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灯光格外的白,打在人脸上更显血色极淡。
冰凉的金属长排椅上,两人并肩而坐,寒意穿过大衣渗透进骨子里,冻得人哆嗦。
林颜咧着嘴嘿嘿笑。
“你别这么看着我。”奚白算是明白了当初林颜看着自己因为闻祈年伤心难过时的心情了,她瞥了眼林颜惨白的脸色,没好气地转过头:“像鬼一样。”
林颜心虚地看了眼她手中捏着的缴费单和化验单,小声嘟囔道:“哎呀枝枝,你也别太生气了,虽然但是...这不是也及时发现了嘛?再者,还没进去听医生怎么说呢,万一是检查的结果有误呢?”
奚白张了张嘴,恰巧路过的一位年轻女人只听到了后半句,她见林颜面色颓丧,便出声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医院机器检查的基本不可能出错。”
“......”
林颜瞄了眼奚白,但还是向女人道谢。
女人走后,奚白捏着林颜的化验单看了半晌后,忽然问道:“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啊?”
林颜和她是高中同学,现在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事业上正处于努力攀爬的阶段。倘若在这个阶段多出一个孩子来,那林颜后边的事业受到的阻力将会很大。
孕假期间,基本上没有公司会为你一直留着职位;而在孩子出生后,再次求职还可能碰上各种来自职场对女性的隐形歧视:你要怎么取舍孩子与工作?会不会有二胎?孩子上学过程中遇到的大小事也会让你请假,但这是公司,你总是请假对公司也影响不好。
更别说,林颜还死咬着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听到这个现实的问题,本来还在那逗奚白笑的林颜顿时垮下苦瓜脸,唉声叹气,“不知道,还没想这么多。”
奚白真的是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感受。
再磨蹭一段时间,孩子也在渐渐长大。
这点林颜也知道,但是她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闪过邵羡淮那张跟欠了他八百万的脸,又想到自己毕业时立下的豪言壮志。
突然很茫然无措。
她看向奚白,动了动唇,想说话却被护士打断。
“三十一号林颜,在不在?”
林颜连忙站起身,“这里,来了!”
奚白也跟着她走了几步,被护士拦住,“检查,家属在外边等。待会去找医生看结果时,可以进去。”
说着,她没忍住又看了眼奚白,面前的年轻女人眼眸水润,眼尾清冷妩媚,花瓣似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她开玩笑道。
奚白早就波澜不惊,也弯眸微微笑:“好多人都这么说。”
走廊上等着检查的人变多了,奚白便没再坐下,往人少的角落里站着刷微博,顺便搜了下网上对审计的科普。虽然没抬头,但是耳朵还是有在留意周边的环境。
看着看着,忽而听到一些逐渐兴奋的女声。
“好帅啊。”
“要是我老公有这么帅,我绝对不跟他吵架!”
“有一半我就满足了。”
奚白刚抬头看过去,视野中,男人一身黑衣大步朝她走过来。走路带风,大衣衣摆翻动,气势压人。
闻祈年那张精致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的脸出现在这里,更加惹眼。
下一秒,他伸手将奚白紧紧压进怀里,低下头,下巴抵在她颈窝里,深深地嗅了嗅,黑眸幽邃。
“你喷了香水?”
奚白顿住,她倒是没想到第一句问香水。
“没喷。”
闻祈年偏头在她耳垂上啄了下,舌尖滑过,引得怀中人一阵颤栗,“那怎么这么香。”
“......”哪儿学的这些话。
周围好些人都看着他们,于是奚白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掌心下的心脏跳动快得不正常。她一顿,忽地想到什么,从他怀中挣脱出去,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嗯?”
她连闻祈年的消息都没怎么回,更没告诉他自己和林颜在医院。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他让人跟踪自己。
之前见过的那些黑衣保镖...平常时她从来没有见过,只有在闻祈年有什么麻烦需要处理的时候,他们才会幽灵似的突然出现。
像之前在酒吧,譬如机场被围,又比如在《舞林风声》的聚餐那次。
奚白只想得到这种可能性。
“你让人跟踪我?”
