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家庭贫困,医书上的药材大半都用不起,好在有六皇子在,作为替他试验的志愿者,六皇子负担了他所有的费用。
但赵仪却是个心细的人。这样的病人除了治病还重在保养,现在有六皇子兜底,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食材尽可以用,但以后呢?由奢入俭难,她为病人长远考虑,现在就开始小心地尝试平价药材。
云雅慧听到她这番话的时候,深受触动。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在赵仪身上完美体现。
经历过战争、贫穷时期的云雅慧对这方面颇有心得,她装作没有经验但熟背药典的样子,将自己知道的药材一一告知赵仪。
赵仪有些早已了解,有些头一回知道,听得眼睛发亮,对云雅慧越发亲近。
待这两个姑娘走出简陋的小巷,时间已经到了午时,赵仪牵着云雅慧的手说要请她吃饭,带着她去了城里一家有名的酒楼。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云雅慧第一走进这个朝代的市井之中,第一次在外面的酒楼吃饭,看着独具当朝特色的人和景,眼里满是好奇。
赵仪看到这一幕,终于有了锦云是王府深宅侍女的真实感,有些心疼,又有些失笑。
饭后,两人商量一番,临时决定再去下一位病人家中。
待出诊结束,已经是傍晚。
两人走出病人家门,就看到一个青袍男子直立在马车边。
正与云雅慧说话的赵仪见到人的刹那间,眉眼舒展开来,眼中含上了笑意。
云雅慧心中一动,果然看到了她的丈夫李佑堂同样眉眼温柔地望着这边。
云雅慧笑笑:“时间不早,六王爷恐怕早在找人了,针灸的事下回我再找时间向您讨教。”
赵仪明白她是给自己和丈夫时间,倒也没拒绝,笑着说好,上了丈夫的马车,又让原来的马车送云雅慧回去。
看着李佑堂小心翼翼地扶着赵仪上车,嘴里问着:“今日可还好?”云雅慧低头一笑,只觉得高兴。
回到淮安王府客院,果然看到了六皇子坐在屋里面朝着窗口等着,一见她就调侃:“我还当你乐不思蜀,回不来了呢。”
云雅慧找来小桂子问了六皇子今日一天的作息,听到小桂子说王爷一下午都在念叨她迟迟不归,惊讶又好笑:“往日在的时候也不见您找我,怎么今日这么急着找人?”
六皇子脸色有点臭,带着气哼声说话:“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说好上午回来的,一天不归主子我还不能念叨了?”
云雅慧和观星对视一眼,观星微不可察地背着他耸了耸肩,一副“你瞧,就是这样”的表情。
云雅慧忍笑,放软了语气去哄仿佛一夜低龄化的六皇子,直到答应明日午膳给他做松鼠桂鱼,这才让这人不别扭了。
到了晚间,云雅慧领命帮他整理那些天文历法的书籍,六皇子状似随意地问:“你说你们今日去东柳街了?怎么样,淮安城热闹吗?”
云雅慧放书的手一顿,想起这位在出行自由上与她倒是相似,不说在皇城时如何,到了淮安,却是只踏青了一回,再也没出过淮安王府的大门。
她一边整理书籍,一边轻声说起今日在东柳街的所见所闻来。
六皇子静静听着,微一侧头,就看到了烛光中她眉眼含笑的侧脸,在云雅慧中间停下时,说:“以后你就专门跟着赵太医和李夫人学医吧,要出诊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出去。”
云雅慧诧异地看向他。
六皇子一笑,对她眨了眨眼:“回来同我说说外面有什么好看好玩好吃的。”
云雅慧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只是为了知道外面的情形,但内心实实在在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又酸又软。
自此之后,客院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和谐,云雅慧虽然是新加入的成员,但不影响任何人,只负责学医出诊护理六皇子的身体,与其他人相处得十分和谐。
客院之外,淮安王府却是越来越热闹。
淮安王是个浪漫主义的文人,但淮安王妃虽然貌美非常,却是个没多少文化,性格直爽甚至在淮安王眼里有点粗鲁的将门虎女。
有第一次争执在前,虽最终重归于好,但王妃无人约束,放飞了自我,很快就露出了真正的本性。本就还有点小疙瘩的淮安王顿时心中有了排斥与不喜。
