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平日里喜爱在外头武场里训练的贾蓉也不出门了,只在屋子里练些把式。
贾惜春也归家准备过年。
她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了林黛玉一块儿回来,好在贾惜春的小院儿大,不需要再收拾一个出来。
“我也邀请了二姐姐与三姐姐,只是她们不曾答应。”贾惜春嘟着嘴巴,肉呼呼的小手环着胸:“她们也着实太小心了些,便是跟着来了,大太太二太太也不见得真的会生气。”
林黛玉叹了口气,手扶着暖融融的茶杯:“二姐姐胆子小,向来不爱麻烦人,探春妹妹又……,她们哪里是不想来,不过是心里存了顾忌罢了,反倒是我,去了哪里,也没人会在意。”
贾惜春也知道两位姐姐在家里地位尴尬,听到林黛玉的话,忍不住歪过去笑道:“若真是没人在意倒好了,这样我就把林姐姐拐到家里来,日日与我作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临出门了,还被老祖宗拉过去问了又问,也就二哥哥惧怕家里的夫子,否则,一准儿也要跟过来呢。”
“他那样不爱读书的人,哪里敢撞上来。”
林黛玉说起贾宝玉对宁国府的恐惧,忍不住掩嘴笑道:“也就蓉儿媳妇能治得了他,可惜二舅妈与外祖母舍不得,不然真听二舅舅的,把宝玉送来,也能读一两本书了。”
贾惜春心说‘可别’,别人她不晓得,反正自家侄媳妇对二哥哥可没啥耐心。
所以她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听侄媳妇说,上个月已经给你父亲去了信,只等着开了春,你父亲的信到了,便能到东府来读书了,你可愿与我一起学画?”
琴棋书画……贾家四个姑娘,每人都有一个擅长的技能。
宫内的贾元春琴艺一绝,是当年特意从金陵请的大家来教授的,贾迎春性格沉稳,心思细腻,擅棋,贾探春则是自小抄经写字,一笔簪花小楷,秀婉中带着几分凌厉,很有几分风骨,到了贾惜春,范婉更是不遗余力培养,亲自写信去的金陵祖地,请回来常夫子这样的画夫子。
如今多了个林黛玉。
贾惜春只知道她素来爱读书,孤本绝章是她最爱,反倒是这些技艺上面,瞧不出喜好来。
林黛玉确实没什么偏爱,既然贾惜春邀请了,她也就点了头:“自然是愿意的,只怕没这个机会。”
“怕什么,只要你父亲同意了,其它的,让侄媳妇去操心去。”
贾惜春说的肆意极了,惹得林黛玉忍不住笑道:“你是蓉儿媳妇的长辈,好歹做出个长辈样子来,如今蓉儿媳妇只管宠着你,日后你长大了,难不成还这般倚着蓉儿媳妇?”
“哎……我虽说是长辈,年岁却小,自生下来起就没见过我那亲娘,是死是活都不晓得,如今想来,便是亲娘在身边,也不一定能过的如现在这般自在,侄媳妇只将我当做亲生的一般养,我虽说辈分高些,心里却也拿她当娘一般。”贾惜春靠在林黛玉身边,神色淡淡:“我这人心小,只顾得自己,顾不得她人,我娘难不难过,我都不管了,从此我就只孝顺侄媳妇一人。”
林黛玉闻言愣住,回想蓉儿媳妇待贾惜春的模样,倒也能理解贾惜春的选择。
贾惜春说完后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捂着嘴巴小声说道:“这是我俩的知心话,可不许告诉旁人。”
“好。”林黛玉立即点点头。
小姐妹俩正歪在榻上,盖着棉被,一边烤火一边看书说悄悄话,就听见外头传来瑞珠的声音,贾惜春立马丢掉书,爬到窗户口就推开窗楞,探出头去:“瑞珠怎么来了?”
瑞珠听到声音,回头一看,顿时喊道:“小祖宗,外头这么冷,你这样不得冻着了?”
