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武成却多了个心思。
他是在采石场长大的孩子,可以说,这采石场内的每一个角落里他都去过,就连看守采石场的小吏,都能和他说上两句话,而不是同其他囚犯一样,非打即骂。
所以在多方打听之下,俞武成终于打听到,这位杨老先生,当真是宫内的御医流放,有得一手好医术。
也正因为确认了范婉的身份,俞武成才愈发感觉焦虑。
宫内御医是何人?
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夫,专门给皇上瞧病的。
如今御医说他身子不好,可见是真的不好了,这下子别说俞武成了,就连俞老丈都开始急了,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在观望,想看看这新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迅速的簇拥到了范婉的身边。
有了需求就有了破绽。
范婉十分贴心的为俞武成调理身子。
只是这里不是京城,而是宁古塔。
每日繁重的劳动注定一切调理皆是徒劳,更别说,这里的药材本就稀缺,饿死冻死都是常有的事,就更别说病死了,反倒是俞家祖孙这样能在宁古塔活二十多年的,才叫令人意外。
范婉开了药方,俞武成寻找数日,也只找到其中几味药而已。
更别说……这几味药的价格还十分的高。
明明之前还觉得身体挺健康,可自从范婉说破后,俞武成竟仿佛真的能感受到身体渐渐变得虚弱了起来。
这般变化范婉称之为‘心理作用’。
但心理作用并不代表就是假的。
俞武成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因为繁重的工作,连肩胛骨都有些微微的变形。
范婉还发现,可能因为钙质不足,俞武成发育的时候缺钙严重,胸骨轻微畸形,发育成了鸡胸。
“幸好没发展成严重佝偻病。”
“佝偻病?”
检查完毕的俞武成坐起身来穿上衣裳。
“一般来说,这种疾病会在两岁以内发生,会成为罗圈腿,鸡胸,很容易青枝骨折。”其实鸡胸已经算得上是佝偻病的并发症了。
只能说俞武成算是幸运的。
倒是俞武成一听,面色顿时变了:“你是说,这番变化是因为身体里面缺东西?”
“是啊,得多吃些牛乳,鱼虾,大豆之类的……”
不过这些对于宁古塔的人来说,都是奢侈品,他们这些罪人,哪有资格吃这样的饭菜。
这些日子范婉吃的最多的就是馊馒头,连个咸菜都没有,纯粹是干往肚子里送。
范婉现在就想吃萝卜干!
“杨先生,你孙子来了。”
突然,门口传来呼喊声,范婉连忙应了一声:“来了。”
然后洗洗手,对着俞武成点了点头,这才出去了。
达楞因为长相憨厚,再加上黑黑瘦瘦的,年岁又小,小吏们不屑为难他,倒叫他顺利见到了范婉,两个人一碰头,寒暄的话没说,直奔正事。
“城里情况比较复杂。”
经过这些日子的探访,达楞他们一行人已经摸索清楚了宁古塔的势力分布。
“城主与披甲人之间有矛盾。”
范婉捻胡须的手微微一颤,目光微动:“矛盾?”
“对,但并非政务上的分歧,倒是听说与儿女亲事有关。”
范婉:“……”
怎么又是因为私生活?
上辈子水家江山因为私生活无了就已经很离谱了!
“说说看?”
