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人意外的是,明明是夏日,又在水下泡了五日,浮上来的人却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莫说皮肤没有损毁腐烂,就连发髻都没有丝毫凌乱,唯独那一身衣衫不整,露出玫红色的肚兜和纱裤下面一双莹白的脚。
只是那双脚,没了裹脚布,脚弓折断,五指紧贴脚心,前面那个角尖尖,看起来像极了粽子。
男人们酷爱三寸金莲。
曾有那几个混不吝的,将家中妾侍带出来,叫她们排成一排,拎起裙子,将那三寸金莲露出来,几个人互相品鉴,最后再选出莲中魁首。
那得胜了的男人,对妾侍自然愈发宠爱,只觉给自己挣了面子。
而那输了的,则对妾侍十分不满,冷落不说,甚至还有的随手转赠他们,直接不要了。
江南的富庶带来了极大的贫富差距。
奢靡度日的大商户也叫普通百姓羡慕,家中有好女者,自然想着若能攀附一二,也好帮扶家中兄弟,总好过嫁个普通农夫过一辈子苦日子。
于是,美貌女子就遭了罪,但凡小时候标志些的,家中都想着要给裹脚奔前程。
织造府话事人出了事,而且是命根子出了事,哪怕瞒得好,但也由于那日惨叫声过于惨烈,最终还是传了出去。
“砰——”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来人呐,将那个院里伺候的全都拖出去乱棍打死,给本老爷打死!”
被咬断了命根子这样的痛苦都比不上此刻的屈辱。
这会上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去势?
只有宫里的太监。
他那处彻底被咬断了,如今莫说日后行房事,便是连普通的出恭都很艰难。
这事情如今传的这般广,日后同僚当怎样看他,家中妻妾又该如何自处,最重要的是,日后皇上还能信赖他么?被一弱女子轻易近身,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皇上会不会误会他贪花好色,不足以担当大任?
这一场事故,不仅关乎于他的男性尊严,还关乎于他的官途。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前途将命丧在一个柔弱妾侍的身上,他的心中便怒火冲天,有一种想要将那个女人从水里拖出来鞭尸的冲动。
“老爷,王姑娘的尸首浮起来了。”
就在他又砸了手边的茶碗时,他贴身的小厮突然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神色慌张,只见他颤抖着声音,哆哆嗦嗦的说道:“只是……出了点岔子。”
岔子?
捞个尸还能出岔子?
哪怕手脚断开了,只要人死了,都不叫岔子。
“老爷,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小厮身子忍不住的哆嗦,‘砰砰’对着地面就磕了两个头,额头都红了。
他这反应叫话事人诧异极了。
这小厮他是知道的,最是个老实不过的了,绝不会说话吞吞吐吐,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定是发生了什么叫他害怕的事。
想到这里,话事人也坐不住了,忍耐着剧痛,叫人抬着他去了池塘边上。
然后就看见那边跪了一地人。
而空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是前几日投湖的王氏。
这会儿她的已经被拉上了,衣裳瞧着尚算整齐,只有那双脚,畸形可怖。
这样的脚话事人还是头一回见,毕竟平常伺候他的妾侍,都是穿着睡鞋的,这一眼对他的冲击力极大,直接让他捂住嘴巴歪过身子就干呕了一声。
谁能想到,那裹脚布下面的脚,竟是这番模样。
“老爷——”
小厮赶紧过去扶住。
要知道他家老爷可是受了伤的,若是这一动再扯到伤口,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我没事。”
老爷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情了,裹脚布下的脚过于骇人,他连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刻意扭过头去也就没发觉尸体的异样,最后还是追问之下,才发现王氏在水中泡了三日都不曾腐烂,皮肤更是莹白如玉,若不是那胸口没有起伏,说不得还真叫人误会只是睡着了。
话事人当即骇然。
这是要起僵啊!
虽说这是民间传言,可并非空穴来风,毕竟连起僵前的场面都描写的十分清楚,可见是确有其事了。
话事人心里有鬼,当即喊小厮去请了周围的和尚道士,但凡是有点儿神通的都给请回来了,和尚过来一看,吓了一跳,直说自己只能念念往生经,这降妖伏魔的事可不归他们管,若真得佛门出手,那可得去找少林武僧,道士一看顿时笑了,可算是专业对口了。
上去就是一通贴符纸,还都是镇魔符。
和尚道士一阵念经,一队坐在东厢房,一队坐在西厢房,谁都不碍着谁。
这一通折腾下来,话事人家里这点儿事早就传遍了整个江南,到处说的活灵活现的,说是那女子心中怨气不散,起了僵第一个咬的就是血亲,吓得她娘老子抱着蜡烛纸钱就跑到祖坟上去了,嘴里念叨的都是‘娘错了,娘不该逼着你裹脚,咱们普通人家就该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不该想那不该想的心思。”
这话一出,但凡听见了的,心里都是一阵哗然。
顿时整个江南家里有缠足女孩的,都吓得背脊都麻了。
共产会江南分会的人一看,顿时大家宣传,声势浩大的最后连京城的人都听见了。
不少男子还叫嚣着,‘女子缠足,自古有之’这样大放厥词,结果刚说完话,就被从天而降的几坨鸟屎糊住了眼睛和嘴巴。
越来越多的神奇现象叫整个江南都很不安。
有些事情本是男子私欲,放在案台下时,大家都装作没看见,可如今眼见着老天爷震怒,大家伙儿多是心下不安,紧接着,在王氏被‘封印’后不久,就到了夏日。
这一年的夏日,怪异的炎热。
热到年迈老翁躺在自家草席上睡觉,结果一命呜呼,等被人发现时脸皮子都黏在的草席上,硬生生的被扯了下来。
热到池塘里的鱼各个翻了白肚皮。
热到田间稻米各个无精打采的垂下了脑袋。
热到孩子五内烦躁,哭闹不休,最后更是哭到起了惊,老百姓们每日盼着能下一场雨,好缓解这番燥热,可偏偏老天爷却跟使脾气似的,就是不下雨。
眼看着农田里就要面临颗粒无收,江南再也瞒不住了只能上报。
康熙得知此事后先是命钦天监算时间求雨,可奈何一连三日求雨也未能求下一滴水来,康熙急的夜里睡不着觉,嘴角急出一个大水泡,吓得梁九功赶紧的叫太医开清火茶。
夏季干旱,还是江南干旱,运河里的水位都下降了。
这若是短暂的倒还好,若是大旱个三年,怕是连运河都要干枯,这条数千年的运河若是在康熙朝干了,怕是要激起民怨了,这几十上百个皇帝也没有失德到这地步的,这要是真干了,日后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康熙急的在乾清宫里面来回打转。
最后不知怎的想到了当年宁古塔的箴言。
那箴言他一直不放在心上,毕竟卫氏在那里经营多年,想要伪造个箴言也是十分简单的事,可如今回想起来,出现箴言的那年,卫氏还没到宁古塔,她还带着她那群老弱病残在蒙古虾蟆山里种地呢。
难不成,那箴言是真的?
