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兰星城二区,帝国晶体学院。早晨七点钟,阳光正好。
帝国晶体学院是大约二十年前从黑鲨基地独立出来的高级学府,专门研究战后晶粒子相关领域。去年冬天刚刚拿到帝国的拨款,从头到尾翻修完毕,连地板都泛着光。
一位精神饱满的年轻人匆匆穿过走廊,在拐角处瞧见了他想找的人。
那是个女性背影。她身材纤细,外披白色实验服,银发编成麻花辫盘在脑后,透出知性又高贵的气质。
“院长……院长!”
青年追了两步,“兰斯教授!”
黛安娜.兰斯转过身来。她弯起蓝色的眼睛,冲她的学生微笑:“咦,小林?是在叫我吗?”
“真抱歉,我还没习惯‘院长’这个称呼呢……今天来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嘿嘿,论文又卡壳啦。”青年讪笑两声,“这不是来找教授您救命了嘛。”
“你看,我说过那个题目你啃不下来吧,现在知道棘手了?”
黛安娜无奈地拍了一下学生的后脑壳:“说说看,这次又是那里不懂?”
“呃,就是,关于晶巢具有的时间虫洞的能力……”
“嗯,果然。来我办公室说吧。”
……
关于晶巢拥有的影响时间的能力,其实一直没有直接证据。
伴随着那场传奇般的最终决战落幕,晶巢已彻底灭亡,更加难以求证。
如今公认的“时间虫洞”的说法,其实是科学家与历史学家扒拉出各种蛛丝马迹,又将多位亲历者的回忆拼凑之后,推断出来的理论假设。hτTΡδ://WωW.sndswx.com/
在这个假设中,晶巢曾经一度自感危急,母核释放出的能量子扭曲了局部的时间维度,产生了所谓时间虫洞。
而时间虫洞所连通的,是新帝历55年与旧帝历17年,恰好间隔百年。
时间虫洞产生了不止一个,但大多都散落在没有人类栖息的宇宙中,真正落在蓝母星内的本来就少。
再去掉始终没有被人发现的,以及发现者以为自己产生了奇怪幻觉而并未深究的……
真正透过这一奇观,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人,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偏偏,人类的命运就在那时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小林:“虽然教授已经讲过几遍,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很奇怪,或者说奇妙啊。”
两人来到了院长办公室。黛安娜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如瀑洒下。
姓林的青年则殷勤地给他的导师拉开座椅,站在旁边摸了摸鼻子:
“教授您想,新帝历55年的时候,晶巢母核之所以制造时间虫洞,是因为它感觉到了灭亡的危机……”
“所以才试图向过去——也就是人类还处于最绝望的低谷的年代,寻求能够接受它的感召的人类,是这样的吧?”
黛安娜:“以我们的推论,是的。”
新帝历55年。
那是人类的反击终于看到曙光,并且未来越来越明亮的年代。
“如果晶巢没有制造时间虫洞,按理来说,盖乌斯就不会受到感召,晶体教就不会成为反人类的异端,宇盗得不到助力,后来咱们也就不至于打得那么艰难。”
“那么人类的胜利,应该会更早、更轻松地到来才对。”
说到这里,小林困惑地眨巴眼:“但换个角度想想——”
“如果晶巢母核不制造时间虫洞,统帅也不会在他后来的回忆录里写的那样,幼时通过时间虫洞接触过去吧?”
“噢,你说统帅啊……”
黛安娜抿唇笑了,她在椅子上坐下来,神色变得温软许多。
似乎仅仅是提及到那个人,就能让她心情安宁许多。明明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胆怯的少女,但这点依赖却已成了习惯。
小林则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越说越快:“如果真是这样,那或许大帝陛下根本就不会诞生,旧帝国不会被推翻,更没有神圣战役和白鸟计划,晶巢也不会被逼入不得不向过去求援的困境……”
青年掰着指头,嘴里念念有词,“那么这一切的开端,究竟在哪儿呢?好像是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我想得好头疼啊!”