范婉接过达楞递过来的水囊,喝了口水。
“是。”
达楞恭敬的低头,将披甲人与城主之间的恩怨娓娓道来。
宁古塔地属盛京,所谓盛京,南至朝鲜边界,北至外兴安岭,东至海,西至山海关,皆为盛京舆地,而盛京中,辽河中下游为农业地区,编户齐民,有知府,有县太爷的府县制度管理,此间民人多为汉人,地位低下,且无权势,生活十分悲苦,而旗人则掌控军权,分奉天将军,吉林将军与黑龙江将军三人分而治之,三将军之下,又有副都统分区管理,副都统之下,又有协领、佐领等分领旗人①。
其中,宁古塔正属于黑龙江将军治下。
所谓的儿女亲事,不过是因为黑龙江将军家的二孙子看上了宁古塔知府家的嫡女,想要迎娶回家。
奈何,满汉不通婚。
黑龙江将军十分强硬的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为孙子另聘满洲贵女,婚嫁之日,知府家的嫡女投缳自尽,香消玉殒,而黑龙江将军的二孙子听闻此消息后便直接吐了血,到现在还卧病在床,一病不起。
“自那以后,这知府与黑龙江将军有了嫌隙。”
这故事听起来狗血,但结合当下,便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悲剧。
“黑龙江将军家的孙子……”
范婉眯了眯眼睛:“若我没记错的话,吴兆骞当年在宁古塔教授的学生,就是黑龙江将军家的两位公子吧。”
“对,黑龙江将军名为巴海,曾聘用吴兆骞为书记官兼私塾先生。”
“这次病倒的便是巴海的嫡长子额生的次子。”
范婉将这关系放在了心里。
达楞将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范婉后,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范婉见他松了口气,不由笑道:“又何必这般紧张。”说着,才关心起他们如今的生活来:“在城里可曾寻到落脚的地方?”
“寻到了,两位解差也被接上了山,从始至终未曾透露寨子分毫。”
这倒是让范婉有些意外了。
本以为这群解差会趁此机会送出虾蟆山的情报,顺带着想办法带着军队回去报仇才对,毕竟当初这群解差在虾蟆山中过的可谓苦的很,没想到,居然还挺义气的。
“这怎么说呢?”
达楞其实也挺意外。
他都已经做好了,但凡这两个解差不听话想要背叛,就出手了结他们的打算了,哪里知道这几个人心里怎么想的,所以他很诚实的摇摇头:“他们如今已经上山了,想必安大哥他们是知道的吧。”
说完了正事,达楞又去参观了一下范婉的房间。
临走时那一脸的欲言又止,看着范婉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心疼。
范婉倒是觉得挺自在,只拍拍他的肩膀:“我如今一个老头儿,只要有个角落靠着就行了。”
达楞还想说什么,就被范婉给推着离开了。
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离开了采石场。
等他离去后,俞武成才一脸复杂的拢着衣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刚才这对祖孙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虽不知他们在谋划些什么,但他不是蠢蛋,知道自己大概率牵扯进什么阴谋论里面去了。
“不用这么看着我。”范婉低头拿着汗巾擦手。
“你到底是谁?”
俞武成走到范婉跟前:“真的是杨清河么?”
“怎么?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范婉将汗巾叠好了放进衣襟里,此时此刻,她身上属于老头儿的颓然苍白消失了,转而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气质。
“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宣扬出去么?”俞武成表情纠结的看着她。
“你不会。”
“你说的那神药,真的存在么?”
“存在。”
“你知道那个地方怎么去么?”
“知道。”
俞武成见范婉神情满是笃定,瞬间心如擂鼓:“那我怎么才能去呢?”
“解放宁古塔。”
解放……宁古塔?
俞武成满眼懵的看向范婉:“解放……是什么意思?”
“解放的意思就是,推翻清廷的统治,建立我们自己的秩序,叫人人都能吃饱饭,叫人人都能穿得暖,叫人人都能走出家门有活干,叫这官员再也无法一手遮天。”
俞武成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你想……反清复明?”
“复明?”
范婉嗤笑:“我复什么明?”她摇摇头:“我不复明。”
不复明……
俞武成渐渐心如擂鼓起来,看向范婉的眼神都变了,语气里都戴上了颤抖:“咱们这,可是盛京,是满人的老家。”
“那又如何?”范婉狂妄的摆摆手:“要的就是满人的老家。”
俞武成顿时被范婉此时的霸气给震慑住了。
脑袋一团乱麻的离开了屋子,范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身子一佝偻,轻咳两声,顿时更加的老态龙钟了起来。
俞老丈到了傍晚才凑过来:“武成下午回去瞧着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身子哪里不好了?”
言语中满是担忧。
“如今瞧着还行,只是还是要多用些好的补补身子,他就是亏的厉害。”范婉笑呵呵的回答。
俞老丈叹了口气:“咱们这能有口饭食进肚子就不错了,再往西走,那边全是重刑犯,带着脚镣,三天才得一个馒头,当真只是吊着命了。”
范婉将这个消息记在心里,打算下次达楞过来,叫他去西城看看。
俞老丈得知孙子无大碍,也稍稍放下心来,询问起达楞的事:“听说午后你那孙儿来了?”
