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范婉在宁国府可谓是大权在握,贾珍虽然是宗子,但是他却是个无能的,范婉自从接了贾家族产中的商铺后,营业额不说直线上涨吧,至少也能算的上稳中有涨。
而且范婉做法就很好看。
王夫人那是真的指甲长,两千两能自己攥下一千两来,剩余的才能交到贾珍手里,而贾珍呢,又是个真没用的,就家里的铺子祭田还都是当初贾敬手里传下来的那些,自从贾珍接手后,就再没多买哪怕一块地。
就这副结果,说中庸守成都算的上抬举。
范婉就不一样了,她拿了钱回来就是修族学,开铺子,买祭田,还特别照顾族中孤寡,那些死了男人还有孩子的寡妇每年都能领个二十两银子,虽说不多,但省一点的话,也能过活。
再加上她又开了不少铺子,自然从族里的待业青年里面找,矮子里面拔高个,也不是人人都是酒囊饭袋。
光这一点,就让贾氏族人对如今这个当家奶奶有了很多的好感,逢年过节,这些人总要派家里的女人们到宁国府来给范婉磕头,贾珍也得到了许多族人的夸赞。
所以范婉压根就不怕贾珍在这些事情上对她下黑手。
她比较害怕贾珍会不会搞一些骚操作。
毕竟脑残的脑回路,正常人是不会了解的。
贾蓉这一次挨打挨的极其冤枉,他这刚考上了国子监,上了没两天课,亲爹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揍了一顿,这简直是在他那颗兴奋到滚烫的大脑上浇了一盆冰水。
以前挨打,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混账,不上进,他爹恨铁不成钢所以才打他。
可这一次挨打让他知道了,他爹打他,根本就不要任何理由,回头想想这些年挨过的打,就会发现,只要贾珍在外头不如意,回来他这个做儿子的就要跟着遭殃。
身体上的伤痛还好治疗,心理上的伤痛,就很难恢复了。
这一夜,贾蓉不吭声,歪在榻上,默默流泪,范婉也跟着一夜未睡,时不时的温柔轻哄,做足了慈母模样,甚至有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冲到贾珍院里,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揍一顿。
安慰的话也从:“你那老爷就是喝醉了,别和他一般见识。”变成了:“那个死老匹夫,活着就是祸害,还不如早点死了,也好让我儿过几天安生日子。”
最后反倒是她自己气的在屋子里来回转,贾蓉还要来安慰她。
因为挨打了,第二天范婉说什么都不让贾蓉去赴约,美名其曰:“你老给他捂着,以后他会越打越厉害,就要给他宣扬宣扬,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贾蓉有些迟疑,他怕得罪两位世子爷。
范婉却强势的压着他一副虚弱模样躺在了床上,让砚台一大早去王府求见两位世子爷告罪,顺便把理由说清楚了,她可没有为贾珍遮掩的意思,说的很直白。
水涵听到信儿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什么?蓉哥儿因为考的太好被贾珍给打了?”
跪在下面的砚台卑微点头:“我们家老爷……性子有些怪,如今大爷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了。”
被亲爹打的起不来身……乖乖,这父子俩是有仇吧。
“蓉哥儿如今可是国子监的学子,明日可还是要上课的,贾珍着实过分了。”对比贾珍这个坑货,水涵突然觉得自己那个皇帝爹还行了,至少还知道保护儿子,他沉思片刻:“你回去和蓉哥儿说,打猎今日先取消了,日后有空再去便是了。”
砚台一听这话,立刻殷勤的‘欸’了一声。
告辞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北静王府去了,自家大爷的好友身份越来越高就这点子不好,以前有个什么事他直接让下头的小孩们跑腿通知一下就行,现在不仅要他亲自来,见了面还得磕头。
不过他很乐意就是了,毕竟家里除了他,还有哪个小厮能见到这么多贵人呢?
