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天阔的掌心里,还躺着一根白玉笔。
那玉笔通体莹白剔透,唯有笔尾上栓着一根鲜艳的红绳,愈发衬托出玉质的洁净细腻,正是言落月和巫满霜的二师笔无疑。
就在刚刚,在言落月和巫满霜相视相拥的千钧一发之际,言落月很有良心将二师笔从怀里拿出,然后抛向了陶桃师姐的方向。
这也不能怪言落月没有师门情谊。
主要是……谁也没听说过小情侣正亲亲蜜蜜谈恋爱的时候,怀里还揣着一根师兄或者一根师姐的,对吧?
如果这种情况当真出现,想必无论是言落月、巫满霜还是宓记尘都很难轻易忘怀。
从此以后,在每个无法安寐的夜里,这一幕都会在他们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没准还能脚趾螺旋钻孔,把床板敲得像个打点计时器。
所以说,言落月在紧急时刻,把二师笔托付给值得信任的陶桃师姐,这乃是她沉着冷静、灵敏机智的表现。
绝不是因为她重色轻友,重蛇轻笔,绝不是!
在接住了二师笔以后,陶桃微微一愣,有点好奇地捧着掌心的玉笔打量了一番。
“是……宓师兄吧?我是寒松门的陶桃。”陶桃隐约回忆起了那座峰的某些传言,“这个,宓师兄需不需要笔架,或者配个砚台呢?”
陶桃一边说着,宋清池已经开始翻找自己的储物袋,拿出上述物品悬在空中,显然并不是嘴上客气。
在这个被师妹抛下的冰冷红尘里,宓记尘深深感动于这份人间有大爱的温暖情谊。
虽然自己的师妹着急去跟师弟谈恋爱,但别人的师妹还是靠谱的啊!
“多谢陶师妹,现在还不用。”
大战后飘散在空中的喜悦情绪,宛如最好的灵药一样,正一点一滴地汇入宓记尘的笔身里。
如果这种热烈的情绪浓度能够保持下去,想必过不了多久,宓记尘就能恢复人身,继而重复旧观。
听完了宓记尘的这番叙述后,陶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宓师兄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不错。”
“那太好了。”陶桃欢天喜地地把手一扬,“大师兄,你帮我们保管一下宓师兄哦!”
宓记尘:“???”
楚天阔:“???”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这念头刚刚在宓记尘脑海里划过一秒钟,下一刻他就已经凭空悬起。
将神识探出玉笔,宓记尘只看见,自己正朝着楚天阔的方向飞去。
而陶桃则兴高采烈地扑进了宋清池的怀里。
她直接把双手圈在宋清池的脖子上,来回朝后踢着两只脚欢呼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宋清池腼腆微笑着,点头应道:“我们赢了。”
说罢,这对小情侣,也在气氛的催动和环境的感染下,深情如许地拥抱在了一起。
楚天阔:“……”
宓记尘:“……”
好家伙,原来不止自己的师妹不靠谱,别人家的师妹也是不靠谱的!
你们怎么回事,天下间所有的小师弟,就一定要拐走师门中的小师妹吗?!
这一刻,身为大师兄的宿命,以双倍的形式压在了楚天阔的左右两肩。
捧着宓记尘的玉笔寄身,楚天阔喃喃道:“不知为何,突然很希望江兄也在这个地方……”
宓记尘也忍不住感慨道:“虽然有点缺德,但还是很希望大师兄也在这个地方……”
这份来自师弟师妹们的苦头,总不能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吧!
不知何时,筋疲力竭的乌啼之火拍拍翅膀,从落月之木的树杈上飞下,也落在了楚天阔的肩头。
楚天阔有点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从一朵鸟(?),额,一只火(?)的脸上,看出了苦大仇深的意味。
此时此刻,一人一笔一火面面相觑。
大家确认过眼神,都是被秀恩爱的场面伤到的人。
在树的那头,两对情侣缠绵呢语,依依诉情。
在树的这头,楚天阔、宓记尘,还有乌啼之火,他们三个仿佛构成了世上最闪亮的三颗星。
仰头叽啾啾叽喳地叫了一串,乌啼之火率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是乌啼,”它愤愤不平地说道,“是一朵单身火。”
宓记尘的笔杆在楚天阔掌心里跳动了一下,仿佛想笑,但有半途中强行忍住。
“我是宓记尘。”那道韵味十足,不辨男女的声线柔柔地说道,“我是……”
似乎在两个身份中摇摆挑选了一番,宓记尘才下了某种决定似地说道:“我是一支单身笔。”
最后,就剩下了楚天阔。
楚天阔将目光放空,在不远处那两对怨种情侣的身上转了一圈,又是好笑又是感慨地长长叹了口气。
“如你们所见,我就是个锤子。”
“好家伙。”乌啼之火信以为真,震惊地说道,“咱们仨凑一起,都拼不出一个‘人’字?”
