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脱离了梦魇的影响后,这些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这些灵化者们无论言谈还是举止,都非常正常。
他们还记得自己入睡之前,与梦魇接触的事。可一旦问起他们在睡梦中都看见了什么,众人露出近乎迷茫的表情。
“好像是……土地?一望无垠的土地?”
“是感情吧,非常让人伤心的激烈感情啊!”
“是不认识的花纹,好多好多花纹。”
大家给出的答案五花八门,没有一个重样,堪比异界版盲人摸象现场。
言落月在一旁听了半天,没找到一丝能够参考的信息,心知这事就像小马过河,非得自己下去探查一趟。
自由盟里,唐妃刀妃和凶妃几个,觉得已经有人探查过,这梦是有安全保证的,言落月想去无妨。
而岑鸣霄则抱着更加谨慎的态度,提出了一个设想。
“如果,魔物们得知了你和巫贤弟到来的消息,专门为你们抛设了这个饵呢?”
要知道,纵观整个灵界,除了已经晋升到元婴修为的巫满霜和言落月之外,十三城的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一个能动用神识的。
倘若言落月坠入睡梦,一梦不醒,他们甚至找不到能叫醒她的方法。
言落月道:“你的意思是?”
岑鸣霄斩钉截铁道:“不如我先去。”
在岑鸣霄看来,此时正处于言落月和巫满霜即将回归修真界的当口。
两人回去后,就能将灵界结盟的消息传递给修真界。
所以说,言落月和巫满霜决不能出一点闪失。
他们的安危,比一个岑鸣霄,百个岑鸣霄更加重要。
言落月哑然失笑:“多谢了,岑大哥,不过我心中有数,还不至于这样。”
岑鸣霄将目光投向巫满霜:“巫贤弟,你的意思是呢?”
对于言落月的看法,巫满霜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他只是淡淡道:“我会跟她一起去。”
“……”
岑鸣霄瞪了他们两个半晌,最终还是泄气般长叹了一声。
“好吧,但你们若是察觉不对,可一定要及时回来啊。”
言落月朝昏睡中的梦魇探出神识,与此同时,她还能听见,岑鸣霄故意很大声地跟身边人说话。
他说:“唐妃,日后如果看我犯傻,你一定要提醒我——我们自由盟可不能办成夫妻店,那样容易一言堂。”
迷茫的唐妃:“啊?哦,好。”
被轻微隐射的言落月:“……”
同样被轻微隐射的巫满霜:“……”
……
神识触碰到梦魇的身体,刹那之间,言落月被一股失重的感觉包裹。
再睁开眼睛时,她就只看到无穷无尽的黑暗。
原本,巫满霜紧牵着言落月的手。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片梦境巧妙地分开了两人的踪迹。
一开始,言落月还以为那无尽的黑记暗,乃是转场的前兆。
又过了一会儿,言落月体会到了黑暗、闷热、还有蓬勃生长的欲/望。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土壤里的一颗种子。
……看来,这就是属于落月之木的记忆了。
那么,巫满霜此时,是不是正处于满霜之石的立场,体会着作为一颗石头的感受呢?
