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府城也就是后世的聊城,正是五月上旬,天空蔚蓝如洗,空气清新,四处弥漫着草木香气。
贾珩率领的大批骑军,抵达东昌府城三十里外的田野上,刚刚让手下军卒下马歇息,人用午饭,马喂草料。
不多一会儿,锦衣亲卫头领李述近得前来,抱拳道:“都督,保定的兵马已经到了德州,向济南府驰援而去了。”
贾珩皱了皱眉,喝问道:“河南的兵马呢?”
“此刻,已经进逼曹州府。”李述开口说道。
根据贾珩在神京之时,就派快马知会河南方面的忠靖侯史鼎,以及保定府的康鸿,命令两人,一路从保定收复济南府以北的武定府,一路从河南进攻曹州府,收复两地失陷的城池。
如果豪格以及陈渊领兵数万攻打济南府城,也就意味着这两地的卫所叛军已经抽调了大部分随同陈渊、豪格出征,那么剩下守城的兵马也就不多了。
贾珩眉头微皱,转眸看向一旁的陈潇,沉声说道:“济南府城这会儿如果没破,应该之后几天都不会被攻破,我们先分兵一部速速拿下东昌府,同时派兵直击兖州府,遏敌归路。”
东昌府、武定府、兖州府几地,都是先前被白莲教渗透卫所兵丁,夺取了城池。
陈潇清冷如霜的玉容上现出一抹思索,清声道:“也好,东昌府如果不拿下,容易后路补给被断,你还得小心才是。”
毕竟也是武将世家出身,显然也明了其中用意。
贾珩道:“去将蔡权和肖林、杜封三位将军唤来。”
那锦衣府卫李述闻言,抱拳称是,然后,就前去寻蔡权等将。
不大一会儿,身着二品武将官服的蔡权以及杜封、肖林等人身披甲胄,快速赶来,面色恭谨,抱拳道:“末将见过节帅。”
贾珩沉声道:“蔡将军,你领兵六千骑,拿下东昌府,护卫我军粮道,不得有误。”
蔡权面色一肃,拱手说道:“是,节帅。”
贾珩说着,又将冷眸投向杜封、肖林,说道:“杜将军,你领兵八千前往兖州府,光复兖州城。”
杜封面色坚定,拱手称是。
贾珩转眸看向一旁的肖林,道:“肖将军,泰安府乃为济南府退兵必将之所,你率兵一万,前往泰安府城,截断济南府城兵马的归路,断其粮道。”
官军行军尚有粮秣供应,而叛军同样不是不吃不喝的机器人,也需要搜集粮秣供应大军。
肖林面色一肃,拱手称是。
待几将先后领着兵马分别前往大城,陈潇道:“几府城的留守兵马应该不多,但有不少百姓都受教中蛊惑,如果协防守城,抵抗力度也不会太小。”
贾珩道:“朝廷的兵马战力定在白莲教之上,而且这次出行带了不少轰天雷还有其他火药,破城也不会太过困难,何况兵力更是数倍于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城中有百姓受白莲教蛊惑,那么同样也有一些忠臣义士拳拳之心,心向朝廷。
陈潇叮嘱道:“倒也不可小觑。”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陈渊与豪格两人,最近应该会往泰安府,兖州府跑,派人封堵一手,阻遏他们的去路。”
陈潇想了想,道:“如果济南府城还未破,他们肯定会退守兖州和泰安,那边儿山麓众多,倒可以潜伏行踪。”
这会儿,军士已经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行至近前。
贾珩面色微定,道:“先吃饭吧。”
陈潇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其他。
两人一起用着午饭。
而这再有两天的路程就能接近济南府城,这一路贾珩率领兵马,同样是狂飙突进。
……
……
而此刻,河北保定的兵马已经先一步抵达武定府,领兵之人乃是河北提督军务总兵官康鸿。
康鸿其人年近五十,头发灰白相间,面容刚毅,法令纹深深,此刻率领三万兵马驰援武定府,此刻眺望着远处的武定府城,对一旁的副将说道:“全军出击,围攻武定府。”
而武定府城城头上,军士和丁壮来往巡弋,几是如临大敌。
而原卫指挥佥事,也是白莲教的堂主詹东进,沉吟片刻,说道:“丁壮上城,协同守御,另外,将那两门佛郎机炮抬过来,阻挡官军攻势。”
官军快马驰援,白莲教也不可能扔下一座府城不要,进行所谓的化整为零,事实上也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
随着战鼓“咚咚”响起,鼓声几乎密如雨点,大批兵马开始向着武定府城如潮水般涌来。
汉军这次虽然驰援而来,但攻城器械倒也准备的周全,此刻兵马全军押上,攻势十分迅猛,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
詹东进就有些招架不住,毕竟济南府卫的卫所再是被洗脑,但作训水平以及军事技能,军纪严明,又远非康鸿手下的河北边军可比。
如狼似虎的河北兵马,此刻向着城池源源不断攻去。
“杀!!!”