“——难怪我们单身!”
其实也能算人,但同时还是法器的楚天阔:“……”
这话乍一听十分离谱,怎么细细一想,居然还有点道理?!
……
大战结束后的龟族,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言雨站在自家小院里,解下罩在身上的防护法衣。
在之前异种们的大举入侵里,龟族族地也被台风尾小小地波及了一下。言雨家的小院没有遭受太大的破坏,但在摆设上还是显得乱七八糟。
但幸好……
言雨的目光朝着石砌的花坛上飘去一眼,随即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幸好,那些异种们匆匆来去,并未波及到植在院落里的那棵梅花。
院门外,大长老正在组织着族人们重新收拾族地。
只不过他说话的语速实在太慢,还不等大长老发出一个完整的命令,族人们已经各归其位。
大家拿扫帚的拿扫帚,拎簸箕的拎簸箕。用狂风符扫走堆积在院门口的杂物,再施用静水符冲干净石板上的血迹……转眼之间,狼藉一片的族中小路,已经被打扫出一角了。
而大长老还在说着他慢吞吞的尾音:“大家——听我——安排——”
言雨:“……”
您再多安排几句,活计就都要干完了。
抿起唇角,摇头一笑,言雨也把院子重新打扫得整齐。
那些碎掉的杂物暂时堆到小院一角,房中的花架可以摆出来代替水缸的位置……
正当言雨琢磨着关于院落的布置时,两个熟悉又欢喜的声音,遥遥地从小径的远处传来。
“雨姐,我们回来了!”
“雨姐,我又来贸然拜访啦!”
只见这两个青年人,以完全不符合印象中爬行生物的速度,脚下宛如旋转的风车一般,匆匆朝着这间小院疾奔而来。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灵敏地几个蹦跳,躲开了堆在道路中间的树叶尘灰堆。
不过,在当前大家都沉浸在一片欢喜的气氛里,哪怕他俩一脚踢飞了灰堆,料来也最多挨几句笑盈盈的埋怨。
言雨停住打扫的动作,一抬头便看见言干和桑戟齐齐站在自己面前。
两个小伙子笑得十分讨喜,动作也极有眼力劲儿。
他们一个拿过言雨手里的扫帚,一个主动去后屋找到了水盆和抹布,争先恐后地打扫起来。
言干大声道:“宗门给我们放了一个月长假,我们就想着先回来看看雨姐!”
桑戟紧随其后道:“是的。要是雨姐没有什么要忙的,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言雨迷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归元宗探望妹妹。”
“对对对,雨姐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言雨微微一愣,在心中排了一下族中的日程表。
……唔,一个月时间,足够一去一回,似乎是可以的。
仿佛看出了她脸上露出的意动之色,言干迅速煽风点火道:
“雨姐,你不能不跟我们去啊,妹妹她都被人拐跑了!”
如果说,一开始可能还有点演戏的成分,那说到后来,言干简直声泪俱下。
“我们的小二蚱,她才十八岁,还是那么小的一只小龟龟,甚至都没长到水缸缸口那么圆……”
桑戟不动声色地踹了言干一脚,提醒他说跑偏了。
但与此同时,桑戟自己也不忘暗搓搓地在旁边添油加醋:
“咳,妹妹长多大倒是不要紧,只要她心甘情愿,又跟对方两情相悦就好。只是我们看那人长得黑乎乎一片,而且心机极深,非常让人不放心啊!”
“对,那人耀武扬威!”
“那人得意忘形!”
“那家伙对我妹妹动手动脚……动翅动尾!”
“我妹妹,别忘了这也是我妹妹——那家伙把翼膀一展,顿时遮天蔽日,日月无光!”
哥哥们前一句紧接着后一句,讨伐声堪比急促鼓点,节奏感宛如贯口相声。
一时之间,言雨听得眉头紧蹙,有些挂念,又有些迷惑。
“你们说的……是谁?”
这个形容,她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又非常陌生呢?
桑戟痛心疾首地说道:“就是那个,经常跟妹妹一起跟我们寄信的、时不时给我们送来归元宗特产的、在露出蛇子野心真面目前,一直让我们管他叫弟弟的,巫满霜啊!”
言干也心痛欲绝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笔友跟你书信往来,或许是意气相投,不知道人家也可能是想做你妹夫啊!”
言雨:“……”
言雨温柔而迷惑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我见过满霜,那确实是一个好孩子……”
言干:“!!!”