说着,就过来把贾惜春的脑袋推了回去。
窗子重新关上,瑞珠也等不及烤火了,搓了搓手就拿着东西进去了:“都到年底了,若是闹病了,连大夫都不好请,我烤热了身子不就进来了?大姑娘也太心急了点。”
“这风大雪大的,你不呆在侄媳妇身边,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贾惜春直接无视瑞珠的小责备,目光黏在瑞珠手里的木匣子上。
“大奶奶知道林姑娘爱看孤本,前些个时候铺子那边送了些过来,想着雪天也不能出门,怕姑娘们嫌无聊,便叫我送过来了。”瑞珠将匣子抽开,只见里面躺着两套书。
林黛玉一听有孤本,顿时来了兴趣,掀开被子就爬了过来。
一见书名,顿时有些意外。
“这套书我家也有的。”她捏起书脊,翻开来看了眼:“如今又冒出来一套,恐怕就算不得孤本了。”
瑞珠闻言愣了一下:“那咱家是收贵了?”随即就发起了火来:“好啊这个王坤,找的什么朝奉,再来几套这样的,不得亏了本?”
林黛玉也微蹙眉心:“这套书确实是孤本,我父亲也与我说过,只是我也不晓得,为何京城又出现了一套。”
她翻开书看了又看,也没看出破绽来。
“难道说这是套假的?”瑞珠瞪眼,假货比不是孤本更可恶。
“这我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不如等化了冻,我写信问问父亲。”林黛玉拿着书翻了又翻,她虽说看过不少孤本,却不会鉴定,只能说瞧着像真的,可若真的如父亲所说,家里的书是孤本,那这套书,恐怕就是假的了。
瑞珠连忙行了个礼:“我这就回去告诉奶奶,若真如姑娘所说,少不得要麻烦林姑爷。”说着就转身打算走,临出门前,她有些迟疑的回过头:“那这书……”
“先留着吧,甭管是不是真本,里面的文章总不会错的。”
“那好,我就先走了。”
说完,瑞珠掀开帘子忙不迭的就跑了,那背影看起来匆忙极了。
瑞珠走后,林黛玉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哪家人家当的,假造孤本……真是坏了良心。”
作为范婉的迷妹,贾惜春坚定的认为自家侄媳妇不会亏本,可再一想,若侄媳妇这套是真的话,岂不是林姐姐家里的就是假的了?原本还想掺和两句的贾惜春顿时闭了嘴。
算了算了,总归两家有一家倒霉,这会儿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另一边瑞珠急急忙忙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范婉,却不想,范婉却丝毫不着急,只顾着歪在榻上看话本子。
瑞珠说了半天,见自家奶奶这样,顿时气的一屁股坐在杌子上:“我这里急的大冬日的出了一脑门子汗,奶奶倒好,竟一点都不着急的。”
“有什么可着急的?”范婉慢悠悠的翻了一页书。
“奶奶如今富贵了,一千几百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了,倒显得我这当丫鬟的眼皮子浅,为了这点子钱着急忙慌。”
范婉见她气成这样,忍不住笑道:“放心吧,咱们家的肯定是真的。”
瑞珠一愣,猛地转过身来:“那岂不是说,林姑爷家里的是假的?林姑爷可是探花郎,读过多少书,还能看走眼?”
“林家的也是真的,我家的也是真的。”
“那这还算得了孤本?”
“只此一套,自然是孤本。”范婉坐起身来,瑞珠立刻站起来为她背后添了个大枕头,让她舒服的靠着:“你也不看看,这套书是哪家送来的?再想想咱们家那位死去的姑奶奶……”
荣国府……
瑞珠目瞪口呆:“乖乖,这林家是出了家贼了呀。”
连家里的孤本都给送到娘家来了。
哪怕她识不得几个字,也知晓这读书人家,什么金银,什么财物都是身外之物,唯独这书,是重中之重。
“只可惜,西府无眼,瞧不清这书的价值,只以为烂书本子就给拿出来了,一千二百两买个单本都勉强,更何况这成套的呢?倒叫我捡了个便宜。”
范婉冷笑一声:“指不定人家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大便宜,几本册子就这么多钱,日后啊,只管等着吧,老太太库房里的好东西,且多着呢。”
瑞珠想到几个月前家奶奶突然起了心思要开当铺,还特意让王坤下了一趟江南,从江南薛家当铺里挖回来的老朝奉,然后便是西府借钱,老太太开库房当东西……如今想来,该不会都是自家奶奶算计好的吧!
想到这里,瑞珠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自家奶奶这心思……可真深呐。
这么深的心思……当初怎么就被大姑娘算计嫁入了宁国府呢?