大批军士执兵向着城头冲杀,没有多久,就传来“叮叮铛铛”之声,以及刀刃入肉的“噗呲”之声。
自中午一直到傍晚时分,残阳如血,晚霞烂漫,而青砖与条石垒砌而立的城墙之下尸相枕籍,鲜血顿时浸染了土壤。
而那两扇铜钉剥落的朱红城门已经大开,不少兵丁冲入进去,喊杀声在城中不时响起。
原武定府衙,官署已经为河北边军占据,前后几重进衙门,放眼望去,都是身着红色号服,外间披一身甲胄的兵丁,手执一把长刀,脸上仍还残留着厮杀之后的猎猎煞气。
康鸿皱了皱眉,落座在条案后的椅子上,说道:“清点府库,将粮秣归集一起,稍后就前往济南。”
这时,副将唐相朗声道:“大人,卫国公的兵马已经到了,大人是约定进兵,还是再一同进兵?”
康鸿面容威严刚毅,沉声说道:“按卫国公的意思是,几路兵马夹攻济南府。”
“我们先一步攻打济南府,方才听将校说,围攻济南府的叛军兵力也不多。”副将叶惟亨压低了声音道。
康鸿眉头不由皱了皱,道:“万万不可轻敌冒进,这次贼寇之中有女真人,女真人善于集中兵力,歼灭一路,贪功最是为敌所趁。”
当初,隆治年间,汉军在辽东的这场大败让陈汉元气大伤,而康鸿作为亲历者,一听女真的礼亲王豪格也在叛军之中,自然心有忌惮。
副将叶惟亨拱手称是。
康鸿又吩咐说道:“仔细拷问附逆贼人,将城中与白莲教勾结的凶逆一并捉拿。”
山东,曹州府
青灰色的府城城墙上,鲜血血迹尚在,城门楼上旗帜冒着浓浓硝烟,而不少红色号服,外着黑甲的汉军手持军械,往来其间。
经过河南都司兵马三万人,近一天不计代价的攻防之后,曹州府州也终于插上了一面刺绣着“汉”字的旗帜,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忠靖侯史鼎同样已经收复了曹州府城,此刻这位武侯,身上穿着孝服,面容颇有几许悲怆。
保龄侯史鼐殁于王事,噩耗传至河南之时,史鼎就为之悲恸不已,向朝廷上疏,准备发兵奔赴山东。
因为哪怕是河南巡抚,但没有内阁和军机处的旨意,也不能擅动兵丁,幸在贾珩的动作十分快,派使者吩咐史鼎领兵前往山东驰援。
“侯爷,城中叛军已经被彻底肃清。”这时,史家的家将史和,昂首阔步,进入官署之中,朝着忠靖侯史鼎抱拳说道。
忠靖侯史鼎沉声道:“仔细甄别城中的白莲妖人,凡有委身侍敌者,一律以附逆罪名,就地正法!”
