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睁开眼,有些惺忪。
稍微一动,头疼。
转着眼睛四处看看,桌上有一盏豆大的油灯。
豆大的灯照不明的,她眯缝着眼睛再怎么看,除了乌漆墨黑的一间小小的屋子,什么也分辨不来。
伸手摸了摸还疼的头,头上扎着绷带,想来是伤着了。
她躺着没动,因为这会子有点含混,自己到底是谁。
睁开眼的那一瞬,她知道她叫林雨桐,可这个念头才闪过,她就回过神来,她不是林雨桐。一如当年觉得她不是西林觉罗家的二姑娘一样。不过跟那时候不一样的是,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而现在她知道她是六福晋,是被册封为皇太后的人,是一身荣宠最后寿终正寝的人。
而今,自己成了一个叫林雨桐的姑娘。
我在哪?我成了谁?
来不及细想,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姑娘,上身是花布袄,打着补丁,下身是大裆棉裤,打着绑腿。她一边往进走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愣了一下,急忙走上前:“哎呀!老瞎子给的药还挺灵,都说不中用了,灌了一碗药,这不又活了吗?”
说着就朝外喊,“有根,快点,再找老瞎子,老三醒了。”
眼前这人是谁,有根又是谁,嗣谒又在哪?才一想,眼前就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有知觉,就是腮帮子被捏的生疼,有人用筷子还是什么东西撬开了自己的嘴,狠命的往里灌药。她稍一犹疑,一下子就给呛住了,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大碗的药倒了大半。
可耳边都是‘醒了’‘醒了’这样的喊叫声。
这会子屋里亮堂了起来,也能看清站在屋里的人了。屋里站着的有男有女,这不奇怪的。
可奇怪的是:男人头上的辫子呢?
辫子呢?
便是再变革,这有些东西变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比如剪头发。大清是光秃着半拉子脑袋,可再往前,不可能剃发呀!而如今不同,站了好几个男的,头上要么是短发满脑袋,乱七八糟的。要么就是寸长的头发,根根竖着。
头发呢?
若是没有了辫子,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清亡了!
桐桐眨眼再眨眼,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急切的找到嗣谒。他会来的,他一定在。但等他一睁开眼,看到的是大清亡了的世界,那么,他努力了一场,价值在哪呢?
可再着急,没用呀!这身体糟糕的很,感觉随时都能断气似得。
她喘着气,慢慢的躺下:不急!不能着急。
乱糟糟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她没听进去,不大工夫,人就散了。只留下第一眼看见的那个姑娘。
她好像叫腊梅。
腊梅出去又进来,端了一碗小米粥来,坐在边上用断了一半勺子把儿的瓷勺舀了米汤给喂到嘴里,“怎么掉到水塘子里的?记得不?”
桐桐愣了一下,好似有点印象了,她在小池塘里扑腾,然后身子越来越重,直接给沉下去了。
至于怎么掉下去的?想不起来了。
她摸了摸头,然后微微摇晃了一下,“什么也想不来了。”
腊梅轻哼一声,“人家往城里念书去了,你追什么?”
桐桐没言语,咽下嘴里的米粥。腊梅好似也瞧不上她这样,懒得言语,快快的将米粥给喂完了,而后收了碗,就又出去了。
肚子里有点东西,她的手轻轻的按压着穴位,好叫自己清醒点。
摈弃自己是桐桐这个想法,寻找我是谁。找到现在的自己,许是距离嗣谒就不远了。
是的!她叫林雨桐,如今什么时间呢?
这姑娘只知道是民国,民国是什么时候?这姑娘知道民国是大清亡了之后才有的民国,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就是个小镇子,镇子上一户饿不死人的人家。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
男人叫林长官,干的是拉车的行当。女人叫水娥,在镇上的沈地主家当老妈子。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大闺女叫菊花,十八了,被女人带到地主家浆洗衣裳去了。
二闺女就是腊梅,十六了,家里还有两亩地,她种地务农呢。
三闺女就是自己,叫雨桐,十五了,七八岁上跟着沈地主家的小姐读过几年书,而后沈小姐去城里念书去了,并没有带走她。小姑娘情窦初开,喜欢上沈地主家的表侄儿,叫周青云的。可惜,人家少年家里送其去求学去了。
这姑娘追着送了一路,也没把人追回来了。下了雨往回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跌到池塘里了。然后被人给救了。
谁救了,想不起来。
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清真的亡了。
她得再等等,等两天看看。若是那个叫周青云的小伙子找回来,那就好办了,八成他是嗣谒。
可要是一直没回来,自己就得再找找,嗣谒到底在哪?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咬牙切齿,“这怎么就能折腾的亡了呢?”发展到那一步,大清也不是皇室的大清了,怎么就亡了呢?
