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略微低着头,不去看男人的表情,清冷的办公室里只有加湿器运作的声音。
“见面了。”
黑金钢笔不轻不重地点着办公桌,闻祈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的话,低垂着眼睫,忽地勾起唇笑了声,“周知敛刚回来就给我整事么?”
他真的有些后悔答应奚白要把周知敛放回来了。
可是不答应,又不行。
“啧。”
他虽是笑着,眉眼也弯着,与平常时众人眼中的玩世不恭的模样没什么两样。但熟悉他的宋均知道,这位主是又不乐意了。
不仅是生气了,搞不好现在还在心里想着怎么给周家小少爷吃点教训。
宋均连忙解释:“闻总,这次还真的是巧合。”
“哦?”闻祈年笑意未达眼底,不深,掀眸睨向他:“怎么就是巧合了?”
宋均看了眼手机上反馈过来的消息,又从平板上调出来周知敛的今日行程,走进放在闻祈年面前:“今天周戴两家家宴,请您,您说没空推了。席间,有子侄辈的弄脏了戴小姐的包,气氛有点难看。周小少爷为了平息她的脾气,是去商场买包的,这才跟奚白小姐她们撞上了。”
行程表上,的确是有两家吃饭的标记。
只不过闻祈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推了这场家宴,下次......
他收了钢笔,顺手压在文件夹上,散漫地靠回了椅背上。“这么说,差点冤枉这小子了?”
宋均推了推眼镜,刚要说话。
“今天给他开车的是谁?”闻祈年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钢笔,冷白修长的手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冷淡,轻淡一笑:“我是不是说过,尽量不要让他们见上面?”
办公室里寂静一片。
宋均顿了下,没话说。
早在周知敛的事情出来后,闻祈年就下过指令,除非他本人在现场,不然周知敛就不能出现在奚白面前。
商场那么大,数个出口,若非说巧合倒也罢了。大门那么宽敞,车就非要停在奚白面前?
要说这其中,没有周知敛的意思,没有司机把三令五声抛掷脑后的因素,闻祈年不信。
这样一捋,宋均后背不禁冒出冷汗。得亏周家小少爷没胆子带奚白小姐跑,也亏奚白小姐没跟着周小少爷一起干什么,不然任凭这周小少爷跟闻总的关系再好,恐怕少不得要再吃点苦头的。
想清楚这些后,他也明白闻祈年的意思了。
办公桌上的手机亮起数条消息,闻祈年瞥了眼,站起身朝外走去,宋均跟上去。
“不用跟。”
.....
闻祈年一到马场就察觉到反常。
往日外场不论何时,总有人在玩,今天一路走到里边,除了零星几个员工,再没看见别人。
他径直走到休闲室,门也半掩着。
推门进去后,他的视线落在堆了一地的酒瓶上,脚步顿住,挑眉看向坐在沙发里的钟鹤,轻眯眼:“你,你们这怎么回事?”
程寻纪咬着根烟,踢开地上的酒瓶给他让位置,言简意骸:“后院着火。”
“.....”闻祈年没忍住笑出声,顺势坐下,“他是不是前天还在群里得瑟女儿照片来着?”
钟鹤没说话,眼下一片淡青色,眉宇间郁色浓重。
“岑柚要离婚。”
静默中,他的声音很淡,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了满满的烟头,跟个小金字塔似的。
其实钟鹤几乎不怎么抽烟,偶尔碰上了棘手事,有点烦躁的时候才点一根缓缓。
闻祈年和程寻纪没见过这样愁云惨淡的钟鹤,此刻也有点沉默。程寻纪先来没多久,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过来了。
他实在是好奇,比起像他和闻祈年那样名声不太好的,钟鹤身边一直没出现过别人,和岑柚连孩子都生了,怎么就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她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钟鹤牵起唇角,轻笑了声,指尖颤抖,烟灰抖落:“还说,如果我一定要孩子,那以后就不要告诉孩子她是亲生母亲。她居然还说,让我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后妈。”
“可笑。”
钟鹤仰头望天,眼尾湿润,声音“还没离呢。”
话音落下,休闲室里也沉默下来。
半晌,钟鹤看向闻祈年,“你呢,听说你进展不错?”
说起这茬,闻祈年想起来奚白至今仍不明朗的态度,他今天本来还想找钟鹤支个招,眼下这种情况....
拉倒吧。
“还真让你说中了。”
钟鹤孩子满月了,都不一定能让孩子叫上奚白一声干妈。
他从程寻纪手中的烟盒里勾了支烟,含在嘴里,下意识地想点火,火苗“咔哒”一声腾起时,理智回笼,指尖微动,又把银质打火机合上还给了程寻纪。んτΤΡS://Www.sndswx.com/
“怎么不抽了?”程寻纪吐出烟雾,不解地看了烟。“你之前抽的不就是这个?”
钟鹤也捏着酒杯看过来,若有所思。
闻祈年一把扯下程寻纪嘴边那根烟扔进桌上的酒杯中,然后瞥了眼钟鹤,抬了抬下巴,非常冷酷无情:“虽然你很难过,但是我待会要去接奚白。”
“她不喜欢烟味。”
“等我走了,你俩再抽。”
程寻纪&钟鹤:“......”
这人好欠。
钟鹤被气得想吐血,碾灭了烟头朝他扔过去,难得的崩了清冷形象:“快滚!”