可以说,兄长保龄侯史鼐的阵亡,让这位武侯心头可谓愤懑到了极致。
“是。”史和面色肃然,拱手应了一声是。
史鼎转而又吩咐着,冷声道:“着人搜集城中府库粮秣、金银购置粮食,支应大军。”
河南都司出兵同样仓促不已,不少兵马开赴曹州,但实际的粮秣和辎重还在后方府县转运,主要是迅速收回曹州府城,扑灭山东的叛乱局势。
而随着时间过去,此刻蔡权、杜封、肖林等人,率领兵马也先后前往几座府城,开始陆陆续续收复城池。
但也有遇到阻力颇大的,如兖州府和泰安府的杜封和肖林二人,直到贾珩进兵济南府,仍在攻防之战。
济南府城
经过两天两夜的不间断攻城,这座栉风沐雨,巍峨高立的府城虽然残破了许多,但依然安若磐石,岿然不动。
城外,中军大帐,陈渊以及豪格手下的兵马渐渐回城。
豪格此刻心头涌起一股无力感,看向一旁的陈渊,说道:“这城池攻破不下了,已无机会。”
事实上,在历史上清军入关以后的“济南之屠”中,十万清军攻打只有几千人守卫的济南府城,就打了整整六十天才破城,在没有火药的冷兵器时代,攻城本来就没有那般容易。
先前,豪格以及陈渊二人之所以领兵攻打济南府城,就是因为觉得城中有内应,可一鼓而下,而济南城破,那就意味着有了一块临海朝鲜的根据地,再与汉廷相抗。
但如今内应事败,自然万事皆休。
“城中乏粮,最多还能再支应三五天,正是将破城之时,不若再坚持两天。”陈渊目光冷然,有些不甘心说道。
豪格浓眉之下,那双凶戾之芒充斥的虎目目光灼灼,沉声道:“再打下去,各路的援兵都到了山东,几路夹攻,我们无路可逃,该想下一步进兵方略了。”
至于此刻,济南府城攻防战彻底失败,陈渊以及白莲教都将彻底收缩,等待官军的剿捕。
陈渊心底就有些不甘心,沉吟道:“王爷的意思是?”
“以我之意,携兵丁入江苏,乱其财赋重地,而后转战安徽,效流寇手段,搅乱汉廷。”豪格浓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低声道。
这无疑是一个利于女真的最佳方案。
陈渊道:“江苏之地,仍有朝廷重兵屯驻江北大营以及江南大营,单靠我们这些人马,也逃不过围剿,这样时间一长,只会兵马越来越少。”
事实上,金陵作为陈汉故都,久不历战事,江南江北大营如果是没有经过贾珩的整饬和作训,那还有成事之机。
但如今经过了海战以及数次虏寇大乱江南的洗礼,根本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豪格道:“虽然兵马会少,但只要运作得当,汉廷只能疲于奔命。”
不得不说,豪格的这个方略颇有一些可行性,效仿太平天国以及李闯的流寇手段,祸乱几省。
陈渊闻言,却皱了皱眉,沉吟道:“流寇手段,粮秣从何而来?况且这次领兵的卫国公乃是将才,如率铁骑封堵,我等仍是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白莲教在齐鲁之地积蓄势力已久,如今好不容易发动一场大事,但只是因为济南府城攻城不顺,从此尽作流水,却要转战南北,冒着被围剿的风险。
豪格见此,道:“那就只能在山东被贾珩小儿的兵马围攻而死。”
陈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不停翻涌的怒火,说道:“王爷,我们先往兖州府和泰安府,两地都留驻有重兵,且地势险要,可与官军相持,王爷可给盛京的摄政王写信,全面发兵进略蓟镇,以接应山东局势。”
其实,陈渊对这位女真肃亲王的颐指气使,有些心头不满,但一直暗暗忍耐着。
如今攻打济南府城不利,陈渊已是负面情绪爆棚,只觉宏图大业都将成饼。
尤其是先前,陈渊数次提醒豪格,让其发动盛京以及朝鲜的兵马,配合山东方面的行动。
豪格闻言,道:“去年已经遭过一场大败,现在盛京也调拨不出太多兵马了,而且汉人火器犀利,难以进兵。”
陈渊道:“如今出兵时机千载难逢,去年西北之战,朝廷损失惨重,又连经大战,国库渐渐见底,如果让汉廷再摆平了内部乱局,彼时,以汉廷的国力,以那贾珩小儿的手段,辽东破灭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陈渊所言倒是旁观者清,自平安州大捷以后,大汉国力的确是虚弱了许多,国库空虚,京营将校士卒也有一定的厌战情绪。
因此,整个崇平十七年原本是准备休养生息,励精图治,可山东乱局突然,根本没有给陈汉官员太多的机会。
豪格面色阴晦不定,道:“本王这就派人去向盛京传信催促。”
陈渊以略有些抱怨的语气,说道:“王爷先前在局势大好之时,就该让盛京方面出兵北方,那时,朝廷不愿议和。”
如果女真出兵,那贾珩小儿根本不会领兵前来。
“盛京的王公贵族不是傻子,前些时日就有动向,静待北疆消息就是,原本是在济南府城攻陷以后,再从北方入关。”豪格皱了皱眉,心头就有几许不快涌起。
陈渊道:“北方最近倒是没有多少军情传来。”
豪格说着,岔开话题问道:“等李延庆那边儿怎么样了?能否挡住登莱的援兵?”