桑戟:“!!!”
完了,姐姐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倒戈了!
两人趁着打扫院子的功夫,不动声色地移动到角落里,窃窃私语。
桑戟语重心长道:“看来,雨姐和妹妹都对他很是满意。”
言干喃喃道:“我对他很是不满意。”
权衡时势,桑戟不甘不愿地发现,在他们这个七零八碎的大家庭里,对方很有可能以三比二的票数胜过自己。
深吸一口气,桑戟自言自语道:“要不然,若是妹妹真的喜欢……”
那他们就……只能从了。
“……”
一提到这个话题,言干就像是一团被戳破漏气的刺豚一样瘪了下来。
“妹妹当然是真的喜欢……她从小就很喜欢那家伙。”
提起这个话题,两个哥哥对视一眼,长长地、无奈地、认命地叹了口气。
言干表情皱成一团,无言地揪住自己的心口:
“兄弟,你知道吗,当他说出‘哥哥们叫我妹夫就好’的时候……唉,我从没有这样难过的时候。”
“……”
桑戟用一种沉思的目光,在言干脸上一扫而过。
他慢慢道:“兄弟,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当时的心情不那么难过。”
言干忙问道:“什么方法?”
桑戟事先声明:“不是什么正经方法。”
言干催促道:“什么方法??”
桑戟再次强调:“你用完以后不能杀我。”
言干已经快抓着兄弟的领子摇晃了:“什么方法!!”
桑戟轻咳一声,模仿出和巫满霜当时一模一样、矜持中带着难以掩藏的喜悦的腔调,字正腔圆地说道:
“兄弟,咱俩之间就别外道了,其实……你直接叫我姐夫就好。”
言干:“!!!”
言干这一刻的表情,就像是天上降下了一道雷霆,骤然劈在了他的头顶。
桑戟把抹布往水盆里一扔,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真的!你居然真的信了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感觉之前的事没那么郁闷了哈哈哈哈!”
言干:“……”
实不相瞒,就在刚刚,桑戟也有些郁闷。
不过,言干既然甘愿牺牲自己,替人间创造新的欢乐,那桑戟现在的心情就好多了。
言雨一个没看住的功夫,就听见背后传来了水盆打翻的声音。
再一回头,只见言干暴怒地举着一杆扫帚,像是在打蟑螂一样,追在桑戟身后一顿狂拍。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哥们儿,刚刚不是说好不杀人的吗,你是不是玩不起~”
言雨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嘟囔一声,脸上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充满回忆的温柔笑意。
“真是啊,你们两个……院子又要重新打扫了。”
恰在此时,一只纸鹤从院外翩翩飞来,然后落于言雨的掌心。
言雨只拆开信件看了一眼,眼角处弯弯的笑影顿时加深了几分。
“好了,你们不要闹啦。”她拍拍手掌,吸引两个弟弟的注意力,“落月说,她一会儿带着朋友们回来。”
“——诶?!”
“居然是朋友们吗?”
……
让人感到有点意外的是,言落月说是“朋友们”,居然就真的来了许多朋友。
仿佛只在眨眼之间,这方龟族的静谧小院,就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三方世界的朋友。大家齐聚一堂,好不快活。
言落月、巫满霜,还有乌啼之火、楚天阔师兄妹三人、不知何时加入队伍的岑鸣霄、刚刚凝聚出半个人形,含笑挂在梅树梢上的宓记尘……
以及收到消息后,御剑赶路的江汀白,还有远方搭着姬轻鸿顺风车,正在加速往这边赶的凌霜魂……
无论是先来的、后到的、还在路上的、亦或是半途中碰见的每个人……欢乐难抑的笑容,都挂在他们的脸上。
若说有什么比言落月送去的消息更快,那大概便是大获全胜的消息吧。
——战斗结束了!
——他们赢了!
——从此以后,伏魔之战的遗祸便不存在了!
此时此刻,这欢乐的龟族小院,仿佛只是三界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这里美酒飘香,珍肴济济,甚至还有裤子在天上飘。
——然后,这风中飞扬的薄薄裤子被言干一把抓住。
言干迷茫的眼神在四座中环顾一圈,最后锁定了喝到兴头上,直接化作半透明的岑鸣霄。
“哥们儿,你注意点啊。”言干震惊地说道,“我妹妹在呢!”
“不好意思了。”
岑鸣霄哈哈一笑,眨眼之间重新化作实心人形。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套装束就重新套回了他的身上。
岑鸣霄非常社交牛逼症地拍了拍言干的肩膀,带着几分醺然醉意,相当自来熟地搭话道:
“咱们虽然未曾并肩作战,却都在不同的战场上共同御敌……嗝儿,今天多谢兄弟你帮我捡回裤子,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性命相托的裤妃……”
言干:“???”