哎……真是甜蜜的烦恼。
比起贾蓉的不自信,范婉就自信多了,十几岁小少年的友情就是这么奇怪,贾蓉比他们大了几岁,虽然身份上有差距,可年龄上却很容易让小少年对贾蓉产生一直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赖感。
再加上贾蓉这人很会揣测人的心理,两个小世子每次和他出门,都被照顾的舒舒服服的,还总能找到好玩的……这样一个能照顾自己的大哥哥突然被亲爹打的起不来床,他们又不是没有心,怎么可能责怪。
只是范婉也没想到,贾蓉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还挺高。
当听说两位世子爷上门探病的时候,范婉懵的差点不小心污了账本子。
“老爷呢?”在墨滴落下前,范婉收回毛笔,找来小厮问道。
“老爷一早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小厮苦着一张脸,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快请两位世子爷去花厅用茶,再让来大管家去西府那边接了大老爷过来陪客。”范婉语气果决的吩咐,小厮应了一声立刻跑了。
范婉则是往院里跑。
贾蓉被亲娘狂热的母爱封印在了床上,百无聊赖的看话本子。
刚准备翻个身继续看,就看见自家亲娘一阵风的跑进来,他刚起身就又被摁了回去:“世子爷来看你了,所以哪怕你现在力能扛鼎,也给我老老实实的躺着。”
“世子爷来了?”贾蓉也很惊讶,这是他真没想到的。
“是啊。”
范婉坐在了床沿,捏着贾蓉的下巴打量他的脸,思考着要不要给他扑点粉,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些,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好歹也是好友了,听说你病了来看望你,不是正常的么?”
贾蓉愣了一下:“正常么?”
“关心好友当然是正常的。”
范婉没理会他那点儿小情绪,让他趴下来,扒开他的衣服,由于天冷穿的厚,贾蓉背上的青紫痕迹看起来并不可怕,她干脆拿了牛角梳,抹了点她的桂花头油,就给他刮起了痧,她下手狠,很快背后出了不少痧,看起来比之前凄惨很多。
与此同时,小厮跑到西府,找到了在书房里和丫鬟动手动脚的贾赦:“北静王世子和东安郡王世子两位世子爷如今就在家里,我们家老爷一早出了门,大爷又受了伤,如今无人接待,我们奶奶请大老爷赶紧去一趟,别让世子爷等急了。”
本来贾赦是要发火的,一听这话瞬间清醒。
立刻站起身来:“走,赶紧的。”
当即也顾不得书房里被调戏的脸颊绯红的丫鬟,直接就跟着小厮出了门。
世子爷上门那可是大事,更别说这两位还是皇帝的儿子,过继了又怎样,只要陛下还记得这两个儿子就行。
贾赦虽然混,但是在面对贵人的时候还是靠谱的。
就在水涵和水溶等的无聊的时候,贾赦到了,他一进门就赶紧行礼:“拜见两位世子爷。”
只是他这一拜,却见两位世子爷的旁边还坐着个男人,那男人瞧着二十多岁,穿着身黛蓝色锦缎长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灰色兔毛,腰缠玉带,头戴金冠,一看就是富贵人。
水涵指了指男人,介绍道:“这是我四哥。”
四哥?
贾赦一听就明白是谁,身子顿时压得更低:“拜见四殿下。”
“将军免礼。”
贾赦袭的是一等将军爵,水渊称呼一声‘将军’也没错,却把贾赦听的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家大门上一直挂着‘敕造荣国府’的牌匾,他们家也一直以国公府自居,听到‘将军’二字宛如把他从美梦中喊醒了一般。
他还不能发火!
