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

  温凤辞全程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脉象,待那脉象渐渐趋于平和,人也稍微平静下来,才停下一切,将瘫软的小人儿重新拥入怀中。

  另一头,御花园依旧热闹得没边。

  禁军侍卫们手忙脚乱地将落汤鸡裴相国从池子里捞起来,在温凤辞先前的示意下,于宫中大肆搜了一遍“刺客”的踪迹。

  最终以傻皇帝因这大阵仗受了不小的惊,才被裴太后勒令收场。

  “主上,宫中一切都已安排妥帖。”

  初五回到偏阁,站在凉亭下低声汇报着,“属下也趁势在金銮卫与禁军侍卫中捉了些‘越界’的,待主上下令处置。”

  “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你办事还需要本督指点么。”

  温凤辞紧拥着昏睡的白绒,大手一下一下,轻柔拍着她的臂侧,像是在哄个小娃娃安睡一般。

  狭长凤眸轻扫,却溢满沉黯冷窒的幽芒。

  “该查之事查了么?”

  “已到相国府初探一番。”hΤTpS://WWω.sndswx.com/

  初五回道,“府中表面并无异常,但属下在相府北侧一扇不常开的侧门前,瞧见了极深的车轮痕迹,将路面的鹅卵石都深深嵌了下去。”

  “属下还在门前灌木丛中拾到了这个。”

  他将一块巴掌大的乌色碎石块送至男人面前。

  温凤辞仅瞥了眼,绯薄唇角戏谑勾起:“咱们相国大人得了批不俗的兵器啊。”

  冷霜石,精兵造材——北山寒铁的专用打磨材料。

  呵。

  这些不听话的老家伙,也是该好好打磨打磨了。

  “主上,还有一事。”

  初五抬首朝隔壁御花园望了片刻,继续道,“属下还在相府的闺阁别院中,发现一座小芍药园,里头种满了咱们府中才有的品种——‘雪盖黄沙’。”

  话落,温凤辞指尖微微一顿,俊颜间迅速漫开一片骇人冰寒。

  他三年前便已下令,全皇城包括宫中,皆不得栽种半株芍药。

  染指他的所有物是么。

  彼时,恰有一阵凉风习习而过,吹得他怀中的小人儿下意识地瑟缩了几下。

  “夫君……冷……”

  昏昏沉沉的白绒无意识地呢喃着,软糯的尾调令人心生疼惜。

  “好,咱们就回去了。”

  温凤辞柔声哄着,解下玄色披氅,小心温柔地裹盖在她身上。

  偏首低笑了声,指腹漫不经心地划过小姑娘的脸颊,将那散落鬓边,被薄汗微微打湿的细碎软发别到耳后。

  “都快五月了,皇城怎还这般冷。”

  他瞧向初五,唇角噙起阴戾狠绝的弧度,“裴相国落水,想必是要受凉了,还不去给他添些柴火,暖暖身子。”

  “是。”

  ……

  一刻钟后,裴相国府火光冲天,乌红点亮了整座皇城。

  此时的裴相国父女还在长凤宫内瑟瑟发抖地喝着姜汤祛寒,只见一名府中小厮在宫人的接引下,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老爷!……老爷、不、不好了!”

  小厮灰头土脸的,一个腿软跪趴在地,惨兮兮地急呼,“老爷,小姐!相府着、着火了!烧起来了!!”

  “什么?!”

  闻言,裴相国惊得姜汤直接打翻在地,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怎么会这样?怎么就着火了呢??”

  说着,他似猛地想起什么,老脸惊恐地皱成一团,“等等,你说清楚,烧的是哪儿?正院还是偏院??”

  他今日新得的北山寒铁造兵器可都还放在偏院里!可、可别……

  “回老爷,是正院!”

  小厮瞧了一旁呆住的裴锦悦一眼,郁闷道,“是小姐的院子最先起火,整个院子烧了大半,那些新移植的白芍药花,也都、都没了……”

  “什么??我的芍药花……都烧光了??”

