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综穿莫名成了金大腿红甘泉>第 28 章 红楼(二十八)
  荷叶以前是服侍范婉的贴身丫鬟。

  只是她心思不纯,瞧不上原主养女身份,素来对秦可卿多有巴结,后来范婉出嫁,她更是直接跑去求秦可卿,换了瑞珠做陪嫁,她本以为秦邦业能为范婉筹谋国公府的婚事,日后秦可卿这个亲生女儿,定会只好不差。

  谁能想到秦可卿去莲花寺上香,半路救了个落魄秀才,二人在车厢里呆了半个多时辰。

  老爷震怒,当即便喊来那位名为裴典的秀才考校,然后便为二人定下了婚期。

  荷叶听闻此事,顿觉晴天霹雳。

  当初她之所以求到秦可卿院里,为的就是能跟着姑娘嫁到好人家去,不求做个当家奶奶,谋个通房姨娘身份也行,可如今,二姑爷是耕读之家,家里丫鬟婆子皆无不说,忙时还得下地务农。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陪着自家姑娘嫁到宁国府去。

  “你要我救你?”范婉诧异的看着荷叶,语气有些莫名。

  荷叶哭着重重磕头:“求姑娘怜悯,看在奴婢伺候姑娘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奴婢吧,那裴家耕读之家,奴婢年幼力小,若是去了,日日种田,一定会被嗟磨死的,求姑娘可怜可怜奴婢,奴婢日后一定好好服侍姑娘,绝不背弃姑娘。”

  “按你这话说,那些农户出生的女孩儿可怎么办?岂不是一个都活不成?”范婉听到荷叶这番话,也被她的无耻给惊到了:“当初你为了攀高枝,弃我而去,如今发觉高枝是假的,却又想回来,荷叶啊荷叶,我真想揭开你的脸皮看看,一个姑娘家家的脸皮,怎么就厚到这种地步。”

  荷叶咬着唇落泪,什么话也不说,只重重磕头,很快,白皙的额头蒙上了青紫色。

  瑞珠看不过眼,连忙扶住她:“别磕了,仔细伤了脸。”

  “是啊,还是别磕了,若是有了伤,明儿个可就没办法扶二姑娘出门子了。”范婉歪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凉凉的说道:“到时候你只能混在嫁妆队伍里,连个正经丫鬟都算不上,以后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荷叶顿时不敢动了,呜咽着:“姑娘……”

  范婉稳稳的坐着,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荷叶越想越觉得生气,最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含泪威胁:“难道二姑娘就不怕我将你们之前所做之事给宣扬出去么?李代桃僵替嫁这样乱了根本血脉的事,若是被宁国府知道了……”

  “你是在威胁我?”范婉被气笑了。

  “奴婢也不想的,可你们既做了,就别怕我说出去。”荷叶也是豁出去了,她今天必须要跟着二姑娘离开,否则过了今夜,就来不及了。

  “那你便说出去吧。”

  范婉招手让瑞珠给自己倒杯茶:“你看别人信不信你。”

  “那奴婢便冲出门嚷嚷去,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丢了宁国府的脸,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砰——”

  混着热水的茶碗直接砸在了荷叶的身上,范婉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瑞珠,去喊二姑娘来把她的丫鬟领走,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二姑娘听,让她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是。”瑞珠屈膝,看了眼荷叶。

  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最后却落到这样一个结局,可又怨得了谁呢?

  不过是贪心作祟罢了。

  瑞珠心有戚戚,愈发觉得做人要懂得知足。

  她快步离了花厅门,还没来得及跨门槛,就看见秦可卿脸色发白的带着丫鬟来了:“不用你去寻,我自己来了。”

  秦可卿的语气很是冷硬,可见刚刚听了个全程,这会儿心里存了气呢。

  只见她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子,直接冲到荷叶身边就是一脚,踹的荷叶趴在了地上:“你这丫头好高的心气儿,当初来求我收留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如今瞧着我不行了,又想着回到原主子身边了,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那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也敢去求她?”

