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孙初阳,这报纸也是越办越好的,不知是哪里找了什么能人,此前第六版、第七版的报道,数都淡而无味,只有本地的读者信,是值注意的,提到了他们治下的社会现象,其余都是可有可无、平铺直叙的文章,不如笑话有味儿,第八版到第十版,有个栏目是孙初阳很喜欢的,叫做趣味歇后语,有成语考证、言考证,都搔到了他的痒处,至于话本,那就更别提了。孙初阳在九千岁和叶首辅门房候见时,都见到有样拜访的小官,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射』雕英雄传》,也有看《蜀山剑侠传》的,究竟能考上举人、进士的品味较为雅驯,未见到《斗破乾坤》的爱好者。
但这几期以,编辑或许是换人了,接连推出了几篇报道,都相当扣人心弦,而且言之有物,绝非虚构。这篇《我在买活军当水兵》,也是如此,像是孙初阳这样熟悉兵事的,看就知道必定是采风使找到了个真正的水兵,复述他的见。先介绍天的起居时,当班时什么时候起,去哪里吃饭,吃完饭又做什么,编成什么班组……
外人想象之中,似乎当兵的总在挥刀回砍杀,或者是摔打身的武艺,只有真正当兵的人才知道,当兵的首先要找班组,其次要考虑到自己吃什么、穿什么,接下才是习练什么兵器,而和个人的武勇相比,结阵是否熟练,能不能及时变阵,该如何防敌军冲阵,如何辨别旗号、鼓声……当兵在数时候都是很枯燥无聊的,而且天也不是总训练,甚至可以训练占的时不。
剩余的时做什么呢?要当值守卫,要做活修筑各种工事,要行军,要出去侦查,要保养盔甲、兵器,如果搞军屯,那要去种田。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军中禁酒,至于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样的场年也不过几次而,而且后果往往非常惨烈,战后的气氛也很低『迷』……这也是很军队军纪不佳,主放纵士兵抢掠的原因,整年下,辛苦、枯燥、无聊、压抑,饷银便是拿足了也很微薄,前途未卜,生活总是吃苦,若不给盼头在,军队是真要哗变的。
孙初阳在前线呆了两三年,宁远那带着血腥气的风似乎都吹进了他的骨头里,这样个老军务看这篇报道,是真的能看出滋味的。买活军的这个小水兵,年纪十九岁,入伍三年,介绍了他的历——他是衢县的住民,因为常常在衢江捕鱼,非常熟悉水『性』,衢县被买活军攻克之后,因为他聪明伶俐,在扫盲班表现很突出,身素质又好,经过年的观察,顺利入伍,成为了云县水军的个小兵,被编入了甲板队,平时的活计,除了刷洗甲板之外,各处有货都需要他们顶上,级别仅比后勤兵高上级,他是小兵,那是丝毫不假的。
因为是水师,夜里也能航行,因此水师船上是三班轮流的,岗位上永远有人,这个小兵如果轮中班,每天就是中午12点,吃完午饭后去当值,直到晚上八点这才下值,他第天早上六点就要起,起之后要互相组织着上课习,进行额外的勤务,譬如自己护具的保养,个人卫生的维持等等。这样算,他的工作是满辛苦的,要比宁远这里的兵劳作时更。孙初阳看到这里,便很关心他的精神状况,因为宁远的士兵很都有士气低『迷』的时候,这也是领们临的难题。
这就可以看出,这编辑或记者,是个懂行细心的人了,他在这里『插』了括弧中自己的句问话,便是询问这个小兵平日是否感到疲累,会不会感到沮丧枯燥,而小兵则表示训练虽然辛苦,但吃非常好,而且报酬也高,政审分又加,因此不觉有什么苦的。他们平时吃饭,白米饭吃到饱,这个都经不屑了,冬天是顿顿可以见荤的,夏天也每顿都至少能吃两个鸡蛋,个月的报酬,如果是在驻地训练,那也有个两千的筹子,而且部队里包吃包住,这两千是尽存起的,在买活军里干上几年,回家买个房子实在是不成问题,而且政审分高,便是有日不当兵了,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连个小兵每顿都可以见荤腥!孙初阳开始是嗤之以鼻的,甚至因此觉熬夜仔细读报的自己有傻,但很快便信疑,最后更患患失了起,倘若……真是真的呢?他见到的买活军,个个肤『色』黑里透红,是种健康的深『色』,身上肌肉虬结,谈吐却又都很,便是甲板兵的见闻也十分的广博,这都和文章里的叙述是能吻合的。倘若不能时常吃到肉,这样的身板又是如何作养出的?如果不是天天上,哪那么渊博的知识?