黛安娜摇了摇头。
“人类在科学上要走的道路还长得很,我们对于时空的理解还很浅薄。”
“或许时间的实质,并非我们潜意识里以为的单向流动,而是一种闭环的因果——至少在局部可以形成一个闭环,找不到谁先谁后。”
青年喃喃道:“闭环的因果……”
黛安娜看向窗外,轻声道:“我们行走在这样的时间里,能决定的只有自己前行的姿态。”
“选择怯懦亦或拿出勇气,甘于黑暗还是追寻光明。”
窗外,白鸽正飞过晨光之下。
街角几个学生在背诵着什么诗文。要上班的成年人在车站等车,遛狗的女孩从他们身边经过。
花坛里的花朵全开了,再过半个月,两侧的大柏树也会进入叶子最茂密的季节。
黛安娜望着这片平凡而温馨的星城景象,浅笑着点头。
“嗯,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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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帝历17年。
黑色的、灼热的风吹过蓝母星的大地。
歪斜的钢筋丛林隐没在乌黑的天幕另一端,那是所谓的城市区,是帝国的贫民们怎么伸手也够不到的乐园。
贫民所聚集的野区则与荒坡乱岗相连。从那里传来一声声癫狂的吼叫,像是野兽的群嚎,发出的却是人类的语言。
“烧死他们!!”
“感染了慢性晶乱的残人类就是病毒,烧死他们!!”
生着晶骨羽翼的秃鹫盘旋在高空,等待着又一场暴动结束后啄食散落的尸体。
大地上,一个中年男人高举火把,眼里爬满血丝,歇斯底里地尖叫,“烧干净了没!!”
“那些病毒们,那些贱畜们,都烧干净了没!!”
风中的黑色是烟灰与炭尘。其中的许多粉末,是从烧焦的碳化尸体上剥落下来的。
火焰在杂草与石头间断断续续地烧着。这片荒坡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死人,各个形态惨烈,更远处是一片焦黑,那是被活生生烧死的人类。
“杀死他们,都杀死,杀死!!”
“居然敢藏匿慢性晶乱晚期的残人类,还藏匿了三个!那个女人中邪了,她是想害死所有人,我们要杀死R8野区的病毒们!!”
忽然,十几个人影围了上来,各个神情冰冷地看着这个举着火把高呼的中年人。
其中领头的那个,手里拎了把土枪,这时咔嗒一声,上了膛。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中年人满头冷汗地讪笑,喊叫了太久的嗓子是嘶哑的,“我虽然也是R8区的,可跟我……跟那些残人类贱畜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跟艾琳.杰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还有我儿子,我儿子感染了慢性晶乱,给我发现之后可是亲手烧死了他!我亲手烧死了我儿子啊,我烧——”
男人的声音被几声无情的枪响淹没。血浆飞溅,壮硕的身体砸在地面上。
他手中的火把也甩了出去,在夜幕中划过一道小小的明亮弧线。
旧帝历17年,夏末。
在被命名为R8野区的贫民区,发生了旧帝国历史上最为惨无人道的一次暴动。
人类的帝国建立才十七年,基地混战年代的血腥味还没散去。野区正是道德失落的混乱之地,区间的冲突很常见。
然而这一次,入侵R8野区的外来者惊讶地发现,这个野区里竟然藏匿了许多感染慢性晶乱的残人类,甚至有三位晚期病人。
罪魁祸首名叫艾琳.杰,新人类,是这个野区事实上的领导者。
在旧帝国的律法中,杀死平民慢性晶乱患者无罪,晚期病人则必须被执行死刑。
而在普世的观念中,残人类是低贱的奴隶、牲畜,让这种进化失败的物种威胁到新人类的生命安全,是绝不容许的事情。
于是暴动持续了一日一夜。艾琳.杰本人,以及那些感染了慢性晶乱的残人类,被活生生用火烧死。
乱世扭曲了人性,外来者肆意发泄恶意,几乎屠了整个R8野区。他们凌.辱女性,将反抗者肢解,踩烂孩童的头骨以娱乐。
夜幕降临时,火焰熄灭了,热血也干涸了。
有个年轻的男人,神态木然,双臂间抱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如游魂一般走上山坡。
“……艾琳……”
“我的……艾琳……”
从微微隆起的肚腹来看,尸体生前应当是个孕妇……那曾是他天使般善良美丽的妻子。
——在很多年后,史学家将会考察发现,艾琳女士被害之时,正有一位爱人。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结婚”这种仪式只有贵族才配享有。但总之,艾琳与她的异性之间已经发生了爱人最亲密的关系,并且受孕,将要有一个孩子……可她却突兀又悲惨地死去了。
男人抱着焦尸登上了坡顶。
他低头,看到了下方游荡的人群。
……多么丑陋,多么卑弱的一个物种啊。
恶杀死善,暴动打破平衡。花费数千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文明社会与道德准则,原来可以这样轻易地分崩离析。
一种令人作呕的厌恶感涌上男人的心头,随后的则是空虚。
终将死去的生命,终将灭绝的种族,终将崩塌的文明……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男人不愿再看那些鬼魂般的人类了。
当他缓缓仰起头的时候,来自宇宙的星光穿透阴沉的天幕与黑风,照耀在他的身上。
今夜的星光似乎比往日更加雪白、更加透亮,让人头晕目眩。
又似乎是那片星空连接了另一个时空,让无声的呓语化作神谕降临。
男人死灰般的眼底似乎有了异样的光,仿佛一个悟道的教徒。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轻轻说道:“是吗……原来是这样吗?”