  气愤归气愤,秦可卿也没忘顺带着挤兑范婉。

  范婉心说自己大度,不和她计较。

  “我好心带你出嫁,结果你却这般不领情,既如此,宝珠。”秦可卿咬牙恨声喊道。

  “姑娘。”宝珠立刻走出来。

  听了这个名字,范婉略有不适的蹙了蹙眉。

  “去找秦管家,就说我说的,喊了人牙子来,把这背主的丫头给发卖了。”

  荷叶的身子猛地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可卿,此时此刻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只是一个身契被人拿了的丫鬟,身死皆被主子掌控着,秦家待下人不苛待,以至她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姑娘,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卖了我……”她终于知道了怕,开始扭头去求秦可卿,背着背主的名声出去,好人家定不会要她,日后恐怕只能被卖到腌臜地方去了。

  秦可卿冷哼一声:“你求我有什么用?求你旧主子去。”

  荷叶又扭头求范婉。

  范婉撇过头去对着秦可卿嗤笑一声:“妹妹真是好手段,把烂摊子转给我,你这是仗着自己快出嫁了无所谓了是吧,觉得就算替嫁这事儿捅破了,那裴公子也不敢吱声,说不定你心里还暗喜,觉得自己是亲生嫡出,那裴公子定会更加宠爱你,反倒是我,身陷国公府,最后倒霉的也只有我是吧。”

  秦可卿被说破了心事,顿时面露羞愤,怒瞪范婉。

  范婉也不恼,而是拍拍裙摆:“我乃是宁国府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去的当家奶奶,你这是羞辱我么?不,你这是在羞辱国公府,你若不信便试试看,就算宁国府没有个撑门立户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让个穷酸秀才一辈子出不了头也不是难事。”

  秦克勤脸色顿时白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范婉。

  这裴典上辈子就是养妹的丈夫,妾侍通房皆无,一辈子只守着养妹一人,后来还考中进士,她死的时候,这人刚刚从翰林院出去,外放做了通判。

  如今,这养妹却威胁她要断了裴典青云路,这怎么可以!

  “姐姐多虑了,是妹妹不会说话。”秦可卿干笑一声,开始送客:“天色渐晚,不若姐姐先回家去,想必姐夫也等的急了,这丫头我自会处理,你放心,绝不会让姐姐为难。”

  范婉这才冷哼一声:“瑞珠,我们走。”

  连个招呼都不屑打,径直越过想要扑过来抱住她腿的荷叶,直接带着瑞珠走了,至于她们走后荷叶会有怎样的下场,她也不想过问,无论何时,‘背叛’都是最令人深恶痛绝的,早在荷叶第一次选择这条路时,就该想好自己的下场。

  等范婉离开后,秦可卿才猛地转身,恶狠狠的瞪向荷叶。

  “来人,把荷叶关到柴房里去。”

  秦可卿走上前去,一脚踩到荷叶手背上:“明儿个是姑娘我的好日子,不欲见血,既然你不想跟我出嫁,那就好好留在家里。”

  说着,她带着宝珠离开,远远的还能听见吩咐:“过几日灌了哑药,调去涮恭桶。”

  荷叶挣扎无果,想要大吵大叫,却被捂着嘴,直接拉去了最后面的柴房里,她在里面嚎哭求饶,可到底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她心死如灰的时候,一个胖墩墩的婆子走了过来。

  荷叶认出她来,正是王姨娘前几日带回来的新厨娘,此时她也顾不得其它,直接哭喊道:“嬷嬷快救救我,我有银子,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便将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厨娘站在窗子口:“你犯了什么事?”

