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让人延请内阁阁臣以及两江总督沈邡,江左布政使徐世魁,淮扬巡抚兼漕运总督杜季同,简单将事情叙说一遍。
「这几日江淮暴雨连绵,需得在中游决口泄洪,以缓解洪泽湖之压力,不然下游凤阳、淮南、淮安都有溃堤之险。「贾珩面色凝重如冰,沉声说着,然后将带来的淮河舆图,让书吏张悬起来,介绍着淮河的水势。
「淮扬府县我大汉财赋重地,不容有失!「贾珩强调着此事的严峻性,最后总结道。
两江总督沈邡与一旁的徐世魁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脸上看出凝重之色。
赵默目光深沉,郑重问道:「永宁伯,洪泽湖湖堤当真有溃决之险?」
贾珩道:「雨这般下法儿,只怕最多五六日,就有漫溢之险,洪泽湖原为悬湖,淹没淮安府城只是时间问题,而淮安府一淹,漕运自然休提。」
说着,看了一眼淮扬巡抚兼漕运总督的杜季同。
「河道之事,我等不通水利营造,是堵是疏,一切由永宁伯做主就是。」就在这时,两江总督沈邡面色淡淡说道。
泄洪如是出了差池,洪泽湖再行溃决,朝野上下,势必群情汹汹。
虽不至因河堤之事而怪罪眼前少年,但能臣干吏之风评势必有所降低,或许京中圣眷也有衰减。
徐世魁闻言忙道:「永宁伯如有吩咐,我江左布政使司定然全力配合。」
漕运总督杜季同也道:「永宁伯在河南就整饬河务,致使中原不蒙水患之灾,今督南河,自当是一言而断。」
一副此事你来做主的模样。
赵默道:「如事有紧急,那就泄洪,淮扬之地不容有失!」
贾珩点了点头道:「既然几位大人都同意,那等稍后,你我就联名上疏,具事题奏朝廷,而后本官即刻前往颍州,让京营骑军疏散泄洪之地聚居的百姓,徐侍讲,给朝廷书写奏疏。」
在一旁兼领河库道的徐开,应了一声,然后拿起奏本,开始书写。
沈邡:「....」
贾珩说完,也觉得有些渴,端起小几上的茶盅,呷了一口。
此事虽系他一片公心,但也难免为一些人鸡蛋里挑骨头,甚至坐观事败。
那么,在场的几位,一个都别想置身事外。
沈邡沉吟了下,说道:「如河道衙门以为可泄洪中游以保下游,两江衙门自是听从河道衙门安排。」
贾珩目光盯着沈邡,问道:「除此之外,沈大人还有其他良策吗?」
事到如今,这沈邡还在为自己留后路,以供将来辩解,这就是老官僚,等到出了事儿,眼前这位保证是第一个说,当初永宁伯在说此事可行。
沈邡道:「本官不知河道水利事务,自能听从河道衙门的安排。」
贾珩道:「这次泄洪的百姓,后续安置事宜,江左布政司衙门要负责灾后重建事宜,赈济百姓一应开支花销,都由江左布政司衙门统筹。」
中游泄洪,只是减轻下游淮南、凤阳府以及洪泽湖的压力,那么这几府自然要做出一些补偿。
徐世魁看了一眼沈邡,见其面色如常,道:「这是应该的,淮扬等地分属江左藩司,既蒙泄洪之利,也该负责灾后重建事宜。」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赵默沉吟片刻,开口道:「永宁伯,本官随你一同前往颍州,疏散百姓。」
贾珩闻言,倒是多看了一眼赵默,道:「也好,颍州之地的百姓安置,也离不得赵阁老协调、转圜府县。」
赵默如果不去坐镇,事后查问起来,也有袖手旁观之嫌。
如今整个大汉朝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在整个江
淮之地,等洪汛结束,谁最后做了几分,朝堂诸公都有一个评价,既为宰臣,自有格局。
赵默转而看向沈邡,叮嘱道:「沈大人留守淮安,疏散宝应县的百姓,从金陵购置粮米,查察最近坐地起价的粮商。」
贾珩眸光闪了闪,最近据锦衣府奏报,淮安和扬州颇是出现了一些南京的官宦子弟,从苏松等地搜刮粮食,准备了一只只满载货物的粮船,就等着淮北、淮南决堤,趁着米粮稀缺时,享受饕餮盛宴。
他现在引而不发,就是要看谁跳出来,该一网打尽的一网打尽,该给天子打小报告的打小报告。
再说,洛阳城的太仓还有几百万石粮米,这是经济手段,纵然没有这些.....别人囤粮,他囤刀枪。
沈邡点了点头,道:「阁老放心,两江总督衙门与江左布政使衙门,早已括备相关物资,及时解送至江淮各地。」
待这边儿安置妥当,贾珩也不多做盘桓,交代刘积贤让其吩咐锦衣府卫传令在淮安府、扬州府、徐州等各处河堤、闸坝的将校,严守堤堰,防备洪汛,而后与赵默,领着京营骑军以及锦衣府卫,前往王家坝所在地的颍州。
沈邡与江左布政使徐世魁则是回到驿馆,漕运总督杜季同回到漕运衙门,开始忙碌起来。
......-..--
神京城,宫苑
坤宁宫中,灯火彤彤,照耀在通明如水的地板上。
崇平帝坐在一张几案后,面对眼前的珍馐美味,动不下筷,宋皇后见此,秀丽的眉蹙着,陪同着在一旁叙说着话,道:「陛下,膳食都凉了。」
