邻居,职业模特,人美性子也活泼大方。后来奚白要回国了,她甚至还抱着她哭了大半天。
奚白打字:今天刚来的。
安娜:那你明天有工作吗?我在家办了个小聚会,你也来好吗?大家都很想你~宝贝,下次见面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奚白想了几秒,答应了。
正好她也打算给安娜寄些礼物的,这下明天直接带过去就好了。
安娜:好嘞宝贝,明天等你哦(ps:叫上你的男朋友魏呀!)
奚白一顿,刚想解释说她和魏迟分手了,那边安娜就匆匆发来一句还有事,要下线了。
.....
顶层总统套房。
闻祈年盯着毫无动静的微信看了几分钟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有事?”
闻祈年眉头一皱,拿远了手机确认备注,“你吃火药了,这么呛?”
钟鹤走到阳台上,从烟盒里取出支烟咬在嘴里,没什么情绪地看向楼下花园:“没,你说吧,这么晚找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闻祈年抵了抵牙根,把今天的事说了,问他怎么办。
钟鹤回头看向主卧内正逗着孩子玩的岑柚,他刚才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吓了孩子一跳时,她朝他看来过,平和地说了句:“下次静音可以吗,医生说孩子小时候要注意保护听力。”
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话对他说。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只有涉及孩子时,她会说上两句,其他时候,不论他做什么,多晚回去,岑柚都不带过问的。
从前留的灯,如今也熄了。
他每每晚归,面对的只有一室寂静与黑暗。不是没有询问过原因,但岑柚只是温和笑笑:“我没有生气啊,只是带孩子有点累。”
可家里请了五个育儿保姆和营养师,根本不需要她亲自操心。
没由来的,钟鹤没戳破这个问题。
他总觉得这个问题一旦说破,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你收敛点。”钟鹤取下烟,指尖用力碾碎了去,“态度好点,下次别再犯了不就是。”
问了等于白问。
闻祈年冷笑:“说的轻松,要是岑柚的前男友想挖你墙角,你还什么都不做?”
“......”
钟鹤认真地想了两秒,咬牙切齿:“那就看看我弄不死他。”
闻祈年轻呵。
钟鹤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嘲讽,假装没听见,忽地想起来什么,勾唇:“我记得明天是你生日吧,这不就能去奚白面前示个弱,再态度好点不就行了?”
闻言,闻祈年挑了下眉:“巧了,我刚也在想这个可不可行。”
-
翌日上午。
奚白化了妆准备赴约,房门刚开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形靠在走廊墙边。他低头捏着手机,眼睫低垂,勾起的唇角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痞气风流。
衬衫领口敞开几颗扣子,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只是黑色的纹身周边,皮肤有些红肿,看着像是发炎了。
印象中,纹身后要忌口,纹身的那块皮肤也不能沾水。
看了几秒,奚白也没打算叫他,转身就朝着电梯走去。只是这时,闻祈年恰好也抬头看过来,见她要走,心里有点慌,大步追上来,声音低沉:“枝枝,你要去哪?”
奚白今天穿了身贴身包臀牛仔裙,将身体袅娜的曲线尽数展示出来。
“一个朋友。”
“谁?”
正好电梯开了,奚白没打算隐瞒,但也不打算这么配合。她朝他弯唇:“关你什么事?”
闻祈年唇角微僵,但随后他就缓过来了。
“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等奚白回答,他就牵住她的手,低头耐着性子,说:“在国内,人多眼杂,现在在兰帕,你总要把我带出去见见人吧?”
奚白似乎是被这句话说动了,轻眯起眼睨他。
闻祈年滚了滚喉结。
下一秒,她点点头,并不在意:“行啊,那一起吧。”
....
“白,好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奚白刚进门,安娜就热情地抱住了她,激动地彪了一连串的英文。
“你也是。”奚白笑笑,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她,“这是我从国内带来的一些特产,本来说过两天寄给你的。”
只是没想到,她们还有机会一起再聚聚。
安娜接过来,打开看了眼,顿时惊喜:“宝贝,我想这个好久了!”
她说着,高兴地挽着奚白的手就往里走,忽地目光一滞,她看向奚白身后的闻祈年,面露惊艳:“白,这是?”
说着,她目光落在男人搂在奚白腰上的手,眼珠子一转,露出暧昧的笑容,“噢~是魏吧?总算见到真人了,这么帅,怪不得你喜欢。”
她说的是英文,那句“魏”说得十分清晰。
再结合主人公奚白,不难猜出她说的是魏迟。
奚白没去看闻祈年的表情,即便那道视线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笑了声,“不是,我和魏已经分开了。”
安娜想问为什么,但碍于这个疑似奚白现男友的男人还在这,只好暂且压下疑惑。她领着他们俩上二楼,还没进娱乐室就能听见里边传出的阵阵大笑。
她清了清嗓子:“快看谁来了!”
里边的外国男女们立马看向奚白和闻祈年,目光有惊艳,也有惊讶。
“白?你回来了?”
“后边的就是魏?”
这回安娜出面替奚白解释了一遍:“不是魏,白已经和魏分手了。”
在得到奚白的肯定后,立马有个红发姑娘出声道:“这么说,这个帅哥只是你的朋友咯?”