  荷叶呐呐不敢言。

  厨娘冷笑:“如今你都摸着阎王老爷的脚趾死到临头了,还犟着不说,那我可就走了。”

  荷叶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一想到过两日自己要被灌哑药,还要涮恭桶,顿时豁出去了:“我知道家里的大秘密,是关于两个姑娘的,你救我出去,我就全都告诉你。”

  却不想,那厨娘听了后诡异一笑:“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荷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后脖颈子一疼,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厨娘砸开门,扛起荷叶就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出去了,不多时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里面一对长相老实的夫妻把人接了下来。

  厨娘吩咐道:“先关到地窖去,随便给点吃喝,别让死了就成,等殿下找到功夫出来亲自审问。”

  “是。”

  说完厨娘又转身回了秦家,回了厨房继续忙活开了。

  等发现荷叶逃跑时已经是深夜了,顿时家里乱作一团,秦可卿也被吓坏了,忙不迭的将这事告诉了秦邦业,却不想秦邦业却是沉吟一声,只让她安心备嫁。

  “宁国府的婚事本就是婉儿的,当年我私心作祟,偷偷将这桩婚事给了你,如今不过物归原主罢了,便是荷叶出去胡言乱语,告到顺天府,咱家也是占着理,就随她去吧。”

  秦邦业如今身形佝偻,瞧着比以前老了好几岁,他叹息:“你那嫁妆的事也别怨爹,是爹没用,那些确是婉儿亲父留下的东西,当年你娘能生下钟儿,也是多亏了婉儿父亲的补给。”

  秦可卿只觉得整个世界观都被重塑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就觉得家中虽说算不上富裕,却也不穷,梦中后来钟儿读不起书,也是因为秦邦业将家里的财物全都给她做嫁妆充门面去了,现在她爹却告诉她,其实家中本就不富裕,这么些年,他们一家子都在吸秦婉的血在过活。

  “怎会如此?”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

  想到傍晚时养妹那张满是讥诮讽笑的脸,以及那句让人不解的:“我可是吃了十几年的麦饭。”

  如今想来……

  她日日精米细粮娇养长大,养妹却……怨不得她会恨,怨不得她会在今天来讨要嫁妆,若换做是她,她也是会怨,前头那十几年,她都觉得是自家有恩于养妹,实则却是……

  秦可卿脸被臊的通红,拿着帕子掩面,低着头就跑回了院里。

  第二日一大早,范婉带着两府的添妆来送秦可卿出门,贾家富贵,给的东西都不差,但比起范婉那套金头面就差远了,其中最好的,是贾母的珐琅镯子,做工精细,上面嵌着金线,值几十两银子,其它的多是些银簪子之类的首饰。

  范婉将匣子递给秦可卿。

  秦可卿想到梦中对她极好的贾家女人们,这会儿也不由得泪湿了眼眶。

  新姑爷上门,高头大马。

  裴典长相不算好,但也是端端正正的少年人,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此刻他满眼笑意,待人周到有礼,显然,对这个媳妇,他也是极其满意的。

  想他不过布衣,却能找个官家小姐为妻,尤其是前几日他才得知,自家未婚妻的长姐,竟然嫁入了国公府,他的连襟居然是宁国府的嫡子。

  原本家中对秦氏就很是期待,得知这件事后,家里原本不大高兴的两位嫂子也改变了态度,对秦氏期待不已。

  秦可卿哭嫁,拜别父亲。

  与当初范婉哭嫁时的虚情假意相比,秦邦业这次是真的不舍,扶着门框望着女儿背影就老泪横流,还有秦钟……当初范婉出嫁是贾蔷背的亲,可此时秦可卿出嫁,秦钟却仿佛突然有了力气,背着秦可卿,稳稳当当的将她送进了轿子。

  范婉站在人后,冷眼看着眼前一切。

  等秦邦业终于从不舍中抽身,想要见一见范婉时,却得知她早在花轿离门后就径直离开了,连家门都没回。

  他先是愕然,只觉得心底骤然一空。

  他知道……他和这个养女的父女情,怕是彻底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范婉其实并不生气,她不是原主,她对秦邦业没有期待,只是为原主感到不值罢了,也觉得那位死了的范大人眼睛瞎了,为了废太子的女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秦家吃麦饭。