若是如此,买活军的士兵,哪怕是最基础的小卒,也和敏军完全不是回事了,买活军的小卒,对应的应该是敏军这里的中级官,只是少了沙场上的见识而。孙初阳心中也是暗惊,他决意这个问题记下,若是有机缘见到老师,再当向他打探。
再往下看,便是这小兵关于泉州之战的回忆了,先了他们航行去泉州的日常,到如何向领航员习通过罗天星盘测量星座角度,确定自己在的经纬,再确定前进的向,又介绍了自己在课上到的知识:这就是如今西洋人掌握的叫做‘六分仪’的东西,西洋人通过六分仪和经纬度、世界地图确定自己的位,在不断地探索海图,丰满着世界地图上尚未被探索的角落,这也是他们之以能做世界航行的倚仗。
原如此……孙初阳这时候不觉自己浪费时了,反而有开阔了眼界的感动,《坤舆万国图录》原便是这样点点探索出的……只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西洋人的船未到的地了。可惜的是,他接触的传教士,不像是老师交往的利师傅那样博,这知识他是没有过的,只和孙初阳谈算,孙初阳曾写信问他造炮的事情,回信中也没有到什么帮助。
这样,买活军给孙初阳的帮助,其实经不亚于传教士了,这让孙初阳对自己刚皈依了没有几年的教派,感到了丝懈怠。他又把六分仪给加入了询问的单里,且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小兵的字——虽然就是个普通的甲板兵,但因为看了他的报道,便仿佛也对他了兴趣,这又是孙初阳很少会到的种新奇的感觉。
再往下看去,便起了到泉州之后遇到的第次战事——福建水师迎战买活军水师于泉州港前,摆出了要打的样子,而且动用了弗朗机炮,这个东西是孙初阳很熟悉的,他看到就开始摇头:弗朗机炮是不可能打过红衣小炮的,这者的『射』程完全就不是个档次,红衣炮的『射』程都要胜过弗朗机炮,更不红衣小炮了。
果然,接下的记述和孙初阳预料的样,这个小兵竭力地原了当时的场——班长们声令下,这艘打头炮的鸟船上,像他们这样的甲板兵,便按照『操』练时样,奔跑着搬了炮弹匣子,炮兵其填装了进去,在哨声和呼喊声中,测算角度,船头炮试『射』……当福建水师在不断往他们的船队慢慢驶的时候,试『射』炮经确定了『射』击角度,于是三艘当前的水师船没进入弗朗机炮发『射』范围,便被轰断桅杆,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其上的水手只好跳船逃跑,游到附近的船只上,攀着绳索往上爬,有水手的水『性』或者运气不好,跳海时受伤了,便被海浪吞没,只是冒起了丝血『色』,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就是如今的战争了,披甲血战不会出现在第阶段,第阶段定是双以炮对轰,譬如现在坐镇宁远的十门红衣军,便是敏军最的武器,也是建贼梦寐以求的东西。因为没有火器,建贼便根本无法进入红衣军的『射』程,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填补的差距。
孙初阳也从报道中读到了类似的结论:这个小兵认为,海军就是比船坚炮利,如果买活军能够造出真正的铁船,或者是铁甲船,配合他们的红衣小炮,那么他们在海战中就是无敌的。不论敌军么勇武,也无法跨越船与炮的鸿沟。
“果然如此!”孙初阳不禁也有了几分激动,“是要造炮!工巧之物果然无用?实则未之世界,必然以极尽工巧为主,唯恐其不细不精!”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读到了小兵对这场战争的想法:在真正开始作战之前,他很激动,有点害怕,因为的确对是战斗经验远胜于自己的百战老兵,小兵有点怯场,但开打了以后,小兵忙顾不想这,直到看到其余的敌舰开始后撤,他才感到阵不真实的感觉,觉战斗又太过简单了,和想象中的波澜壮阔完全不同。
此时再看海中载浮载沉声求救的水手,小兵也感到了丝不忍,且想到了谢六姐前几期刚发表的《政权、国家、文明》,感到他和这水手之,实际上也是同属于华夏国的百姓子民,既然现在经没有在交战了,他的敌意似乎也消失了,甚至于有想要援救这可怜人。
“……”如果是以前,虽然彼此敌对,这水手和孙初阳都是敏朝人,而小兵是买活军的人,孙初阳也会嗤笑声‘『妇』人之仁’的,但现在他有沉默了,甚至隐隐地认同了小兵的看法,觉他的想法也可以解,甚至盼着买活军下达援救的指令。
买活军没有让小兵失望,也没有让孙初阳失望,很快,附近的几艘舰艇都收到了船长的命令,让他们抛绳救人,同时跟从敌船前往码头。小兵欢欣之余,边抛绳边又有困『惑』——他觉现在攻城是不是有早,有至少三十艘舰艇隐藏在码头附近,如果贸然靠近码头,会不会被瓮中捉鳖?