“是啊,我大孙子。”范婉回过神捋了捋胡须,笑着点点头:“十二了,只是如今到了宁古塔,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说上媳妇儿。”
“武成回来说很是壮实。”俞老丈满眼艳羡:“能,怎么不能,他又不是什么奴才,好好的良民百姓,娶妻生子实属自然,你着实不该过于忧心。而且啊……”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捂着嘴说道:“你好歹是宫里出来的御医,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大造化啦。”
范婉:“……”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黑龙江将军的孙子。
俞家有自己的路子,既然俞老丈开了口,那必然是有谱了。
范婉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成也这身医术,败也这身医术,我这辈子,再不想看诊救人了。”
“你这又是何必?”
俞老丈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但是:“你便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子孙想想,总不能叫儿孙也在这宁古塔待一辈子吧。”
范婉的眼眸微怔,仿佛动摇。
就在范婉在宁古塔小心翼翼的发展新得人手时,虾蟆寨那边却是一片顺遂的开始了耕种,黑土地的肥力不是盖的,更别说山下牛羊那么多粪便,收集起来发酵也是不错的有机肥。
自范婉走后,胤禩就成了寨子的当家人。
他做起事来比范婉还要胆大,但凡宋薇开了口的,他都点了头,甚至还带着学生们组织了巡逻队,以前只有白天的时候他们会抽空去做值日,帮着守瞭塔,如今范婉一走,这些孩子瞬间跟长大了似的,一个个的自发的大半夜的巡逻,生怕在范婉离开的这段时间寨子出了事,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逸生活烟消云散。
在寨子中的这段时间,他们不仅学到了知识,还学到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曾经在他们看来理所当然的事,竟然很多都是错的。
“四儿,你的信到了。”
因为范婉总喊胤禩为‘禩儿’,落到这群人耳中,就成了‘四儿’。
寨子里还为这个名字私下里
牧仁拿着信走进了房间,就看见胤禩一本正经的坐在书桌后头练字,嘴角不由抽了抽:“你就别用纸了,寨主可是说了,你再糟蹋纸,她就要发火了。”
胤禩闻言顿时有些汗颜。
毁灭证据似的将纸团成团,让后塞进袖子里。
字写得丑也不能怪他呀,毕竟寨子穷的很,连纸都没有。
八阿哥表示错不在我!
“信呢?”胤禩轻咳一声,伸手跟牧仁要信。
牧仁将信递给他,厚厚的一沓子。
胤禩接过信,问道:“你告诉宋薇了没?”
牧仁摇摇头:“你不是叫我别告诉她们嘛。”
胤禩这才点点头:“你做的很好。”然后拆开信开始看,信中笔画稚嫩,但看的出来,都比胤禩刚刚写得要好看许多,看的胤禩忍不住的汗颜。
但是很快他就蹙紧了眉头。
只见信中写到‘身上设景山官学,训内务府三旗闲散子弟’,另外‘俄罗斯重占雅克萨,彭春二战,如今两军对峙,兵力相等,恐为苦战’。hτTΡδ://WωW.sndswx.com/
“俄罗斯又占了雅克萨?”这下子胤禩是真惊讶了。
要知道,俄罗斯刚败退没多久,怎么又卷土重来了呢?
最重要的是,如今寨子里还有一百多号的毛熊大兵,若这群人听到俄罗斯重占雅克萨的消息,是否会跑回去?
想到这一点,胤禩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牧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二人对视一眼,牧仁才开口问道:“四儿,这事儿是真的么?”
“绝对为真。”
胤禩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终才下定决心:“你去叫宋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牧仁连忙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不过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一句:“寨主说了,你得叫金姑娘姐姐,别总是叫她的闺名,我好歹是个外男,这……不合礼数。”
胤禩直接给气笑了:“名字取了就是被人用来叫的。”
再说了,他们喊他‘四儿’他还没生气呢!
感觉跟喊胤禛似的。
[生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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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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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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