偶然路过,正好听到这番发言的言落月:“……”
好家伙,这是什么裤子飞飞的奇妙交情。
多年来加悬在灵界头顶的忧患一消,此外还和修真界建立了友好往来,便等于在去了岑鸣霄的一块心病的同时,还被分到了一块大蛋糕。
今日的结果如此圆满,也难怪岑鸣霄这样高兴。
巫满霜不知何时帮完了言雨的忙,腰上塞着满满一袋特制小鱼干,神出鬼没地站在了言落月的身旁。
他拉着言落月的手笑了笑,把那袋小鱼干零嘴塞在了言落月手里,然后接过了醉眼迷离的岑鸣霄。
“诶,满霜,你这是……?”
巫满霜一脸正直地说道:“岑兄喝醉了,我给他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言落月迟疑道:“那你也不必……”
巫满霜义正辞严道:“我怕岑兄在大家都不留意的时候醉晕了飘远,本来想在他手腕上系一根绳子。”
“灵化的话,绳子也会自动脱落吧。”言落月咽了下口水,“还有你这明明是在……”
“是的,绳子着实困不住岑兄,所以先委屈岑兄在这里暂留一阵。”巫满霜正色道。
他认为自己这地方选得很好,既保暖又隔音,最多地方有点小。
若是岑兄嫌光线太强睡不好,巫满霜还可以给他再盖个盖子。
言落月无言以对:“不,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把他往缸里塞,毕竟咱家院子里没人叫司马光……”
哪怕差点被装进缸里封盖,岑鸣霄居然都没发表什么意见,果然是醉得睡着了。
言落月哑然失笑,牵着巫满霜的袖子摇了摇,带岑鸣霄去客房休息。
她小声笑道:“满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爽妃不顺眼很久了?”
巫满霜若无其事道:“自然也没有什么顺不顺眼,主要是……在缸里闷一闷,或许能让岑兄捂白一点?”
言落月:“……”
好哇,你果然还是介意巧克力奶对吧!
揪住巫满霜的领口,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言落月挑眉一笑,踮起脚尖。
好一会儿后,两人终于分开。
言落月眼中带着盈盈的水意,她揶揄笑道:“满霜,你酸酸的哦。”
巫满霜慢条斯理地抿住嘴唇,轻声道:“没关系,你是甜的。”
……
两人在屋子里悄悄说了几句话,巫满霜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言干和桑戟一左一右扑住。
哥哥们对巫满霜勾肩搭背,磨牙微笑,笑容十分善意,就好似十二月时雪川刮过的烈风。
“走啊,妹夫,我们去喝酒。喝它个百八十坛,直到喝死为止!”
“呵呵呵呵呵,妹夫不用怕,万一你喝醉了跌进街边阴沟摔断了腿也没有关系!你放心,我们去年逛街时,正好买了个轮椅……”
言落月:“……”
等等,你们这发言,实在很难让人不怕啊。
然而,关心情况的言落月刚跟着三人走了几步,就被言干和桑戟联手温柔地推了回来。
这一次,两人的笑容是这么温暖,好比春江之水,尽显依依不舍的情致。
可以说,和哥哥们之前对巫满霜露出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妹妹快吃糖,你回来后还没吃多少东西呢。对了,少喝点酒啊。”
“妹妹累不累啊,刚从魔界跋涉回来,费了不少力气吧?实在累了跟哥哥们说,我们轮流推你!哥哥们去年上街时,正好买了个轮椅……”
言落月:“……”
鉴于双方的差别待遇实在太过明显,言落月不由捂了捂脸。
不过,比起言落月的无奈和关怀,巫满霜倒是十分坦然。
他坦然地跟两个哥哥一起找了个院子角落,平静地看着言干和桑戟狞笑着在眼前摆出十几坛大酒缸,再一脸淡定地把两个哥哥都给喝趴下了。
言干:“……”
桑戟:“……”
自然,这期间,巫满霜少不了和两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就比如此刻……
巫满霜十分恳切地请教道:“两位兄长对我不满,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容我请教——”
“有乌啼之火,天天叽喳,学习骂架,可为妹夫否?”
乌啼之火耳朵非常尖,闻言不由大怒,从天而降,对这三人一顿暴啄。
言干连连挥手:“不行,这肯定不行!”
脾气这么暴躁,怎么能对妹妹好呢?
巫满霜深思熟虑道:“那么,有岑兄鸣霄,胸肌发达,天天封妃,可为妹夫否?”