崇平帝摆了摆手,愁容满面说道:「朕用不下。」
转而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戴权,道:「派人去通政司那边儿看看,江淮那边儿的奏疏递送过来没有?」
这几天,随着江淮之地的倾盆暴雨,波及了江左淮南、淮北等地府县,奏报暴雨成灾的奏疏,如雪片一般递送神京的通政司,以致整个大汉朝的文武百官都在关注着江淮之地的大雨。
因为不少朝堂重臣的家乡还有粮田都在淮扬等地,更不必说这等财赋重地,一点儿闪失都不能有。
京中一些淮扬、淮徐籍的官员,已经把前南河总督高斌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当然,也有一些心思阴祟的,也想借此看一看永宁伯的笑话。
戴权连忙应了一声,离了殿中,前往殿外,吩咐着内监再次前往通政司。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天北方诸省的奏报,雨倒是下的差不多了,陆续放晴,河南的险工也撤去了不少,终究没有因兵河两事蒙受灾劫,民心归附,但淮南那边儿却有愈演愈烈之势,也不知南河修的那些河堤,能不能撑住。」
这些时日,河南水灾威胁退去,河工与丁夫渐散府县,口口相传之下,原本因叛乱而丧失的人心渐渐归附。
而作为河南总督的贾珩,自是在百姓和员吏中威望日隆,尤其是结合着泗州的大水,两相对比,也得到神京城中出身河南籍的中低阶官员的交口称赞。
宋皇后柔声道:「陛下,子钰的奏疏是怎么说的?」
崇平帝道:「上次在淮安府的奏疏,提到调拨了江北大营兵马前往淮安,与赵默、沈邡等人协调军民,针对堤堰虚实分别布置,但堤堰毕竟不是子钰修的,南河衙门......」」
说到最后,脸上仍有几分怒气翻涌。
方修的河南之堤无一处决口,而南河总督衙门所修河堤却一冲即溃,河务贪腐之事,朝野俱知,但贪腐归贪腐,不能一些河堤都不修吧,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中,不少都是江淮之地的户籍。
这也是一些官员对河道官
员一网打尽而没有引起轩然大波的缘由。
宋皇后宽慰说道:「子钰他在江淮之地坐镇,想来会有办法的,陛下。」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现在只能看子钰的了,朕在神京也有力难使。」
说话间,似乎也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晋阳前日上了奏疏,提及她和咸宁已经先回洛阳,先前在开封府一直坐镇,朕已加了她的年俸,听说还有贾家的几个小姑娘?」
宋皇后嫣然一笑,道:「陛下,是保龄侯史家的,还有荣国府贾政的两个女儿,原是去探望子钰的,咸宁昨个来信说了,说子钰的这几个妹妹,不愧是武勋之女,当时子钰在开封府坐镇,让她们回去,她们还不回去。」
崇平帝面上现出柔和之色,道:「难得,难得。」
说着,正要端起茶盅,忽而一顿,道:「说来子钰也在开封许久了,他家的秦氏在家也不少提心吊胆,皇后赏赐点儿什么给她。」
宋皇后笑道:「那臣妾就挑几件真真国,进贡的物件赏赐过去。」
崇平帝也不再说什么,正要用着晚膳。
就在这时,戴权从外间而来,面上带着惊喜之色,说道:「陛下,通政司刚刚收到的六百里急递,是从淮安府清江浦递送而来的,还请陛下御览。」
崇平帝闻言,面色先是一怔,旋即面带喜色,连忙放下筷子,声音带着催促,说道:「拿来,朕看看。」
戴权连将奏疏递送过去。
崇平帝凝神阅览奏疏,在宋皇后关切的目光下,阅览而罢,掩起奏疏,面色复杂,轻轻叹了一口气。
「陛下。」宋皇后抿了抿樱唇,低声说道。
崇平帝面色变幻,叹道:「洪泽湖有些撑不住了,子钰他们联名具题,淮扬之地,不容有失,合议在中游地段的颍州泄洪,以分洪水之势,这已是四天前的奏疏,想来颍州已经开始泄洪了。」
宋皇后闻言,玉容微变,一时有些震惊,道:「泄洪?」
「子钰和赵默去了颍州,安置疏散的百姓,子钰还向朕奏请,免了颍州泄洪殃及之地百姓的秋粮。「崇平帝轻声说着,忽而面色铁青,道:「这个高斌,如果能好好督修河堤,岂有洪泽湖大堤溃堤之险?又何至于逼迫到如此地步?等洪汛一过,对其过往贪墨河帑,输送之地一概严查!」
宋皇后见此,劝慰说道:「陛下息怒。」
崇平帝发了一通火,着戴权寻来朱笔,在奏疏上御批,这才用着晚膳。
宁国府,后宅,逗蜂轩
云鬓葱郁,一身淡红色衣裙的丽人,立身在窗前,眺望着外间苍茫的夜色。
「秦姐姐。」这时,宝钗近前,轻轻唤了一声,少女雪腻的玉颜上,见着关切之色,往日丰润的脸蛋儿已有几分清减。