但偏偏淮安王妃也是个妙人儿,虽然虎,却也放得下身段,好的时候能把淮安王哄得心头舒畅,夫妻两人甜甜蜜蜜,不好的时候,能和淮安王拍着桌子吵架,那气势,淮安王除了脸红脖子粗地骂“粗妇”,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见过前世被原主小意奉承的淮安王,再看这一世被王妃气得说不出话的淮安王,云雅慧倒觉得这一世更有趣一些。
专心做一件事,日子就过得不知岁月,天热又天冷,转眼又过了一个新年。
今年冬天,在新方法的调理下,六皇子生病的时间减少了三分之一,虽然还没有正式使用云雅慧提供的治疗之法,但这个效果,让所有人都精神大振,对这本医书更加信任。
与此同时,王府外的志愿者也都传来了好的消息,虽然大好的人还没有,但身体状况都出现了好转的迹象,最不济,也如六皇子一般,寒冬腊月里少受了许多罪。
开了春南梁那边传来消息,王府已经修建好了,六皇子可以择期去自己的封地了。
淮安王与六皇子商量了一下,又听取了太医们的意见,决定初夏的时候动身,如此,天气十分暖和,新房子也能散散味。
刚决定好这件事,淮安王妃那边爆出了喜讯,王妃有孕了。
这个难得到来的孩子让淮安王大喜,他膝下空虚多年,除了庶长女之外,王府这几年一个小孩都没见到,旁的兄弟却是儿女成群。
因着这个孩子,本来三天两头争吵的两人,突然熄了战火,夫妻关系有点回到新婚的意思。
喜讯爆出三日后,云雅慧在客院见到了前来寻她的紫云。
紫云虽然最终如愿成为了淮安王的侍妾,但是淮安王对她的喜爱并不多,她病好能侍寝后,淮安王也很少召见她,淮安王妃更是直接表露了对她的鄙夷厌恶,一夜之间,紫云发现自己的日子过得比在正院做侍女还难。
这次王妃有孕的消息可能成了压垮紫云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那事以后再也没找过云雅慧,这次却主动前来。
云雅慧猜不到她的用意,也不觉得自己能为她再做什么,却还是去见了。
刚见面,紫云没有直接表明目的,而是嘘寒问暖了一番,又提起云雅慧是否会跟着六皇子离开……
云雅慧看她神色便知道她有事,没有听她寒暄,而是直接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能帮的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尽量帮。”
紫云脸上一僵,支吾半日,问她:“六王爷府上……还缺人吗?”
云雅慧诧异地瞪眼:“你想让谁来?你爹娘?还是你家姐妹?”
紫云低头:“我们一家如今都没了差事,六王爷能要了姐姐过去,可否再多要几户仆人?”
云雅慧想也没想摇头:“不可能的,都是王爷,六王爷怎么会缺人缺到要问三王爷讨这么多奴仆?”hΤTpS://WWω.sndswx.com/
紫云急了,伸手拉住云雅慧的袖子:“姐姐,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我们一家真的是没办法了……”
云雅慧当然知道做奴才的苦,更知道被王妃这样的女主人厌弃,紫云一家面对的是什么处境。可是她的确无能为力。
这一家人犯的事是真的,紫云当初的心思和行动也是真的,今日云雅慧能站在这里被紫云哀求,全靠六皇子和空间,若不然,她自己就成了一个侍妾,和紫云恐怕早已反目成仇。
紫云做事不曾考虑过云雅慧,云雅慧今日自然不打算为她去为难六皇子。
今日因他日果,越是处境艰难的人,做事越要想清楚自己能否承受失败,一切苦甜自己承担。
紫云似乎很不能接受云雅慧如今冷漠,云雅慧从她眼中看出了不甘和怨恨,却心中毫无波动,只说了一句:“你可为自己想过?当日你就听家人的话,现在恐怕也是?你可想过全家都走了,留你一人在这府里,你会过什么日子?南梁很远,这次一别,可能永生难见。”
虽然不怕她怨恨,但是能少给自己留下麻烦,还是尽量少一点,这一世,她可谓如履薄冰。
紫云愣怔。
云雅慧抽出自己的袖子,转身回去了。
六皇子正在看书,见她回来诧异:“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马上要走,要是以前的姐妹想要聚一聚,尽去就是,我这里不用你。”
云雅慧弯腰去看观星正在绣的青竹,观星绣工极佳,又深具这个朝代的刺绣特色,她很是喜欢,嘴里回答:“不是从前的姐妹,就是三王爷收入房的那个紫云,以前在我手下做过一段时间。”
六皇子恍然,脸上没了劝说之意,招手:“你过来看,我这次画的星象图如何?”