桑戟是全程见证了言干如何成为“裤妃”的。
他刚刚要不是跑得快,差点也被顺手封个“牙妃”之类的名号。
因此,桑戟果断摆手:“这不行,习俗也差太多了吧。”
巫满霜若有所思,跟远处的楚天阔对了个眼神。
然后,在楚天阔惊骇的目光中,巫满霜一字一顿道:
“既然如此……有楚师兄,豁达潇洒,喜好美食,善谑善笑……”
言干和桑戟听得连连点头。
楚天阔端着酒杯飞快赶来,接口道:“不不不,巫师弟,我可是没了两个腰子啊。”
“——就是没了两个腰子。”巫满霜慢吞吞地把楚天阔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唔,可为妹夫否?”
“……不行吧!”
桑戟和言干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这实在不行啊!”
“那么,还有一人。”巫满霜缓缓道,“他和落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与落月两情相悦,一往情深。两人前生结缘,今世定情,无论遇到何等艰险,都誓必同进退,共生死——这个人,可为妹夫否?”
此时,言干和桑戟都已经喝得晕晕乎乎。
言干口齿不清地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人靠谱啊?”
桑戟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迷蒙道:“就是有点耳熟……”
楚天阔忍着笑在一边帮腔:“熟人才可靠。”
“对对对,”桑戟猛然一拍桌子,“那就他了!”
言干紧随其后,宛如一道回音:“就他了!”
巫满霜微笑而起,对言干桑戟各自行了一礼:“那就,多谢两位兄长成全了。”
与楚天阔对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谢眼神,刚刚获得官方认证的妹夫巫满霜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在他身后,言干和桑戟醉眼相看醉眼。
差不多一盏茶后,言干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们刚刚认下的那个妹夫,是不是之前我们一直不认的那个?”
这话说起来有点绕口,但不妨碍桑戟一瞬间就明白了言干的意思。
桑戟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刻,言干预支了自己未来一百年的所有智慧之精粹,敏锐地看破了事情的真相。
“等等,兄弟。”言干严肃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妹夫?”
他至今没有过姐夫,不也是好好的吗。
桑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对啊,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妹夫?
他们被那家伙给绕进去了!
楚天阔在旁边等了半天,就是为了看见这个场面。
见两位沙雕哥哥终于醒悟过来,他大笑着给两人一人发了个酒杯。
“走吧走吧,去我那边喝。”楚天阔快活地说道,“欢迎你们加入锤子联盟,从此变成个锤子!”
今天,大家都是锤子。
……
又过了一阵,江汀白御剑赶到。
他从银白的飞剑上跳下,在江汀白洗得发白的剑袍之上,犹然带着未散的征尘。
归元宗剑尊江汀白,他刚刚带领二十三位剑修,守住山门,万剑归宗,重现剑阁,打赢了一场三千年未有之胜仗。
可即使如此,当江汀白的双足落在这间小院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仍然是温和而谦卑的。
“小师妹,小师弟。”江汀白依次唤道,“还有……二师弟。”
现在,除了师尊姬轻鸿之外,他们那个峰的满门上下,终于又齐聚在一起了。
江汀白把白玉笔别在巫满霜的发冠上,然后一手一个揽住言落月和巫满霜的肩膀。
就这样,他的三位师弟师妹,同时被大师兄揽在了他的怀里。
江汀白温声道:“辛苦大家了。”
“可不止呢。”言落月仰头笑起来,反手用力拍了拍大师兄的后背,“大师兄的壮举我都听说啦,也辛苦大师兄啦!”