该不会也是故意的吧!
范婉在瑞珠心目中的形象,瞬间被妖魔化了,绝不能背叛,同时也被瑞珠刻在了骨子里,等到贾蓉晚上回来,平常瑞珠还会凑上去给他脱靴子,拆头冠之类的,如今她宁可指挥着小丫头上,自己也不乐意靠近了,生怕被自家奶奶误会。
“你这丫鬟是怎么了?”贾蓉脱了鞋,把小丫头轻轻的踢到旁边去,转头问范婉。
“没什么,就是作怪。”
范婉摇摇头,笑着转移话题:“今儿个老爷喊你过去作什么?”
时近年关,范婉反倒比平常要闲一些。
主要是账本子都交了,如今都在贾珍手里。
缠绵病榻小半年的贾珍终于能起身了,只是‘子嗣艰难’的魔咒套在脑袋上,整个人看起来比平常要阴郁许多,每次范婉捧着族产里的账本子过去,总能感觉到贾珍落在她身上那阴恻恻的目光。
不过范婉也不怕贾珍这个纸老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等着贾珍出招呢。
然而贾珍如今却没空暇理到范婉。
他如今被族里的族老给缠住了……范婉平常施恩,今年整个贾氏宗族日子都好过,就连远在金陵祖宅的旁支,今年的年礼也比往年更重些。
押送年礼的也是贾家的旁支,回了金陵一喝就开始吹牛,那边一听说京城这边的贾家子弟,只要是真有本事的,都得了好活计,祖宅那边的年轻人就都动了心思,趁着送年礼的机会,三五一伙的就到京城来了。
如今贾珍正被这群人拖着,只觉得自己刚痊愈的身体,又有虚弱的架势,哪里还有那闲工夫去找范婉的麻烦。
东府这边贾珍被缠的脱不了身,西府那边的贾政也是冒着暴风雪在干活。
皇帝有旨,年前必须要把几个王府给修缮好,贾政作为工部员外郎,原本只需要点卯上班,如今却也不得不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工地上班。
可怜他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
踩着雪,雪水渗透进靴子里,一天下来,两只脚都冻得没了知觉,不过几天的功夫,脚上就长满了冻疮,晚上热水一烫,又痒又疼,家里什么冻疮偏方都用了,也没什么用。
所以现在西府的情况是,贾政明明得了重用,家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啊……不……
还是有人高兴的。
贾政将两千两银票递给王夫人:“先拿出五百两来送进宫里去,剩下的一千五百两你自己拿着。”
王夫人连忙接了银子。
叹了口气:“这家里如今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好,今年雪大,也不晓得庄子上能不能有好收成,你如今管着工部的事,祭田的账本子也好久没看了,东府那边倒是红火,可那秦氏就是那刺猬投身的,哪里都下不了手,只看着她一箱一箱的银子往家搬,咱们家这一大家子,也就得了人家的零头。”
贾政不耐烦听这些,只蹙着眉头背着手说道:“蓉儿媳妇既是个会赚钱的,你就去参一股便是了,与我说有什么用。”
王夫人立刻诉苦:“没有本钱往里投,人家哪里愿意带。”
贾政指着她手里的银票:“一千五百两还不够?”
“账本子上拢共就剩下了三千两,这个年一过,明年开了春,家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要发月例,大大小小的主子也要裁衣裳买首饰,你那里还养着一堆清客,这一千五百两填窟窿还不够呢,哪有钱往里面投。”
“行了行了,且住嘴吧,如今还有几个王府等着修缮,总能再挤出点银子来。”
贾政摆摆手,直接起身就去了赵姨娘屋里,他累了一天了,回来就想着能歇歇,谁愿意听那一脑门子官司。
王夫人直接气的摔了手里的帕子。
贾政这一忙,直接忙到了第二年开了春。
盐政的船来回走了第一趟,他的书信也到了,正如之前莲蕊给出的主意那般,说仰慕涂夫子才学,希望林黛玉能跟着涂夫子读书。
贾母虽然不愿意,可林如海不仅派了家里的大管家一路跟船过来办理这件事,还又送了两个丫鬟过来。
原本林黛玉身边的丫鬟就不少,林如海这一送,直接丫鬟更多了,甚至比贾宝玉那边还多两个。
贾母的碧纱橱并不大,原本两个人的丫鬟就挤挤攘攘的,两个丫鬟再一来,更是住不下了,可要让他们两个搬出去,贾母却是不愿意。
关于两个玉儿,她是有打算的。
女儿没了,她是真的痛彻心扉,也是真的疼爱这唯一的外孙女,所以希望她能嫁回到荣国府来,日后丈夫是表哥,公爹是亲舅舅,表姊妹做了亲,不会挨欺负,而宝玉呢,日后有林如海做岳父,长大了入仕也不怕没人扶持,这样双赢的想法,是打黛玉出生那天起,就在贾母心中盘旋的。
所以自从将外孙女儿接到荣国府来后,便一直住在她的碧纱橱里,与贾宝玉一里一外,只隔了个屏风。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还有怎样的感情,能比的上这样的感情呢?
