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涵元问他是不是吓坏了,他连连点头。
“太疼了。”
贺涵元失笑:“疼的是我。”
“我听着你的叫声,从骨头里发疼。”
贺涵元愣了愣,摸着他的脸颊不知道说什么好:“傻。”
梁修言捧住她的手:“生孩子太吓人了,我们已经有了女儿,下次不生了。”
贺涵元笑说好啊。
梁修言终于安心地笑出来,想起了女儿。他松开贺涵元,越过她探着身子往里瞧:“女儿睡着了吗?刚才听见她哭,哇哇的,好大声。”
贺涵元跟着看过去,轻轻拉开襁褓,只看到红彤彤的一张小脸,的确已经睡着了,嘴唇一抿一抿的,仿佛在梦里和人较劲。
梁修言看得嘴角咧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贺涵元也差不多,两人探着头盯着女儿的睡颜看得停不下来,直到菊香进门才回过神。
“厨房炖了鸡汤,皇妃要不要现在喝?”
梁修言回过神,终于想起自己应该照顾妻主固元下奶,急忙忙起身:“要的,多少喝一些,老人说对身子好。”
谁想弯着腰探身的动作维持太久,一动,才发现身子麻了半边,起不来了……
贺涵元扶着他,两人对视一眼,噗嗤——笑得不行。
梁修言脸微红,一边慢吞吞起身,一边揉腰,嘴里还说:“我们女儿太好看了。”
“是啊,真可爱。”
梁修言接过鸡汤,眼里亮闪闪的:“以后一定和她娘亲一样,是个名冠婧国的大才女。”
贺涵元喝了一口他喂过来的汤,笑看着他:“那要辛苦她爹爹从小教导了。”
“我?”
贺涵元:“对啊。”
“我哪教的出来大才女?”
“怎么不行?我以后会越来越忙,咱们女儿的教养都要辛苦修言了。”
梁修言一听,是啊,孩子的教养是他的职责,他怎么能把这些事情也推给本就辛苦繁忙的妻主呢。
他的表情顿时认真严肃了一些,目光看向酣睡的女儿,仿佛下了大决心:“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用功读书,未来好教导女儿。”
贺涵元一副“如此重任便委托给你了”的模样,眼里露出十分鼓励,心里笑翻了。
梁修言想得非常励志且坚定,但是到了现实里,却计划赶不上变化。妻主坐月子,他要张罗家里家外,各处贺喜送礼的、别家喜事回礼的、贺涵元的身体调理、女儿的吃穿哄睡……忙得分身乏术,哪有时间拿起书本学新东西。
反倒是贺涵元,坐月子有两个月假期,她一边联络新部门同僚了解部门情况,一边趁着坐月子时间空,挑了往日来不及阅读的书籍,大半时间在看书。
他们家平常的状态大概如下:
贺涵元坐在床上看书,梁修言在外头吩咐家事,女儿躺在摇篮里呼呼大睡。睡了一段时间,女儿醒了,哇哇大哭。
外间的梁修言急匆匆进来,看着奶娘检查孩子是饿了还是拉了,若是无事,他便亲手接过孩子抱着来来回回哄,不假他人之手,看到女儿笑了就兴冲冲抱过来给贺涵元看。
“妻主你瞧,她笑了笑了!”
贺涵元探过头看女儿,又抬头去看他:“那日你喊我元元,怎么现在不喊了?”
梁修言微微有些扭捏,看看屋里的下人。
贺涵元伸出一只手指放到女儿手心,感受到女儿抓住她的绵软感,轻轻抬着她的手逗弄,嘴里说:“我喜欢修言喊我元元。”
梁修言红着脸,过了一会儿轻声应:“好……元元。”
“欸!”贺涵元笑着应。
梁修言跟着笑起来,低头看到出无齿笑的女儿,笑得更加开心了。
“元元想好女儿的名字了吗?”
贺涵元从书本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想好了几个,你是父亲,你来挑一个。”
梁修言忙将女儿递给奶娘,接过纸张受宠若惊:“我来决定吗?”