想到这一点,言落月微微放下了心。
对于埋在土里的这部分记忆,言落月愿称之为活埋视角。
不过,当她还是一个种子的时候,黑暗让她感觉安全,闷热令她感觉觉得舒适,略微潮湿的水泽,更是让她很有精神。
落月之木在泥土中如鱼得水,很是自在,因为植物天生就应该呆在土壤里。
从前参加传法弟子交流的时候,言落月曾经在常荔荔处居住。那时候,她曾做过一个变成种子的梦。
在梦里,言落月不断地蔓延自己的根须,直到某一条细细的根茎碰触到一颗漆黑的石头。
而现在呈现在言落月眼前的记忆,也和当时的那个梦相差不大,只是多出了一点细节。
作为天生神物,落月之木吸收起灵气来,就和植物吸收水分和营养一样自然。
那时候,大地里饱含着一股冰冷肃杀的灵气。
这股灵气泯灭了所有物种的生机,让方圆万里都不能长出一棵寸草。
但对于落月之木而言,这灵气吸收起来凉丝丝的,还是很充沛的生长养料,反而让她觉得很舒服。
于是,落月之木努力伸长根须,不知不觉地朝着产生冰冷灵气的方向探去。
过了许久许久,一根生长得格外细长的白色根茎,终于碰触到了灵气的源头——原来,那竟是一块表面上结满了白色霜花图样的巨大石头。
这块石头,就和它产生的灵气一样冰冷阴凉。
还要再过很多年,落月之木才会知道,原来那便是“至阴之死”的力量。
但在当时,落月之木只是感觉有些熟悉。
然后,她便欢乐地伸展开自己的小须须,就像是小女孩快乐地搂住自己的抱抱熊那样,沿着石头的花纹攀了上去。
那时候,世上还没有产生语言,也没有发明文字。
刚刚发芽的种子,和冰冷寒凉的石头沟通起来时,传达的是最直观的感受和意识。
落月之木对大石头放出第一道意识:好奇。
她好奇这块散发出灵气的石头,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大石头也对落月之木放出第一道意识:喜欢。
——大石头喜欢她悄悄缠上石头底部的白色须须。
那时,天地间的一切都慢悠悠的。连长风扬起细土,又让它们自然洒落的动作,都那样不疾不徐。
这个鸿蒙之初的世界才刚刚起步。
与其说落月之木有什么成型的思考,不如说她才掌握一点点的意识。
于是,这道消息也传得很慢很慢记。
这场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间的沟通,虽然只有一来一回,却花费了足足一百年。
落月之木对大石头放出的第二道意识,前一道完整许多。
她传递消息:“世界好大,我只感受到了你。”
当然,落月之木实际传递过去的信号,并没有系统的语言,也没有这么简洁精炼。
她动用了根须表达自己的意思,将大片大片类似于空荡荡的感觉都传达过去,过了好久,才完整地输出了这条消息。
比起落月之木,满霜之石显得有点笨拙。
他没有根须能用来比划,于是只能非常努力地表达出一下情感:还有一团火,烦人。
就这样,天地之间终于产生了第一场主题对话——
落月之木:“火是什么?想见!”
满霜之石:“它烦人。”
落月之木:“想见想见!”
满霜之石:“它很烦人。”
在来回拉扯了几个回合以后,满霜之石拗不过落月之木的执着。
一大股灵气从他身上逸散开来,全部成为供给给落月之木的养料。
在此之前,落月之木已经默默地将自己的根系绵延了数十里之远。
借着这股灵气的东风,拼上自己若干年来的积蕴,原本只冒出一个小芽尖的落月之木挺身而起,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高生长。
眨眼之间,她脱离土壤,拥抱春风,成为了一棵看似孱弱,但是生机勃勃的小树。
也正是在同一时间,落月之木第一次有了“听”的感觉。
落月之木听见悦耳而短促的声音,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鸟儿啼叫般的声响。
只见一朵金色的美丽火焰扑拍翅膀,以常人难以招架的热情和欢喜,一头扎进了落月之木稀疏的树冠里。
言落月:“!!!”
