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的光照着她这张极美的脸蛋,表情微妙,愣愣对谢忱岸说:“我不知……傅家老宅的人会把这事传到傅青淮耳朵里。”
直接叫傅家那边的人给误会深了,还送来一份聘礼贺喜。
谢忱岸正看着她,精致面容未有太多变化,将拿青花瓷杯不轻不重地隔回了茶桌:“这玉观音早在三年前就被神秘人士以6.22亿高价拍下,当时还引起不少媒体和收藏界一时轰动,却无人知晓是谁。如今傅容与将玉观音放在沥城傅家珍藏,而傅青淮又亲自送你手上……”
玉观音作为聘礼。
就装在雕刻精美的木盒里,谢忱岸的语调却没有波澜起伏,对谢音楼缓慢说完下半句:“你不想收下,便寻个机会去沥城拜访一下傅青淮,如今傅家是他当家作主,就像去推了顾家的那门婚事一样,也跟傅家说清楚。”
语罢,秘书还在外面等待,谢忱岸稍整理下袖口,便信步离开。
谢音楼还留在宽敞豪华的客厅静止不动,一身丝绸睡袍勾勒着她纤瘦的身形,眼睫微微垂下,落在那茶桌的木盒半响,才伸手抱了过来,指尖削葱根一样透着白润,慢慢搭在边缘收紧。
她回到楼上的藏宝阁楼里,窗是紧闭的,无声地将这个价值连城的玉观音,跟那只芙蓉玉镯放在了一处,古董架镶在墙壁里,亮着暖黄色柔光灯,下方还藏着十本古董书籍。
这些都是傅容与明里暗里,想方设法送到她手上的。
谢音楼静静凝望着许久,脑海中恍惚间想起,自己从小就有收藏老物件的爱好,以前老师还调侃过,日后谁想娶谢家的小观音,怕是要耗费半个家产聘娶……
这辈子得赚最贵的钱,来博观音笑。
那时她美名远播,不少趁着暑假来颜家旁听老师讲课的少年们都争先恐后跑来一睹她容颜,谢音楼是不怕被人看的,坐在梨花木椅里,单手托着白皙微尖的下巴,弯着眼睛瞧向隔壁桌的傅容与。
趁着老师起身出去的空隙里,她一搭没一搭地去扯傅容与的袖子,轻歪着头说:
“听见没。”
傅容与侧首望她,午后的阳光透过雕木窗户,勾描着谢音楼本就不俗的脸蛋,轮廓极美到像被精雕细琢过的,微微翘起的眼尾悬着一颗胭脂色小痣,即便年纪稚嫩了些,也能看出她日后定能长成古画里那种传说国色天香的模样。
谢音楼腕间玉镯坠着一对铃铛,扯他衣角时,会发出悦耳的细碎清音,伴随着她含娇带糯的笑:“容与哥哥,以后你不仅要给我买很多绝版古籍,还要有玉镯……等长大了,我的玉镯就独家提供商就该换人了,唔,你要努力赚最贵的钱去爸爸那边拿到授权啊。”
傅容与将紫毫笔扔进陶罐里,浓墨转瞬在水中晕染开来,慵懒地伸了腰,这个年纪的少年,侧脸轮廓是清瘦的,沾了点儿倦怠:
“行啊,你想要什么玉镯?”
