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希腊神话春神之恋22>第 74 章 噗啪
  有些误会说开大家都好,有些误会说开要你命。

  据说答应了神的事情没有完成,或者供奉的祭品数量不够,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还会不得好死,死而复生,生而再死。

  先前努力学习的时候,哈迪斯偶尔经过不小心手抖,漏了一卷关于冥府刑罚的纸。

  泊瑟芬就看到上面那各种:上半截冰冻下半截泡岩浆,保持极度饥饿给予满地食物的幻想却吃不到,努力推石头上山再滚下来压扁你永循环等等创意十足,让人死不瞑目的好方法。

  她光是想到那比十八层地狱都要摧残人的惩罚,所有不想织衣服的话,愣是倒咽下去。

  无数次怀疑,这里环境这么原始都是这群神搞的。精力都花在坑害别人上,哪有时间共同进步,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万恶的奴隶主,邪恶的神权时代。

  抓狂的泊瑟芬看着眼前的重锤织机,伸用力捶腿,所以这玩意到底要怎么用?

  比人高的织布机上,布满了密恐者望而生畏的亚麻线,让不会的人无从下手。

  织机房非常宽阔,各种样式古老得能进入博物馆,模样却很新的织机都摆放在这里。有竖着放的,也有平放的地机。

  它们虽然各有不同,织的布料纹样形态各异,需要人工也不一样。但是无一例外,在泊瑟芬眼里这些能进入棺材,锤上铁钉的老玩意,根本不是她能学会的。

  负责教导泊瑟芬的是一个刚恢复神智,却已经死了几百年的克里特妇女,她沉默寡言,拿着神赐还给她的头发也不欣喜。

  只是辛勤地跟随着泊瑟芬,手把手教她怎么操控织机,编织闪亮的布匹。

  妇女生前是克里特王宫的一个负责编织的女奴,死后拥有一个要侍奉的王后的机会,她觉得是种荣耀。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编织老师眼前,已经被戴上王冠,变成王后的泊瑟芬,正揪着一把色泽微黄的长线,比看一套黄冈数学考题还愁苦。

  她答应做衣服的时候,忘了做衣服后面的寓意,更忘了这里没有缝纫机,不是扯块布脚踩几下就能学会制衣的年代。

  但是话说出口,就等于给自己上枷锁。她担心反悔了,会被恼羞成怒的哈迪斯拎去推石头。

  唯一的好事是她发现只要织布完成,衣服也就完成。

  因为这里的衣服别称就是一块布的艺术,给条腰带几个别针,一块长布就能玩出好几种衣服样式。

  根本不需要裁剪,缝制,完善版型啥的。

  坏事是,在没有现代机器的地方,织布才是最难的一道工序。

  花费了大量时间,泊瑟芬总算是学会了怎么正确拿梭子,只是拿而已。

  至于那些线是怎么在复杂的木头织机上变成布匹的,她盯着老师那双神奇的手觉得,这些负责织布的人(?)比神还厉害。

  她怀念坐家里,掏出手机刷刷啥玩意都能送上门的日子。现在的她连块布都要自己织,这得猴年马月才能成功做件衣服出来。

  老师已经忘了怎么说话了,她恭敬而顺从地看着泊瑟芬,再一次,用慢到独眼怪都能看清的手势,教导她怎么使用这个只要是女性都要会的东西。

  泊瑟芬手抖着,模仿她的姿势。

  一段时间后……

  泊瑟芬对老师说:“要不,我去锤线吧。”

  门外的引水槽边,是各种鬼魂跟奇形怪状的精灵,他们正在捶打亚麻线,那声音可比织机响时还悦耳。

  泊瑟芬曾看过一会,表示这等粗活还是她来,卖力气怎么都比织布机简单。

  她甚至想去隔壁房间,从负责制作毛织物的工作人员手里,薅点羊毛来纺。再弄两根木签试着打围巾抵给哈迪斯,也算完成承诺。

  老师立刻摇头,一脸惊恐看着她。

  泊瑟芬只能认命继续学织布,经过她手的每根亚麻线,似乎都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那是它们被她笨拙的手浪费后不甘心的遗言。