言落月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粉粉、墨墨和红红,它们那样喜欢江汀白的草编。
因为江师兄那稀疏的、窟窿眼大得和筛子似的草编手艺,像极了落月之木的枝杈——而这正是乌啼之火最原始的小窝。
自古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满霜之石和乌啼之火,它们身上带着生物难以承受的至阴之死和至阳之生。
这两种存在,一者令沃土变为死地,另一者则让天空成为燃烧的血池。
于是,在这一日之前,大地上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直到落月之木清存的身影破土而出。
——作为天生神物,落月之木可以调节阴阳。
于是,乌啼之火和满霜之石的灵气,大部分直接传导给落月之木生长。
而落月之木就像是一个过滤器一样,柔和地将阴阳相济的灵气导入大地,为生命的诞生铺设温床。
乌啼之火鸣叫的声音像鸟儿,外形也像鸟儿。
当他展开自己由火焰构成的双翼,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向这片大地的任何一个角落。
小火苗常常停留在外,好奇地观赏这这片新生的世界。
而石头和树木记都无法移动。于是,在乌啼之火四海翱翔的时候,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相依相偎,互相陪伴。
落月之木说:“你的花纹好看。”
满霜之石没见过自己的模样,他奇怪道:“什么?”
于是,落月之木就把自己细细的根须挂在石头上,描摹出满霜之石霜花似的模样。
“——就像我根须这样,好看!”
满霜之石懂了:“你,好看。”
落月之木迷惑:“不对,是你,你好看。”
满霜之石非常坚持:“你最好看。”
他们这一争一执间,就足足用了好几百年。
在这样的交流里,意识的传递渐渐变得熟练起来,而且也可以输送更加复杂的信息。
有一天,落月之木对满霜之石说:“我长出了一片叶子。”
满霜之石问道:“什么是……叶子?”
对于这个问题,落月之木实在很难回答,她只是天生就会称呼它。
落月之木想了想,说道:“你等等。”
她有些留恋地看了看自己新生的嫩叶。
在动手时,落月之木感觉有点心疼,但她摇晃树枝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
那枚小小的清新绿叶,被落月之木从枝头摇落。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乘着清风和细细的水雾,最终飘落在满霜之石的身上。
就像是盲人终于能看见颜色。这一天,满霜之石的生命里,多出了一片翠绿的叶子。
那一刻,满霜之石传递给落月之木的感情,是难以言喻的惊喜。
言落月左看右看,都觉得那枚小小嫩叶的碧绿,就和巫满霜的小蛇化身刚刚孵出壳时的绿意一模一样。
再后来,这片大地上的草木渐渐地多了起来。
有一次,一枚种子被风吹到满霜之石的附近。
它刚刚碰到了地上的泥土,就瞬间枯干死去。原本饱满的种壳,眨眼间就变为干燥得可以点燃的空荚。
当时,乌啼之火正站在落月之木的树梢上。
小火苗鸟里鸟气地啼叫了一声:“大石头,你把它弄死了!”
满霜之石:“我没有……”
乌啼之火激烈地拍打翅膀:“不对,沾到你的力量后就死了!”
满霜之石很坚持:“不是我……”
一火一石跨物种争论了好久,吵得落月之木都站出来拉架。
“你们不要再吵啦!”
乌啼之火哼了一声,拍拍羽翼飞走了。
目送金色的鸟儿飞向无垠的天际,过了良久,满霜之石终于不再咬牙坚持。
他有些低落地对落月之木说道:“我知道,是我……”
——那颗被长风送来的种子,确实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死。
夹在两个朋友中间,那是落月之木第一次体会到无措。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漂亮的大石头,于是便从自己身上抖落下一片又一片的叶子,用这些碧绿剔透、宛如翡翠水晶的叶片覆盖住石头的表面。
这记些叶片像是一件毛茸茸的小毯子,在满霜之石身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落月之木喜欢这样。
她用树叶盖满石头,就好像在石头上做下只属于自己的标记。
黑白颜色的石头被打扮一新。
于是,满霜之石传递过来的感情里,重新充满了雀跃和欢乐。
对于满霜之石来说,乌啼之火是烫的。
它炽热、吵嚷、烦人,三千年见一面就足够,甚至还有点多。
而落月之木不一样,她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一石一木相依相偎的木石之盟,满霜之石愿意让它绵延到永远永远。
满霜之石缓慢又郑重地说:“我好喜欢。”
又过了许久,乌啼之火终于飞回。这时,他们都忘了之前吵过的那一架。
一石一木专心致志,听乌啼之火对他们讲起外面的故事。
在乌啼之火口中,凡是被落月之木的叶子光顾的土壤,第二年都开放了成簇的灿烂的花。
一石一木都十分不解:“什么是花?”