  现在想想,老天爷当真开了眼。

  三个同岁的姑娘,废太子的女儿早就没了消息,她嫁了宁国府,秦可卿去了耕读之家……仔细想来,也算是各归其位了。

  秦可卿出嫁后三朝回门,范婉没回去,而是让瑞珠送了二十两银子回去,交代秦邦业为秦钟的夫子寻个好大夫。

  她是个有契约精神的人。

  既然承诺报恩在秦钟身上,她就不会再让秦钟进贾家族学这个腌臜地儿。

  而另一边,难得出宫办事的四皇子水渊终于有空来到了那处小院儿,荷叶被关了好几天,早已被吓破了胆子,整个人畏畏缩缩,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等看到水渊她立刻不停的磕头:“求求您,灌了我哑药吧,求求您灌了我哑药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老实点。”

  旁边膀大腰圆的婆子一脚踹上去,然后回头对着水渊笑的谄媚:“主子您问吧,这丫头装疯卖傻,昨儿个还精神十足的闹腾呢。”然后回头对着荷叶就是晚娘脸:“老实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把你卖窑子里去,你身契没改,如今可是逃奴,就算去了窑子也只能做个暗娼。”

  荷叶瑟缩着不敢动,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水渊闭目等待,静静等待。

  荷叶本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这些日子又被关的吓破了胆子,顿时一五一十的将替嫁的事说了,水渊越听心里越发吃惊,等荷叶说完后,整个院子里都没了声音。

  所有手下都在偷偷用眼神交流。

  侍卫甲:‘主子到底看上了哪个?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侍卫乙:‘甭管大姑娘还是二姑娘,都嫁了人了,难不成主子就喜欢有夫之妇?’

  婆子丙:‘造孽啊,主子此举与那曹贼何异?’

  暗卫丁:‘你们懂个屁,黄毛丫头有什么好?就得胸大屁股大的女人才够味儿!主子我挺你!’

  甲乙丙:‘……你不对劲!’

  水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挥挥手让人先把荷叶带下去,自己则是陷入了沉思。

  秦家李代桃僵这件事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本以为嫁入贾家的就是和废太子有关系的女子,可如今却被告知嫁进去的是秦家的养女,当年秦邦业抱了个孤女回家不是秘密,一查便知。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那枚玉佩到底是秦可卿的,还是秦婉的?

  若是秦可卿的,为什么那枚玉佩如今却在秦婉身上,秦邦业又为什么把秦可卿嫁给一个普通秀才,难道说他处心积虑的把她带回来,就只是单纯的要她活着?

  若是秦婉的,为何这些年她在秦家的日子却过的那么艰难?废太子一脉当年虽然被打杀不少,可漏网之鱼更多,那群疯子都是认了主的嗜血凶犬,秦邦业既然敢胆大包天的收留,又怎么敢如此嗟磨她?

  难道他就不怕那些疯狗找上门来么?

  水渊头疼不已。

  原本已经基本确定宁国府的秦大奶奶就是废太子的人,可如今荷叶一番话,又让事情扑朔迷离了起来。

  水渊立刻回宫报告这件事。

  老皇帝听了后,垂眸沉思了片刻。

  “两边都让人盯着吧,一旦有人联络她们就立刻拿下,贾家那里……”老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最后叹了口气:“先不要声张,那家的小子前几天是参加了国子监的考试了?”

  “是,父皇。”水渊点点头。

  “甭管成绩好不好,让他进去读书吧,过些日子,你找个借口,提携他做个笔帖式,算是给贾家的补偿。”

  老皇帝一甩手,已经定了秦大奶奶的生死。

  连补偿都提前发下去了。

  一旦秦大奶奶那边确认了身份后,命也就到了尽头了。

  “至于那个秀才……既然有了秀才功名,日后也就是个秀才吧。”又是一句话,裴典的一辈子也定了。

  至于秦可卿,只能做个秀才娘子,这辈子已经看到头了。

  走出大庆殿,水渊忍不住的吸了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夜月光下的画面,女人满面泪痕,惶恐不已的看着自己,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肤白如玉,映衬的她愈发柔弱美丽。

