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石门中走出,目光淡淡的落在思央身上,没有疑惑,也没有询问,只这么看着,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姑娘……”
白衣女子见她出来,先是惊讶,而后脸色就露出紧张起来,道:“你,你怎么出来了?”
红衣女子开口了,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阿玉,你去把玉蜂放回去吧。”
她的声音如她给人的感觉,清冷中带着孤傲,又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眷柔。
被叫做阿玉的白衣女子还想说什么,可她很了解自家姑娘,既然这么说,她也只能叹口气,带着玉蜂退去,走之前还深深看了思央一眼,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姑娘出来见她。
等阿玉走后,红衣女子眼神微动的望着思央。
思央也任由她看,同时也在打量对方,离得近了后彻底的看清,红衣女子身上的这身红衣,分明是一件嫁衣,常年穿着一身嫁衣,隐居古墓,她身上似乎是带着神秘的故事。
“你认识我?”
思央抬眸对上她清幽的眸子,对她拘了个礼数,道:“曾与前辈在华山有过匆匆一面之缘,前辈还曾出手相救,自然是认识的。”
林朝英心中略有讶异,她当然也还记得思央。
大雪封山,华山论剑。
让她不解的是,当初她救人之后,转瞬便就离去,小姑娘怎么能认出她的身份,还找到古墓来。
发现林朝英眼中的疑惑,思央笑道:“我听我师父提起过你。”
“你师父又是谁?”林朝英冷声问,面容表情也一如她的声音一般冷若冰霜。
思央也没指尖捻了捻先前吹碧海潮生曲的那片绿叶,背着手走近来,眼神明亮:“我师父乃是位于天下五绝之一的桃花岛主黄药师。”
“师父曾对我说过,天下五绝并非当今天下真正武功最高的五人,也有隐世不出的高人没有来参加那场华山论剑,师父说全真教的王重阳真人,闯荡江湖时候,身边伴有一名林姓女子,那女子武功高绝不在王真人之下,若是她出现在华山论剑,那五绝之名就要重新洗牌。”
明显的感觉到,自道出王重阳三个字后,红衣女子林朝英脸上那层覆盖的冰霜,如同出现了裂痕,不再是那么冰冷的高不可攀。
“只观前辈在悬崖飓风中救人的姿态,武功必然是和我师父等其他五绝处于同一层次,又是女子,细数当今,谁能符合,传言全真教后山有一座古墓,是王重阳真人所挖,后来里面住着一位女子,依种种所看,也只有前辈你了。”
思央说完后,就静静看着她。
林朝英默然无声,大红的嫁衣穿在她身上,带着无尽的寂寥与凄苦。
“师父说,前辈隐居古墓,早已仙逝,现在看,到也作不得真。”思央随意的将指尖绿叶弹开,笑道。
林朝英转眸看她:“你师父知道的倒是不少。”
思央听出她话中微嘲之意,挑着一缕长发,道:“也不是我师父爱打听,那是王重阳真人,亲自告知。”
“王重阳!”林朝英的柳眉蹙起,说出王重阳三个字,似乎耗费了她什么劲力,脸色刷的下更苍白了。
思央见状想要扶她,却被她拒绝。
“王重阳真的亲自跟你师父说关于古墓……与我之事?”林朝英反抓住思央的手腕,目光变得锐利,其中有掺杂着太多复杂,似悲哀,又似怨恨。
思央抿了抿唇道:“我师父说,王重阳真人大限将至,心中却一直有一件事情如鲠在喉,他曾经打赌输给了一个人,至今也放不下,于是将往事一一说给我师父,想让他帮忙解惑。”
听到‘大限将至’,林朝英娇躯一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神色,可思央后半句话,又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她本就裂痕遍布的面具上,所有的一切防备不再,重重一击直达内心深处的脆弱。
“姑娘!”