师兄弟妹四人环视彼此,同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已经不必再互道那声辛苦,今日得到的一切,便是昨日最完美的报酬。
江汀白环顾小院,以及小院中的诸位宾客。
言落月也顺着大师兄的目光看了一眼,很快就想起什么似地扬起了眉毛。
“大师兄,这可真是巧了。”
江汀白略扬眉头,赞同道:“确实是巧。”
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是,此时此刻,正处于这间院落里的所有人,他们不仅仅是言落月和巫满霜的亲友。
他们还正好都和江汀白认识,而且打过交道。
岑鸣霄此人,江汀白是因为归元宗的公务跟他结识。
宓记尘自不必说,楚天阔师门三人也是一起喝过酒、打过游戏的关系。
至于言干和桑戟,他俩可曾经是江汀白的学生呢。
而言雨姐姐,不但曾经作为言落月的家长跟江汀白见过面,还曾应下江汀白的请求,允许他折走言落月窗前的一枝梅花。
哇哦,共享亲友团了属于是。
说到梅花。
江汀白循着自己记忆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言落月窗前的那株梅树上。
此时已近夏日,自然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
然而欢宴之中,有酒无花,便少了三分风雅。
江汀白笑道:“今日天下同醉,愿邀花神共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弹动指尖,朝言落月窗前的红梅树送去了一道剑气。
普通剑修的剑气往往凌厉非凡,剑意未生,杀气先至。
然而自江汀白指尖漫出的这道剑气,却柔和得仿佛是交集在晚冬和早春之际的第一缕春风。
正是江汀白领悟的第二层剑意——万物春。
寒梅虽然只在冬日开放,但春风却也足以吹暖一颗冰封的草木之心。
霎时间,紫褐色的枝头上便钻出花苞数点,又在肉眼之下缓缓绽放。
长风将红梅吹下枝头,那殷红的花瓣和清香,便就此盛开在酒盏里、衣襟上,以及大家的鬓发之间。
江汀白收回手,从容笑道:“小师妹若是喜欢梅花,回峰后也可以在窗前移栽一棵的。”
言落月升起一点恶作剧的心思,故意道:“那大师兄替我选吗?”
本来,以江汀白的处事风格,这时候大概要提出“我去野梅林里找一株气脉旺盛的梅树移来”之类的不用花钱的方案。
没想到江汀白只是想了想,便点点头:“师妹当真想要,就去丹峰选一株罢。”
咦?如果没记错的话,丹峰的树苗都是记账的吧。
言落月眨眨眼睛,有点意外地朝江汀白看了一眼。
江汀白轻咳一声,唇角却略略上扬。
显然,接下来要说的那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百年之期已到……嗯,所以师兄现在有收入了。”
是的,现在剑峰的门票钱,江汀白可以分成啦。
言落月和巫满霜对视一眼,长长地“哇——”了一声。
旋即,师门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升起一种同样奇妙的心情,各自笑成一团。
居然连大师兄都变得有钱了,从过去到现在,大家真是相伴着走过了很远的路啊!
……
最后踏入这间小院的两位客人,分别是姬轻鸿和凌霜魂。
凌霜魂乃是蹭着姬轻鸿的顺风车来的。
身为当世炼器宗师,姬轻鸿驾驶的飞舟自然也不同凡响,平时会根据他的心情随即变化。
比如今天,姬轻鸿用来代步的座驾就是一只风筝。
至于凌霜魂,这位可敬的鹤族野史史官,他不但利用乘坐风筝前来的这段时间,重理衣衫,再束玉冠,拭去被溅染的鲜血,重新露出额上那道明艳的朱砂痕迹。
而且凌霜魂还抓紧时间,盘坐在风筝上写出了一篇《姬轻鸿风筝传》。
姬轻鸿:“……”
再联想一下凌霜魂之前那番石破天惊的、关于“这是姬轻鸿,看见他笑不要害怕”的神奇生物介绍……
这个敬业程度,属于姬轻鸿看了都叹为观止,开始思考起昔年为什么没顺手收下这位小白鹤入门的地步了。
凌霜魂刚刚跳下风筝,和姬轻鸿道了声谢,便兴冲冲地跑去与言落月和巫满霜会和。
之前的大战里,凌霜魂堪称从生死线上走了一个来回。
现在险死还生又大战胜利,再回头审视这段经历,不免多出一份令人兴奋的惊心动魄来。
但是,比起凌霜魂自己的经历,更值得一提的自然是……
凌霜魂展开自己的书简,对着言落月和巫满霜隔空展示了一下。
他抚掌道:“小言,小巫,你们想不到,我这次究竟又收集到了多少记录素材。”
假以时日,凌霜魂将这些内容整理出来,也可撰写成一部时人笔记。
若是有幸,或许还能被归元宗等各大宗门收录在藏书阁里,将这些属于人间的宛转故事藏于架上,留待后人翻阅。
言落月借过凌霜魂的书简看了两眼,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对了,小凌,你的《言落月传》是怎么写的?”
凌霜魂的这部书简,乃是一本特殊的法宝。除了鹤族史官之外,其他人想要阅览,就只能看见主人家替他们翻好的页面。
“你想看那个?”凌霜魂倾身过来,唰唰地翻动书册蝴蝶页。
“唔,关于小言你的《言落月传》,我已经三易其稿。第一次是这本《言落月传》,第二次是把你和小巫合传,第三次嘛……”
凌霜魂含糊地说道:“就是把你们的合传,改成了《落月满霜传》了。”
言落月自然知道被凌霜魂省略的内容是什么。
白鹤是在得知言落月和巫满霜的神物身份以后,才将列传名字更改。
有时就是这样:对于某些时事,史书讳笔,但野史里却总会以各种潜藏的方式,流露出一二端倪。
在言落月和巫满霜决定对大众公开身份之前,凌霜魂不会直接把“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的化身故事记在书简里。
但若有一日,后人们循着已知的线索往回追溯,便可从凌霜魂的三次修改中,窥得当年旧事的蛛丝马迹。
——哦,原来言落月和巫满霜在觉悟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并没有对他们的朋友隐瞒!