  若她嫁的是个普通农家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嫁的是公侯之家……那就只能病逝了。

  可惜啊……

  水渊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

  大约是不忍一朵美丽的鲜花被迫凋零吧。

  ***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十月门。

  北边儿冷的早,夏日结束后,秋季好似没过两天就径直入了冬,掀开被子冷意扑来,瑞珠赶紧的拿了薄棉袄给范婉披上:“奶奶多穿点儿衣裳,今儿个早起外头都打霜了。”

  范婉伸胳膊让瑞珠给她套衣裳,歪过脑袋从莲叶手中的茶杯里含了口温茶。

  漱了漱口,吐到痰盂里这才开了口:“天气冷了,通知针线上的管事,去买点儿细布棉花回来,给家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扯点布,让她们做件保暖衣裳穿,冬日熬人,可别病了,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挪出去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奶奶心善,等会儿我就去针线上说去。”

  瑞珠扶着范婉走到妆台前,侧过身去让梳头丫鬟上来梳头,自己则是手脚麻利的把今儿个要戴的首饰给拿好了。

  “今儿个早上西府那边闹哄哄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早起自来大娘那儿听了一耳朵,说扬州林姑爷来了书信,中旬林姑娘就跟着盐运的货船一块儿过来,日后就先住在西府,拜托老太太照顾呢。”

  瑞珠拿了对翠玉耳铛在范婉耳朵上比了比,觉得不大配这衣裳,又给收了回去:“老太太高兴坏了,当即就张罗着让琏二奶奶准备帐子铺盖呢,不过,倒没听说住在哪个院儿里,西府人多,不似咱们府里清净,恐怕也是打算寻个清净地儿好让林姑娘住进去守孝呢。”

  守孝?

  范婉想到荣国府里披红挂绿的,可不像是要给人守孝的模样。

  连丫鬟瑞珠都懂的道理,结果荣国府愣是没人想得起来,好好的一个母亲新丧的姑娘,到了贾家来,却和一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住在了里外间。

  也不知道那一心想着娘家的女人,得知娘家这样对待自己唯一的女儿是怎样的心情。

  “西府咱们管不着,咱们府里还是要注意点的,等林姑娘到了,若是来拜访,记得提醒我换身素净的衣裳。”

  “是,奶奶。”

  范婉从妆奁了取了根玉兰花的簪子插在发髻中。

  她本身就长得很是书卷气,贾蓉又是个怜花惜玉的性子,看见好看的首饰,就会买回来送给她,尤其现在手里有了银子,更是买的多了。

  前些时候他考上了国子监,贾珍很是高兴,就连道观里的贾敬都送了一盒培元丹回来,据说还是他亲手炼制的。

  想到贾敬最后的结局,范婉立即把培元丹给藏了起来,生怕贾蓉想不开吃嗝屁了。

  贾蓉和水涵水溶兄弟俩的胭脂水粉商线也从薛家手里给抢了过来,如今已经来回跑了四五趟船,一船的胭脂水粉能赚个两千多两银子,三个人分一分,贾蓉手里日渐宽裕不说,给范婉的胭脂水粉也是用箱子装回来,范婉身边的丫鬟们如今光擦脸油就一人分了好几盒。

  等收拾好了,范婉一边吃早饭,一边询问瑞珠今天她的日常流程。

  瑞珠如今不仅是贴身大丫鬟,更是她的私人秘书,在她的培训下,就算现在放出去嫁人,也能做个手段厉害的当家奶奶。

  查账看账本是日常,不过今日确实还有旁的事。

  “给大姑娘寻得画师父昨儿个下船了,修整了一晚上,请了他下午登门呢。”

  范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那稍后你去书房喊大姑娘一块儿过来,毕竟日后是要教导大姑娘的,得大姑娘自己喜欢才行。”范婉吩咐后开始用膳,早膳厨房里进上的是鸡丝粥,味道很是鲜美,范婉喝了一碗,又突然开口说道:“对了,再托涂夫子过去考校一下,若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再找,总之宁缺毋滥。”