“他的身材看着很棒,要是能跟他睡一觉绝对很爽。”
她直勾勾地盯着闻祈年,红唇妩媚地勾着,眼神中带着点挑逗:“是我的菜。”
她说的是兰帕语,奚白微微侧头,闻祈年并没有任何反应,神色仍旧平静。
看样子是听不懂。
奚白拿起果盘里的开心果,然而是个没开口的,她捏了下没碎。
于是没再拿。
在里边坐了没一会儿,她出去找洗手间,安娜很快跟过来。
她压低了音量叮嘱道:“白,那个中国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索菲亚对他很感兴趣,你最好看牢点。”
她口中的索菲亚就是刚才的红发姑娘。索菲亚是两人共同的一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对个人的界限不明确,找男人从来不忌讳对方是不是好友的男友,不少朋友就是因为她这点跟她闹掰掉。
索菲亚却不能理解。在她看来,男人如衣服,好朋友之间为什么不能换着穿。
奚白还没认识魏迟那会儿,她甚至把自己新交的男朋友介绍给奚白,并热情地告诉奚白,男友什么姿势都擅长。
差点把第一次接触她的奚白吓到想报警。
很好的姑娘,只是价值观和很多人比,比较独特。
奚白笑笑,不以为然:“那就正好检验下我这个男朋友,是不是该分手了?”
安娜张了张嘴,嘀咕了句。
“你们这样,怎么一点也不像热恋。”
她还要回去参加游戏,便催着奚白待会快来。
从洗手间出来后,奚白面对数条长得好像都一样的走廊犹豫了几秒,朝左手边的走廊过去。
但跟来时的装饰不太一样,她刚想原路返回,倏忽听见转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只要魏迟安分点。”
听到熟悉的名字,奚白的脚步顿住了。
不知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闻祈年的声音森冷极了:“他不能安分,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奚白站在原地没动,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嘴上说着错了,背地里却仍旧按他的手段行事。
“那份合同,他必须签。”闻祈年舌尖重重抵了下牙尖,估摸着奚白快要回去了,最后把事情吩咐下去,捏着手机准备回去。
一转身,他瞬间僵住。
奚白静静地站在两步外,四目相对。
闻祈年心突然很慌,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刚刚的对话,动了动唇,朝她走过去:“枝枝——”
奚白立马后退,看着他,忽地弯唇轻低一笑:“闻祈年,你是不是就不懂什么叫做尊重啊?”
“所有人都捧着你,忌惮你,你就更加随心所欲,不顾别人的想法,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仅仅只是让你不高兴,不爽了。”
“如果你只是想要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想法来,那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呢?”她反问,漂亮的桃花眼又冷又淡,“我并不喜欢当一个听话的娃娃,也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因为男朋友受到任何牵连,如果你连尊重我的朋友这点最基础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斟酌。
闻祈年察觉到什么,一股令他心头发凉的恐慌悄无声息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在血液里,在每一处翻涌着。
“枝枝.....”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立马分手。”奚白开门见山。“你我都及时止损,挺好。”
说完这句话,闻祈年的脸色明眼可见的惨白。
“我不分手。”
她问:“那你刚刚做的是什么事情呢?”
说完这句话,奚白转身就走。身后脚步声追上来,她便加快脚步三两下甩掉。
或许是胸口那股怒意作使,她竟然自己找回了娱乐室。刚坐下,闻祈年也进来了。他在她身侧坐下,想牵她的手,被甩开。
她警告地看了闻祈年一眼,接下来男人安分了许多。于是奚白继续和安娜她们抽卡,玩飞行棋。
过了会儿。
唇瓣被轻轻碰了下,痒痒的。
触感奇怪。
奚白侧头,入眼是一颗剥好的开心果。顺着往上看,男人指骨修长,腕骨处袖口微卷,一条红色鞭痕隐没在袖口下。
她顿了下。
闻祈年又碰了碰她的唇瓣,专注地盯着她,嗓音低磁:“嗯?不是想吃?”
温热的手指触到唇瓣,奚白抿了下唇,垂眸盯着这颗圆润饱满的开心果。
对面的几道视线纷纷看过来,响起一片暧昧的起哄声,安娜笑得最大声:“宝贝,不要害羞嘛,吃呀!”
半晌,奚白低下头含在嘴里,嚼了起来,腮帮子一股一股的。
像只认真吃东西的小松鼠。
闻祈年低头看她,嘴角微勾,纤长的睫毛低伏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好吃?”
奚白嗯了声,没当众下他面子:“还不错。”
“oh——”
索菲亚拨弄了下她红色的头发,眼神仍旧流连在闻祈年身上,她看向奚白,来了句蹩脚的中文:“这是你的男朋友嘛,白?”
闻祈年锐利的眼眸一弯,刚要应下。
奚白轻笑着弯唇:“现在还是。”
以后还是不是,就说不定了。
话音落下,闻祈年的脸色瞬间难看,他倏地看向奚白,剥开心果的动作僵住,倏地抬头看向奚白,下颌紧绷。
索菲亚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意味深长地朝闻祈年眨了眨眼,然后又换成了兰帕语,表情妩媚俏皮:“看来你回国一趟,变了很多噢宝贝。”
她把酒杯推到奚白面前,毫不掩饰对闻祈年的好感,“我不懂你们中国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既然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他,那不如把这个机会转让给我?”
奚白一顿,看她。
“我们来打个赌。”红发美人丝毫不在意身边男友的脸色,拍手道:“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但要是宝贝你输了——”索菲亚那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闻祈年,烈焰红唇勾起,眼线狐狸似的勾着:“我要他一天的时间,会跟我睡的那种噢。”
“怎么样宝贝,赌吗?”
闻祈年刷地看向奚白。
他陡然抓住奚白的手腕,全然不见来时的从容风流,他总算知道心底的那种不安源自何处了,声音都在颤抖:“枝枝。”
奚白一愣,语气诧异:“原来你听懂了呀?”
闻祈年顾不上回答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奚白赶紧拒绝。
“枝枝,我、我发誓...我立马就让他们撤掉——”
沉吟片刻后。
奚白推开他,单手支着下巴,唇角微翘,她笑得漫不经心,像朵妖冶的玫瑰:“好啊。”
“我跟你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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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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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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