虽说是没有哪个朝廷能永远延续,但这个是不是也亡的太快!瞧着如今的光景,百姓们身上的衣裳,这怎么还越过越回去了呢?
一晚上迷迷糊糊的,心里盘算着以后怎么办。
可早上一睁眼,就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金四哥,我爹不在。你是要进县城么?那可不巧。”
桐桐也没在意,才要扭脸继续睡一觉,谁知道就听到嗓音不同,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极为熟悉的人说:“……不找你爹,是来送点药,治外伤的……”
桐桐扶着炕沿就起身下来,踉跄的朝外走,一撩开帘子,眼神一对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嗣谒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眼,而后就疾步过去,一把将人扶住,种种的攥着她的手,“你在……就好……”
桐桐很着急,“……没了,不要紧……没有什么是一直在的……”
是说大清没了的事吧?
是啊!一睁眼就告诉你,大清亡国了!什么感觉?
重锤砸到脑袋上似得,嗡嗡嗡的响。
但是,这个没了跟桐桐以为的没了,不一样!
“没事……”他的眼里透着急切,可偏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含糊的解释道:“没事,不是咱们的……”hτTΡδ://WωW.sndswx.com/
嗯?
“顺治、康熙、雍正、乾隆……”
桐桐皱眉,而后舒展,“不是呀!”
嗯!不是!
除了知道这一点,爷还知道了:“……没有你,便没有了太多的东西……”
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
后面的有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三姐应该不是跟周青云相好,她的相好是金四哥才对呀!
他还在边上问:“金四哥早几天是去县城了?”
对!才回来。
有根就问说,“我姐是追着金四哥出去的?”
嗣谒:“……是!没想到你姐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水沟里了。我这就去借车,带你姐去城里瞧大夫。”啊?
嗣谒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借了一辆手推车来,将桐桐扶上车,带着就走。
水根想跟,桐桐拦了,“我还能丢了?你看着家吧?家里请不起大夫吃不了药,总不能这么耗着呀!”
那金四哥就有钱给你瞧病吃药了?
没有!
嗣谒知道他自己也是一样,身无分文。
推到半路上,两人都有些饿了。嗣谒坐在边上歇脚,突然说了一句:“你说怪不怪,我竟是觉得,我从来没受过真正的贫寒。”
桐桐也愣了一下,好像是的!自己好似也没有真正的感受过那种饿肚子是什么滋味。潜意识里是知道的,自己没真的受过贫寒之苦。
这不合理!
若是真的经历的多了,应该是什么都经历过才对。
嗣谒就是这么想的,“我甚至都觉得现在这情况,我不算陌生。但就是理所当然的觉得,我不担心没吃的,也不担心没银钱花用。”这是为什么?
他看桐桐,桐桐也看他,两人都费解。
但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两人真的饿了,却真的没吃的了。
要吃饭,要穿衣,要瞧病,到城里还得有住的地方,抬脚动步都是银子。
桐桐有些怅然:因为没有贫病交加过,所以要补上这一课吗?
她坐在车上,左右的看看,已经是秋季了吧!边上的林子有了一些渐变的层次。
找野菜?抓野物?捕鱼?
呵呵!秋收完了,地里光秃秃的。之前从村里过,到处都是蜡黄干瘦的小脸,有吃的早踅摸完了,还等着谁去弄呢?
除了一些长老发苦的野菜,啥玩意也没有了。
她问嗣谒:“还行吗?要不,先不走了。”
不走怎么办?我家一粒粮食都没了,你那边要是有办法,不也不会随便弄把草药糊弄事。给你灌了药的残渣倒在门口,我看了。那玩意再给灌下去,真能要命。
嗣谒咬牙忍着,拉着车便笑道:“小伙子力气不错,饿着肚子还有这么一把子力气!”
有劲儿这么高兴呢?
嗯呢!“靠扛大包挣钱养我呀?”
嗣谒更笑,“虽然还不知道咱俩的饭钱在哪,但是吧,爷就是扛大包,也不能饿着你!”
桐桐对着跳出云层的太阳咧嘴笑:折磨人是吧?呵呵!给姑奶奶等着,啥日子姑奶奶都能过的有滋有味!
这么发狠,但转眼,她又叹道:“你说怪不怪,我总觉得我有一个聚宝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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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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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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