  “是,大奶奶。”瑞珠应承。

  用完早膳,瑞珠就忙着去针线房了,范婉身边跟着的是莲叶。

  见了几个采买上的管事就到了中午,由于贾蓉不在家里,午膳范婉干脆在花厅用的,贾惜春上完了课,听说画师父到了,也跑过来跟着一起用膳,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对画师父的期盼。

  范婉见她不好好吃饭,当即就冷了脸。

  贾惜春立时乖乖吃饭。

  奶娘看了后忍不住感叹:“还是奶奶有法子,平常姑娘吃饭我可得追着后面喂好长时间。”

  “奶娘怎能跟侄媳妇告状!”

  贾惜春一听,顿时炸毛了。

  “怎么不能告状?”范婉也跟着开了口:“莲叶给奶娘拿个金锞子,下次大姑娘再不好好吃饭,奶娘只管过来跟我讲。”

  奶娘连忙对着范婉一通感谢。

  贾惜春气的脸颊鼓鼓的,狠狠的咬着碗里的肉。

  好在小姑娘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又欢欢喜喜了,被范婉压着睡了个午觉,才起身梳洗好了,由范婉牵着去见画师父。

  画师父姓常,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穿着一身褐色布衣,瞧着并不似书信中的那么落魄。

  “老朽见过夫人。”

  常夫子对着范婉一拱手,见了个礼。

  “老先生快快请起。”

  范婉连忙说道:“老先生快请坐吧,给先生们上茶。”

  待都坐下后,范婉才向常夫子介绍涂夫子:“这位是涂夫子,如今我家大姑娘正跟着他读书。”

  常夫子立刻与涂夫子说话,因为是授画的夫子,常夫子还带了几张自己的画作,涂夫子不会画,但会品,两个老夫子很快就聊开了,贾惜春原本坐在范婉身边,这会儿竟也被吸引了过去,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旁边仔细的听。

  常夫子见她来了,也不恼,而是偶尔随口问个问题。

  贾惜春当然不是都能答的出来,但范婉还是看的出来,常夫子对贾惜春也是很满意的。

  既然双方都挺满意,常夫子就算是定下了,立刻拨了两个小厮带着常夫子去安置,等常夫子离开后,范婉才开始和涂夫子说话:“自庄子一别,倒是许久未见了,不知墨痕墨香两个人伺候的可还好,如今天冷了,先生的棉衣也该备下了,稍后先生让墨痕去针线上取,先生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该注意身体才是。”

  “劳奶奶惦记,府中一应皆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与之比起来,我前头那十多年,倒是过的狼狈多了。”

  “哦?十多年?”

  范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年限。

  涂夫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息一声:“奶奶有所不知,十多年前我家并非这般落魄,那时候我也是高堂尚在,陪伴身侧,只可惜,他却在我察觉不及时丧了命。”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夫子也不该过于自责。”

  “哦?”

  涂夫子的眸光突然锐利:“奶奶难道不好奇,他是为何丧了命么?”

  范婉心里一跳,试探着说道:“揭人伤疤实非君子所为,况且,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有些事不再提起反倒是件好事,若时时刻刻挂在心底,反倒不美。”

  “奶奶这话虽有理,于老朽来说,却是无用,伤疤尤在,隐隐作痛,当初害死高堂之人尚在,他家境富裕,子孙满堂,反倒我那可怜的高堂,如今却魂不知去向,我心落不归处。”

  涂夫子一边说话,一边逼视着范婉的眼睛:“奶奶可还记得,上回我说您腰上挂的那枚玉佩瞧着眼熟?”

  “自然记得。”范婉点点头。

  “如今我却是想起了,当初高堂手中就有一枚相似的。”

  涂夫子闭了闭眼:“可自他去世后,那枚玉佩……就不知所终了,我这些年,一直追寻玉佩的下落,直到前些年才得了些线索,有人告诉我,我那高堂留下一个血脉尊贵的女孩儿,那枚玉佩就在她的手中。”

  范婉猛地站起身来:“涂夫子这话倒有意思,难不成是想说,我便是那个女孩儿?”