话音落下,闻祈年唇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捏着车钥匙,锋利的边缘硌得皮肤生疼,低伏的长睫微动了动。喉咙火烧般干涩,他滚了滚喉结。
奚白平静地看着他:“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短短一分钟,这片小角落里连空气都是凝滞的,氧气似乎逐渐稀薄,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闻祈年薄唇微动,眼眸中尽是紧张,他接到保镖的消息后便匆匆赶来,忘了这个问题。
“他们是负责保护你安全的。”
奚白脸色瞬间冷下来:“那就是跟了。”
闻祈年没吭声。
算是默认,撒慌后果更严重。
“他们——”
“你不会要跟我说,他们没有把我的行程告诉你?”奚白打断他的话,没耐心听,更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勾唇:“怪不得你来时,压根没问我来医院做什么,原来是早就有人把我去哪了,做什么都告诉你了。”
“林颜的事,你们这边最好守口如瓶。”她冷淡地收回视线。
虽然跟闻祈年冷战了,但奚白倒是不担心他们那边会泄露消息。毕竟按照闻祈年的行事风格,能跟在他身边的人,嘴巴不严的也留不下来。
说完,转身就走。
她快步朝着林颜做检查的走廊走过去,闻祈年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俯身想要吻她,奚白偏头避开。
亲了个空。
闻祈年手指力道微紧,他不敢松手,瞳眸微缩,神色略紧张:“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之前的事情倘如我恰好不在....”他顿了下,浑身紧绷,“枝枝,我不敢设想那样的后果。”
奚白也想起来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唇角微抿,没说话,但态度已然松懈了几分。
虽然她戴着口罩,但闻祈年也察觉到了。
他侧身,将有人的那一面挡住,偏头在奚白从长发中露出来的白嫩耳垂上亲了下,离开的时候没忍住舔了下。
奚白本能地唔了声,瞪他一眼。
“啧,照顾下孕妇的心情好不好啊,枝枝——”
两人蓦地侧头,对上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瞧着两人的林颜,她挑了下眉,神色如常,只瞧着奚白:“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住你那?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起聊聊天了。”
闻祈年冷冷看了她一眼。
奚白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衣服。
林颜扑进她怀里:“枝枝,我被瞪了。”
奚白弯着的眼眸一顿,抬眼扫过去,平静地阐述了一个事实:“她不去,你也不能上去。”
闻祈年:“.....”
....
闻祈年送两人回了公寓。
下车后,林颜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边说边走在了前边。
奚白也要跟着上楼,闻祈年从后边牵住她的手指,勾着腰将她带到一个没有监控的死角,两人身体紧贴,呼吸也交织碰撞在一起。
“想干什么?”奚白掀眸瞥他。
这样隐蔽的环境,又这样的近,闻祈年想她想得都要疯掉了。
他俯身凑过去,两人鼻尖轻触。喉结滚动,说出真实想法:“你。”
奚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热,轻呵:“滚。”
说着,就推开他。
闻祈年心一慌,赶忙抵住她,不敢再说骚话了:“我错了我错了,枝枝,我不说了,我就亲下。”
奚白伸手拉住他领口,微抬下巴,在男人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下。
敷衍完了,就准备挪开。
余光,她忽地瞥见男人半敞着的领口下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动作顿住。
闻祈年见她注意到了,抬手又解开几颗扣子,彻底露出整片锁骨。那一串英文自然也展现在奚白的视线中。
【Iwillalwayssurrendertoyou.】
我将,永远臣服与你。
后面还缀了个奚白的缩写。
静谧之处更加安静。
奚白沉默着没说话,这让闻祈年心里有点没底,他试探着去牵奚白的手,然后将她的指尖按在了胸膛上,呼吸炙热,嗓音中带着诱惑:“枝枝,要不要摸一摸?”
细如削葱的指尖动了,闻祈年喉结微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但在快要触到纹身时,奚白停下了,她收回手:“算了,你刚纹完,容易感染。”
停顿的那几秒里,闻祈年差点窒息。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唇瓣覆上了他的唇。
奚白似乎是笑了声:“还挺好看,纹身师技术不错。”
闻祈年身体瞬间紧绷,眸色陡然深了,他的手托在奚白脑后,俯身压下,那股清冽的雪柚味随之压下来,撬开她的唇齿,沉沉侵略。
僻静角落中,呼吸沉重炙热。
吻到动情。
奚白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水润的眼眸直视他:“还有一个问题。”
闻祈年托着她的脑袋,伏首一遍又一遍地吮吻着女人温软的唇瓣,嗓音低沉含糊:“什么?”
舌尖抵进唇齿间,奚白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下。闻祈年嘶了声,稍稍退开了些,但仍将她压在墙角。
奚白胸口起伏,眼眸湿润地直视他:“你明知道我们后来没做过,不可能有孩子的,为什么还要来。”
闻祈年呼吸一僵,“来——”
“你怀疑孩子是谁的?”