如今林黛玉才到荣国府来一年……怎么能让林黛玉住出去?
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只可惜,大管家一副‘您老若是不答应,咱们可就接姑娘回家去了’的架势,话里话外都是‘当初是您老非要接了姑娘来,咱们老爷可舍不得了’的意味。
为了能留下林黛玉,贾母只好点了头,给林黛玉搬了院子。
原本紫鹃和红袖作为林黛玉的两个大丫鬟,都很受倚重,可自从林如海送来了绿韵和青萍两个大丫鬟后,与红袖直接联手,没多久,紫鹃就被三个人排挤出了小圈子,成了林黛玉的左膀右臂。
林黛玉得了林如海的信儿,第二日便准备了束脩去宁国府拜师去了,接下来便忙着上课,对于这几个丫鬟中间的斗争是一点儿都不清楚,甚至觉得家里的丫鬟果然用的更顺手些。
气的紫鹃直接回荣庆堂和鸳鸯诉苦。
鸳鸯也是没办法,总不能逼着人家姑娘非得用自家的丫鬟吧。
“你也别哭了,只勤快些,林姑娘早晚知道你的衷心。”鸳鸯只能安慰道。
紫鹃用袖子擦眼泪:“我也知道该勤快些,只是老太太总让我在林姑娘跟前为宝玉说些好听的,如今我连姑娘跟前都去不了,更别说说宝玉的好话了,我只怕老太太哪日喊我过去,见我什么都办不成,迁怒了家里的老子娘可怎么好?”
“林姑娘与宝玉瞧着倒是极好,只是如今分开住,林姑娘又每日去宁国府读书,这再深的感情,早晚有一日也得消磨掉啊。”鸳鸯是贾母的心腹,对贾母的打算是一清二楚,如今也很是忧心。
“若是也让宝玉去宁国府读书倒是也行,只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
这贾宝玉不爱读书,便是有林妹妹这块肥肉在前头吊着,他也是不愿意读的。
齐齐叹了口气,正准备各自散开回自家主子身边,就看见王夫人和王熙凤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进来了。
“老太太可醒着?”王夫人见到鸳鸯就问道。
“刚睡下,估摸着很快就要醒了,二太太可是有什么急事?”
鸳鸯连忙站起身来对着二位主子行了个礼。
“倒也不算是急事,我与凤丫头先等会儿,你进去看看老太太,若是醒了就赶紧过来告诉我们。”王夫人走进屋子的正房里坐下,立刻有小丫头给上茶。
鸳鸯对着紫鹃使了个眼色便起身进去了。
紫鹃擦擦眼泪,微蹙着眉心,满眼愁绪的往林黛玉的院子去。
这会儿林黛玉正在宁国府那边上课,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她和绿韵两个大丫鬟,她进院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绿韵坐在廊檐下嗑瓜子儿,下头瓜子皮散了一片,旁边还有个小丫头手里捧着茶伺候着。
她进了门,绿韵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就这么直接无视了。
倒是奶娘王嬷嬷对着她笑了笑,释放了点善意。
****
王府修缮好了,紧接着便是分封诸王。
范婉一直盯着宫里的消息,一直到三月底,封王的圣旨才下来了。
被圈了的大皇子封勤王,二皇子封瑞王,三皇子封贤王,四皇子为端王,五皇子为康王,皇帝一口气直接把剩下的所有儿子全都给封了王。
范婉设想中的封太子一事直接不了了之。
范婉彻底傻眼了。
“这就完了?”她一脸懵逼的问贾蓉。
贾蓉点点头:“皇子们都封了王,只等着选个黄道吉日便从宫里搬出来了,这些日子你好生准备几个礼物,到时候咱们还得上门恭贺乔迁之喜去。”
“都,都搬出来了?”范婉还在震惊中,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倒也不是都搬出来了,康王身子骨不好,暂且不搬宫,留在宫中调养。”贾蓉说起这位康王,也忍不住摇头叹气:“据说打生下来就不康健,好容易活到了成年娶了王妃,前年王妃还因为难产没了,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小世子。”
好了,她知道了。
五皇子没戏了!