  最后根本没学会的泊瑟芬依旧乐观地想,她在异国他乡又开始学习新的技能了。

  哪天学会了,又能回去的话,就立刻开个直播卖个原汁原味古人织布的情怀,保管各位老铁竖大拇指溜溜溜直发火箭。

  学完织布技巧,还得去练习剑术跟逃命技巧,而各种知识泥板只能挪到晚上复习巩固。

  又是朝气十足,往全能人才发展的一天。

  被各种织布技巧折磨了一早上后,泊瑟芬脑子跟被线缠过一样,满脸麻木地回到大厅。

  死神站在圆柱边,正用手摸着一只刻瑞斯精灵,在给它传达该死亡的人类名字。

  泊瑟芬发现他没防备,立刻默不作声从手腕上摸下剑来。像是一只脚垫柔软的猫,无声弯着身体,脚一用力就往前冲,手里的剑毫不犹豫往他后背用力扎过去。

  这招堪称丧心病狂的的背刺,是塔那都斯耳提面命教导的。

  他恨不得锤开她的脑子让她开窍,教得特别仔细凶残。

  反正处于弱势的时候,砍人就要出其不意,要不择手段,别当那些要正面决斗要荣誉的傻逼。

  生怕她忘记这个常识,教完就给她布置了除了逃命外的作业,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拿剑攻击他,哪怕只是剑尖碰到他的衣服也能算合格。

  泊瑟芬非常尊师重道,非常听话,并且表示这个作业布置得很好。砍死神嘛,她毫无心理负担。

  可惜这一剑刺出去的结果,是冷酷本酷的死神用小指轻松挡住她的剑,他双眼黑森森盯了她一会后,拎起长剑二话不说就追杀她。

  只要哈迪斯不在,他就凶相毕露。教导严格得跟大鹅追着狗娃子啄一样,恨不得将她头顶上的花都削秃了。

  塔那都斯这个怂神,生怕砍伤她被哈迪斯报复,就逮着她的花不放。

  每一朵花落地,他无人性的报数声就回响在耳边

  “第十五次头颅落地……第三十八次人头落地,叶子算你的脚还是手,第五十三次四肢被砍到……”

  不能人身伤害,就精神伤害,她不听不听就不听。

  泊瑟芬就在剑与花齐飞这一路上,变得矫健灵活起来,午餐的时候连烤肉都能多吃两块。

  不过主食为什么一直都是肉,唯一的蔬菜依旧豌豆跟豌豆苗。

  泊瑟芬就是再不挑食,面对这些贫乏得惨烈的食物,都只能边吃边在心里默默流泪。

  怀念她没穿越前的日子。那是什么美食盛世啊。营养均衡算什么,那是山珍海味川粤鲁菜样样能吃到,更重要的是奶茶,奶茶啊!

  这里倒是找得到奶,就是没有茶。

  午餐后的泊瑟芬一脸忧郁地抄写坏掉的死亡泥板,比起之前一笔一划如蜗牛爬,现在已经能用很熟稔的速度刻写着。

  连那些能编千百部恐怖片的各种死法也吓不到她了,毕竟金子是真香啊。

  人穷志短的泊瑟芬,厚着脸皮守着这份低风险高收入的活,只想让手绳里那个小布袋沉上半分。

  抄到需要休息的时候,就去看看同样忙成陀螺的三位判官。んτΤΡS://Www.sndswx.com/

  经常是米诺斯坐在长石椅上,拿着长卷纸仔细确定是否有错漏。拉达曼提斯站着,低头小声说着工作进度。而埃阿科斯老是走来走去,很少停歇。

  他们三个神四周,则是足以淹没会议厅的各种泥板卷纸,几乎围成一座城,能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这个场景每次都能给泊瑟芬极大的冲击,她以后干啥都成,就是不能当冥府管理。瞅着这几个老头已经忙到麻木了,连皱起的皮肤纹路都莫名愁苦。

  太惨了,简直神明版的零零七。

  哈迪斯也忙到不见人影,这段时间经常玩消失,听说要去管理一块新地,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泊瑟芬好奇,地下不都是哈迪斯管理的吗?怎么还有新地?

  而困在泥板城里的三位判官,也在怀念自己的主神。

  “我们劳苦如疲老的马,快要走不动路了,哈迪斯什么时候回来牵引我们的缰绳。”

  以前这里的主神可是很勤快的,比他们还牛马十倍,公务到他们手里也会减少许多。

  “得等到公猪吃到那颗最美味的橡实果,才会回头看到我们吧。”

  追逐到想要的冥后,就能记起来公务了。

  几位判官累了,也会转头齐刷刷去看那颗橡实,不,那个美丽的少女,眼里浮现出诡异的期待。

  “少女”满脸:“?”

