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峦叠嶂、怪石嶙峋的假山,花墙画廊以及亭台楼阁的屋脊与檐瓦,均薄覆小雪,银装素裹,苍拙古幽中见着明媚妍丽。
宁国府的花园占地广阔,中间种着不少苍松翠柏,此刻望去,佳木秀拔,烟盖丽画,倒也为肃杀的凛冬,增添几分郁郁葱葱的盎然绿意。
因是刚居宁府不久,贾珩还真不如尤氏这等一住十几年,对园中亭台楼阁,草木山石熟悉备至。
尤氏领着贾母、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等人,以及一堆婆子丫鬟向着天香楼行去。
贾母正自说笑着,回头看着驻足赏玩冬雪山景的贾珩几人,笑问道:“怎么不走了?”
贾珩笑了笑,道:“这拱形廊桥之下就有几树梅花,看一会儿再走也不打紧儿。”
却是贾珩见着黛玉、探春等人放慢了步子观景。
曲折蜿蜒的小溪之上,一道冷白黛青的石拱桥横跨其上,两畔太湖山石之间就有红白梅花稀疏映入眼帘,琼枝玉树,傲立霜雪。
薛姨妈对贾母笑道:“原就是出来赏花的,不必都在一块儿聚着。”
说着,看向一旁的宝钗,笑道:“乖囡,你也去罢。”
宝钗这时穿着一袭莲青斗纹洋线番的鹤氅,点了点头,唤着莺儿、香菱向黛玉、探春走来。
尤氏看向一旁的二姐,三姐,轻笑了下,目带鼓励说道:“去罢。”
尤二姐和尤三姐同样挽着手去了。
贾母笑道:“下面冷,珩哥儿带着她们看一会儿,就过来这边儿,仔细别着凉了。”
贾珩笑着应了。
湘云笑道:“珩哥哥,我们从桥上那边儿的梅花树下过去罢。”
因天香楼之南就是梅树成簇,中有两条鹅卵碎石铺就的石径交错而过,可直达楼下。
“云妹妹,刚下了雪,石路上不定滑不滑,别再跌倒了。”宝钗笑意莹然,轻声说道。
探春笑道:“我瞧着像洒扫过的,应不滑吧?珩哥哥,我们要不从那过去?”
宝钗、湘云就将目光投来,那边厢黛玉望着梅花树下的石径,想着于置身梅雪其间,或可折梅赏玩,竟也有几分意动。
贾珩看向几女,此刻被几女围绕着,竟有莺啼燕语,争奇斗艳之感。
贾珩道:“是洒扫过的,但我们这边儿小孩子多,不定照顾不到,跌倒了就不好了。”
小孩儿的平衡感差,人一多,虽说有丫鬟照料着,但万一再摔倒了就有些不好了。
湘云轻笑说道:“珩哥哥,要不让她们几个年岁小的在这儿待会儿,那我们几个过去好了?”
惜春:“……”
傲娇小萝莉撇了一眼湘云,嘟了嘟嘴,分明有些怏怏。
贾珩想了想,道:“咱们在桥上看一会儿,就下来吧,等用过午宴,才从阁楼出来也是一样的。”
几人闻言,就行上石拱廊桥,溪水从桥下流过,倒未结冰,浮雪在枯萎的芦苇、荷花茎叶上点点散开,黄白交错,无声诉说着冬月的萧瑟和寒冷。
几人就随意叙着话,湘云指着远处的景色,与一旁的探春娇笑不止。
黛玉凝眸望着那一树或红或白的梅花,花团成簇,雪落其上,冷峭姝丽,不由轻声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珩大哥,这首宋诗倒是写尽雪梅相映之趣呢。”
贾珩感慨道:“宋诗虽雄浑气象不足,但又不乏哲思意趣,这是当初理学盛时,宋人独辟蹊径,而宋词明丽纤巧,雄浑开阔各备,倒是稍稍弥补其文华之拙了。”
话虽如此说着,但总觉得黛玉意有所指。
黛玉这诗……究竟谁是雪,谁是梅?
转眸看着黛玉身上披着的红色大氅,再看向宝钗身上的鹤氅。
红梅、白梅……心头倒是有了几分明悟。
黛玉罥烟眉下的星眸闪了闪,轻笑道:“珩大哥所言甚是。”
宝钗眉眼弯弯,看向黛玉,轻笑说道:“林妹妹,我却唯爱那苏子瞻的一句,玉骨哪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贾珩转眸看向宝钗,道:“宝钗妹妹这一句,颇有山中高士晶莹雪之意蕴。”
如论夸赞于人,再有什么比曹公的判词赞人更为契合了。
宝钗闻言一张如梨蕊白腻的脸蛋儿,微微泛起红润,品着这几个字,只觉字字应己,一字不易,秀眉之下的水润杏眸凝视着贾珩,看着那着少年,许是因为天冷,声音似有几分打颤,柔声道:“珩表哥谬赞了。”
黛玉看着这一幕,罥烟眉下的明眸黯了下,心头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气闷。
明明是她先……吟得诗啊。
她就不是以诗言志了?