  “奶奶赎罪,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瞧您的玉佩与那枚玉佩十分相似罢了。”

  范婉冷哼一声:“既然只是相似,夫子还是莫要说些是是而非的话,惹人误会。”

  涂夫子也起身,举起手弯腰行礼:“哎,若奶奶是那个女孩儿反倒好了,这样我也能告知她,当初那个仇人已经知晓她的存在,正计划着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说完,他仰天长叹一声:“罢罢罢,缘分二字,由来特殊,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涂夫子径直告了辞,头也不回的走了。

  范婉坐在原地,怔忪了许久。

  皇帝要她的命……她竟不觉得意外。

  仿佛从四皇子那天夜探香闺后,她便开始等待一个结局。

  如今结局已经有了……就等着她去破局了。

  这一天范婉过的格外煎熬,无论是看账,还是接见管事,她都沉不下心来,好似背后有一把无形的砍刀,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朝她重重的砍来,要将她碎尸万段,再无生还可能。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深夜,苏宝珠那兴奋的尖叫传来,才仿佛突然找到了归处。

  苏宝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你做了什么?!!!”

  范婉情绪不佳,说话就愈发简洁:“怎么?”

  苏宝珠:“今天下午突然多了将近三百分欸,呜呜呜呜,你太牛了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多积分呜呜呜。”她直接感动到暴风哭泣,饭碗爸爸一天赚了她十年的签到积分。

  这下子范婉也有些惊讶了:“三百分?!真的假的。”

  苏宝珠:“真的啊,太可怕了,爸爸你是刷分机器么?”

  范婉寻思着,这积分很可能与涂先生说的话有关系,于是就将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苏宝珠。

  结果苏宝珠听后却沉默了。

  范婉心里开始打鼓,要知道苏宝珠极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宝珠?”

  苏宝珠:“狗系统,给我滚出来,这任务我们不做了!”

  范婉愣住:“宝珠……”

  苏宝珠语气却愈发疯狂:“快给我滚出来啊,我们不做任务了,我宁可和婉姐一块儿死,也不想看着婉姐离开,只留下我独自一个人。”

  “狗系统你快出来,你不出来我就自杀。”

  “狗系统,你听到没有,我们不做任务了!”

  “系统……你把我的婉姐还给我,我不要婉姐死……”

  明明远隔千里,范婉却依旧仿佛能看见苏宝珠崩溃的模样,她坐在帐子里,抱着膝盖,竭力的在系统中安抚着苏宝珠的情绪,可苏宝珠依旧无视她,只一个劲儿的要求系统终止任务,哪怕她们立刻就会死。

  范婉焦急的额头上都冒出汗来,没办法只好也跟着喊系统。

  然而系统却仿佛死了似的,一声不吭。

  苏宝珠终于崩溃了。

  此时此刻,远在扬州的林如海心中很是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披上罩衣,点燃灯笼,独自一人拎着灯笼往榴院去了。

  今天白日的时候,贾家来接人的婆子到了。

  他试探的与苏氏说,想把小儿子一起带去贾家照顾。

  扬州水太深,也太危险,这段时间,他已经无比小心,还是有好几次黑手伸到他身边来,更别说之前苏氏还中过毒,他如今光护着自己一个人便已是艰难,若再护着两个孩子,怕是力不从心。

  苏氏是个柔弱胆小的女人,若不是如此,当初也不会惊惧的早产,所以林如海不敢和她说实话,只说荣国府是夫人娘家,必定能照顾好两个孩子。

  当时苏氏是什么反应……

  林如海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此时心里却仿佛压抑着一块大石头,总觉得要出事。

  他的举动惊动了隔间陪房的小厮,小厮趿着鞋子,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一路冲进了榴院。

  榴院里一片黑暗,显然里面的人都睡熟了,可林如海就是觉得不对劲,他拎着灯笼冲进了房里,然后就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他那位柔弱美丽的苏姨娘,此刻头挂在白绫之上,手狼狈的攥着白绫,身子左右摇晃着,嘴里发出‘咳咳咳’的短促气音。