“魏迟?”奚白神色平静地抬手替他扣上下边的几颗扣子,而后掀眸睨他:“还是别人的?”
闻祈年搂着奚白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敢出声。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死。
但奚白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她轻笑声,勾唇,清冷的眼尾勾起隐隐的动人心的妩媚,“那要是孩子真不是你的,我们是不是就分开?”
“!”
闻祈年倏地紧捏着她下巴尖,再次攻城掠地,奚白被他亲得眼泛泪光,呼吸不畅。她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闻祈年这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分开时有银丝牵扯,男人舔了舔唇角,眉宇间透着餍足未满:“那我也认了。我说那孩子是我的,我看京都谁敢反驳。”
奚白怔愣。
“不过,在此之前。那个男人.....”
他眼眸微沉,唇角含着笑,语气却透着股不似玩笑的狠戾和森冷:
“我一定弄死他。”
-
翌日。
奚白刚练完瑜伽就接到了闻祈年的电话,男人的声音从手机中低低磁磁传出,“钟鹤的女儿出生了,邀请我们去看看,你想不想去?”
楼下似乎传来一阵大妈们的议论声,奚白似有所察,走到窗边往下看。男人咬着根没点燃的烟,懒散地靠在那辆看着就贵的库里南上。
浑身都透着股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矜贵气。
大冬天的,他领口微敞。
奚白看了两秒,答应下来:“好,你等下,我马上下来。”
话音刚落,男人仰头看过来,低沉的轻笑从手机中同时响起。
“不急,你慢慢准备。”
...
吃过早餐,两人前往医院。
临下车的时候,奚白的手机响了,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她点开,看了一眼。
看完后,她沉默地收起手机。
闻祈年已经把车停好,走来想牵她,奚白把手插进大衣口袋,快步去按电梯。他眉心微蹙,可她又偏头对他说:“还不快进来?”
一切如常。
并没有哪里不对。
闻祈年应了声,快步进去。
电梯里,奚白沉默。虽然平常时她好像也不说什么,但闻祈年还是有点不安。
等到了vip病房里,程寻纪已经到了,钟鹤在倒水。
闻祈年自然地搂住奚白的腰肢,带着她一起往婴儿床那走。
当着外人的面,特别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奚白欣赏美女,也不想坏了钟鹤夫妻俩喜得女儿的好心情。
所以,她没避开闻祈年的触碰。
她站在小婴儿的床边,倾身瞧着床上闭着眼抓手的小婴儿,轻笑:“很像妈妈啊,鼻子好好看。”
岑柚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她弯唇看向面前一对壁人,年轻女人一双桃花眼妩媚多情,十分勾人,连她初眼见到时都晃了下心神。她笑笑,打趣地冲奚白眨了眨眼:“你们也可以生一个呀,孩子不管像谁都肯定特别好看。”
她刚说完,钟鹤也勾唇轻笑,伸手去牵岑柚的手。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岑柚恰好收回手。
她指了指婴儿床,朝着奚白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你要抱抱她吗?听说小孩子长大了会很像第一个抱她的人,你真的好漂亮,要是像你可就太好了。”
钟鹤掌心一空,他顿了下,看向岑柚。
不过岑柚没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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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白也没把这些民间说法当真,她笑起来,眼眸中碎星子也跟着颤动,“我就不了,孩子这么小小软软的,还是让她好好睡觉吧。”
岑柚一瞧,还真是。
刚还动着手指的小婴儿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她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以后有机会你可得抱抱她。”要是能像奚白,得多好看啊。
她就爱这样秾丽招摇的大美人。
奚白跟岑柚是第一次见面,被她的性格逗笑,这么好的姑娘,难怪钟鹤喜欢。她点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
这句话一出,闻祈年脸色微白。
他低睫看着奚白笑得眉眼盈盈,可指尖渐凉。
钟鹤听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掀眸调侃闻祈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总不能是暗暗嫉妒我吧。”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闻祈年身上。
奚白也是,笑着玩笑道:“可能是我们一直在说话,插不上嘴?”
见她还愿意看自己,闻祈年眉眼稍松,环在奚白腰上的手指轻点了点她的小腹,勾唇与她对视:“我是挺嫉妒的。”
奚白率先移开眼,笑意不减:“是吗?那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
无端的,一股凉意自后背染上心头。
像是炸///弹的导火线已经快要燃烧殆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闻祈年唇角微僵,神经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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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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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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