云雅慧便过去看,与他说起这段时间的天象。
春日过去,天气渐热,客院的行礼收拾妥当,六皇子就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淮安府。
淮安王送了弟弟十里路,赵仪也和丈夫一起在长亭给他们送别。
淮安城里的病人都交给了赵仪,大家约定好,后续情况通过信件交流。至于六皇子这边,赵太医和李太医都对云雅慧的医书打消了怀疑,打算循序渐进地对六皇子开展相关治疗方案。
南梁比淮安城再往东南一些,那里一部分地区靠海,一部分靠近运河,整个封地的经济非常繁荣。
六皇子的王府选址更是极佳,皇帝体贴地考虑到了儿子不能出门的苦,在王府修建了一座高楼,站在楼上,可以眺望整个南梁城,据王府总管说,春日的时候,可以看尽整个城的花团锦簇。
六皇子舟车劳顿起不来身,听到这话却是真心笑了,眼中有了期待。
相处久了就无法不产生感情,云雅慧看到他这样,忍不住想,就算不能立功摆脱奴籍,也要把他治好。
客居他人府上和住在自己家到底是不一样。
六皇子到了自己的府邸,顿时更加自由了,白日里闲着无事便去逛自己的王府,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看过去……皇帝对这个儿子是真心心疼,光这个四季景不同的王府,就足够六皇子欣赏好几年了。
云雅慧也更加自由了,她几乎不再做伺候人的事,不是学医行医就是和六皇子一起看星星讨论天文历法,有时候还会得到六皇子的特命,奉命出府逛街搜集书籍孤本,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刚到南梁的一年,处处都是新意,也处处都要适应,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十分充实,等大家心情平稳时,已经是隔年的夏天。
这时,淮安王妃已经生了,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把淮安王欢喜得不得了,还特意写信来告知六皇子,满月宴六皇子还特意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秋天时,赵仪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淮安城外有一个病症比较轻的病人基本痊愈了。之所以说基本,是因为先天弱症从没有痊愈的先例,如今患者身体康健如常人,脉象也一切如常,作为医者的严谨,加了“基本”二字。
听到这个好消息,从来对新治疗之法表现得不甚在意的六皇子,头一次眼中有了光。
而此时,云雅慧已经利用空间完全掌握了这本医书,对医书中的医理与自己累世所学完美结合,并且通过暗地里的不断试验,掌握了灵泉水在治疗过程中该把握的剂量。
她以赵仪的好消息为由,彻底说服太医,开始全面更新对六皇子的治疗之法。
说服太医不容易,云雅慧午后过去和他们商讨,争执结束胜利而归时,已经是漫天星空。
六皇子披着披风站在院子里看星星,见她脚步轻松地回来就说:“你成功了?”
云雅慧走到他身边:“您相信我吗?”
六皇子低头望过来,嘴角微微勾起:“不怕,原来的治疗之法也不见有什么用。”
云雅慧强调般说:“我会治好你的,以后你想去哪看星星就去哪,想上哪游玩就上哪。”
六皇子回望着她十分坚定认真的眼睛,脸上的散漫散去几分,眼神有什么滚动,很久后,低声有力地应了一声:“好。”
云雅慧笑起来。
六皇子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
两人一起抬头看星星。
云雅慧说:“等您彻底好了,我告诉您一个可以证明大地在运动的方法。”
六皇子刷地扭头看过来,语气微扬:“你想到了?”
云雅慧望着星空:“这需要花点精力才能办到,得等到您病好了。”
六皇子不太满意:“我让下人去做……”
云雅慧强调:“你会康复的,我们亲自去做。”
六皇子没了声音,低下头看着她,好久以后,低低应声。
这一夜过后,六皇子对太医们的配合突然高了一点。以前他也配合,但仿佛只是习惯,早就麻木了药汁、银针……对什么治疗手段都无动于衷;而如今,他会在针灸或者用药后询问自己要注意的禁忌。
云雅慧则开始在生活中,以精准控制量为前提,不着声色地往他的饮食中加入空间灵泉水。
她控制的标准是帮助他更好更高效地恢复身体机能,但绝不会超过合理的空间,让他过度恢复比健康人还健壮。
让六皇子和别人一样健康,这本就是人力达不到的结果,她暗地里用了金手指便算了,人们还能自动寻找理由解释这个现象。一旦超过正常人的水平,便是过犹不及,麻烦不断了。
完全展开新治疗方案之后,虽然六皇子还是遇到了几次病发,但每次都转危为安,并一次次得到好消息,与南梁这边同步的,是赵仪那边的病人,她送来的信中,病人们整体不断好转的结果给两个犹疑的太医不断注入强心剂,给云雅慧减少了不少压力。
待这么治疗了半年,即便是赵太医都低头承认,云雅慧对治疗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水平。
六皇子自己也一直在观察,虽然两个太医不愿意承认云雅慧比他们强,但松了口,便是一种突破,他借机直接提出:今后由云雅慧主导一切治疗。
太医们自然不同意。
六皇子说:“本王会亲自上书父皇说明情况。”
赵太医他们没声了。他们反对也是怕到时候皇帝面前背责任,但是六皇子的选择,他们虽然觉得面上无光却也可以理解。云雅慧别的病症可能还是个新人,对六皇子的病情却真的是研究得无比深入,好几次临时的治疗方案,都是她的提议更加有效、更能减轻病人痛苦。
皇帝那边收到消息时却不是说有一个侍女医术高超,六皇子说的是找到了一个神医,皇帝听说这么有效,立刻就答应了,还给赵太医他们递了口谕,让他们配合神医治疗六皇子,话外之意,也是希望太医们看着些,别让六皇子被所谓的神医骗了。
赵太医他们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他们已经开始配合云雅慧了,听到口谕便很自然地应下。
就这样,云雅慧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六皇子的“主治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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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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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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