对面三个都是圣上的亲儿子,他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呢。
也不知道这东府是走了什么运,居然有三个贵人上门来。
起身后,贾赦抱拳请罪:“不知三位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也是我们不请自来,倒是我们失礼了。”水渊语气温和的回应道。
“不敢不敢,三位殿下能驾临,乃是我等的荣幸,只是不知三位殿下今日驾临是为何事?”贾赦微微佝着身子,卑微的问道。
“我们是来看蓉哥儿的,听说他被他爹给打的起不来床了,我们本来还约好了要跑马,也因此取消了,心里着实担心的很,便一起来看望蓉哥儿了。”
不等水渊客套,水涵就快言快语的说道。
水渊被抢了话也不生气,而是浅笑着避开了身子让水涵说话,一副好哥哥模样,等水涵说完了,才跟着点点头:“我们今日就是来探病的,不知可否去看望一下蓉哥儿。”
听着这一番话,贾赦心都凉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左不过是贾珍做了混账事,才惹了这几个祖宗上门。
若是平时这几位愿意来,家里肯定敲锣打鼓的欢迎,可如今,人家显然是心里存了气进的门,贾赦顿时忐忑了起来,立刻伸手:“当然可以。”
因为不是荣国府,贾赦还真不大清楚贾蓉住哪里,好在大管家来升这会儿冒了头:“几位贵人请随小的来。”
贾蓉的院子就在花厅后头,隔着一条宽大的甬道,从侧门进后,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后到了花厅,沿着花厅外面的花园外围走,走到尽头就看见一道门,进了那道门便进了那条甬道。
贾赦带着他们走在甬道里,到了半途就看见一对朱红色的大门正敞开着,站在外头都能看见里面穿梭来去的丫鬟婆子们。
门口的婆子一见一群男人站在门口,差点没吓到尖叫,好在她发现在前头带路的是来升大管家,又把那声尖叫给憋了回去。
来升小声的给婆子飞速解释了一下。
婆子差点没吓跪在当场,给几个贵主子请了安后,就立刻跑进去通报去了。
得知人来了,范婉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只是范婉没想到,走在最前面的不是两个世子爷,而是那位夜探香闺的四皇子,两个人就这般猝不及防的看了个正眼,范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水渊脑海里也下意识冒出那日月光下的画面,尴尬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两个人只对视一眼,便立刻默契的撇过脸去,不再看向对方。
范婉直接往前走两步,然后屈膝行礼:“民妇参见四殿下,二位世子爷。”
“嫂子快快起身,今儿个我们就是来看看蓉哥儿的。”
水溶与范婉早就熟悉了,连忙伸手虚扶她的胳膊,免了她的礼,然后直接外头看向屋内:“蓉哥儿呢?”
“正在屋里躺着呢,他知道你们来高兴坏了,刚刚还闹着要起来呢,被我硬是压着了。”
范婉在前面带路,直接把他们带到里屋。
然后几个人就看见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贾蓉,贾蓉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哪里还躺的住,立刻将范婉的交代给抛诸脑后,就要坐起来,还是范婉快走两步,看似掺扶,实则掐住他胳膊内侧的嫩肉,说道:“大爷我来扶着你,身上有伤就别逞能了。”
贾蓉被掐的疼极了,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好在范婉松手的快,不然他可能真的忍不住喊出来。
“身上有伤就别起来了,躺着吧。”
显然,贾蓉面部表情的扭曲被误会了,以为他身负重伤,就为了能起身迎接他们。
水涵和水溶可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但是揭人伤疤这种事却不介意做,于是两个人围过去,想问问贾蓉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被亲爹打到卧床不起,一直不吭声的贾赦也竖着耳朵听,生怕贾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贾蓉确实很冤枉。
说起昨天的事也是满脸莫名。
范婉起身,将空间让给几个人,自己则是绕过屏风,站到外头去了。
水渊看看正在和水涵水溶说话的贾蓉,再看看专心致志偷听的贾赦,悄无声息的转了个身,也跟着走了出去。
范婉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着。
瑞珠端着茶壶站在她身边,而她则是面无表情的端着茶杯喝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贾夫人。”
水渊走过去喊了一声。
范婉的手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就宛如被吓到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四殿下。”
她抽出帕子,慌里慌张的把桌上的水擦掉,然后急急忙忙的说道:“您请坐,大爷看不见我要着急了,我先进去了。”说着就转身要走,一副对水渊避之不及的模样。
“贾夫人何必急着走?”
水渊从善如流的坐下,见人要走,下意识的来了一句。
范婉:“……”
这狗男人想要做什么?