心累无比的应和道:“陛下给五殿下赐封号为康,恐怕也是希望他能健康吧。”
这是来自老父亲最朴素的愿望。
“就算是圣上,在面对康王时,也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啊。”贾蓉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那位糟心的亲爹,这世上嫉妒自己亲儿子的,恐怕也就这一位了。
苦笑一声:“娘,这件事你得上点儿心。”
范婉烦躁的甩甩手:“知道知道了,不会堕了你宁国府的脸面。”
贾蓉一见范婉情绪不大好,立刻凑上来撒娇:“儿子自然是信娘的,只是这一次咱们送礼,得注意些。”
“怎么?”
范婉瞬间get到了贾蓉话里有话。
“我听了个信儿,理国公家的柳大爷被人从扬州带回来了。”他捂着嘴,凑到范婉耳边小声的说道:“说是中了毒,快不成了,如今柳家正闹着呢,柳彪老国公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以前的世子爷是柳大爷,一旦老国公没了,袭爵的就是柳大爷,可如今柳大爷瞧着还不如老国公,下头的儿子芳哥儿也才八岁,二房那边如今闹的厉害,想让老爷子奏请把世子位换给二房。”
“在扬州中的毒?”范婉蹙眉,直觉这件事不对劲。
贾蓉点点头:“咱们四王八公,家里其实都听到点子信,说柳大爷投奔了二皇子麾下,如今正替二皇子奔走呢。”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范婉满脸狐疑的看向贾蓉,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不会你也跑去掺和这些要命的事情了吧。”
“没有没有。”
贾蓉连忙摇头,顺便将自己的耳朵给救回来:“咱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怎么会有皇子看得上咱们?再说了,我与两位世子爷交好,想也知道我是两位世子爷的人,再说两府中,西府反倒更得看重些。”
贾蓉嗤笑一声:“毕竟有个在扬州盐政上当御史的姑爷呢。”
这说的是林如海。
“少阴阳怪气的。”范婉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我倒是觉得,瞧不上咱们才好呢,你以为从龙之功是那么好得的,弄得好天子心腹,弄得不好,咱们家可就没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揉揉便宜儿子的脑袋:“儿啊,娘也不指望你封侯拜相,只希望你能富贵日子过到老,子子孙孙都能有丫鬟婆子跟着伺候就行了。”
贾蓉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整个家里,也就您一人真心为了儿操心。”
“少做这些矫情姿态,我是你娘,我不为了操心,我还能为了谁去操心?”范婉这会儿没心思和贾蓉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她如今满腹心思都在那几位皇子身上。
皇帝没有封太子这件事着实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按原著的时间线,要不了多久这位就要禅位当太上皇,但是到现在都不确定继承人,这是打着让自己的皇子们自相残杀养蛊的主意么?
几个儿子互相厮杀,最后谁赢了谁当皇帝?
可去他的吧,历史上养蛊的皇帝就每一个有好下场的,这老皇帝是嫌弃灭国灭的不够快?
