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武侠小说>夜落长安>17 画师之死
  荣云鹤眼见刚刚发生的一切,竟是忘了疼。

  原想只是一宗移花接木的命案,恐怕自己只是陷入了不可理解的谜团。

  却没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过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他抬眼便看到荆棘的黑影从空中压了过来,死死得按在他的身上。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压迫感令荣云鹤几乎无法呼吸。

  荆棘声音里带着磁性的好听,却冷得令人发慌。

  “明知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又何必费尽力气?”

  荣云鹤挣扎着:“你才是那天来让我画画的人?”

  荆棘咬牙切齿:“现在知道太晚了!现在没了江祭臣的保护,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一声惊呼,只一瞬间,荣云鹤便应声倒地,躺在地上。

  随着一阵烟,他的尸体便已经成了一摊稀碎的血肉,宛若食肉类鸟种的啃啄。

  荆棘的背影黑暗而挺拔。

  他从荣云鹤尸体那对腐肉中抬起头,冷冷的回眼看向身后刚刚江祭臣倒下的地方。

  那地方此刻却已经只剩下一堆血迹,而江祭臣的尸体早已不见了踪迹。

  荆棘看着深邃的远处黑夜,口中有些哀怨得喃喃道。

  “玲珑......”

  黑暗中,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像是害怕一般,在黑暗中奔跑着。

  荆棘一边唇角上扬,背后的翅膀瞬间展开来,遮蔽了月光,脚下一蹬,便消失不见。

  原来,刚刚在黑暗中奔跑的,是一妇人。

  她被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形已经吓得全身出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腿脚更是不听使唤。

  黑影压迫而来,在妇人的身后。

  妇人的身体抖得如同骰子,她已经被吓懵,慢慢转过头去,惊恐的神色,瞳孔瞬间放大,惊叫一声......

  清晨的曙光还没有照射进窗户。

  司杨廷瘫躺在床上睡觉,横七竖八的模样。

  照顾司杨廷的小厮跑进来,急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二公子,出大事了!快......快起来.......”

  司杨廷眯着眼睛,正好看到站在床边的小厮,他慵懒得翻了个身,腿搭在床沿处,却就是不起来。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何时如此惊慌?”

  小厮上前一步:“付大人,是付大人,让你赶快去一趟凶杀现场......说是......说是昨天夜里......”

  听到凶杀现场几个字的时候,司杨廷猛地一翻身,从床上坐起身来,惊叫:“凶杀案?哪里?”

  小厮抿着嘴,一脸焦急:“在常乐坊主街道......死者是......是.......大理寺画师,荣云鹤。”

  司杨廷的身体不自觉的决裂颤抖一下,光着脚踩在地上。

  从地面透入全身的冰凉令他的大脑都无法正常思考。

  或者,并不是那来自地面的冰冷,而是来自心底的冰冷。

  司杨廷刚刚还着急想要前往的心,瞬间停顿了下来。

  他在想什么?他的意识与潜意识正在打架。

  不,不可能......荣云鹤为何会死?因为那幅画像吗?

  若是如此,对方似乎要将江祭臣至于不仁不义之地,让他在大众舆论中无法洗脱罪名。

  司杨廷的声音很轻,轻到自己都几乎无法听得见:“嫌疑人.......有相关线索吗?”

  小厮摇头:“二公子,您这是睡糊涂了吗?这些事,何来问我?我又怎能得知?付大人正在等您,您快些去,别耽误了时辰。”

  司杨廷这才反应过来整件事的危机性,他鞋都没穿,随手从衣架处扯下衣服,朝门外奔去。

  跑到院中的时候,小厮提着鞋子跟上来,拦住司杨廷:“公子,小心着凉。”

  这时候,小厮看到司杨廷的眼圈有些发红,知道司杨廷心中所急。

  司杨廷却是机械般的停下脚步,思维却已经飘忽到了常乐坊。

  小厮蹲身下去,帮司杨廷穿鞋。

  “二公子稍安勿躁,一切恩怨结果,总会有定数的。”

  说着话,小厮已经将鞋子帮司杨廷穿好。

  司杨廷却像是没有听到小厮的话一般,抬脚就冲了出去。

  直到尚书府门外,家丁已将马匹帮司杨廷备好,司杨廷一抬脚,便跳上了马匹之上。

  穿越人群,英姿飒爽的模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尚书府的门口,一盏轿子路过。

  轿中人命抬轿人停下,他掀起帘子,看了眼尚书府的牌子,冷眼摇着手中蒲扇。

  “走吧。”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缀锦楼找过玲珑的吏部尚书之子王子彧。

  轿子中,王子彧嘲讽般轻笑:“好戏,又要开场了。”

  恍惚的司杨廷赶到常乐坊的时候,见荣云鹤家门口的位置已经围满了人。

  司杨廷从马上跳下来,冲进人群,眼睛始终盯着地上死状惨痛的荣云鹤。

  就在人群一旁,一个妇人正在对几名大理寺的官吏们诉说着自己所见,说得头头是道,宛若说书一般精彩。

  有些群众甚至围上前去听书。

  其实说实在的,在这长安城的常乐坊内,真的有人在意一个人的死因吗?