  裴锦悦听罢,整个人霎时晕眩摇晃了几下,面上血色尽褪。

  她好不容易才托人悄悄觅来的雪盖黄沙,温大人最喜爱的雪盖黄沙……

  就这么都没了??

  恍惚中,裴锦悦隐约回想起方才宫宴上,温凤辞毫不客气断了她的琴弦,那如俯视蝼蚁般轻蔑疏离的黯冷眼神。

  刹那间像是意识到什么,霎时腿软跌坐在地,抖如筛糠。

  温大人曾明令禁止皇城不得栽种半株芍药,她自是知道的。

  相府起火,此事必定会传出去。

  若被他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

  长凤宫中纷乱一夜未歇。

  督公府里,温凤辞将白绒抱回了寝室,褪去那身繁重的朝服后,小心为她掖好被子。

  便立即取出一根约三寸长的藏青色线香,供至香炉,小心点燃。

  清新宁神的草木香气霎时溢满整个寝室,床榻上原先还在无意识难受颤抖的小家伙,终于彻底地舒适下来,软软地松了口气。

  嘤呜着,自己缩着身子拱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地缩在床榻里侧。

  巴掌大的娇软脸蛋儿被被褥遮了半分,如同点着粉彩的润玉,在薄汗的点缀下晶莹剔透,迷人得紧。

  温凤辞看得再次情动,不禁低笑着也宽去衣带,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一遍一遍,浅而细密地吻着她的额头、羽睫、鼻翼,直至那微微撅起的软唇。

  轻柔体贴的服侍,令白绒很是受用,惬意地弯了弯唇角,小手下意识轻轻攥住他的里衣衣襟,香甜睡去。

  温凤辞眸光愈发柔软,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

  听她梦到深处,绵绵软软的呢喃呓语。

  “夫君君……”

  “夫君君别怕……你有绒儿了,你不可怜……”

  “绒儿会保护你,不让你再被坏人欺辱……”

  说到此,白绒手中猛地使劲,白皙的手背突然贯紧,几乎要将温凤辞的衣襟揉碎。

  男人微微蹙眉,忙捉起她的手包裹入掌心,轻轻摩挲揉搓,让她放松。

  这小家伙,究竟是做了什么梦。

  都要保护起他来了。

  就这么听着她咿咿呀呀的胡言乱语,直到红烛燃尽,天色渐亮。

  卯时一至,屋外忽传来轻轻的叩响,伴着一丝熟悉不过的药香。

  以及初一的问声:“督公,时辰到了,请起身喝药吧。”

  “……”

  温凤辞薄唇倏抿,眸底掠过一丝黯色。

  终是小心轻缓地起身,一边披衣,话语沉寒,“进来。”

  话落,门缓缓敞开,初一端着一碗黝黑浓稠的药,默默呈至他面前。

  温凤辞淡瞥了眼那药,面无表情地端起碗。

  唇即将碰上碗沿之际,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昨夜的一幕幕光景。

  与白绒那一夜同情怜悯的呓语。

  心中霎时生出一丝没来由的恼怒,温凤辞眸眼一凛,将碗重重放回初一的托盘中。

  五指微一使劲,药碗啪地一声,直接被他捏碎!

  瓷片霎时刺破修长手指,殷红血珠肆意蔓延,却又迅速被那黑稠的药汁吞噬,中和出一股奇异的,带着铁锈味的冷香。

  “……主上?”

  初一错愕地望着他。

  却见他从容地收回手,一脸淡然地将深嵌入血肉的瓷碎拔出。

  取了丝帕将药渍与血迹拭去,又拿出金疮药粉洒在指腹间,随意处理了伤口。

  俊颜间无半丝神绪波动,那微垂的凤眸间,却翻滚着蚀骨冰寒。

  “吩咐下去,从今日起,不必熬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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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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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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