范婉越想越觉得烦躁,她真心觉得现在皇室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她的底线上疯狂践踏。
所以……
真的不能造反么?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王爷们陆陆续续的从宫里搬迁了出来,这些王爷有商有量的决定好了乔迁宴的时间,就给各家下了帖子。
宁国府自然也收到了帖子,但只有贾珍夫妇俩的,贾蓉还是白身,自然够不上去赴宴的标准。
唯独四皇子水渊,也就是如今的端王,单独给他们夫妻俩下了帖子。
范婉原本都准备和贾蓉去庄子上了,因为这个帖子,只得又张罗着裁布做衣裳,紧赶慢赶的在赴宴之前准备好了,当日一大早,范婉就和贾蓉两个人一起去了端王府。
水渊原本在待客,一听说贾蓉夫妻俩来了,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的转了脚步,特意到园子入口处转悠了两圈,恰好碰上相携而来的水涵水溶兄弟俩。
“四哥不在里面待客,怎么在这儿转悠?”水涵走过去,奇怪的问道。
水渊见到他们,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听通报说你们到了,我便过来了。”说着,他拍拍水涵的肩膀:“如今我们几个封了王,反倒是你们……父皇也怕你们心内不愉,先前与我们说多开导,今日我便独独注意你们的行踪,好过来亲自迎接。”
一听这话,水涵顿时冷笑一声:“怕是父皇的话,也就四哥一个人放在心里,连续两场乔迁,那二位可不将我们看在眼里。”
“到也不必如此气愤。”
水渊老好人似的为两位兄长说话:“二皇兄向来直来直去,家里一忙,恐怕就忘了,三皇兄家里必定是三皇嫂做主,他一心做学问,有时候公务都能忘了,又何况这些琐碎之事?”
“都是乔迁宴,流程都是一样的,他们忙,你便不忙了?说到底,还是未曾将我们兄弟二人看在眼里罢了。”
水渊越劝,水涵就越生气,越发觉得上头两位皇兄很不是东西。
“罢罢罢,这事儿不说了,今儿个是我大好的日子,你们可不许给两位皇兄甩脸色看,若是废了我的乔迁宴,我可是要生气的。”
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很亲昵。
水涵一甩头:“这话用不着皇兄吩咐,我是那不知分寸的人么?”
水渊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这心里的怨气是暂且过去了,正准备引着他们进门,突然瞧见门口出现一对身影,只见那对璧人一同穿了身水色的衣裳,无论是身上的绣花,还是领口门襟上的花纹,都是一样的,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迎着风,看着就十分相配。
“那不是蓉哥儿夫妇么?”一直不曾说话的水溶突然说道。
来人正是贾蓉和范婉。
贾蓉和范婉自然也发现了他们,毕竟三位穿金戴玉的皇子,站在哪里都是焦点,还是闪闪发光的那种。
按理说,范婉应该直奔后院,去到王妃设的花厅里面与里面的各位太太奶奶们一处,奈何几位皇子的脚程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跟着婆子走,他们就过来了,只好停住脚,先与几位皇子见礼。
“民妇拜见端王殿下,两位世子爷。”范婉屈膝,与贾蓉一同行礼。
水渊连忙弯腰去扶:“快快请起,我们也不是头一回见了,不必如此客套。”
两个人直起了身,水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到了范婉的脸上,只觉得盛装打扮的大奶奶比往常更加的漂亮,只一眼,便很快收回视线,对着贾蓉笑道:“蓉哥儿来的有些迟了,竟比两位皇弟还要晚。”
贾蓉丝毫没有察觉,而是傻憨憨的笑道:“小的自然不敢跟两位世子爷比。”
“行了,别站在路口了。”
水涵招呼旁边的婆子:“你带大奶奶到后院找皇嫂去,咱们进去说话。”
说着,就拉着几个人走了,而范婉则是跟着早就等了许久的婆子去了后院花厅,她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其它四王八公家的媳妇。
她还是头回出来交际,再加上又是宁国府唯一的儿媳妇,自然有人与她交好,没多会儿,就亲亲热热的嫂子妹妹喊了起来。
“咱们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着王妃娘娘?”齐国公府陈瑞文的二儿媳妇小赵氏歪着身子,用罗扇掩着嘴小声的问道。
按理说,家里乔迁大喜的日子,王妃娘娘怎么都该出来待客才是。
“怎么只见着几位嬷嬷,连府里的侧妃都没见着?”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些。”
另一年轻妇人同样用帕子掩着嘴,她是去年刚当上一等伯的牛继宗的继妻,据说就是先太太的庶妹,因和先太太长得相似,很是得宠,所以她一开口,旁边的人都侧耳过去。hΤTpS://WWω.sndswx.com/
谁都知道,牛继宗的姑祖母便是当今的元后,八公之中,牛家是唯一一个袭爵后未曾掉品级的国公府。