  不见得,这是长安城几乎最下等的居住地。

  人们只为了生存便足矣。

  平日里也不过填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甚至在这之前,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邻居竟然会是大理寺的侧写画师。

  更甚者,他们恐怕都不知道什么是侧写画师。

  听着画师这个职位名称,不懂者却以为只是作画而已。

  那妇人正说得口水乱溅。

  “大人,这真的是我亲眼所见,昨天夜里,那白衣服的人突然从天而降,一看就是一身的妖气,而且,他还施法,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个妖精也说不定。”

  一众群众听得跟着一阵惊呼,甚至有人点头附和。

  那妇人便是讲得更来劲了些。

  “那人看着长相挺是干净,白白净净儿的,但下手杀人的样子,却跟个禽兽一样,一下子,就把手伸进对方的心脏,一扭,那哪里是普通人能承受的痛苦?想来,这人死前必定是受了莫大的痛苦,可怜哦......”

  司杨廷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妇人的肩膀,将妇人扯得生疼。

  “你干什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松手!”

  妇人厌弃得瞪着眼前已经几乎失去理智的司杨廷。

  司杨廷声音嘶哑:“如果你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便......”

  “司杨廷!”

  司杨廷随着身后那不怒自威的声音,转回头去,正好看到付凌天带着人走过来,严肃而威严得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慢慢松开妇人的肩膀:“付大人......”

  付凌天只冷嗯一声,便从司杨廷身边擦身而过,直接走到妇人面前,对着妇人展开一幅侧写画。

  “昨夜你所见之人,可是此人?”画作上,正是江祭臣的样子。

  司杨廷上前一步,惊诧得看着付凌天:“付大人!”

  付凌天只冷眼看司杨廷一眼,便转头询问的姿态看着妇人。

  妇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着了魔一般,当看到江祭臣的画像时,顿时没有表情,眼神木讷,半晌也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画中人。

  付凌天提醒道:“可是看清了的?”

  妇人慢慢回过神来,眼神却依然木讷,点点头:“是,就是他......人就是他杀的!”

  司杨廷大发雷霆,狠狠咬着牙根上前,手指着那妇人的脸。

  “你竟当着众人的面撒谎!你知道欺瞒大理寺是何等罪过?你知道作伪证是何等罪过?!”

  妇人这会子才像是回过神来,眼神从画上移出来,像是重新恢复了精气神,蛮横得手叉着腰,示威般靠近司杨廷。

  “我说怎么敢对我动手动脚的,原是大理寺的官老爷,”

  故意转头对众人,“大家快来看啊,大理寺的官老爷当街打人啦!为了包庇罪犯要打人啦!”

  群众们都看向司杨廷,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像是躲避瘟疫一般从他的身边退后几步。

  司杨廷心中憋屈,却有口难言。

  付凌天狠狠得瞪一眼司杨廷:“让你来犯罪现场不是胡搅蛮缠的,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司杨廷气急:“可是付大人!您明明就知道......”

  付凌天打断司杨廷的话:“事实要靠证据来说话!结果是什么,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

  付凌天靠近司杨廷的耳朵:“至少现在,江祭臣是犯罪嫌疑人,而且,是目前唯一的犯罪嫌疑人,认证物证具在。”

  付凌天将脸撤回来,看着司杨廷表情中的震惊与无言。

  “若真的想要解开这一切其中的真相,不是靠吼,而是要靠这里。”

  付凌天说着话,用手点了点司杨廷的头。

  司杨廷被付凌天镇住,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低着头:“是,付大人教训的是。”

  付凌天看司杨廷低下头的模样,又心生怜悯,毕竟是在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

  那时候,司杨廷和江祭臣年纪都还小,但两个孩子似乎对大理寺的案宗都深感兴趣。

  两人破案的能力,除了天生聪慧,几乎都是从付凌天这里学来的。

  付凌天抬手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

  “只有你我相信是没有用的,用你平日所学,这一次,没有江祭臣能帮助你的话,试试看,你自己是否可以帮助江祭臣破解其中奥秘。”

  司杨廷感激得抬眼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接着说道:“你不是从小就想与江祭臣一争高下吗?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机会,做好自己的事,更重要的,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况,”

  看一眼周围的群众:“特别是在面对这些普通民众的时候,因为,他们有时候看问题,只能看到问题的表面,那么,我们就需要将真相摆在表面来给他们看个清楚。”

  司杨廷点点头:“是我唐突了,对不起,付大人。”

  付凌天知道司杨廷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满意点头。

  “荣云鹤的尸体,你与仵作好好跟进,交给你了。”

  司杨廷躬身对付凌天作揖:“是!付大人!”

  付凌天并没有回应,带着众人离开。

  司杨廷转头看向血肉模糊的荣云鹤的尸体,仵作正在一旁研究着什么。

  司杨廷上前,对仵作:“麻烦,将尸体收回大理寺,具体情况,当细细查看。”

  仵作躬身点头:“是,司大人。”

  待仵作将尸体抬走,人群仍不见散去。

  司杨廷四下查看着,发现周围并没有江祭臣的身影。

  这才想起,一早着急赶来,不知江祭臣是否已经听到了这个结果。

  或许现在,相信江祭臣不是凶手的,只剩下自己和付凌天两人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便是江祭臣这个从礼部尚书府出来的大公子所为。

  恐怕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有太多人在谈论着礼部尚书包庇连环凶杀案凶手的事。

  如此,父亲大人在朝中恐怕也不得好过。

  司杨廷调整心态,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直接去找江祭臣,而是推开了荣云鹤家的大门。

  他相信,凶手定会留下细微的线索,毫无蛛丝马迹的犯罪,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人群渐渐散去,街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

  唯有那地上的一滩血迹,已经被人的鞋底踩得几乎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而那刚刚对付凌天还原案情的妇人却是眼神痴呆模样,慢慢穿梭与人群之中。

  直到没入一处狭窄的巷子。

  荆棘闪身出来,站在妇人面前,唇角上扬。

  “做得好,继续下去,将消息散布得越广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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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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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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