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皇兄何故造反小说>第 136 章 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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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电光火石间,一道如箭的影子猛蹿过去,身手敏捷,出招狠辣,叫人猝不及防。

  昆仑奴们方寸大乱,几招过下来,竟无一人从他手中讨得好。

  这个眼神冷戾招招凶狠的少年,哪像个半大孩子?方才弯弯笑眼和气文弱的样子与现在判若两人,他像条毒蛇紧紧缠上来,狡诈异常,阴狠异常,打得人招架不住。

  昆仑奴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轻敌误判,他们愤怒地吼叫,齐齐朝班哥扑过去。

  班哥纵身一闪,从他们中穿过,反脚一踢,两个昆仑奴面对面重重地撞上。他取下腰间缠鞭,空中扬起,鞭鞭生风,气势如云,震得人心头一颤。

  狠斗好几个回合,昆仑奴们气喘吁吁,脸上身上皆有鞭痕。他们互看几眼,终于决定在这场搏斗中瞥开各自拼斗的心思,齐心协力,誓要将班哥打趴。

  班哥一不留神,竟吃了好几拳。

  “打死他。”一个昆仑奴低低用土话和自己的伙伴说。

  班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从那暴躁的语气中明白大致意思。

  他吐出喉间含的血,那血呸到昆仑奴的脸上。

  班哥唇畔似有似无一抹笑意,道:“那就看哥哥们的本事了。”

  昆仑奴们怒吼:“找死。”

  琵琶弦弦拨动,正所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1)。伴随着金戈铁马般的曲调乐声,席间观赏的客人们心潮澎湃,紧张激动。

  他们的目光凝在场上凶狠万分的少年身上,这少年令人大开眼界,他们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搏斗。

  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竟有着虎豹般的气势,身手虽略显青涩但足够出色——毕竟只是个孩子,能以一抵多不落下风便已异于常人,若多历练几年,将来还了得?

  场上的昆仑奴渐渐败下阵来,他们自知打不过班哥,只能改变打法,试图耗住他缠着他,等耗得他精疲力尽再行偷袭。不成想,他们自己的精力体力却先一步耗尽,上场前四肢微小的麻酥感,此时已悄然泛至全身,待他们察觉时,已经无法使出拳风。

  班哥早就料到他们会耍无赖,先一步算计的成果,正是收割的好机会。昆仑奴们被狠狠踢退,一个个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班哥乘胜追击,几鞭抽到他们背上,道:“你们打不死我,该认输了。”

  被他踩在脚下的昆仑奴恨恨道:“还没完,异兽会将你撕得粉碎。”

  昆仑奴口中所说的异兽,就是先前关在铁笼里互相撕咬的猛兽。这些猛兽自西域沙漠而来,奇形怪状,生性嗜血,比虎狼凶恶百倍,凡近身者,无不成为其腹中之食。

  昆仑奴自恃驯兽之人,有的是本事令异兽归服,即便面对他人的异兽亦能坦然驯服。他抬起黝黑粗壮的手臂,艰难地指着班哥。

  这长安小子,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班哥抬脚蹬蹬昆仑奴的长鼻,大步一迈,走向铁笼。

  高台上的昆仑奴已被抬下去,一个硕大的铁笼赫然入目,一人一兽共处一笼,剑拔弩张。

  少年手里的鞭子换成短剑,形容狰狞的庞大异兽震天动地一吼,张开血盆大嘴。

  琵琶乐已奏完,天地间静若无声,席间众人嘶地倒吸一口气,为笼中少年的命运担忧不已。

  康乐将宝鸾从怀中扶起来,宝鸾不肯看,嘴里喃喃道:“不看了,不看了。”

  康乐指尖推点宝鸾额心,“怕什么。”

  宝鸾闭着眼颤颤道:“他会被咬死的……”

  康乐道:“他已签过生死状,既然决定下场搏斗,就该做好死的觉悟。”

  宝鸾胡乱攥过康乐衣袖,软声求道:“姑姑,放他出笼,别让他被野兽吃掉,饶他一条命罢。”

  康乐贴贴宝鸾温热的面颊,一手抚着她柔弱的美人肩,温柔道:“小善是帝国高贵的公主,怎能随便为人求情?小善莫怕,姑姑答应你,只要这少年自己叫停认输,姑姑绝不为难他。”