“而林妹妹,倒应着红梅立雪中,世外仙姝寂寞林之意。”贾珩轻声道。
黛玉的心思变化,他方才自是捕捉到了一些。
他倒不会觉得黛玉有着别样的情思,这年龄段儿的小姑娘,依恋有之,好感有之,但未必理解得了生死契阔的爱情。
“应是这段时间太忙,回来之后,也没再问过黛玉的事儿,无意中造成了……拉扯?”贾珩面色澹然,思索着。
不过,红楼梦原著中,黛玉就说过宝玉,“倒也不用好一阵,歹一阵的。”
黛玉听着“世外仙姝寂寞林”几个字,心头一震,她原来在这人的心中,竟得这样的评价?
抬眸之间,对上那双温和目光,轻声道:“只是吟得前人的诗,当不得珩大哥盛赞。”
事实上,贾珩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这种评语是非常让人愉悦的。
而且这种七个字的夸赞,一听就不是客套之言。
嗯,虽然还真就是贾珩在随口客套,夸人的嘴边儿话。
但,又是晶莹雪(薛),又是寂寞林,这给宝黛二人的感觉,自是诚为……用心之语。
这都是人被尊重的心理需求,自身价值被优秀的人肯定,没有人不会感到愉悦。
更不必说,贾珩这等平常还不大怎么夸人。
探春笑道:“珩哥哥,我倒喜那句,想来冰雪凝严地,力斡春回竟是谁?”
贾珩闻言,看着眉眼英媚大气的少女,笑道:“好气象,好志向。”
探春脸上笑意盈盈,只是片刻,英媚、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似在问下半句呢?
贾珩不由失笑,说道:“以诗见人,三妹妹向来是才自精明志自高。”
力斡春回竟是谁?
这志向就见着不凡。
湘云甜甜笑道:“珩哥哥,那我喜欢李易安的那两句,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不知珩哥哥又是怎么说?”
贾珩看了一眼湘云,那嫣红桃腮的苹果圆脸的,心道,春睡海棠晞晓露,一枝芍药醉春风。
但这诗却不能说,因为这是《水浒传》中形容歌女之言,再结合着湘云的原著命运,就有谶语之不详,想了想,看着脸蛋儿白里透红,莹彤如霞,忍住想捏一把那苹果脸的心思,想了想,道:“谁云人间富贵花?”んτΤΡS://Www.sndswx.com/
湘云闻言,格格娇笑,就像满怀期待打开评论区,而后心满意足。
黛玉凝眸看了一眼天真烂漫的湘云,罥烟眉蹙了蹙,倒也不知为何,心底的欣喜竟是冲淡了些许,捏着手帕,默然不语。
尤二姐和尤三姐对视一眼,抿唇不语。
尤三姐明眸流波,暗道:“真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迎春看了一眼贾珩,则没有说什么。
惜春同样没有说话,小萝莉眺望着远处的雪景,心头却在想,若是将这冬景画下来就好了。
贾珩将迎春和惜春的神态收之眼底。
因为贾赦之故,迎春虽非有意疏远于他,但也基本不怎么说话。
至于惜春,一来性情清冷,二来,其为贾珍之妹,故而就淡漠了一些。
众人这时说笑着,探春忽地开口道:“珩哥哥呢。”
迎着一众目光,尤其是黛玉清冷的目光,贾珩笑了笑,道:“方才得了一首卜算子咏梅。”
“得了一首?这是新词了。”史湘云明眸弯弯成月牙儿,笑问道。
宝钗同样转头看向贾珩,眸光熠熠。
贾珩轻声吟着:“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而后心头微动,看向天香楼方向,只见在宝珠和瑞珠簇拥下的丽人,在枝叶扶疏的梅花尽头,那天香楼廊檐下,丽人玉色仙姿,笑意嫣然,唤道:“夫君,和几位妹妹过来用饭了。”
众女闻言,心头无不一动,见着这一幕,再想着少年所吟的咏梅之词,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此景此词,最是贴切不过。
黛玉眉眼弯弯,贝齿紧咬着下唇,心头竟又转而明媚、轻快了起来。
宝钗看着相视一笑的夫妻二人,暗道,真是一双璧人。
唯有尤三姐品着贾珩所吟之词,如桃花花瓣的红唇勾起一抹弧度,目光大有深意地看着贾珩以及秦可卿二人。
“又是俏也不争春,又是待在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我瞧着这身旁又是春,又是山花烂漫的。”尤三姐这般想着,心头就有几分古怪。
正自思忖着,几人向着天香楼行去。
天香楼