说来也巧,就在豪格与陈渊议论之时,一個身形魁梧,颌下蓄着短须的军将,快马而来,抱拳道:“王爷,李将军派人说,登莱方面的驰援兵马不少,李将军言兵力不足,最多能够抵挡一两日。”
李延庆所率兵丁不多,其本部马队只有三千,原本就是流寇响马,自然多是骑军马队。
此外,就还有一些山东卫所叛军方面的骑军抽调出来归其指挥,抵挡登莱方面,是故两厢叠加而论,六七千…故而,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轻骑,其实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而登莱兵马虽是水师,但并不意味着水师兵卒不能作为步卒攻城,也不意味着没有配套的骑军作为岸防戍卫,用以保卫舟船港口,机动策应。
而从中抽调的步卒以及登莱府卫的骑军,兵力合计也有七八千,李延庆拼凑而来的骑军骤然遇敌,根本抵挡不住。
豪格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陈渊,说道:“挡不住了,撤兵吧。”
大势已去,事不可为,此刻只有八个字在豪格心头盘桓。
当然不管怎么样,只要消耗大汉的有生力量,让其疲于应对内乱,对女真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陈渊自也察觉到形势的变化,心头就有些沮丧莫名。
……
……
山东,章丘县
原本济南府城被围攻之时,这座巍峨高立的县城,也被陈渊分兵掠下,劫掠其中粮秣以供应大军所需,故而李延庆率领骑军阻击登莱援兵不敌,就一路节节败退至章丘县城,打算借助县城的城防,抵挡登莱的水师兵马。
此刻,东平郡王世子穆胜,已然领着登莱的兵马,浩浩荡荡前来,骑步两军打着旗帜,遮天蔽日,似是一眼望不到头。
家将穆晨并辔而行,在一旁挽着一根马缰绳,看了一眼城头上迎风飘扬的旗帜,目光凝重几许,说道:“世子,叛军和白莲教匪想要借城拒守。”
穆胜却不以为意,沉吟片刻,道:“济南府城没有多远了,你在此分兵围攻城池,我亲自领兵驰援济南府城,不能让济南府城大破。”
穆晨点了点头,吩咐着身旁的裨将,道:“准备攻城器械,即刻攻城!”
只是一座县城,城池并没有那般高,倒也用不上什么大型的攻城器具。
而此刻,李延庆立身在城头上,眺望远处的登莱水师,面上现出凝重之色,问着一旁的副将郝从远,问道:“城中还有多少粮秣,可供支应几天?”
郝从远面色凝重道:“最多只能支撑三天。”
“将信传出去,让陈渊公子撤兵,派人突围。”李延庆浓眉之下,坚毅目光现出一抹思索,忽而当机立断说道。
郝从远应了一声,然后吩咐着人送信去了。
“大哥,朝廷的兵马分兵了。”这会儿,另外一个方脸盘,络腮胡的大汉,沉声道。
而伴随着鼓声“咚咚……”而穆晨已经率领登莱兵马开始攻城。
李延庆面色凝重,高声说道:“迎敌,守城!”
如果朝廷兵马分兵驰援济南府城,那退兵已成定局,等过两天领兵向兖州突围就是了。
伴随着“铛铛……”的兵刃碰撞之声,大批军卒的厮杀声音嚣嚣不停,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可见着鲜血和尸体在县城城墙下横七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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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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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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