周围有老师的旁听生在私下隐晦地打量过来,谢音楼一点儿都不避讳被人偷听去。
窗外蝉鸣声声,风的气息是蔷薇花香。
她窝在梨花木椅望着身旁清隽的少年,声音轻了下来:“芙蓉玉,我要你这辈子都跟我羁绊在一起,生生世世,都陪我。”
……
医院的重症病房内,阳光透过白纱洒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一盆白色风铃草。
邢荔是每日都要精心呵护去浇水的,风铃草散发着浅浅的幽香,让傅容徊在昏睡中醒来时,都能嗅的到。
他琥珀珠子似的眼睛睁开,没有光,却循着病房门外方向。
那儿,传来的是陈愿和哥的说话声。
与病房内形成了两个世界般,有种寂静的隔膜感。
傅容徊只能依稀听见谢音楼这三个字,他削薄的手指懒懒搭在床边垂下,游神般想着事,在他脑海一片暗淡记忆里,谢音楼的形象是很遥远模糊的。
当年傅家出事时,他自幼从娘胎带病出生,模样瞧着瘦弱幼小,还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那几天阴雨连连,宅院里来了不少陌生的人,年事已高的祖父拖着病体见了一个又一个,他像挨了打的小狗躲在阴潮角落里,呼吸进的都是闷腥气息,抬头就能看见隔着偏厅的那扇屏风。
透过缝隙,光很暗,衬得人影模糊,祖父最爱的这扇陈旧屏风绣着只仙鹤在累月深年下,雪白透亮的羽毛返潮生了霉斑,烂了,像是病死在屏风上。
客人来了又走,外面的暴雨却来势汹汹。
到了夜里,哥忽然出现,牵着他离开傅家,被停驶在外面的车接到了一处环境幽静的中式豪宅前,门口有穿西装的秘书候着,进去时,哥帮他把松垮的衣领整理好,又从裤子口袋掏出水果糖,拆了玻璃纸塞到他嘴巴里:“进去别闹,跟着哥。”
傅容徊琥珀色眸子的懵懵懂懂,见哥清隽的面容表情严肃,有点紧张点着脑袋。
秘书把他们带到里面,砖石砌筑的豪宅墙内装修是古典中式,不显山不露水,细长的雨滴刷刷落下屋檐。
他跟哥就站在这候着,听秘书用秉公办理的语气说,这宅院的主人还在待客。
傅容徊想问,这主人姓甚名谁。
转念想起哥的叮嘱,又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去,睁圆眼睛看外面的雨滴。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秘书又出现说,夫人睡醒看到院子站着两个孩子,夜深雨重,叫他把人带去茶室避风,又煮了两碗姜茶和面食。
简单的家常鸡蛋挂面,却是傅容徊吃过最香的一次,他连汤都喝光,抬头见哥却异常沉默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顶上的光清清冷冷映着脸孔轮廓,是发凉的。
傅容徊走到沙发后方,伸长脖子好奇张望,偷看到哥薄而削瘦的手指握紧手机,屏幕上有两条已读的短信。
他已经到了上学年纪,认得字,先是看到五年前的那条。
是妈妈病逝时发的,时间永远停留在20**十二月寒冬2359点45分04秒:
「儿子,妈妈走了,好好照顾你弟弟。」
另一条是三天前,时间在20**六月盛夏1834点52分09秒,来自谢音楼的告白:
「容与哥哥,我喜欢你,会喜欢很久,很久,很久……」
傅容与删光了手机里关于谢音楼的所有,唯独这条,手指关节冷得僵硬,都摁不下去。
窗外的雨像是渗进来,冰凉的气息从衬衫透过他整条脊梁骨,坐在这,就如同万丈深渊,连皮肤都是冻得渗人。
过许久,傅容与跟理智对抗,仿佛提前消耗尽这辈子的力气,退出了短信,忽然望着顶上的灯,又暗又沉。
傅容徊琉璃珠子的眼睛因为睁大而微颤,那时是知道,哥心里藏着一位温柔善良的小仙女,而今晚,明月将高悬于天。
他则是满身枷锁坠落在污泥里,永远都得不到仙女的垂爱了。
几米外的偏厅里,亮起暖灯,有人将哥给唤了过去。
随着细窄缝隙的门缓缓合拢,傅容徊抱着膝盖窝待在温暖的屋里,看着哥去偏厅逐渐远去的孤寂背影,外面走廊,有两位秘书在低声议论着。
“谢总已经耐心给了他三天时间选择,过今晚,这婚不退也得退。”
“这位小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摊上个傅砚清这种窝囊废,要是有谢总这种爹,他何必过的如屡薄冰啊。”
“到底是跟谢总没有半个父子缘呢,只能怪命运弄人。”
“夫人也是心善,夜深了还亲自下厨给傅家二子煮面吃……”
“小的那个,模样瞧着比谢家两个小少爷大不了几岁,夫人也是做母亲的,看了于心不忍吧。”
……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连外面的秘书都轻步走了,傅容徊昏昏欲睡地缩卷在沙发上,睡意迷糊间感觉自己被手臂抱了起来,睁开睡眼,是哥。
他想喊,却困到埋首在傅容与衣领里,呼吸闻着白衬衫的味道。
耳边,是有道熟悉声音的秘书在说:“你父亲在商界投资得罪了人,谢总会亲自出面劝对方见好就收,别置傅家倒台之际于死地——
从今往后,你和谢家从未有过婚约,颜老定下的,谢总从未公开承认过,听清楚了?”