“是啊,我起名,你拍板。”
梁修言抿唇笑,垂眼认认真真去看满张的名字,大概有七八个。
他如今能认识基本的常用字了,看普通的诗集不再需要贺涵元帮助,纸上的名字,他也能知晓大概的含义。
不过,他还是一个一个问了过去,询问每个名字的出处和含义。
看了许久,没法立刻定下来:“每个名字都好,我能再想几天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要拖到满月哦,满月宴上,咱们女儿该有个名字了。”
“不会的!”梁修言高兴地小心收起纸张,“这几日一定挑出来。”
此后几天,梁修言每日忙完一天的事,照顾贺涵元入睡后,独自起身去外间点了蜡烛查《说文解字》,一个字一个字地了解这些名字。
有一天早上,贺涵元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没多久就看到梁修言抱着女儿兴冲冲进来——他怕哇哇叫的女儿吵了贺涵元睡觉,早早就将起床的女儿抱到隔壁逗弄。
“元元,我想好了,我们女儿的名字就定‘知微’如何?”
他怀里抱着女儿,女儿伸出小手扯着他几捋散在肩头的长发,他犹不觉,兴冲冲地继续与贺涵元说着:“‘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若有‘万夫之望’自然好,若无,能有知微之智慧,也不负你我期望。”
贺涵元笑:“难为你日日挑灯夜读,为女儿挑了一个极好的名字,这名字被你一说,当真是最好的。”
梁修言没想到挑灯夜读的事妻主竟然知道,又听到她这样毫不吝啬地夸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哪有这样厉害,脸又红起来了:“你怎么知道啊……”
贺涵元一边就着婢女的手洗漱,一边余光看过来:“你做什么,可逃不过我的法眼,下回不可这样了,白日辛苦夜里再不好好休息,身体遭得住?”
“知道了。”梁修言略为心虚,低头逗女儿逃避这个话题。
瞧这模样,这小夫郎也有自己的小主意了。
贺涵元笑。
转眼便是贺知微小朋友的满月宴,宴会举办人多事杂,吵闹又乱,梁修言就把地点安排在了隔壁皇子府,到时候,贺涵元只需要坐轿子去隔壁出席便可。
宴会当天,还没举办仪式,皇帝就派了天使过来贺喜,大内第一女官身后跟着一连串的贺礼,皇女生女也不过如此了。
贺涵元一脸感激地行礼,心中却在想,等到贺柳元被安排去了户部,贺家一连串动作出来,皇帝不知道会不会暗自生怒,后悔白送这么多礼物过来。
不管内里如何,此时,皇帝的贺礼让满月宴提前进入了高|潮,等到奶娘抱着贺知微出来,小姑娘顿时被这热闹气氛挑起了活力,伸着手指咯咯咯笑个不停,又活泼又大胆。
孙学宏几个月前刚出月子,她同样生了一个女儿,只比贺知微大了几个月,看着活力十足的贺知微略微羡慕:“涵元,你女儿养得真是健壮啊。”
贺涵元也觉得这娃是她见过最健壮的女儿了,大概在婧国也是比较突出的那种:“我也不知,生下来就看她四肢有力气得很,可能孕期养得好吧。”
一群女子忙上前围观,看到小女娃见了人都不认生,朝着众人咧着无齿的牙床咯咯咯直笑,被她可爱得不行,谁都想要来抱一抱。
“快让承英抱一抱,让承英也生一个这么健壮的大胖女儿。”
周承英挺着肚子伸手:“对对,快让姨抱一抱,让我练练手。”
贺涵元一边递过去一边笑骂:“这么想拿我女儿练手?以后天天来我家照顾孩子。”
周承英低头逗娃娃,白她一眼:“亏你说得出来,让我一个孕妇来给你照顾女儿!”