  宝鸾得了承诺心头一松,双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盼望笼中的少年快些投降。

  盼了又盼,煎熬万分,笼中的异兽吼叫连连,扑来扑去,几回搏斗,濒临生死边缘,少年却未叫过一声救命。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笼中异兽轰然倒地,肚皮剖开,眼睛一左一右插着两把短剑,全场惊呼不已。

  指缝漏进的春光里,宝鸾望见笼里的人一脚踢开铁门,他拖着比他足足高壮三倍的异兽,一步一个血脚印,停在长案半丈外,一句“哥哥借刀一用”,举过侍卫的腰刀,手起手落,异兽的脑袋咕噜掉落。

  眨眼间,少年已半跪案前,手捧兽脑,仰头望她,一脸的血,目光乌亮:“殿下,献给您。”

  宝鸾瞪大眼,被眼前鲜血淋漓的画面吓得尖叫一声,一头埋进康乐怀中再也不肯抬头。

  康乐怀抱宝鸾抚掌道:“好,好,好!江山辈有人才出,你这小娃,英勇过人,我要重重赏你!”

  侍卫上前,扶起班哥,在康乐的示意下,奉他为上宾。

  众人冲班哥一番赞叹,啧啧称奇。

  班哥悄悄窥视前方。娇柔的小公主仍伏在自己的姑姑怀中不肯起身,康乐长公主耐心地哄她,试图安抚她受惊过度的心。

  他听见康乐长公主问:“一个死物的脑袋而已,它并不会咬你,它已经死了。”

  小公主委屈道:“我知道它死了,我不是怕它。”

  康乐长公主将她抱在怀中轻晃,道:“小善,那个小猴人真真了不得,我将他送给你,你可喜欢?”

  班哥竖起耳朵。

  小公主双肩一颤,轻声细语道:“我不要他。”

  我不要他。

  班哥愕然,瞳孔骤然一缩。

  一场游宴,在明媚的春光中开宴,于缠绵的细雨中结束。客人纷纷散去,康乐携宝鸾回屋歇息。哄着哄着,宝鸾睡了过去。

  宝鸾小憩半个时辰,宴会上种种仿佛已被留在梦中,醒来时心神恍惚,竟不知今夕何夕。

  心神渐缓之际,忽地一双红黑分明的脸浮现脑海。

  红的是血,黑的是眼。

  宝鸾掀起被子重新埋头,怏怏捶了捶脑袋:“胆小,作甚害怕。”

  康乐的傅姆进屋来,轻轻推宝鸾:“殿下,宫里来人问,今夜是否宿在府里?”

  宝鸾摇摇头:“我回宫去。”

  高傅姆问:“现在就回去?”

  宝鸾想到花园中的那株蕙兰,道:“待会再回去,你让她们且等等。”跳下床,趿鞋往外,挥手:“不必跟随,我稍后就回。”

  她拿着两把伞朝花园走,一把伞避雨,一把伞送蕙兰。一路静谧宁和,竟不似刚开过一场游宴,热闹全都被雨水冲刷,耳边唯有雨打树叶的声音。

  来到花园才发现,绿叶黄蕊的蕙兰已经有了伞避雨。

  一把泛黄的纸伞,做工简易粗糙,盖着蕙兰,伞柄深入土中。

  宝鸾疑惑,这是谁的伞?是谁替她的蕙兰送伞?

  宝鸾四处张望,终于在槐树后寻到端倪。

  她先看到一双破了洞的草鞋,露出三个脚趾,鞋下微凹的泥坑,混着血的雨水蜿蜒开去。这人靠树蜷缩,眼睛紧闭,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时辰前在宴上大展身手的班哥。

  他坐在树边,脑袋微仰,雨打到他脸上,沾血的面容被雨冲洗,血痕条条顺着下巴往下滴,显得更加触目惊心。身上仍是宴上那件衣衫,上面浸湿异兽的血,尚未梳洗,依稀可见搏斗时的痕迹。

  宝鸾今日已经被他吓过一次,现在又被他吓一次,上次是被他斗兽时的凶狠吓到,这次是被他的安静吓到。

  惊愣过后,她弯腰伸出手试探他的鼻息。

  指腹间扑来温热的气息,还好,不是死了。

  宝鸾正要收回手,僵坐不动的人忽然一把抓住她手腕:“谁?”

  宝鸾心惊肉跳。

  班哥睁开惺忪双眼,看清是她,眸底的警惕冷冽瞬时消失:“殿下?”