傅容徊耳边忽地一声响,将他从脑海中飘远的往事拉了回来。
是邢荔弯腰,打了个响指:“小傅总,做什么白日梦呢,半天不理人?”
傅容徊眼神空洞无神,转向床沿的她:“扶我起来。”
他病久了,就不喜被困在病床上,清醒时分总是想出去透透气。
邢荔扶着他,摸到病服下的骨架,削瘦得会割伤人的手般,连她都怪疼的,僵笑着开口:“傅总来医院了,就在外面呢……别急,我推你出去吓他。”
傅容徊听到哥的声音了,只是邢荔奸计还没得逞,一出病房,就看到穿着黑茶色衬衫的谢忱时从电梯那边走来,那气势,一副阎王老子来了都得杀了。
起先邢荔抓紧傅容徊的手,还以为是谢忱时这个凶神查到她收买护士骗他弱精的事,跑来医院找她算账来了。
谁知谢忱时是直接冲着傅容与去的,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谢音楼靠催眠唤醒记忆,又高烧病了一场的事,上来就直接在大庭广众下动手,惊动了四周。
谢忱时一拳头下去,骨节紧绷地拽住傅容与衬衫,带着嘶哑的嗓音质问:“姓傅的,你以为送个玉观音就能抵消一切?”
傅容与没还手,血珠子从下颌到颈部淌了下来,滴露在谢忱时的手背上,他句句跟下刀子一样:“当年你害她差点没命这笔账算?”
这句话让仿佛察觉不到痛觉的傅容与终于变了脸色,下一秒,谢忱时根本不需要答案,而是狠狠地给他一拳,下死手:“为什么还要死抓着我姐不放啊!”
“谢忱时!你疯啦,想上明天的新闻头版是不是!”
邢荔心惊胆战地跑过去拦,走廊上已经有人拿手机拍照,随着各种喧闹的杂声,傅容徊坐在轮椅上,看不见,只能抬起苍白的手摸索地往前。
“哥!”
谢忱时听到一声哥,还以为叫他呢,下意识转过头,锋利眼尾还带着薄戾之色。
邢荔趁机拉开两人,去扶胸膛的肋骨钝痛到靠着墙壁的傅容与,他眼底有点青灰,是半月都没休息好的缘故,如今又被谢忱时重拳,到底是血肉之躯,是人都有扛不住的时候。
“傅总,你倒是还手啊,这疯批姓谢啊,家财万贯那个谢,他要是失手打死你……小傅总绝对讹不了几个钱回来的——”
邢荔都服了这些臭男人,趁着谢忱时没回过神来,赶紧大叫着喊保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谢忱时见傅容与死活不还手,垂在眼皮与他对视,仿佛藏着很隐晦浓烈的情绪,要是他还继续动手,就相当于是公然行凶。
找回了两分理智,谢忱时凶神恶煞盯着他会,转身要离开时,踹了旁边瞎子坐的这个轮椅一脚。
还没迈出步,肩膀沉了下来,回过头看到傅容与那张寒凉的脸庞。
随着邢荔生生倒吸一口冷气,现在轮到傅容与动手了。
……
次日,新闻的头版上标题赫然醒目,将谢忱时的大名都挂了上去,内容则是报道着他这个游戏人间的公子哥跑医院跟人打架,闹得沸沸扬扬。
这些报社都是见风使舵的,不敢将傅容与的照片往上贴,就贴谢忱时的。
谢音楼看到这张报纸时,正坐在餐厅喝粥,舌尖差点被烫到,轻咳许久才缓过那股劲,她手指揪着报纸,能想象这个要摆在父亲的书桌上话,他又要被传唤去挨训了。
“玉观音的事,是谁告诉他的?”
对面的谢忱岸也在慢条斯理翻阅报纸,似乎对谢忱时的疯批行为早就淡定了:“管家吧。”
谢音楼安静了片刻,起身去楼上拿手机想给谢忱时打个电话。
谁知,先接到了来自傅容徊的。
她没说话,听到那端先是传来一道微弱的呼吸,低声说着:“小观音姐姐,或许你可以去别墅看看藏在主卧里的那些信,哥,他这十年很想你,一直是你点亮了他那段暗淡贫瘠的生活,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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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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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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