林焕文这回帮周承英:“你快别说了,承英最近衙门里忙得不行,又快要临盆,日子可比你怀孕时难多了。你以为我们像你这样好命,临产正好升官,手底下有人做事不慌,生了孩子还能如此悠闲。”
孙学宏也后悔:“早知道我生完孩子再入官场,衙门事情多得不行,我坐月子那一个月,大半时间都在处理公事。”
在场的女人听了纷纷吐起苦水。
贺涵元听着,突生感慨。大概生而为人都有逃不脱的责任和难事,若是女子在后宅,怀孕生育样样都得自己操心,而女子在外面,虽然家里的事完全不用操心,但不能逃避公事,养家的重担都在她们身上。
但是……
“虽然衙门的事情心烦辛苦,但总比关在家里养孩子好吧。”
“那当然!那是男人的事情!”
“就是,我们怎么能做这样爷们的事情。”
“男人在家能有多累,我们在衙门寒冬酷暑事多责任大,才是真的难。”
贺涵元听着一群女人的嫌弃,失笑不已。
正聊着天,有贺章氏的小厮过来。
“二小姐,夫郎说仪式结束了让小小姐去后院给夫郎们看看。”
贺涵元立刻喊了奶娘:“已经结束了,这就过去。”
贺章氏看到大胖孙女,高兴得不得了,看着小孙女的小鼻子小眼睛,怎么看怎么好看。
“长得真好,将你们二人的优点都集齐了。”从此看梁修言再没有半点挑剔,只觉得这个女婿很好,非常好。
嗯,婧国有一个超越时代的科学认知——生男生女的关键在男人。妻主生不出女儿,那是家中夫郎太没用。妻主生的女儿特别健康特别好,那是夫郎得力伺候得好。
满月宴后,贺涵元身体已经恢复完全,但是官方给的假期还有一个月,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三不五时就去衙门逛一圈,熟悉熟悉自己未来的工作。
余下的时间便是和好友相聚、在家逗弄不哭闹时的女儿,给夫郎上课。
一个月后,她正式走马上任。
这时,贺柳元即将临盆,贺必蓉在和人闲聊时,说出家中产业皆有长女继承的话。
这个事实倒也没有那么让人惊讶,一,贺柳元是长女;二,贺涵元已经有爵位。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富贵有保障,另一个继承家业再恰当不过。
这事没有引出什么风波,大家听说了知晓了也就结束了。
最高兴的大概只有贺柳元本人,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纵然是长女却难以得到该有的继承权,原来,娘亲从没有忘记自己。
虽然贺必蓉将她喊去谈话一夜,将形势与未来打算都说给了她听,但这依旧不妨碍她的兴奋,也不妨碍那位生父侍夫的兴奋。
贺章氏冷笑连连,听到贺必蓉再无二色的承诺才勉强不和这些人计较,但掌家权在他手里,不折腾小的,还折腾不了小小的侍夫?
梁修言三不五时回贺府看望老人,每回都能听到贺章氏给他灌输的宅斗故事,他这脾气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贺章氏越发喜欢他,说得越来越多。
于是每回他从贺府回来,贺涵元就会听到一些亲爹对付侍夫的故事,别说,有时候听着还挺好笑的。
别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也别说女人眼界小只盯着后宅一亩三分地,只要把人放进这个围墙啊,十年、百年、千年……是人都会这个样。
她摸摸梁修言的头:“我们侯府不会有这些事,修言只需读书交友,多去外头看看,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偶尔带爹爹出去玩也好。”
“我们家啊,你负责养女儿、做自己,我负责给你们撑起一片天。”
梁修言抱住她:“嗯。”多谢你。
余下的日子又变得平稳,只是贺涵元比以前忙多了,吏部郎中和从前小小的秘书郎不同,手下有人要管理,手头有事要决策,不再是每日对着书籍整理校对就能完成工作了。
而贺涵元刚回去就遇上了官员三年考核的大考之年,忙得再没能准时下值。
外头压力大,家里的事就顾不上。好在贺府有贺章氏,侯府有梁修言,她用不着做什么,十分安逸省心。
十一月,全国官员考核结束,各官员的考评结果和升降职悉数公布,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发现,和俪夫郎成了姻亲的贺府,长女贺柳元被调到了皇夫姨母所辖的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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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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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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