  宝鸾道:“你放开我。”

  班哥松开手,宝鸾在跑与不跑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稳稳立住脚步,因为班哥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主动拉开距离。

  宴上打趴昆仑奴杀死异兽的凶猛少年,此刻却局促不安地站在雨里,攥着衣角,垂低脑袋。若不是亲眼瞧见他割下兽脑,她定会以为眼前的人只是个瘦弱不堪一击的寻常奴仆。

  宴上因他带来的惊悚虽然尚未消失,好在她睡过一觉后神思归位,现在见他站在面前,倒也不觉得十分可怕。

  宝鸾做之前没来得及做的事——她细细地打量他。

  两次见面,都未曾看清他的相貌,每次凑近看的时候,他的脸不是被泥土弄脏,就是被血弄脏。高台上搏斗的时候离得太远,她没有注意他的脸。

  “你为我的蕙兰撑了伞?”

  “是。”

  “你、你是之前被崔复鞭打的虎奴,对吗?”hτTΡδ://WωW.sndswx.com/

  “殿下记得我?”

  “我记得你的眼睛。”

  宝鸾屏息往前走近,班哥往后退好几步,藏到大树背后:“殿下别过来,我身上全是血污,会弄脏您的衣裙。”

  宝鸾听了这话,反而加快脚步:“你已经弄脏我的手腕了,别动,让我瞧瞧你。”

  班哥站定不动。

  宝鸾靠近看了一眼,实在无法欣赏他满身的血污,她觉得她今夜肯定要做噩梦,梦里会有一张面孔藏在血水中凝视她。

  宝鸾撇开脑袋,问:“你受伤了吗?”

  班哥道:“洗过澡才知道有没有受伤。”

  宝鸾问:“你身上不痛吗?”

  班哥道:“登台前喝过酒,酒里有麻沸,感觉不到疼。”他问,“殿下,我可以动了吗?”

  宝鸾以为他要离开,道:“当然可以。”

  班哥转身走到花坛边的井口,快速打了水洗手洗脸,脸上的血污全都冲掉,他摘下一小片芭蕉叶返回。

  宝鸾被他恍然一新的面貌震住,她甚至不自觉伸出手,好让他的芭蕉叶有用武之地。

  班哥长睫微颤,小心翼翼擦拭宝鸾手腕沾上的血渍,动作轻柔细致。

  宝鸾想,今夜或许不会做噩梦了,就算要做噩梦,至少梦里的人有着一张清俊面孔。

  “你今日这般拼命,难道你不怕死吗?”

  “怕。可我不得不拼命。”

  “为何?”

  班哥摇摇头。

  宝鸾吃惊,此时才察觉他漂亮的眼睛隐隐发红,竟似要哭不哭。

  像一只被人无情抛弃的小狗,他压着鼻音问:“公主,您真的不想要我吗?”

  班哥弯腰,轻手轻脚将一个荷包系到来管事腰带上:“我先去看看将军,来叔,这个是给你的。”

  来管事下意识摸了摸腰带上多出的荷包,摸到两锭硬物,当即睁开眼,掏出来看,竟然是金元宝,一两一个的大小,两个就是二两,二两黄金,可值两万文。

  来管事目瞪口呆,看向走入虎园中的瘦削少年:“班哥!”

  班哥的背影一窜,从铁门后消失。

  虎山下,一个黑黢黢的洞穴里,震人心魄的低鸣声威武雄浑,短暂的几声嚎叫后,一个庞然大物从穴中信步而出。

  “将军。”班哥轻唤它的名字,“到这来。”

  那吊睛白额虎身躯雄伟,壮厚的脚掌落在地上悄然无声,一双不怒自威的眼幽幽泛光。它来至班哥跟前,先是凝视他一会,而后围着他走动一圈,最后重回他身前,往前一趴,慵懒地趴到地上,舔了舔前掌。

  班哥笑了笑,道:“没给你带兔子,不高兴了?”

  将军低低地吼一声,仿佛能听懂似的。

  班哥扬手,摸了摸将军眼睛上方的白毛,将军阖着眼,鼻间闷闷地发出粗壮呼吸声。

  珍禽各处,虎园无疑是最危险的地方。崔玄晖养的这只爱宠和它的主人一样,自小养尊处优,轻易不让人靠近。除崔玄晖外,唯有班哥能得它的亲昵。

  班哥甚是喜欢这只老虎,他与它相伴三年,在府里的时间大多同它度过,比起虎园中其他畏惧将军的奴从,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照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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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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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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