阿玉不放心的一直都在不远处,发现不对后,立即现身,以为是思央说了什么,隔空一掌就冲她拍去,事实的确是思央说了刺激到林朝英的话,她本欲躲过去。却被人一把扯住,紧接着凌空腾飞而起。
是林朝英。
林朝英带着她纵身飞跃,越过荒野,穿梭在丛林,最后两人落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枝上。
思央见阿玉没追上来,转头就看林朝英,目光哀怨复杂的盯着下方,她顺着望去,却是见到了黄药师!
下方是一处山崖石壁,石壁处的两道身影,不正是黄药师和王重阳,他们在说着什么,离得远听不清,就见黄药师说了一句话,飞身掠起,以手为笔,笔走龙飞的在那山崖石壁上提了一行字。
即便是武功高绝之人,若无外力借用,很难仅仅只用内力以肉身之躯,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深刻的字句,便是天下第一的王重阳也不能够,可如今黄药师却做到,难道他的内力已经高绝到可比天下第一的地步。
“他闭关古墓,自称活死人,我站在外面骂了他七天七夜,把他骂醒,与他携手共闯江湖。”
林朝英突然开口,声音竟是不再冰冷,柔婉动人,表情上也带着一丝回忆的微笑。
那个‘他’是谁,也不言而喻。
思央扶着树干,在树枝上坐了下来,从树上摘了个叶片,没有吹,只是捏在手里把玩,静静听她说着往事。
“闯荡江湖中,他的侠义与为人令我钦佩,随着越渐了解,我便倾心与他,可我终是女子又心高气傲,于是我就时不时找机会与他争闹相斗,借此亲近。”
她的回忆叙说中,犹还带着当年暗怀情愫的酸涩的。
“后来他终于明白我对他的情义,可是他却执迷于家国之仇,只常说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对我的一腔情义装傻充愣、只当未知,直到我舍弃一切,穿上这身嫁衣,逼他娶我……”
林朝英笑了下,笑的凄苦无限,那双冷眸中,有着晶莹闪烁。
思央望着下方黄药师的身影,只当个倾听者。
“成亲那一夜,他反悔了,我极度怨愤他,在这终南山上和他斗了几天几夜不分胜负,之后我想了个办法找他打赌,谁要是能仅凭着内力,用手在石壁上写下字,谁就赢,若是他赢了,自此我林朝英不再纠缠,若是我赢了,要么他出家当道士,要么他就娶我,与我在古墓中长相厮守。”
“后来你赢了。”思央只是表述最后的结果。
一滴清泪自林朝英如玉的脸上滑落,滴在思央手中那片绿叶上,打湿了叶面。
“他宁愿出家也不愿娶我,把古墓让给了我,自己另起了一座道观,呵,你说到底是他可笑,还是我更可笑。”
不是当事人,也不是感情的参与者,思央没权置喙,不过……
“一腔真情终错付,身在其中过于执着。”思央站起来,握住林朝英的手。
积怨在胸,受情折磨,林朝英的身体早已开始衰败。
思央想了下,以内力夹杂着一丝本源之力,涌入林朝英身体内。
“你……”林朝英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思央浑不在意的跟她对视:“为了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凄惨模样,伤心伤身,真的值得吗?”
“你放出假死消息,王重阳最多不过是怀念你的一份恩情,大哭一场,最后还是专心当他的道士,修他的正果大道,你看,即便在他快死了,他所惦记着也不是你,而是你当初赢了他的一场赌局。”
林朝英定定望着思央的眼睛,细思她所言,再看下方那了解疑惑后,畅然而笑之人,她心头一哽,紧攥住剧烈生疼的胸口。
“噗!”