提起这个话题,乌啼之火简直骄傲极了。
他说:“比大石头好看一万倍,和小树苗一样好看,只有我千分之一好看的东西,就是花了。”
满霜之石毫无反应,戳了半天,才回了一个:“哦。”
乌啼之火猛扇翅膀:“你为什么不激动?
满霜之石不紧不慢地说道:你都已经这样了,只有你千分之一好看的东西,不看也罢。”
乌啼之火:“???”
小火苗瞬间暴怒,连头顶的羽冠都烧高了三尺长。
他本来就是三件神物里,说话最快的那个。
在狂喷了满霜之石一通后,谁都没听清他在鸣叫什么。
乌啼之火气哼哼地跑掉,在跑之前,还没忘记从满霜之石身上薅走许多他收集的叶子。
——小火苗要把那些叶子都埋进土里,让第二年的大地开出更多漂亮的花。
满霜之石:“你拿我叶子?!”
满霜之石:“你回来!!!”
只可惜,他表达抗议的速度,完全比不上乌啼之火飞远的速度。石头也没有长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火苗飞走。
最珍爱的小叶子被薅走一大把,满霜之石要气死了。
还好落月之木仍陪着他,也从树冠上摇下叶子送给他。
满霜之石想起小火苗之前的话,疑惑地问道:“什么是花?”
对于乌啼之火的描述,满霜之石并不相信:“没有东西,可以和你一样好看。”
也正是在这一年,落月之木开出了她的第一朵小花。
落月之木是这样的喜欢这朵花。
以至于花儿刚刚从花苞状态绽放开来,就被落月之木轻轻摇落,让它美丽地妆点在满霜之石上。
——世上最好的东西,当然要拿给相伴最久的朋友分享。
这朵美丽的小花,让满霜之石投注了全部的注意。他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花儿,并对落月之木说:“这就是花?果然还得是你。”
那时,他们的意识沟通已经非常熟练记,很少传达出如此语焉不详的信息。
落月之木疑惑:“什么?”
满霜之石坚定地回答道:“乌啼是错的——世上没有东西可以和你一样好看,除非那是从你身上开出的花。”
言落月望着眼前这一幕:石头和巨木相依相偎,在黑色的满霜之石上,盖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翠绿叶片,最顶端还落着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
然后,言落月便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会以“言”为姓。
从字形上看就能知道,“言”这个姓氏,肖似极了石头上铺着三四层叶子,又小心地挽留住一枚初绽花朵的样子。
这不是言语的言,也不是言谈的言。
——这是在时光记忆里,独属于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的“言”。
落月之木越长越高大。
乌啼之火和满霜之石的灵气都被供应给她,她又将阴阳之力调和成一个循环。
于是,这个世界就越来越适宜生存。
有一天,乌啼之火从远方飞来,它华美的火苗尾巴,看起来短了一截。
落月之木很震惊:“是谁打了你?”
满霜之石也很讶异:“是谁打了你?他真好。”
乌啼之火一听这话,瞬间暴怒。
它翅膀一展就跳上满霜之石——就和它们没有遇见落月之木时那样。
两种极致的生死之力相互碰撞,一火一石,噼里啪啦地打了一架。
打完架后,乌啼之火跳上落月之木的枝丫,梳理着自己火苗构成的羽毛。
他骄傲地宣布,自己裁下一截尾巴,挂在了一个世界上。
那团由它尾巴构成的火焰,从此会在那个世界里东升西落,让世界充满生机!
后来,落月之木得知,那个世界叫做“人界”。
在乌啼之火这样宣布的五十年后,它就灰溜溜地飞了回来。
这一次,乌啼之火的尾巴又短了一截,并且它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满霜之石身上啄下了几朵霜花。
“孤阳不生,要有月亮!”