  “宝珠——”

  林如海一把扔掉灯笼,冲过去就抱住苏氏的双腿往上推。

  紧跟其后的小厮此时也吓呆了,忙不迭的冲过去帮忙,很快,苏宝珠被从白绫上面放了下来,被林如海紧紧的抱在怀里。

  林如海慌了神,浑身都在颤抖,哆嗦着唇:“大夫,叫大夫,快去请大夫。”

  小厮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

  林如海抱着苏宝珠,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脸:“宝珠,你醒醒,我不送孩子走,我自己护着,我不送了行么?你别吓我,千万别吓我……”

  “有什么话你就说,为什么要做傻事。”

  “宝珠,你醒醒,千万不能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怀里的女人有了反应,嘴巴喃喃颤动着,仿佛在说些什么,林如海凑过耳去,只听见苏宝珠轻声说道:“你终于出现了……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

  林如海顿时浑身一颤,眼圈霎时间就红了。

  与此同时,苏宝珠脑海里的系统也在嚎:“你是疯了么?苏宝珠,你为了让我出现,你居然去上吊,你个疯子。”

  苏宝珠:“对啊,我就是个疯子,你把婉姐还给我。”

  系统:“她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苏宝珠:“可是皇帝要杀她,在这种时代,皇帝要杀她不就是必死无疑么?”

  系统:“这还不简单,只要皇帝不是皇帝了,不就杀不死她了么?”

  范婉正因为苏宝珠上吊的事焦急心疼呢,看到这句话顿时精神一凛:“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造反?”

  系统立刻反驳:“那不能。你们的任务是延续国祚,你都造反了,还延续个屁啊,反正皇帝年纪也大了,你熬一熬,等他死了就行了。”

  苏宝珠:“你放屁,皇帝死了也是他儿子当皇帝,忤逆子还三年不改父志呢!”

  系统:“那更简单,你和下一任皇帝搞好关系啊!为什么你们这些任务者都这么蠢呢?灵活变通不知道么?”

  那么问题来了。

  范婉:“下一任皇帝是谁?”

  系统:“任务内容,无权透露。”

  关于任务,系统就很冷漠了:“给了你们任务思路,你们试试也无妨,以后别要死要活的,要是我没能恢复好,下次带不了两个人穿越,到时候你们再上吊也来得及。”

  说完,一秒都不耽搁的匿了。

  等系统又消失了,范婉才转过头来对着苏宝珠冷笑:“你很能干嘛,居然敢上吊,看来是皮痒痒了。”

  苏宝珠这会儿知道怕了:“婉,婉姐,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婉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范婉气的眼泪都飚出来了。

  苏宝珠为她做傻事不是头一回了……正如苏宝珠舍不得她一般,她也舍不得苏宝珠……

  范婉:“你好好休养,我不会死的,你要相信我好么?”

  苏宝珠:“婉姐,你千万不能有事……”

  范婉此刻恨不得冲到扬州去,将苏宝珠抱在怀里好好的安慰,也不知道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有没有人能照顾苏宝珠的情绪。

  事实上,苏宝珠从清醒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疑惑中。

  只见林如海攥着她的手,见她醒来,立刻就红了眼圈,哽咽道:“松儿不送走了,就留在你身边。”

  苏宝珠:“……”

  她先是迷惑了片刻,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

  别啊!

  凭什么不送走啊!!!!

  她可是都想好了,孩子到了荣国府就给婉姐养,婉姐一定能把孩子教育的很好……这老男人怎么说话不算话的……

  可她能说什么呢?

  上吊的是她,做出傻事的也是她。

  她能告诉林如海她其实力气贼大,只要系统一有反应,她立刻就能撕了白绫,安然无恙么?

  不,她不能。

  所以她只能故作欢喜的抱着儿子,跟在林如海身后,目送林黛玉坐上盐运的货船,在贾雨村的护送下,一路往京城去。

  剧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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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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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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