一口鲜血自林朝英口中喷出,淡色的唇被染红,让她多了份艳丽,鲜血滴滴落在她的大红嫁衣上,也不知谁更鲜艳。
思央见她吐了血,表情倒是放松起来,收了手道:“前辈,人之一辈子,短短几十载,总会遇到让自己无法释怀的人和事,前辈是难得深情之人,可我想,你也该是洒脱之人,望前辈心境开阔,多多珍重自身。”
林朝英感觉到身体中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轻松,惊讶的看向思央,这一刻她真正的开始仔细注意眼前的小姑娘,聪慧灵动中,带着那份沉静自若,或许就是这样,才让她不自觉的吐露心声。
至于,刚才她输入的那股奇特内力,引出她身体中的沉积,林朝英没去深想,也并不多问。
再往下看,山崖石壁前的两人已经不在,林朝英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一直苦到了心头。
“一腔真情终是错付……吗?”
·
黄药师回头看了眼远处,看到的只有满山茂盛的苍翠,他的眉头微凝。
刚才他似乎感觉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视。
他想到了小徒弟,可又觉得她不该会出现在这里。
*
思央跟着林朝英进了古墓。
本就对古墓有着几分好奇之心,再有林朝英说有东西想要送给她,思央就跟着来了。
阿玉也搞不懂,她家姑娘带着这个小姑娘出去一趟,竟然还把人带进古墓,可在看到姑娘面上多了丝活人的神采后,她什么也不想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可见到姑娘不把自己封闭在冷霜之下,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说,你当初是用化石粉在石壁上一侧涂抹过后,才赢了王真人?”
林朝英淡淡笑了一下,叹道:“他虽武功高强,却对这些小戏码看不透,化石粉涂抹后,再坚硬的石壁也不过像是一块豆腐,我轻而易举的便能在上面写下字迹,你师父也是个能人,竟是被他看穿了。”
思央有些得意的挑眉:“我师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所不晓。琴棋书画,兵法谋略,无所不精……”
谈起黄药师,她倒是滔滔不绝,林朝英唇角含笑听着。
话到后面,思央顿了下,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笑眯眯的道:“大概除了生孩子,没什么我师父做不到的。”
“咳咳……”后面跟着的阿玉,被呛个正着。
林朝英也是有些无言,默默的想,她师父要是知道她这般调侃揶揄他,会作何反应。
古墓通道曲折,七拐八拐,跟着来到一间石室前,石门打开,入眼的就是石室内的一口巨大石棺。
“这本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墓室。”林朝英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思央随着林朝英进去,阿玉却留在了石室门口。
林朝英抚着自己的石棺神情复杂,幽幽一叹后,指着石室顶部一处道:“那上面有王重阳所留下的九阴真经篇章,你拿去吧,算是我赠与你的谢礼。”
“九阴真经!”
江湖争夺、华山论剑皆是因武林绝学九阴真经而起,没想到,在这古墓之中,竟然还刻有九阴真经的篇章。
思央拿过一盏烛火飞身上去,擦去石室顶上浮灰,露出一排字迹,略读几句后,转落在地,问道:“这九阴真经是王真人刻的,他在你‘死’后还来过这里。”
林朝英道:“他是来吊唁过我……王重阳在古墓里留下全真教武功,我自和王重阳分立而居后,便苦心创出玉女心经,招招式式皆克制于他,他偷偷来古墓,正好见到我留下玉女心经。”
思央看向自己刚才看到的九阴真经旁边一处,那里也有着淡淡字迹,想必就是玉女心经。
“玉女心经克制全真教诸般武功,王真人费心竭力的得到九阴真经,最后又进古墓把九阴真经刻在前辈的玉女心经旁边,是向你表面,他并不输你吗?”她扯了下嘴角,觉得王重阳还真的……有些无耻呢,九阴真经也不是他创的,大费周章,用九阴真经来破除玉女心经,争强好胜之心太过。
林朝英也听出思央话中微讽之意,眼中也略过一缕自嘲。
九阴真经就摆在眼前,思央也没故作客套,她对九阴真经没什么好奇,不过他师父还是挺执着的,拿回去送给他好了。
她可真是个孝顺好徒弟。
·
得了九阴真经这份谢礼,思央准备告辞,见林朝英眉宇还索饶着哀愁之色,要出口的劝慰,转了转换了句。
“留在石室顶上的九阴真经中还记录了破除玉女心经之法,前辈一点不介意,就让我看了?”