  然后泊瑟芬露出一个礼貌的皮笑肉不笑,看她干什么?再看她抄写速度也就这样,别想她加班,一辈子都不可能加班。

  -

  哈迪斯手捧着新鲜的泥土,里面流淌着盖亚新鲜的血液,包裹着泊瑟芬的麦种。

  泥土察觉到种子的熟悉气息,自动化为慈母呵护着它,无数种子已经开始钻出来绿色的幼苗,却没有迅速成长,结出穗子。

  厄吕西翁上撒满了各种作物种子,不管是芝麻还是橄榄都开始成长。

  这片属于冥府,却跟冥府格格不入的土地,被一道看不到的生机之力包围起来。

  不管厄吕西翁外那些亡灵多么眼馋这个地方的美好,都被无情地隔离在外面。

  惨苦哭泣惯了的亡魂,自从看到繁花开在脚边,就开始忧伤地蹲下思念着大地,反而不再哭泣。

  哈迪斯也有段时间,没有受过失眠的困扰。

  检查完了各种作物的生长情况,哈迪斯才将从盖亚身上抢夺来的泥土放回去,连同泥土上那株幼苗。

  “成长太慢,是神力不够吗?”

  这种生长速度,很难在短时间内给泊瑟芬换菜谱。

  哈迪斯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忧愁这种话题,他甚至抢夺了一段大地上的和风,放在这里吹散为数不多的冥土气息。

  难道是太阳马太热,烤干了土地。可是他早将河神的部分神力拿来,化为涓涓细流,足以灌溉植物。

  所有条件都备足,怎么就不结果?

  还是需要去见见德墨忒尔,劈开她脑子翻找一下种植方面的知识才行?

  因为冥王失败的种植业绩,泊瑟芬的晚餐一成不变。她都怀念起大麦粥跟腌制橄榄,先前还吐槽过这俩玩意,是她错了,除了难吃外,它们还是蛮好的。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泊瑟芬恍惚伸手去摸身侧,一手的花,却没有摸到熟悉的温度,她困倦的思绪立刻清醒过来。

  对了,哈迪斯还在睡走廊,都睡了几天。

  走廊环境不太好,又空又冷又长又黑,还没有床。

  刚才她在学习新知识的时候,遇到难的也不好意思问哈迪斯,都将人赶去睡门口了,总不能还将他当工具人利用到底。

  泊瑟芬继续翻身,这是分床后她多出的坏毛病,怎么睡都不安稳,难道还跟哈迪斯睡习惯了,没他就难受?

  不知道改变一个习惯需要多少天。

  泊瑟芬盯着头顶开始神游天外,她织布的进度条撑死了就走了零点一。不知道哈迪斯做的床到哪一步了,看他天天那么忙碌,估计是没太多时间劈木头。

  那就好,大家都没做完,就不会来催她的衣服。

  她又翻个身,苦恼爬上眉间,这个翻个没完没了的毛病不改掉,睡眠质量是提升不了。

  泊瑟芬的眼神再次看向门,门外很安静,只有隐约的火光出现。

  承认吧,她每次翻身最后总会翻到这边,看向那扇半开的门。

  哈迪斯伸手碰了碰胸口,各种毛毛痒痒的情绪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冒出。

  他在这些情绪里翻了下,看有没有“心软”。但是情绪太多,他偶尔捕捉到一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还没睡。

  哈迪斯倒是不怕等待,跟块石头凝固在黑暗里千八百年,听着各种鬼哭狼嚎,是他以前的生活状态。等到深夜,她沉睡后再爬上床去亲吻她的耐性还是有的。

  他突然轻转过脸,从屋宇里内传来的脚步声到了门后就停止了,好一会后,那脚步声又响起来。

  一道纤细的黑影从屋宇内延伸出来,紧接着是镶着回形纹的亚麻布裙摆挨蹭过门边,满头花的泊瑟芬走到门口看他。

  被麦穗力量浸染过的眼睛,从黑色又变为淡薄的琥珀色,在朦胧的光线中,像能熠出甜化人的蜂蜜。

  哈迪斯望着这双眼,只想重新给她染黑。只要拿下她鬓发边的麦穗……

  泊瑟芬对他浅笑了下。

  哈迪斯抢夺她本源麦种的念头立刻消失了,直到她走过来,跟着他一起靠着墙肩并肩坐在一起,他才从那个笑容里逃脱出来。

  泊瑟芬见人三分笑也是防止尴尬,特别是看着哈迪斯低着头坐在大门口,身边只有一条薄被子陪着,将人赶出屋子的始作俑者顿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