秦可卿秀眉下,秋水盈盈的美眸见着迷蒙之色,怅然道:「夫君这一走,一晃眼也有两个多月了。」
随着贾珩离京日久,原来心底还有着一些微妙的秦薛两人,早将曾经的那些别扭抛在一旁,反而时常来往,亲密了许多。
宝钗宽慰道:「据邸报上说,现在珩大哥又兼领了总督河道的差遣,自入夏后,江淮那边儿下起了暴雨,只怕会酿成洪灾,珩大哥现在正忙着这桩事,等月底就好了。」
随着贾珩受封永宁伯,加兵部尚书衔,总督河南军政,成为一省封疆,宝钗最近时常让莺儿嘱托人,在外高价从一些衙门书吏手里购置邸报,私下翻阅。
对这段时间朝廷发生的大事也有了解,从贾珩上《陈河事疏》,再到兼领南河总督,在宝钗心头都有一个完整的脉络。
秦可卿眸光转向宝钗,心头微动,问
道:「薛妹妹,邸报上怎么说?」
邸报,她之前倒不怎么看那些,嗯,只顾着摸着骨牌、麻将了,以后是得需要寻一些来看了。
宝钗水润微光的杏眸见着思索之色,柔声道:「姐姐,我在金陵居住时,小时候,每到五六月份都有暴雨,多是下到六月底,不过,这几年雨量小了不少,不想今年暴雨成汛,想来也就这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吧,如是有了消息,珩大哥会向朝廷上疏,邸报应会登载。」
秦可卿螓首点了点,欣然道:「那我明天让人去衙门取阅一份儿,咱们姐妹研读一下。」
宝钗默然了下,抿了抿樱唇,道:「姐姐也不要太过担忧了,珩大哥他在河南未雨绸缪,黄河就没有出什么岔子,这次在淮安,也一定可以的。」
秦可卿听着宝钗所言又是开封,又是淮安的,心底生出一股没来由的不自然,默然片刻,轻声道:「先前大姐姐和三妹妹她们过去,我原是该寻机会过去的。」
当然这话只是一种感慨,再给一次机会,多半也不会随着前去。
宝钗轻轻叹了一口气,莹润杏眸中见着失神,如梨蕊的脸蛋儿上同样有着几许怅然若失。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作想?那人在外建功立业,她也想去看看。
可当初是那位晋阳长公主领着人乘船南下,一来与人家不怎么熟,二来,就算因着表姐那边儿得以随行,荣宁两府众目睽睽,她又以什么名义去呢?
退一步说,她去见他,留着秦姐姐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儿?嗯,好像也有些不妥。
就在两人牵挂着贾珩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凤阳府,颍州
贾珩与内阁大学士赵默,立身在一处高岗之上,望向远处已成一片汪洋的濛洼等地,看着在水中露出一角的房屋屋脊还有杨树梢,面如玄水,心情沉重。
原本居住在此地的三个大镇,近万百姓在京营骑军和颍州县吏的帮助下,已经带着简单的财物,连夜向颍州其他县城迁移、安置。
这场泄洪,除却损失一些财物,没有人员伤亡。
当然,与当地百姓的冲突总是免不了的,好好的家园成了泄洪之地,岂无怨气?
贾珩转而对着一旁的颍州知州廖业说道:「廖大人,等事后灾民安置,由扬州、淮南等地的藩库支取,以应百姓,不致使百姓受了委屈。」
这次泄洪不是什么都不管,而是让沿途州县做好接应,此后还有对百姓的相关补偿。
廖业面色一肃,拱手说道:「为朝廷分忧颍州上下义不容辞。」
贾珩点了点头,眺望远处天上翻滚不停的阴云,转头看向赵默,说道:「赵阁老,本官还要返回洪泽湖查看水势,部署人手,就不在此多留了,此间善后事宜,还请阁老与江左布政使衙门做好交接,等洪汛之后,本官会再来颍州,看一看这里的百姓。」
赵默面色一肃,说道:「永宁伯只管先回淮安此地由本阁在此坐镇即可。」
不管如何,此次泄洪之后,江淮下游的压力轻松许多,等事后补偿就是。
「那一切就有劳赵阁老了。」经此一事,虽然仍不喜赵默,但其人作为阁臣的能力、格局还是有着一些。
贾珩也没有多做耽搁,在锦衣府的护卫下,又是冒雨赶回淮安府的清江浦。
来到清江浦,就见到了关守方。
随着中游泄洪,淮河分流,洪泽湖水位上涨之势也随之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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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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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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