但很快,小兵便发现了这么做的必要『性』,他原本认为经结束的战事其实才刚刚开始,而且虽然身为水军,但他的部分杀戮都是在岸上完成的——很快,他们就被纠结起,穿戴上了皮甲,追着水师到码头之后,便冲滩在附近登陆,到这步为止,小兵都没有杀人,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冲滩登陆时他们背后是有船炮保护的,而且其实也没有人袭击。
随后,他们便根据队长的指示,跟着冲上岸的溃兵道,沿沙滩往附近的村落跑去,不过因为他们披了甲,速度比较慢,溃兵是跑到了前,队长便声叫他们快冲,让他们去保护村民,而当小兵顺着羊肠小道跑到村口时,便见到了让他倍感愤怒的幕——
连载在此完结,很显然是勾引着家往下看《敏末海军小兵.》,不过孙初阳是不会被这个钩子钩住的,他无表情的搁下了报纸,轻轻嘀咕了声,“杀良冒功……”
除了杀良冒功之外,有点,便是要宣泄士兵们沮丧的情绪,让他们掳掠细软,作为兵败的补偿。孙初阳对这样的事情是不陌生的,这种事情发生是否频繁,全看领的良心,领有良心,克扣少,粮饷发足,士兵吃饱,这种事情就少点,但这样有良心的领,又哪的钱送礼呢?不打点,他如何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呢?
要搞钱,那就只能私下做边关生意,又或者收留流民去囤地,这家破人亡,千辛万苦从建贼手下逃到关内的流民,过的日子也只是比在建贼手下好点点而,侍奉的主子从喜怒无常、粗暴残忍的建贼,换成了样粗暴,只没那么残忍,语言也至少可以交流的汉人兵而。
是以,流民们更情愿去东江岛,东江岛的『毛』总兵,固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且也和建贼做点生意,但待流民似乎比宁远线的兵要好,而宁远这里也乐少流民投靠,他们怕收留了『奸』细,又惹口舌官司。只有家破人亡的辽东百姓是最苦的,天下之,唯的去处,似乎只有那茫茫海,是最后温柔的归宿,其余有的路,都浸透了血泪与苦楚,从金京到宁远的路,是用辽东汉人的血肉寸寸铺起的,交战的双,脚下都沾了血腥。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圈起种地,那就是军的人了,好歹有个靠山在,而若是分给他们土地,又能耕种久?营啸、溃兵、逃兵……这手持利器,能吃到干粮的壮年兵丁,旦离开了组织,便是害,只要十个、十个进入村庄,那便是挡不住的杀戮。兵这东西,不都这样……除了领们身边的亲兵,能够令行禁止,军令如山,但领们差遣的,除了亲兵之外,不也要有漫山遍野的小兵么?
这世上,又哪有不掳掠百姓,不杀良冒功的兵啊?哪有为了素不相识的敌军百姓,冲下舰艇,披着厚重的板甲,在沙滩上深脚浅脚,发疯地撇着腿,跑向敌军境内的兵呢?
记忆中那非人的画,慢慢淡去,或许是因为夜未眠,孙初阳的眼睛不觉熬通红,蓄满了颗颗的眼泪,他忽然倔强地报纸推到了边,站起身走到窗前,平抑着自己的呼吸。
“我不信!”他自言自语地,“不可能!”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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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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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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