  “其实有的别的屋子,我……”

  “别的屋内都没有床。”哈迪斯毫不掩饰自己装可怜的野心,他说话又实在,除了泊瑟芬睡的那张床,这几天才新打造好的新床唰地扬成灰。

  在泊瑟芬听不到的地方,判官们再次捶地咒骂,又来了怎么又来了,哈迪斯你这个只想谈恋爱的牲口,你不累别人都要累到二次死亡了。

  连睡神都坐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沉思。哈迪斯是不是不欢迎他,才逮着床来毁灭。让人或者神不得安睡,就是在消减他的神力。

  泊瑟芬想搬房间的念头被拒绝了,她其实也不觉得自己能成功。哈迪斯的爱情病,她已经放弃用厌恶来打败他。

  “作”也是需要绞尽脑汁,费劲费力的。她的生活已经被学习占据了大半,在对待哈迪斯的病上也蹦不出什么花来。

  泊瑟芬有更重要的话题,她摸了摸手绳上那个宝贵的小布袋,拿出挑拣过的一块黄金,不大也不算小,足以显示出她的诚意。

  她将黄金握在掌心里,心里背诵了一下从祭神泥板上看来知识后,才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神明。张了几次嘴,话到临头还是觉得生涩。

  哈迪斯温柔的眼神落到她为难的脸上,了然询问:“你想要什么吗?泊瑟芬。”

  都是叫惯了名字的关系,可能是夜太深,火太旺,长廊空得恰到好处。

  泊瑟芬只觉得哈迪斯低沉的嗓音,唤她的名字,撩得她耳朵要投降。

  以前那个狂暴的哈迪斯虽然让人恐惧,现在这个温柔多情的哈迪斯却是另一种凶残。

  本来还有点犹豫求人是不是需要那么慎重的泊瑟芬,生怕这气氛下,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立刻一鼓作气挪动下位置,跟哈迪斯面对面。

  然后双手合十,掌心压着那块黄金,跟个二愣子一样直勾勾盯着哈迪斯,声线僵硬说:“死者的保护神啊,财富的赐予者,仁慈伟大的克洛诺斯之子……”

  仁慈这词按在哈迪斯头上,她都觉得是卖家欺诈,导致她念得特别心虚。

  哈迪斯沉稳的表情出现了点波动,类似处于梦境里的那种恍惚。

  泊瑟芬其实很羞耻,她又不敢移开眼神。这里拜祭神,说礼节性祷告的时候不兴跪,却要看着神的方向。

  “以这无边黑……广袤的土地……”

  无边黑暗什么鬼,祷告不就是拍神的马匹,给哈迪斯的祷告词竟然说实话,改一下。

  “以这寂……可爱迷人的国度……”

  寂静混沌的国度算是什么夸赞,改,都改了。

  泊瑟芬念起来,才发现这祷告词完全是拿来得罪人的。不求花团锦簇,也要让神听了舒心顺耳吧。

  立志当彩虹机的泊瑟芬终于抛弃羞耻,身体前倾,摊开双手捧着那块金子,“愿你的公正鼓舞我,愿你的正直护佑我,这是我供奉的祭品……”

  说完,她自然而然就勾着哈迪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将攥得发热的金子,塞到他手心里。

  “请你以荣誉之名,实现你信徒的愿望。”

  送完金子,泊瑟芬想到什么用力强调,“我现在是有求于你的人,不是命令你的人,而是将你当作我的神……咳,大家的神,所以你就老实接受我的祭品,将我当普通信徒。”

  泊瑟芬生硬地将说漏嘴的话咬回来,差点没闹个大红脸。

  哈迪斯单手拿着黄金,脸上那种入梦的神情虽然消失了,却多了一种非现实的木楞感。

  火寂静燃烧着,一人一神都处于这种梦幻的氛围里。

  本来尴尬的泊瑟芬看到他这样,终于受不了,一下就笑出声:“哈迪斯,我对着你祷告呢,你不是神吗,忘了信徒怎么给你送祭品了?”