帏幔四及,门扉紧掩,只一扇玻璃轩窗反射着冬日之阳,恰可一览园中梅花盛开之烟景,蜂腰小桥,流水潺潺,皑皑冬雪覆于梅枝,尽态极妍,赏心悦目。
“都过来吃点儿酒,暖暖身子。”贾母笑着招呼着进来的贾珩以及黛玉、宝钗等人落座。
这是几张长漆木条桌围成,中间范围倒也不大,其上摆有瓜果茶点,以及荤素菜肴。
下方铺就着羊毛地毯,以及各式坐襦垫子。
秦可卿笑道:“少饮几杯,暖暖身子就好了。”
因贾母是客,又是辈分最高,就被秦可卿推至上首,之后,秦可卿、凤姐两个年轻媳妇儿一左一右陪着下首,薛姨妈、王夫人再在一旁左右侍奉。
之后再是年轻小字辈自如一些,随意坐着。
尤氏、尤二姐,尤三姐,这等客人就挨着薛姨妈坐着,再之后就是贾珩、黛玉、宝钗、湘云、探春、迎春、惜春,身后各有丫鬟、婆子侍奉。
这样一来,贾珩左边儿恰恰是尤三姐,下首则是黛玉、宝钗、湘云、探春等人。
贾母笑道:“珩哥儿,你现在晋了爵,光耀门楣,重振家声,如今算是稍作庆祝吧。”
此言一出,一道道目光齐刷刷投将过去,大多面带欣然。
不管如何,这是贾府之盛况,东府再出一位一等将军,还是实打实的因功封爵。
贾珩点了点头,朗声道:“老太太德高望重,宁荣二府能有如此欣欣向荣之盛景,我先敬老太太一杯。”
虽然这话多少有些违心,但也不过是客套话。
说着,正要提起酒壶。
这边儿尤三姐却早已提起酒壶,给贾珩斟了一杯,双手捧着,笑着递将过去。
众人倒不觉有异,其实在西府眼中,尤氏双姝,虽在宁府中倚亲而居,但将来都是要收入贾珩房中的。
否则这样的丽色,谁有资格拥有?
贾珩接过酒盅,举杯饮了。
一旁的黛玉见着,抿了抿唇,低声道:“珩大哥,这样喝酒伤身子,夹些菜来吃。”
宝钗在黛玉下首坐着,粉面含笑说道:“珩表哥是读惯书的,应知空腹饮酒,于脏腑不好呢。”
贾珩点了点头,道:“两位妹妹说得在理,这都是医书上的养生之道。”
这一幕的既视感,总让他想起宝玉在薛姨妈家里被黛玉劝酒。
念及此处,就是拿起筷子夹起菜来,低头用了。
黛玉听着贾珩附和着宝钗之言,星眸垂了垂,抿唇不语,但转而忽见着一旁的少年拿起筷子夹菜食用,眸光闪了闪,芳心颤了颤。
之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欢声笑语不时从席间传来。
简单用罢午饭,众人离了座位,站在天香楼中眺望着园子中的景致。
凤姐许是因出来散心,心情畅快了许多,笑道:“这两府的花园若是连起来,才是很好看呢,老太太,我寻思着公中还有一些银子,来年咱们要不修个园子?”
贾珩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凤姐,暗道,女人就喜欢修园子。
因为这时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能在内宅花园上做文章上。
其实,只是凤姐家里不睦,一时间心气不顺,想换个地方折腾。
女人心情不好,就想花钱。
贾母笑道:“知道你最近手头宽裕,但也不能那般奢靡浪费,再说,还是要和珩哥儿还有他媳妇儿商量的。”
贾母心头也有几分意动,但知道这事儿,她实际做不了主。
凤姐转眸看向秦可卿,道:“弟妹,怎么想?”
秦可卿笑道:“看夫君的吧,我瞧着这会芳园就挺好看的。”
凤姐笑道:“终究窄狭了一些,若是两个园子连起来,再将那边儿荒地添上,才气派好看呢。”
转头看向贾珩,目光期冀问道:“珩兄弟是怎么想的?”
这会儿,贾母转头看向贾珩,薛姨妈和王夫人、以及正在拉着手谈笑的宝钗、探春也是将目光投将过来。
贾珩道:“现在不忙,等二年再说罢。”
如果是他来修,控制好贪污,大观园怎么也花不了两百万两,纵然是修颐和园,根据后世的考证,用了大约八百多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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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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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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