闻祈年勾唇笑起来,眉眼又染上那股子风流劲,三人就着怎么挽回岑柚的事情讨论了会儿,闻祈年的手机响了声。
大概不会是奚白。她现在很少会给自己发消息,其他人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闻祈年随意地瞥了眼,唇角骤然冷冽。
发送人:【刘宁】
-
要动手术了,林颜躺在病床上,一边紧张着怕疼,一边还不忘向奚白八卦刚刚的事情。听完奚白对最近所有事情的讲述后,她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直接就要坐起来。
奚白被她这突然一下吓得不轻,生怕她把她自己伤了,忙不迭地安抚。
“合着,这舅甥俩审美还挺一致?”
林颜拧着脖子看她,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她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有人陪着,紧张和害怕又泛上心头,她忍不住拉着奚白的手呜呜地冒眼泪:“枝枝,我要是醒不——唔!”
奚白一把捂住她的嘴,漂亮的桃花眼觑着她:“我这个事还有部分没讲完,你再说丧气话,我就生气不告诉你了。”
她顺手帮林颜捋了捋头发,语气温和了许多,回答林颜没来得及问出的问题,莞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后悔。”
不后悔喜欢闻祈年。
在年少时碰见太过惊艳的人,很容易沦陷。虽然后来或许经历了许多不愉快,但难过是真,那些心动和欣喜也是真实存在的,拥有过的。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当时不后悔就够了。
这个世界上,最亏本的事情就是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而担忧,为自己想象出来,恐吓到自己的结果而焦虑。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林颜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在等待的时间里,奚白接到姜离的电话。
“我收到份快递,是魏迟的经纪人刘宁寄给我的。我拆开,发现里边是你和魏迟以前的合照。我给转寄到你那去了,估计这会儿就能到。”
姜离还要带着小艺人去参加个活动,没多说什么。奚白在走廊上踱步,纠结片刻后,她给刘宁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你已经收到了吗。”
刘宁的语气很平淡,她似乎早就料到了奚白会打来这一通电话,连寒暄都没有。
自兰帕酒吧外一别后,奚白和刘宁的联系也断了。说好的到了医院会给奚白发消息,没发,奚白询问魏迟身体状况,也没回。这样持续了几天,奚白也察觉到了她的态度,没再过问。
只是没想到现在,她更加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待见了。
既如此,奚白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问她为什么魏迟不自己处理了。
当初和魏迟在一起时,合照这种东西都是一人一份,如果魏迟不想要,完全可以扔掉。
“闻总之前开的条件和优渥,对魏迟的事业有利。”刘宁声无波澜,比之前每次见面的热络她冷淡了许多,“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再联系魏迟了。”
“可以吗?”
奚白怔愣几秒,眼底的笑意也彻底淡去,片刻后,她说:“当然。”
刘宁:“那就此——”
“你喜欢他,没错。”奚白很少这么不礼貌地打断别人讲话,只一句便叫刘宁那边戛然而止,险些握不稳手机。“我和魏迟是和平分手,也没有任何要纠缠的意思。就算是分手后一起吃饭,也都有你们几个人在,作为朋友我们并没有很出格。更何况,你们也并不是情侣关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怎么了,但大可不必把脾气撒到我身上。”
刘宁神色一僵,偏头看向空荡荡的客厅,家具上都落了灰,这个房子的主人魏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了。
“其实你可以跟我说的,早在你们回国后的第一顿饭,我就猜到你并不像表现出来的喜欢我。”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通电话了,奚白只想把事情都说清楚,让自己心里舒口气,也让刘宁明白自己的态度:“你放心,我不会再联系魏迟了。”
沉默中,奚白挂断了电话。
快递电话紧随而至。
她让快递员把东西放在门卫室后,便准备将手机中刘宁和魏迟的联系方式都删掉,删除之前,刘宁的对话框中突然蹦出来新的消息:
【对不起。】
【这件事我也告诉闻总了,给你打电话之前就说了,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
【真的对不起。】
奚白盯着这几条消息看了几秒,有些头疼。老实说,闻祈年每次因为这种事情疯起来会干的事情,她都不敢想。
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下楼去给林颜买点清淡的流食,一转身,对上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
走路带风,阔步而来。
奚白眨了眨眼,下一秒被狠狠压入温暖坚实的胸膛中,她听见男人心跳很急促,砰砰砰的。一个没忍住,弯唇轻笑:“闻祈年,你心跳好快。”
与她同时出声。
闻祈年用力闭了闭眼,不真实感让他不由得收紧了手下的力道,恨不得将奚白揉进身体里。他上下滚了滚喉结,额头上还有汗,声音里压抑着忐忑不安:“那个生日愿望,我想好了。”
他咬牙,一字一顿。
“我就要你们的合照。”
奚白默了瞬,“真的吗?”
闻祈年舌尖重重抵过牙根,满脑子都是告诉自己要理智:“对。”
安静中,他听见奚白叹了口气,心头一跳,险些没忍住眼眶酸涩。
“我本来是打算撕掉的。”
他一愣,低头对上奚白无辜的眼眸,年轻女人踮起脚,拽住他衣领,他下意识俯身配合。下一秒,那张秾丽的眉眼放大在眼前,一个温软香甜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奚白声音含笑,眉眼间隐隐跳动着的妩媚。
“哄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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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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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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