心里吐槽,脚却猛地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也不曾回头,就这么背对着水渊,一副不愿面对,却又迫不得已留下的样子。
水渊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秦氏见到他就想逃的心思,毕竟上次两个人见面的情景太过于尴尬。
明明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堂妹,但是只要听到宁国府三个字,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副月光美人的画面,赶都赶不走。
今天他偶遇两位弟弟,原本只是打个招呼,结果听说要来宁国府,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和他们一起坐在花厅了,此时此刻也是一样,他下意识的喊住了秦氏,却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四皇子很焦心啊,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魔怔了。
水渊不开口,范婉也不回头。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不说话,范婉干脆说道:“既然四殿下无事的话,我便进去了。”
说完,也不等水渊反应,范婉直接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气氛也很怪异,大老爷贾赦一脸生无可恋,水涵和水溶两个人都是一脸不理解的模样,而贾蓉则是满脸苦笑,仿佛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的模样。
“你们这是……怎么了?”
范婉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没什么。”水涵摇摇头:“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不是什么重要事。”
总不能在儿媳妇面前说人家公爹的坏话吧。
水涵十分贴心的在范婉跟前维护着贾珍仅剩的体面。
范婉也不追问,反正便宜儿子肯定会孝顺的全都告诉她,而是转移话题说道:“快中午了,二位世子爷不若留下用顿便饭。”
“不了不了,等会儿咱们还得进宫呢。”
“这可真是……那只能等到大爷身子好了,再请二位世子爷喝酒道谢了。”
水涵摆摆手:“好说。”
水溶则是笑道:“蓉哥儿好好养身子,咱们还等着去打猎呢。”
贾蓉躺在床上抱拳:“一定一定。”
看望完了病人,三兄弟就告辞了,临走之前,水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范婉,却见她满面笑容的对着他们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院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起来。
有点略不爽。
贾赦大老爷站在门外目送三位贵人离开,回头脸色就沉了下去,回到荣国府一路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荣庆堂,贾母早就听说宁国府那边来了三位皇子,正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贾赦到的时候,儿媳妇王熙凤正妙语连珠的逗贾母笑,王夫人和邢夫人也难得和平共处的在作陪。
“我今儿个早上听见喜鹊叫啊,还正奇怪着呢,就听说三位皇子登了门,虽说不知为何,总归是件喜事,可见这老天爷疼憨人,早早的给我报喜来了。”王熙凤扶着老祖宗的肩膀,语气那叫一个神气活现。
就好像早晨起来,院子里真的站着个正在叫的喜鹊似的。
王夫人也是真的高兴,难得说了几句中听的话:“虽不知蓉儿是怎么和几位殿下熟悉的,于我们两家来说,总归是件喜事。”
“是这个理,等贵人们走了,让蓉儿过来一趟,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咱们心里有数了,日后也好拿个章程出来,省的像今儿个似的,来了个措手不及,也辛亏老大在家,不然就真怠慢了人家了。”贾母笑呵呵的说道。
邢夫人见有拍马屁的机会,连忙说道:“便是老大也不在,不还有琏儿嘛。”
“啐。”
贾母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啐了一口:“琏儿一介白身,哪有资格去招待皇子。”
邢夫人马屁拍到马腿上,顿时不敢说话了,王熙凤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贾母这话贬的是自己男人,多少让她面上有些过不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埋怨贾琏不争气好,还是该埋怨邢夫人不会说话。
就在此时,贾赦进了门。
他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忍耐着,只对着贾母请了个安。
贾母确实忍不住了,焦急问道:“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殿下们呢?”
“回去了。”
“怎么不留下用顿便饭。”贾母还想着殿下们用膳的时候,让贾政回来去作陪呢,如今家里的小厮都在衙门门口等着了。
贾赦脑门芯子突突的:“我哪有脸留人吃饭,我这张老脸早上都快丢尽了。”
“怎么回事?”见大儿子生气,贾母赶紧追问。
“还怎么回事?还不是东府那边,珍哥儿……”贾赦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几位殿下来的目的给说了,说到最后,他直接拍打这自己的脸:“亏得蓉哥儿句句为他说话,但殿下们也不是傻子,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当老子的居然嫉妒有用的儿子,嫉妒到把儿子打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这话要是被外头的百姓们知道了,怕是要被笑掉大牙了,但凡是个当爹的,也做不出嫉妒儿子有用这种事来,琏儿琮儿要是能自己考上国子监,我能在荣宁街连放三天挂鞭,当时我站在那儿,真是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贾赦虽然自己混,在女色上荤素不忌,但是对儿子还是有期待的。
贾琏跟着二房屁股后头,他虽然生气却也没拦着,虽然只是管些家务事,但他们家这个情况,能把家务事管明白也是不错了,谁能想到……
贾珍不干人事!