康熙心里跟熬油似的,郁闷又难受。
可再难受,这都不是眼前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求雨才是。
于是康熙立即出发前往五台山求雨。
五台山那边法场早就做好了,酷暑赶路,康熙点了几个皇子,其中就有胤禛和胤祺,老四老五两个人年岁相仿,如今也都成了家,胤禛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嫡子,胤祺却和嫡福晋关系一般,两个人至今也就初一十五同个房,其他时间要么去妾侍院里,要么独自睡在书房。
若说上辈子胤祺作为皇太后养大的,只要对皇位没心思,其他兄弟哪个当了皇帝都能容得下他,所以养的颇有些憨厚,这辈子的胤祺就大不一样了。
这些年与太子的斗智斗勇,胤祺早已没了那股憨厚气,反倒沉稳内敛,很有上位者的气质。
胤禛与胤祺的马齐步同行。
作为太子党的胤禛与胤祺这些年虽没有交恶,却也不算亲近,如今这般,也是难得。
“胤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胤禛思来想去,找了个安全话题。
九阿哥胤禟与十阿哥胤誐当年被胤祺送到东北去,是康熙未曾想到的,为了这件事,康熙差点叫人打胤祺板子,但胤祺也是骨头硬,他只说道自己死不足惜,但求两个弟弟能好好活着。
这话一出,康熙的怒火便顷刻间消散,怔忪许久,最后也只是摇摇手,叫他回去了。
父子俩有了默契,太子的处境就愈发的艰难。
这些年,胤祺看似烈火烹油,其实如同刀剑行走,一着不慎,便粉身碎骨。
“他乐不思蜀的,怕是不愿回来的。”
所以,胤禟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他这人性子燥得很,难得有个打心眼里服气的,可不就一头栽进去一条路走到黑了么。”
胤禛闻言也是感叹:“老八倒是对了他们俩的胃口。”
许是有些人当真天生有缘分。
上辈子老八败了,老九本可以认怂,只要认个错,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顶多荣养一世,可他偏偏一条道走到黑,跟着老八后头,最终被他忍无可忍的赐死。
老十也是如此,若不是老十有个好福晋,他又指望着靠他稳住蒙古,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他们的兄弟情,胤禛不由有些唏嘘,随即一想,自己不也有个好弟弟老十三么?嗯,他不用羡慕别人。
虽说这辈子老十三和他的关系还没上辈子那么亲近。
“可不是嘛。”
胤祺点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提起胤禟,他就想到这些年每年冬日送到府上的信,那里面有学校数位老师对胤禟的评语,他是真的亲眼看着这个弟弟,从老师委婉的提醒到大力的夸赞。
尤其宜妃,每年冬日都要病上一场。
倒不是真的不爽利,而是那段时日,都是宜妃最思念儿子的时候。
“可他们俩毕竟是阿哥,总要回来领一份差事,总不能一直漂泊在外。”
胤祺闻言,心里顿时起了警惕。
要知道,胤禛是太子的人。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觉得他会将胤禟和胤誐弄回来和太子打擂台么?
于是瞬间打哈哈道:“他就是个混不吝的,且叫他自己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咱们当哥的在上头扛着便是,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小的。”
这话一出,胤禛也知自己失言,抱歉的拱了拱手,便转移了话题。
胤祺这才松了口气,老四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康熙忧心忡忡一路到了五台山,开坛求雨,奈何老天爷跟故意作对似的,就是不下雨,康熙又去寻弘文方丈的大弟子,如今的圆通方丈。
当年弘文方丈测算天机,窥伺范婉前世今生,康熙走后,他就闭了死关,于十年前圆寂,如今舍利正供奉白塔之中,属于五台山圣林中的一座宝塔。
圆通接任方丈之位,迄今已有二十余年,但他依旧十分谦虚的表示自己不如弘文十中之一。
康熙面见圆通,摒退左右。
圆通唯唯诺诺,不敢直言,只说道:“当年弘文方丈闭死关之前,曾有一封密信交托于老衲,言道,若皇上日后因故找上门来,便将这封信交给皇上。”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绢布卷轴。
月牙色的绢布卷轴被封在一个十分鲜艳的红色绸缎袋子里。
康熙赶紧将卷轴从里面抽出来,弘文方丈在里面只写了一件事,那便是‘良贵人乃是灵凤转世,曾贵为一国太后,历经三朝,抚育天子,传盛世之相。’
作者有话要说:核酸捅的嗓子眼都起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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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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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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