在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的联手谴责下,乌啼之火有些狼狈地辩解道:
“人界和妖界里,还差两轮月亮!”
在养出自己漂亮的火焰尾巴之前,乌啼之火实在舍不得再裁一段尾巴。
所以它长久地停留在了魔界。
而魔界也因为同时有乌啼之火、满霜之石存在的缘故,无需在天空上挂上太阳和月亮。
那时,落月之木已经有了贯彻天地的泱泱气象。
她的树冠刺破云层,彩霞仿佛只是系在树腰上的一圈绸带。
虽然落月之木的根系仍然密密麻麻地缠在巨石上,可她的树冠却距离满霜之石越来越远。
就连她想要送给满霜之石一片叶子,那叶子都会从刚刚脱离枝头的鲜妍,变成落在石头上时已经边缘干枯的模样。
高兴和不舍,这两种浓烈的感情,同时从满霜之石身上传来。
于是在某一天里,落月之木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反拗了自己的两丛树杈,让它们调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然后记朝着满霜之石的方向生长。
即使树冠和石头,已经拉开了天海之间的距离,比飞鸟和游鱼还遥远。
可落月之木仍会用这样的方式,让树荫、碧叶、花朵、清晨的露水和她对满霜之石的牵挂一起,重新回到满霜之石身上。
就在言落月望着眼前这一幕出神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边身来,如此自然地牵起了言落月的手。
言落月微笑着转头,不出意外地看见巫满霜站在了自己身边。
“我刚刚一直在满霜之石的记忆里。”巫满霜轻声道,“那是非常、非常、非常漫长的一段孤寂——”
直到某一天,一条白色的细细根须贴在石头底部;漫天落下的碧叶如雨,温暖地盖满他的身上。
乌啼之火的光芒,璀璨到令石头都觉得刺眼。
而落月之木的叶片,却始终散发出温柔又长久的微光。
巫满霜笑道:“你知道吗,我忽然想起了自己为何要以‘巫’为姓。”
想起自己“言”姓的来历,言落月眨眨眼睛,若有所觉。
“莫非……”
“嗯。”
巫满霜弯起眼睛,五指灵巧地钻进言落月的指缝,然后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指。
“巫”这个字,看起来便是落月之木为了他,将自己的枝干扭转,朝他垂下浓荫和花朵的样子。
那段最珍贵的记忆,最后被浓缩为一个姓氏。
对于刚刚破壳时,除了传承记忆之外一无所有的小蛇来说,“巫”这个姓氏,是他的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言落月眼波闪动,回忆起小蛇第一次提起自己姓氏时的说法。
在小蛇口中,“巫”是“有两个杈杈”的巫。
当时,言落月只觉得好笑。
而现在时过境迁,回头再看,这姓名原来是一句如此浪漫的写实。
……
被啄去霜花的满霜之石,和裁下尾羽的乌啼之火,都进入了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不过,因为有了阴阳日月的缘故,大地却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就像现代社会里,每天都有新物种被发现一样。
这个蓬勃世界中,每天也有新生命在增加。
刚出生的新种族、种族之间产生的混血、学会了操纵灵气,渐渐产生变化的某个新物种……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个世界渐渐变成言落月熟悉的那个样子。直到——
直到某一天,一个外来的祸患降临到这片世界,并且悄悄扎下了第一道根苗。
而还处于虚弱期的满霜之石与乌啼之火,尚且对此没有觉察。
这是最好的时代——无论人界、妖界还是魔界都百花齐放,迈开了他们探索大道的第一步。
这也是最坏的时代——三大神物中,两件都在恢复期。而外来的恶客,却已经顺着时代的波涛,悄无声息地积蓄着更进一步的力量。
异生物&30340记侵入,一开始让人难以觉察。
因为这世界实在太大了。
而它们就像是一颗尘埃、一片飞絮、一段浮萍一样落入这个世界,丝毫不引人注意。
侵入者表现得宛如这个世界的原物种,它们落地、生根、发芽,然后吹气球一样慢慢胀大起来。