虽然自己也是个混蛋,但贾赦此刻直觉贾珍是个坑。
贾母越听脸色越沉,最后更是面沉如水。
王夫人和王熙凤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告辞,邢夫人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但是王夫人和王熙凤都退了,她要是不走,恐怕就是靶子了,于是也跟着走了。
偌大的荣庆堂很快只剩下母子两个人。
贾母一直没说话,贾赦说完了坐在椅子上气的喘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母才问道:“那几位殿下对蓉儿的态度如何?”
“倒是不错,还约好了一起跑马呢。”
贾赦实话实说。
“那就好,那就好……”
贾母叹了口气,仿佛心累,摆摆手:“你往道观那边跑一趟,将这事告诉敬儿,其它的咱们就别管了,他如今好歹一府之主,脸面还是要的。”
贾赦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亲自牵了马往城外道观找那位兄长告状去了。
贾珍在外面浪了一天,回来就被亲爹的人给拎去了道观,然后就被结结实实的抽了一顿。
可怜贾珍一把年纪,一家之主,居然还要接受亲爹爱的教育。
教育完了,贾敬才有功夫询问几位皇子的事。
当知道贾蓉与两位世子爷关系极好时,先是沉默,随即才开口说道:“日后轻易不要来道观了。”
贾珍一愣:“老爷。”
“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了,对蓉儿好点儿。”
说完,指挥着小厮把贾珍扔出道观,然后当着贾珍的面关上道观大门,无论贾珍怎么敲门,都不开了。
贾珍被打了一顿,还被扔出了门,身体心灵双重暴击,回了府里就病了,当夜就请了太医。
范婉听说贾珍病了,心情那叫一个好。
她恨不得贾珍这一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最好在床上躺到天荒地老,别出去给贾蓉添麻烦,贾蓉心里倒是不大好受,毕竟是亲爹。
第二天王熙凤代表荣国府过来探望贾珍。
她不仅自己来了,还把贾惜春给带回来了:“大哥哥都病了,我总不能在那边装着不知道吧,于是我便求了二嫂子,一起回来了。”
贾惜春对着范婉撒娇:“我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把林表姐带回来了。”
说着,她一把将林黛玉给拉到了身边。
林黛玉有些忐忑的看向范婉,范婉早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立刻屈膝行了个礼:“头一回见林表姑,有失远迎,还请林表姑原谅介个。”
“快快请起。”林黛玉连忙去扶范婉。
范婉顺势站了起来,伸手拉住林黛玉的手,另一只手牵住贾惜春:“早就听说林表姑来了,只是家里最近事情多,一时间也没能上门去拜访。”
“不碍事,我也是冒昧上门。”范婉亲热自然的态度让林黛玉很是舒服,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等坐下来,贾惜春歪在范婉的怀里笑道:“起初林表姐还不来呢,是我硬将她给拖来的,我们两府离的这般近,也该多走动走动才是,哪能老将自己困在房里呢。”
“林表姑莫怪,我们家大姑娘被我惯坏了。”
说着,她低头点了点贾惜春的额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是个疯丫头,林表姑如今重孝在身,不出门才是对的,你可别带着林表姑瞎玩,反倒让林表姑为难。”
训了贾惜春几句,范婉才又抬头看向林黛玉:“说起你家,我与你家里人还认识呢。”
“哦?”