  这话说的其实很戳人伤口,哈迪斯真的没几个虔诚的信徒,偶尔有人记起要给冥府供奉,也是宰杀黑色牲口。

  问题是哈迪斯最喜欢的是黄金,亮闪闪的玩意。

  她最近学习的泥板多了很多神的知识,例如那个攻击他们的雅典娜就很多黄金贡品,还有人给她建造不灵不灵闪的金神像。

  泊瑟芬看了都嫉妒,再一翻冥神的信徒贡品,嗬,就差查无此神。

  地面上的神庙等于没有,信徒少得可以无视,贡品只有特殊节日才会在供奉完别的神后,留下些残羹剩饭给哈迪斯他们。

  惨得她当场将泥板掰成两半,咋了死亡不值钱还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冥府天团就算长得丑点(除了哈迪斯盛世美颜),那是个顶个勤劳肯干,从不偷懒,又老实又本分,怎么没几个有市场?

  她当场都想给他们写份对外宣传计划书,多拉几个粉才对得起他们的零零七。

  哈迪斯才缓过神来,手指由轻到重,攥住了手里的金块。这不是她第一次想到祈求,却是第一次这么正式,这么认真。

  信徒的祷告,越是虔诚纯粹,越是能进入到神明的耳朵里。

  他记得在德墨忒尔管理的那个岛屿上,在处理堤丰的逃跑时,也曾经有这么一个孱弱的声音在对他祷告,与她一样的力量。而现在的她,声音倒是响亮不少。

  她那么早就崇拜他吗?

  他们这算是互相崇拜,将彼此当作自己的主神,永远在一起。

  哈迪斯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紧绷的,极度的亢奋让他眼底有光,却依旧努力控制着手力,生怕捏碎了泊瑟芬送给他的柔软贡品。

  他也生疏了,连怎么回复信徒的套路话都快忘了。缓不下来的激动,无声拉紧他整个身体动作,导致他接近泊瑟芬的时候,都称得上笨拙。

  哈迪斯眉头轻皱着,因为紧张,导致表情冷肃得可怕,“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泊瑟芬觉得对方怎么突然脸色都变了,而且他回复也不对,该是更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的那种……

  哈迪斯却已经将额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而慎重,呼吸在她的皮肤上颤动,声音也极低。

  “都可以。”

  泊瑟芬一动不敢动,心跳得很快,只觉得耳朵里都是这句承诺在飞翔。

  每次他都给得太满了,满得她都要抱不住。

  泊瑟芬轻声叹息,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一点点推开。也不敢看他,只是低头说:“我只想跟你要一筐菜,还有麦子。”

  厨房里的东西变得特别少,特别是菜蔬类,储藏室她也去看了,只有一堆又大又空的陶缸。

  也许是冥府养不起她了,泊瑟芬面对着失踪的麦子满脸茫然。

  “金子是换取这些东西的,所以你、你……”

  你不要谁给你供奉一块小金子,就将自己卖了,看了都恨铁不成钢,都心疼。

  泊瑟芬忍不住再三强调,强调再三,嘴都要磨出茧子了:“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哪怕是爱情也是需要互相尊重,当过于不对等的时候,就要放弃。”

  就算真被爱情掌控了,也要爱护自己,而不是任由她予取予求。这不是爱情,这是以爱之名的单方面压榨。

  泊瑟芬说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没有发现哈迪斯正盯着她头顶的花,他控制不住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完全没有将泊瑟芬呕心沥血的忠告听进去,他只想跟她亲近。

  泊瑟芬劝告到最后也觉得自己啰嗦,只能双手撑着脸颊,一脸随他便地让不争气的冥王摸头揉发。

  算了,没救了,今日份恶毒全送给厄洛斯这个辣鸡,祝福他出门转角遇到爱。

  就要被摸头摸到睡着的泊瑟芬,突然被哈迪斯抱起来,她立刻惊醒说:“我自己上床睡觉就行,哈迪斯。”