凌霜魂笑着合上书页:“而这前人遗留的痕迹,还有日后探寻的过程,就是我等史官的浪漫了。”
言落月转了转眼睛,附耳和凌霜魂说了几句话。
凌霜魂先是好好听着,随后便睁大了眼睛。
“这……”白鹤喃喃道,“我虽是写野史的,可这也太野了吧?”
言落月笑着看他:“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让我想想。”凌霜魂肃穆道,“这事,我还是得仔细想想。”
趁着凌霜魂思考的时间,言落月挤到了言雨身边。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告知,如今总算有了空闲。
言落月还像是小时候那样,坐在言雨身边,抱住雨姐的一条手臂。
她的脑袋靠在言雨馨软的肩头,而雨姐身上的淡淡芬芳味道,也从香囊间缓缓扩散开来。
“雨姐,你听我说,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那故事关于言落月,关于巫满霜,关于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相守的时光,还有此方世界遭遇入侵后,他们共同捏出化身的决定。
在故事的最后,言落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说:“所以,雨姐,我并不是言枫夫妇留下的蛋。”
伴随着话音落下,言落月的心跳加快了几拍,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忐忑。
言雨偏头看向言落月,她的眸光仍然那么温柔,像水晶,像宝珠,像是春日里云宁大泽平静的水面。
然后水面忽然动了起来,仿佛有人在里面丢出一片小石头,一连打了二三十个水漂似的。
言雨笑道:“那我便知道了。”
“——你是落月之木送给我的妹妹。”
言落月的双眼蓦然亮起。
下一秒钟,她便被言雨疼爱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言雨絮絮问道:“你还没和干弟他们两个说呢?”
“嗯,哥哥们醉得睡着了。等他们醒来后说。”
“这就对了,”言雨心满意足地说道,“重要消息就是要先告诉姐姐。”
言落月:“???”
这发言实在有点背离言雨平时的性格,言落月忍不住从雨姐怀里钻出头来,重新确认了一下言雨有没有被人掉包。
看清了言落月的眼神以后,言雨噗嗤失笑。
她轻轻道:“哎呀,你们年纪相近,一直玩得很好,我心里替你们高兴。但偶尔你先和我分享重要消息,姐姐也会有点小骄傲的嘛。”
言落月:“!!!”
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没想到,雨姐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言雨缓缓捋着言落月的头发,慢悠悠地说道:
“一开始呢,我收养你,是因为干弟抱走了你。而干弟想抱走你,是因为他错以为你是枫叔的孩子。”
“但所谓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的事。因缘之启,或许只是阴差阳错,但最后的善果,却总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一次失手滑落的蛋壳,便把他们三人的缘分,牢牢地牵系在了一起。
言雨微笑道:“而现在,我和干弟爱你,只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
而这,便是命运的最佳安排。
……
大概今天真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又或者,姬轻鸿被沿途所见的每一分喜气感染。
对于大家朝他递来的酒盏,姬轻鸿居然来者不拒。
一开始,只有江汀白陪着自斟自饮的姬轻鸿喝了几杯。
再后来,宓记尘加入了敬酒大军。
随后就是敢于尝试新鲜事物的楚天阔、从醉酒中醒来喝第二轮的岑鸣霄、以及被强行拍醒拉来凑热闹的言干和桑戟……
言落月特意请凌霜魂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嘿,等两个沙雕哥哥彻底酒醒,这事大概够他们吹嘘半年的。
——想不到吧,就那个姬轻鸿,我们和他谈笑风生,还在酒桌上出老千灌他酒呢!