林黛玉这下子是真的意外了。
她母亲已经许多年没回京城了,而这位秦大奶奶,则是去年刚嫁进来的,她说认识……只不知道……
“你们家是不是有个苏姨娘?”范婉笑着问道。
“是……”林黛玉点点头。
“还是小的时候,家里曾来过几个游学的秀才,其中有个祖籍扬州的苏秀才带着家里姑娘一道来的,她比我大几岁,便带着我一块儿玩耍,后来更是互送了荷包认了姐妹,谁曾想,苏秀才离去后就从此杳无音讯了,前些时候,我家大爷正好与两位世子爷合伙儿去扬州贩脂粉,便提了一嘴,没想到还真就找到了。”
范婉笑着给林黛玉解释道:“我们两姊妹时隔多年重新联系上,我方才得知,她嫁入了亲戚家,做了你父亲的良妾。”
苏秀才带着女儿游学是真的,在京城借住过百姓家里也是真的,这些都是范婉和苏宝珠窜好了的口供,便是苏秀才自己恐怕都想不起,当初借住的到底是不是秦邦业家。
所以也不怕被拆穿。
“你要来京城,宝珠担心的不得了,一连来了几封信,嘱咐我要多多照顾你,她这人性子软,难得求我件事,我哪有推辞的道理,更别说你还本就是我家的亲眷,之前我还嘱托船娘子照顾你。”
林黛玉本以为船娘子照顾她,是因为荣国府的脸面,谁曾想,却是因为父亲的姨娘,这些日子,她没少听那些婆子们闲磕牙,说父亲如今有了儿子,她母亲又故去了,日后姨娘肯定为了给儿子一个好出身,撺掇着父亲将她扶正做太太,人家一家三口待在一块儿,反倒她这个嫡出姑娘像个外人似的。
听到这样的话她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这些日子,她只觉得自己好似那无根的浮萍,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
可此时从这位蓉大奶奶口中听到的话,却让她忍不住的鼻酸:“原来姨娘竟为我做了这么多?”
她捏着帕子,忍着泪意。
“嗐,她是你父亲的妾侍,说句托大的话,也算是你的长辈,关心你这个小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嘛。”范婉状似随意的摆摆手,仿佛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可就算是小事,范婉也不愿将这恩情算在荣国府头上。
再看林黛玉眼圈红红的,仿佛要落泪,范婉连忙拍拍贾惜春的肩膀:“我得去和琏二婶子说说话,你带着林表姑去见见你那几个夫子去,宝珠曾说过林表姑是个爱读书的,也好让你这皮猴子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才女。”说着,她喊来瑞珠:“带姑娘们去找涂夫子。”
被叫做皮猴子的贾惜春,一把拉住林黛玉的手:“走,我带你去见涂夫子。”
林黛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拉跑了。
她身子弱,极少有这么剧烈运动的时候,捂着胸口跟着跑了一路,再停下时就气喘吁吁的靠在旁边的梅花树上:“不能跑了,我难受的紧。”
“你身子弱就是因为动的少,侄媳妇说了,人的身子就好似一汪深潭,若没有活水,便是死水一潭,时间长了,人就会虚弱,动一下就不得行,我以前身子骨也弱,后来跟着武师父练武,如今身子可好了。”
贾惜春如今对范婉的话深信不疑,所以给林黛玉灌输自己的养生理念:“要不这样,明儿个早起你与我一起练武算了,咱们慢慢来,时间长了,你身体肯定能好。”
自出生起就身体不好的林黛玉心动了。
如果人能健康的活着,谁又想病歪歪的呢?
“只是我一动弹,这心就好似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这练武……”林黛玉还有点迟疑。
“不着急,等会儿我再带你去见武师父,他可厉害了,他一看就知道你该怎么练,既能养身子还不难受。”贾惜春捂着嘴巴,小声的与林黛玉分享着小秘密:“他可是教过六皇子和八皇子呢。”
林黛玉瞪大双眼,皇子啊……距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
贾惜春说完忍不住得意的笑道:“我那侄子蓉儿与两位殿下关系可好了,等时间长了你就晓得了。”
看着神气活现的贾惜春,林黛玉忍不住感叹:“总觉得你在这里与在外祖母跟前,十分不同。”
“那当然,这可是我自己家。”
贾惜春说完就又拉住林黛玉的手:“歇息好了,咱们走。”
林黛玉一边捂着胸口跟着跑,一边忍不住回忆刚刚贾惜春说的那句话,随即眼底忍不住湿润,无论多亲近的亲眷家,总比不过自家舒坦,就如四妹妹,明明自家就在隔壁,就隔了一条街,可在两边却完全是两种模样。
恐怕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自己走神的时候,已经被贾惜春拉着跑完了剩下的路。
另一边,范婉正和王熙凤说话。
王熙凤今天说是来看贾珍的,实则却另有他事。
范婉听着王熙凤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困难,手里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着,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在听。
荣国府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却是入不敷出。
自从生完孩子,王熙凤又重新当回了当家奶奶,只是这回拿回了账本后,她发现荣国府的问题更严重了,明明她把账本交出去之前,经济情况还没这么差,怎么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不行了呢?