  就现在这种感天动地,你情我愿的相处模式,真上床就刹不住车了。

  哈迪斯却没有将她放下来,而是化为一团黑雾,轻盈落到王宫的大门口。门紧闭着,他伸脚踢了踢,震动了沉重的门板。

  很快,门就打开,三个大狗头挤进来,伸着舌头流着哈达子,六只眼睛惨绿得吓人。

  刻尔伯洛斯庞大的黑影,将他们彻底笼罩住,哈迪斯却完全无视它走出门,冷然的气势将高大的三头犬衬成渺小的傻二哈。

  门外是黑暗,就如那祈祷词里说的一样,看不到终点,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这片孤独寂静的大地。

  永远见不到日起日落的地方。

  哈迪斯将她放下,刚踏到地上,泊瑟芬就感受发鬓边一轻,是他将麦穗取下来后放入她手里,又用手按压住她的手背。

  泊瑟芬不解看着他,却发现手已经被他抬起,下一刻他握着她的手及掌心里的麦穗,用力往前扬起。

  金色的麦穗飞出璀璨的光点,如不见月光的黑夜里,飞舞的萤火虫。

  一条亮如白昼的路出现在他们脚下。

  麦子是打开厄吕西翁的门的钥匙,只有泊瑟芬有的钥匙,他刚才只是借一点神力给她的身体,让她提前发挥自己的力量。

  哈迪斯将麦子重新别在她的发上,才说:“我本来想蔬果与麦子结果后才送给你。”

  现在这土地太生,太荒,一点都达不到惊喜礼物的标准。更重要的是他种植的橄榄木依旧是小树苗,没法给泊瑟芬打造床。

  橄榄木里藏着雅典娜神庙多年来接受供奉的神力,比起普通的木头肯定会舒服很多,还自带幸运的祝福。

  他神庙的乌木充满死亡与破坏,用来给她的神像做椅子,间接改变的她的神权有些用处,给她造家具就不合适。

  泊瑟芬只觉得自己在做梦,清新的风吹过绿色的大地,麦芽尖连片地生长,莴笋叶子挤在麦子边,豆类的藤到处爬。

  她没有看到山峦,也没有看到白云,只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阳光,罩满了整个世界。

  泊瑟芬往前走两步,泥土沾在条鞋上,肥沃松软,充满熟悉的土腥味。

  是适合耕种,拨动她dna的土地。

  泊瑟芬回头,微风吹拂过她的长发,野花在她脚下盛开起来。

  “这里是冥府?”

  哈迪斯并不满意此刻的厄吕西翁,担心泊瑟芬不喜欢这份没有果实的残缺礼物。

  “在王宫的大门外,你要进来只需要挥动一下麦穗就行。”

  哈迪斯说完,还是觉得这个礼物不好,至少现在不好。

  他猜测是冥府的力量跟生机的力量在互相对抗,特别是占据这一大片地的时候,黑暗力量发狂,才会压抑作物生长。

  “大地之上现在是干燥的季节,长不出蔬果,我就想着给你种一片满是食物的土地出来。”

  不止是干燥的原因,还是种子都被他抢走,哪怕是接下去的冬耕季节,大地也不会结出常见的果实。

  哈迪斯一脸平静给她介绍有多少种能吃的作物,还有各种没有长大的果树。

  泊瑟芬没有吭声,她站在花跟绿里,安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不再是神明,不再是冥王,不再是绑票她,被迫爱着她的可怜人。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一个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的男人。

  “哈迪斯。”泊瑟芬突然笑着喊他。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将眼神从果树上移回来,就看到泊瑟芬弯身将脚边的花摘下来,一大把杂花好看得像是捧着个春天。

  她单手抓着那把花,直接伸到哈迪斯面前,花朵后是泊瑟芬满眼的笑意。

  “送给你。”

  哈迪斯一愣,花到他手里的时候,听到泊瑟芬轻声嘀咕了句,“你是被迫的,我不是,这波还是亏了。”

  话语刚落,各种细微的啪、花开的声音,噌,种子发芽的声音在这片地上出现。

  蓬勃的生机席卷过无数的植物,黑暗的力量褪去,花落果出。

  麦子也结穗了。

  泊瑟芬也看到这个绝美的景色,她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力量造成的,可是却觉得那些植物生长的模样——

  噗啪。

  是她心动的声音。

  当生机的女神爱上某个地方,那里将无病无灾,四季长春,麦子满仓果实压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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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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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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