林朝英无奈看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你所学内功心法,不在玉女心经之下,另外……你若是学了,倒也无碍,学了我的玉女心经,便就是古墓派弟子,以你的心性和资质,做我古墓派下一任掌门,足矣。”
恰在这时,古墓门开。
“劣徒就不劳林掌门费心。”
一道清冽的声音,如金玉落地,几人都循声望去。
思央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果然,就见一道青衣身影,出现在古墓外不远处。
“师父,你来啦。”她喜滋滋的喊道。
见到小徒弟安然无恙,黄药师心下松气,扫她一眼后,却还记着林朝英刚才的话,轻哼道:“入我桃花岛弟子,此生绝不会再投其他门派。”
潜意思就是,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朝英与黄药师交集不深,正待要说话,身躯一震,目光越过其望向后方现身之人。
当看到那一身红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候,王重阳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他不自觉的走近,越是近前,红衣女子的音容相貌越发清晰。
“你竟然来了。”林朝英也没想到会在今日与王重阳这般正面相对,她轻嘲道:“你不是曾说过,画地为界,此生你都不会踏入这里。”
直到这一刻,王重阳惊觉,眼前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那个曾经与他纠缠相斗半生的女子,还活在这个世间。
曾经的诺言早已不复存在,自王重阳偷偷潜入古墓,哪还有诺言可在。
王重阳眼中有惊喜,还有些激动:“你没死!”
林朝英道:“很失望吗?”
王重阳赶忙道:“当然不是,你没死,我真高兴。”
“知道你逝世消息,我心中也甚是伤痛。”
在两人对话功夫,思央回到师父身边。
黄药师瞪了她一眼:“师父的话,也敢不听了。”
思央理亏,直接认错:“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这般干脆,黄药师反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思央大眼睛转了转,岔开话题:“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的,还找了过来。”
黄药师淡淡道:“回途中遇到了周伯通,他说你跑进来,一直没出来,这里是全真教禁地,古墓派地界,为师担心你出事便赶过来。”
思央感动的抱住他手臂笑道:“师父你真好。”
黄药师没去理她,可看表情,倒是松缓不少。
师父是担心她而来,王重阳应该是怕黄药师和古墓派弟子发生冲突才跟来的。
“没想到林女侠竟是没死。”黄药师也是感慨万分。
林朝英望着如今头发花白,大限将至的王重阳,再看自己,假死多年,如一缕幽魂飘荡在这古墓中,回想思央的那句,‘……真情终错付’。
她心头一震,突然飞身从旁折了两根细长木枝,扔给王重阳一根道:“相争多年,你我皆是自负甚高之人,当年的打赌你也知道,我用了小手段才赢了你,今日既然见了,那就再斗过一场。”
木枝落在脚边地面,王重阳没去捡,眼中带着歉疚的对她道:“这么多年过去,何必再为年轻这一时之气再做争斗,谁输谁赢又怎么样,你的玉女心经,克制我全真教心法,不用比也是我输了,阿英,我大限将至,能在死之前见你一面,再也无憾。”
林朝英听后却是冷笑一声:“王重阳啊王重阳,出家当了道士,你反倒是虚伪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胜负之分,为何又偷偷潜入古墓,把九阴真经刻在我的玉女心经旁边,你不就是想要告诉我,你王重阳并不弱于我林朝英吗?”
提及此事,王重阳脸上发红,以九阴真经破除玉女心经,他也是心虚气短。
“出手吧,我用玉女心经,你用全真心法,与我再斗这最后一场。”
王重阳见林朝英不依不饶,心下一叹,弯腰捡起木枝,终究是他辜负眼前女子,要是堂堂正正输给她,能解她心结,他甘之如饴。
一个是五绝之首武功天下第一人。
一个是不输于天下第一人的人。
木枝为剑,相争相斗半辈子,互不服输的两人,用他们所创心法,再次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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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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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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