直到它自恃有了足以挑战本地原生物种的力量,然后对庞大的修真界虎视眈眈、磨刀相向。
在某一天里,一个巨大血瘤似的巢穴,在魔界的某个地方开始膨胀。
胶质的血色巢穴裂开一道出口,从里面走出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异生物。
它们铺盖在这片大地上,场面好似蚂蚁们从蚁窝中一涌而出。
一开始,外来者们并未急着亮出屠刀。
那些从巢穴中涌流而出的外来者们,都随身携带着一条细细的触须。
每当它们擒住魔界的原生魔物,或者是一个魔族,就把那根触须放进魔族物种的血肉之内。
在被安放了那根细线后不久,魔界的原生魔物们就像是失了魂一样,跟随这些外来者的脚步,走入那只血色的巢穴。
从此,微风再也没有感受过他们的痕迹。
从外表来看,那血瘤似的巢穴看起来柔软又安然。
它在外来者们的精心饲喂下一天天长大。除了血腥气越来越浓厚之外,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这异样持续了一阵后,终于被周边的本土的魔族察觉。
有警醒的魔族靠近那血瘤巢穴探查。
同族们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巢穴入口。
然而最终,却没有一个人能从巢穴中安然返回。
其实在一开始,这血色的巢穴曾经短暂地散发出一样的味道。
但当它过量地吞噬了本地物种之后,那味道就被掩盖下去。
就仿佛有人用了用了过重的香料和香木,以此压制住了骨子里的浓厚腐臭。
然而,当那巢穴膨胀到和山脉一样宽广高大之际,来自异界的、非我族类的危险气息,终于再也无法用任何方式遮掩。
于是,它暴露在三件神物的感知之下。
最先发现了这个消息的,是喜欢到处乱飞的乌啼之火。
它从远方飞回,匆匆告知了落月之木与满霜之石这条消息,然后就振起双翼,往巢穴的方向飞去。
不知为何,看着乌啼之火骄傲的背影,落月之木心中竟然隐隐有些不安。
她建议道:“乌啼,你要不要先去人界和妖界,取回自己的尾巴?”
是的,对于天生神物来说,岁月要以万年来计。
才过了短短几万年的时光,还不够乌啼之火养回自己的尾巴,恢复从前的活力。
“不用!”乌啼之火自信地说道,“看我一下子就把那个东西烧化!”
他确实应该有这份自信,因为乌啼之火乃是世间无法承受的至阳之生。
若非有着满霜之石和落月之木的调和,整个修真界都会因为乌啼之火的存记在陷入火海。
但他确实不该有着这样的自信。
因为在交手的结果到来之前,很少有人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落月之木伸长自己的枝丫,却仍然没能挽留住火焰的脚步。
那一天,落月之木的目光从云端落下。
然后她便看见,乌啼之火以至阳之力冲击了那座血色的峰峦。
这颗巨大的血色瘤子,居然很有弹性。
乌啼之火像是流星,狠狠地撞击在它的最中央。
那一刻,这东西几乎被拦腰砸成了一只凹饼。再结合着它的颜色,让它看起来宛如一只巨大的红细胞。
霎时间,不透明的巢穴被乌啼之火打扁。
那个拱形的巢穴出口,随即流淌出许多成分不明的、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烦厌作呕的特殊“内馅”。
但是……
但是那血色的圆瘤,仍然没有被彻底打破。
言落月注意到,在乌啼之火撞击到巢穴身上时,它似乎也吸收了乌啼之火的一部分光芒。
这一刻,丰富的对战经历,让言落月忽然反应过来。
她倒抽一口冷气:“满霜,这是——!”
话音未落,呈现在两人眼前的画面,就已经显示出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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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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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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