“死亡即为永存……毁灭即为亘古……混乱即为真理……”
“艾琳……我明白了……我想我明白了。”
男人垂眸看了怀中的焦尸一眼。他忽然松开了手,任爱人的遗体从怀中跌坠。
焦黑的“人棍”沿着山丘的坡度翻滚而下。几只秃鹫扑着翅膀追了过去。
男人再也没有多看妻子的尸身一眼。他向后仰倒,聆听着来自几光年外的呓语,闭上了眼。
他倒在山丘上,神态安宁,像是睡在了星光深处。
——多年后,有的学者认为,那位一夜之间以最残忍的方式失去了妻儿的男人,就是后来接受了晶巢感召的晶体教大主教,盖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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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母星,近地宇域空间站。
“废物!!”
一声如雷沉闷的低吼,自阴冷的实验室响起。
身材高大的皇帝从阴影中走出,“一群废物……!”
实验室前的悬浮灯照亮了那副线条粗犷的五官。皇帝粗眉厚唇,有着红褐色的乱发,与苍狼般阴鸷的绿眼睛。
一排排研究人员跪在皇帝面前。为首的涕泗横流,不停将额头往地上磕。
“陛下!!陛下我们可以再做一次的!已经快了,快成功了,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下次一定能成功的陛下!!”
暴君奥丁抬起手臂,他挥了挥粗糙的大掌,身后的卫兵们立刻齐声拔出了配枪。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
“好,开枪吧!!”
突然,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跳了起来,负责人的哭声被遮断了。
“我早就受不了了,每天每天做那种人体实验,白天活在担惊受怕里,夜晚就是无休止的噩梦……”
“我听着实验体们的惨叫,看着那些不成人形的死状……”
青年双眼发红,脖颈上青筋跳动,“皇帝陛下,他们也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啊……!!”
奥丁眯起眼。
他指了指那个青年:“这个小孩太吵了,朕不喜欢。”
两个卫兵从左右上前,用晶骨轻松地制住了试图反抗的年轻人。
那个哭求饶命的实验组长,此刻早吓得牙齿咯咯作响:“陛下……陛下,这个家伙一定是疯了,他竟敢……”
奥丁:“找出一切与他有过关系的人,无论血缘关系还是朋友关系,带到灰鸮实验室来,做下一批实验体。”
“你这个暴君,灭绝人性的暴君!!”
青年怒吼着挣扎,双腿在半空中踢蹬,“你要遭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会下地狱的!!”
皇帝面不改色:“开枪吧。”
枪声响起,又止息。无论是怒骂声还是哭求声,都听不见了。
咚咚地几声尸体倒地的闷响后,只有鲜血在地板上蜿蜒。
奥丁的目光落在流淌的血迹间。
又失败了啊。
这是第多少次失败了呢。
暴君不会承认,自从灰鸮实验室破解了晶粒子种族殖民的恐怖真相后,他的梦魇就没有停过。
曾经引以为傲的晶骨,成了如蛆附骨的寄生虫。身体的从皮到肉都被剧毒浸染,只能眼睁睁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人类已被晶粒子圈养,末日正在倒计时,没有任何延缓这场灭绝的办法。
哪怕将最聪慧的天才被聚集起来,用上最极端的活人实验的手段,也研究不出能将晶粒子从人体剥离出来的途径。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他踩着尸山血海一手创立的帝国,这个首次实现了人类大一统的星际帝国,本应神圣而光辉,永远被宇宙铭记。
原来竟然就要……
成为人类的最后一个帝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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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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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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