她曾经试探着问过姑妈,结果姑妈说,是因为族产里的铺子被贾珍收了回去,如今她们少了一个很大的进项。
王熙凤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却不傻。
族产是什么?
一个家族的根本!
她没想到自家姑妈居然胆大包天的挖族产来补贴荣国府,可再一想,若没这些钱,荣国府的荣华富贵,又能维持多久呢,为了维持这份体面,这短短的个把月,她已经从嫁妆里贴补了快一千两了。
她嫁妆虽然多,也经不住这么补贴啊。
“昨儿个宫里的马太监来了,说大姑娘还缺个三百两银子,让家里赶紧筹了送进去。”
王熙凤捏着帕子掖眼角,一副实在没办法的样子:“但凡家里还有,我都不会来开这个口,如今账面上只剩下三千多两银子了,一大家子吃穿用度,爷们儿们也要应酬……”
她虽是长辈,可在借钱的时候也没多大底气了。
“若大姑娘在宫里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倒是能帮着求求两位世子爷,放大姑娘归家算了,趁着如今年岁还小,回来正好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何必去宫里受那起子气。”
范婉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感叹:“也不知这二老爷怎么想的,堂堂国公府的姑娘去当个伺候人的……”
王熙凤顿时噎住。
她能说荣国府心里的打算是希望能够攀上二皇子,若能做个侧妃,不比当个普通官家太太强?
况且,如今二皇子妃也没了,他们家还有个野心,若是贾元春能得了甄贵妃喜爱,做个继室也不是不行,所以这才拼了命的往宫里塞钱,指望能得了甄贵妃青眼。
“这二老爷怎么想的,我又如何知道呢。”
“借钱不难,千把两银子也算不得多,只是吧……”んτΤΡS://Www.sndswx.com/
范婉翘起二郎腿,拿着银叉子挑苹果吃:“有些话我得说到前头,咱们虽然同姓贾,可到底是两家人,若是有朝一日,这大姑娘真能得个大造化,我们宁国府这边能得什么好处?”
“别和我说什么一家子不分你我,且不说宁荣两府,就说大老爷与二老爷,那也是两家人,虽说没分家,那也是看在老太太还在的份上,她大姑娘再出息,那也是二房的姑娘,拉拔的也只会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你在这跳上跳下的,日后能得几分好处。”
范婉颜色淡淡,说的很是坦然:“所以,借钱不怕,但不能你来借,这债啊,我只认二房,甭管是二老爷,还是宝叔叔,得要爷们儿来和我谈。”
王熙凤起初一听,只觉得怒火翻涌,恨不得跳起来撕烂范婉的嘴。
可听到最后,却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把她给浇醒了。
范婉见她怔忪,继续上眼药,冷笑一声:“也别怪我这个做晚辈的挑拨你们,只看族产里的那些铺子,二太太管的那些年,地皮都被刮了一层,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手里攥着佛珠,心里藏着猛兽,佛口蛇心说的就是她。”
“挖祖宗基业,败祖宗家业,若不是我上门闹了一场,要回到两千多两银子平了账目,而是直接捅到那些族老跟前,你且看你那好姑母可还有如今的好日子?”
她站起来:“也就你傻乎乎的,被推到前头当了出头椽子,最后好处她拿了,人都由你得罪了。”
范婉可不怕王熙凤回去和王夫人告状。
她如今把族人的好感刷到了顶,她做的越好,就显得王夫人之前做的越不好,人人心里有一杆子称,别看贾家还有人家穷困潦倒,但真要上了祠堂,这些人就顶了大用。
“我的话,你直接带给二太太,就说我说的,要银子可以,让二老爷或者宝玉来借。”
“谁缺钱谁来借,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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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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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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