——然后我们活着下了酒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言落月站在梅树下仰头观花时,姬轻鸿信步走来。
他指间还捻着一只白玉酒盏,酒杯几乎与他的手指和白发同色。
姬轻鸿身上也殊无酒气,唯有赤红的眼眸宛如满树灼灼盛放的红梅,当中浸染两三分笑意。
“你上次……”姬轻鸿慢慢地说道,“鸿通宫一役时,你问到了我的情火……”
言落月背手转身,耐心地等待姬轻鸿把话说完。
姬轻鸿沉吟片刻,很快又说道:“刚刚我听岑鸣霄说,落月之木里储藏着部分修士魂魄,那些人自号‘玩家’。唔,还有你先前传给我的那只纸鹤……”
言落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大方地承认了:“嗯,是有这么回事。”
她挑了挑眉毛,打趣道:“我还以为,师尊一进门就会问我这事呢。”
姬轻鸿不疾不徐地晃了晃手中酒杯:“我以为,浅酌几杯再来问,反而更好。”
听出姬轻鸿的言外之意,言落月当真有点吃惊了。
她眨眨眼睛:“原来像您这样的人,居然会借酒壮胆。”
姬轻鸿哑然失笑,从容而坦诚地闭上了眼睛。
“近乡情更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
从来无情无欲,只以乐子为上,让修真界里一众人恨得牙根直痒痒的姬妖尊,在这一刻终于落入凡尘。
三千年如一弹指,姬轻鸿一人独守的那段时光,便似乎融化于这轻飘飘的一个点头。
言落月看着他,想起那朵燃烧了三千年未灭的火焰,心中忽然升起一分敬意。
“好吧,我这便告诉师尊——其实本来也要告诉你的,再卖关子,我自己都要先忍不下去了。”
这句话本身,其实已经构成了一个最好的答案。
不过,言落月还是笑道:“这样好了,咱们一个消息换一个消息。”
姬轻鸿张开眼睛:“你要问什么?”
言落月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开之前,我没来得及去看咱们峰这次改动的峰名。”
“师尊又更改了什么个性签名……咳,我是说,你这次起的新峰名叫什么呢?”
按理来说,以姬轻鸿的一贯风格,终末之战前起出的峰名,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或许是“异种们你们不用跑了今天不是我们活就是你们峰”,也可能是“居然打到我头上,不错不错,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峰”。
以姬轻鸿的奇妙程度,哪怕起出一个“阿姆斯特朗对方全部回旋加速上天峰”,言落月也不会太奇怪的。
听见这个问题,姬轻鸿忽然笑了。
“哦,你问这个。”姬轻鸿轻描淡写道,“新的峰名,叫做‘常相见’。”
——春日宴,绿酒一遍歌一遍。唯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此年此景常相见,今岁今人常相见。
院子里、院子外,人间的、妖界的、魔族的……这世上正在庆贺的所有人,过去为之奋战的每一刻时光,仿佛都汇聚在这短短的三个字里了。
姬轻鸿笑道:“是个普通的名字。”
就好像故事走到了结局,言落月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但它是个好名字。”
得到了答案,言落月爽快开口。
她一字一顿道:“那师尊,我也不瞒你啦,关于云素缕……”
梅树下,言落月的嘴唇一张一合。
而姬轻鸿难得收起所有笑容,听得非常认真。
当最后的答案终于揭晓于天地间时,一阵清风,忽然拂落了半树梅花。
在告知了消息以后,言落月便冲着姬轻鸿摆摆手,脚步轻快地踏出了梅树的荫凉。
在不远处,巫满霜正站定朝着言落月微笑。
见她过来挽住自己的胳膊,巫满霜便微微低头,然后喂给言落月一颗爽脆的腌青梅。
至于姬轻鸿,他半仰起脸面孔,任由梅花扑朔朔地缀满他的雪发之间。
那树红梅殷红似血,灼然得像是一腔三千年不改的真心。
……
“总之,小凌,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欢宴已尽,月上中天。
小院里并排摆开三张躺椅,言落月、巫满霜还有凌霜魂分别占据一张椅子。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言落月侧倚在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单手托腮看着凌霜魂,另一只手却还牵着巫满霜的手。
凌霜魂汗颜道:“我还是觉得太野了。”
顿了一下,凌霜魂禁不住问道:“虽说……但是……这个名字……”
言落月弯起眼睛,像是偷到油一样狡猾地笑了起来:
“等我把那只傀儡噬情网炼化,打开空间通道你就明白了……咳,总之,某些异界野史的起名风格就是这样的。”
凌霜魂有点怀疑地看了言落月一眼,还是感觉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过嘛……
白鹤摇头长叹一声,半是妥协,半是是为了确认地问道:“你决定好了?”
“嗯,决定好了。”
凌霜魂摸摸下巴,也从这件事里品出几分趣味来:“事先说好,我只列个提纲。”
“嗯嗯,没问题。”
凌霜魂再次强调:“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写的。”
言落月闷笑着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那……好吧。”凌霜魂无奈地摊开掌心,“你和小巫,我真是上了你们的贼船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言落月右手握拳,在掌心里轻轻一敲。
“——从今天起,异界版的《落月满霜传》,就正式命名为《我靠血条碾压修真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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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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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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