“听说早几年王妃娘娘就不理事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侧妃打理,不过迁宫那日,不知侧妃犯了什么事,当时就惹得端王爷大怒,如今这偌大的端王府,已经没有侧妃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随即又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
端王后宅简单,拢共也就一正妃一侧妃,还有几名侍妾,没有嫡子,只有两位庶女,才四五岁的年纪,正准备安定下来后,便挑伴读启蒙。
以前在宫里大家伙儿有力气无处使,如今出了宫,又听说那名极其受宠的侧妃已经失了宠爱,顿时所有人都心思浮动了起来,谁家都有庶出的姊妹,若那些姊妹能得个青眼,哪怕做个侍妾,于家里来说,都是极大的帮衬。
就在这时,外头又走进来几位年长的夫人。
她们三三两两相携到了花厅,范婉她们这些小辈儿媳妇立刻站起身来让位,将花厅让给这些太太们。
四皇子出身不好,母妃田妃娘家无人,王妃身子不好管不了事,花厅里一时之间乱糟糟的,直到三皇子妃周氏到了,这花厅里才算是上了正轨。
范婉在这群年轻的媳妇中可谓是如鱼得水,探听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消息,以前在宁国府中,就好似一团迷雾罩了顶,怎么都找不到门路,谁曾想,一场宴会却让她知道了许多。
果然还是要多多出门交际才行。
坐了一会儿,各位新媳妇也坐不住了,小赵氏干脆提议:“咱们去逛逛王府的园子吧,也看看和自家的有什么不一样?”
“是啊,趁此机会多看看,咱们难得到王府做客,日后再来就不知何时了。”
“我刚刚听引路的丫鬟说,水榭那边的荷花打了花苞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开了,这里也着实热的厉害,咱们去水榭吹吹风?”
几个人一拍即合,相携着就往水榭那边走。
范婉自然不会不合群,和小赵氏手搀手的走在最前头。
小赵氏成亲比范婉还晚一些,如今才十六岁,正是玩心重的时候,看见个漂亮的花儿草儿的,就拉着范婉过去,等她们回过头来,才发现身后跟着的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人的丫鬟跟着。
“不走了,累了累了。”
小赵氏一见这情况,忍不住的往旁边的树干上一歪:“芬儿,快扶着奶奶去最近的凉亭里坐坐。”
小赵氏的丫鬟立刻上来扶着小赵氏的胳膊。
范婉不觉得累,干脆扶住小赵氏的另一个胳膊,吩咐瑞珠:“你去看看周围哪里有凉亭,咱们过去歇歇脚。”
瑞珠应了一声就出去找了。
小赵氏被范婉扶着胳膊,指挥着往另一条道上走:“我爹是工部侍郎,端王府就是他督造的,我在家里看过舆图,这花园里亭子极多,咱们走两步,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说着,她指了指远处假山顶上的亭子:“瞧见没,那里就有一个亭子。”
“奶奶,那个亭子,瞧着近,走着远,咱们还是到周围看看有没有其它的落脚处。”芬儿忍不住劝道。
“我只是指给秦姐姐看看而已。”
小赵氏嘟起嘴巴,有点不大高兴。
沿着小道往里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六角凉亭,小赵氏顿时眼睛一亮:“可算是寻着了,咱们过去歇歇脚。”
说着,便径直的朝着凉亭里面走。
范婉直觉哪里不对,可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三个人坐着歇息了好一会儿,瑞珠也没有回来,范婉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赵妹妹你先坐着,我去寻一寻我的丫鬟。”
“让芬儿去寻吧,秦姐姐留下与我说说话。”
小赵氏拉着范婉的手,硬是将范婉留下来,支走了芬儿。
到了这会儿,范婉再不发现小赵氏是故意的,她就是真的蠢了。
她抽回手,满眼疑惑的看着小赵氏:“赵妹妹你特意将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小赵氏愣了一下,装傻:“秦姐姐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和秦姐姐说说话而已。”
范婉后退了一步,蹙着眉头看向小赵氏。
刚刚在花厅里,突然提起王妃娘娘的就是小赵氏,后来提议出来走走的也是小赵氏,装作天真烂漫的模样,引着她到这个园子里的还是小赵氏。
所以……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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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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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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