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后第二天,朱家派人前来,却并非是之前张扬跋扈的朱万简,而是文质彬彬、对朱家三房没什么敌意的朱万泉,他来时也没带什么随从,就像是进城来办事,顺道拜访朱娘。
“……也不知朱浩这一场考得如何?按县试规矩,只要第一场通过,就可以参加府试。”
朱万泉乃是生员,年岁不大,在朱家属于与世无争的那种。
朱娘苦笑着回答:“小浩他考完后并未归家,留在王府,未及问询情况。”
朱万泉不解地问道:“既都考完了,为何不回来?”
朱娘对这个本家四弟还是带着一丝警惕,语气中带着回避:“说是接下来还有几场考试,在王府中能安心读书,再便是若通过县试的话,府试接踵而至,需要好好备考……一切都是为了早些进学。”
“原来如此。”
朱万泉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叹道,“王府中教习,至少都是举人和进士,教书育人方面经验丰富,既然他们觉得朱浩小小年岁便可参加县试,定是认为他有此实力。以往县试中,只要有名师教导,不难通过……就看他的文章是否能中考官的意。”
相比于朱家对朱浩考科举的反对,朱万泉在这件事上却站在了朱家三房的立场,全力支持。
而且他觉得朱浩有实力。
朱娘抬头问道:“四叔之前有考校小浩的学问,他通过县试……到底有几分把握?”
在这件事上,朱娘没多少自信。
儿子在王府读书,看似一片坦途,但毕竟进王府不到两年时间,开蒙时间也只有这么长,居然就能去参加科举?
那科举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一点?
朱万泉摇摇头道:“那日并未正式考校小浩学问,不过他察人于微,见地非凡,显然他的师长在教导读书以及做人方面,都有建树。对了三嫂,一直没问清楚,朱浩的先生到底是哪一位?说是姓陆,可为何此人……从未听闻过大名?”
之前唐寅进王府当教习时,朱娘曾对朱家说,儿子的启蒙恩师为“陆先生”。
作为朝廷派驻安陆的密探,朱家负责调查兴王府的一切秘密,但就是这个“陆先生”,怎么查都不得要领,此人就像是凭空出现。
堂堂举人,怎么都有点名气,比如说是哪年哪一届中举,乡试多少名,座师为谁,同窗有谁……
到了举人这层级,各地县志都会有记载,历史将会留下其名讳,有案可查。
朱娘听到朱万泉对朱浩老师的称赞,心中多少有些安慰,毕竟她很清楚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唐寅,虽然她一介妇人对于才名什么的没有直观的认识,却也明白,既然人家名气那么大,总归有点真本事吧?
这不本家四弟都觉得朱浩的先生有能力,不但教会儿子读书,还教导儿子做人。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他是王府聘请的当世大贤。”
朱娘当然不会出卖唐寅,只能避重就轻回答。
朱万泉点头:“若有机会的话,真想拜访一下……另外我听说,本州前学正,姓范的名儒,如今就在王府教书,传闻他跟王府中一个孩子打赌,那孩子说要栽培一名童生成为生员,三嫂可知此事?”
安陆不是什么大地方,一点小事就传得沸沸扬扬,朱万泉作为读书人,还是生员,经常进城参加文会,当然听说了这件事。
朱娘摇头:“从未听闻。”
这点她倒是没说谎,本来事情就与她无关,朱浩也不会跟母亲细说与本州前州学学正打赌之事,不然朱娘肯定会觉得儿子目中无人,严加训斥。
朱万泉笑了笑,道:“想来可能是王府中地位尊贵之人,不太可能是小浩……他有何能力栽培一个已过府试的童生?”
本来朱万泉也怀疑传闻中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侄子,可朱浩毕竟才九岁,连县试都没过,能跟大儒范以宽打赌?
范以宽有多心高气傲,作为州学的学生,朱万泉当然清楚,那等于是他半个先生,在他看来,范以宽跟孩子打赌这件事本来就很荒诞,有可能那孩子就是王府世子,地位才对等。
若是跟朱浩打赌……
除非范以宽疯了。
朱万泉这趟来,明显不是为了给孤儿寡母找麻烦。
朱家之前出手阻止朱浩参加县试不得,眼下已经考过试了,再要出手也应该等到县试后确定朱浩没有通过,那时才有理由登门来嘲弄朱娘母子不安分守己。
“三嫂,若是朱浩回来,有时间让他多与我出门见见本县儒生,对他学业增益多有好处。”朱万泉起身要走,顺带发出邀请。
朱娘自然不会同意让朱浩跟朱家长辈出门,免得被朱家人钻空子。
但面对朱万泉她可不会拒绝,点头道:“等他回来,会跟他说的。”
……
……
县试考完的第二天下午。
范以宽重新出现在学堂上。
此时的范以宽,看上去更加清高孤傲,进入学舍后第一时间把朱浩和袁汝霖叫到外边的院子,而后唐寅和陆松跟着出现,看样子似乎是唐寅特意把范以宽请来。
“老夫昨日中午到的文庙,到今日共阅卷一百多份,后续不会再参与阅卷……相对而言,还是教导世子比较重要。”
范以宽做了开场白,大概意思是,就算我才学很高,有眼力辨别参加县试的人中谁的学问好,但为了教导世子,我不能继续为朝廷选才,而是以王府差事为重。
朱浩心想,你有本职工作不做,非要跑去阅卷,昨天你就不该应邀。
唐寅笑道:“范学正继续说。”
范以宽望着朱浩道:“我在这一百多人份的卷子中,发现有一篇卷子,写得与众不同,才学明显比之同考者高上一大截,而我之前看过朱浩你写的文章,那应该是你所写。”
朱浩看到唐寅望过来的促狭眼神,突然明白为何唐寅会跑来旁听。
这算是近水楼台吗?
我在王府读书,参加县试时,王府教习却是阅卷官,还能分辨出哪篇文章是我的?这说出去,别人一定以为其中有猫腻。
可问题是,范以宽不是那种好相与之人,或许他正看出那文章是我写的,然后故意给我评个劣等呢?
朱浩道:“范学正,您的话我听不懂,那么多文章,你怎能确定那篇文章一定是我写的?文章这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难道是我在语句方面有与之前文章相似之处,让您察觉有异?”
范以宽板着脸道:“那你的文章,到底是如何写的?”
这问题非常直接。
范以宽发现一篇非常好的文章,认为是朱浩写的,回来后问本人你的文章写成什么样,互相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朱浩摇摇头不予回答。
唐寅道:“朱浩,你无须遮掩,眼下范学正已不再参加后续阅卷,昨日他进贡院阅卷前便打定这个主意……出来后就不会再回去。”
每地县试,因为阅卷找的都是本府或者临近州府的名儒,难免会遇到这些名儒的弟子在本县参加考试的情况,或者本县学生认识他们,得知哪些人将参加阅卷工作,趁机找他们告知自己的文章写成什么样子,行那贿赂之事。
所以阅卷官都会在考试当天入场,一直到阅卷结束才出来,中途出来的不会再参与后续阅卷工作,为的是防止里外暗通。
朱浩叹道:“我记性不好,记不住写的什么了。”
此话一出,旁边陆松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摆着朱浩是在糊弄范以宽。
范以宽神色不悦:“你一介稚子,却如此多心思,你以为老夫会诚心挑选与你文风相近的考生,故意给差评以刁难你?真是不知所谓……
“不想说也罢,那篇文章,老夫特别推荐给了邝知州,众阅卷官看过后也都是赞不绝口……不出意外的话,发案时会排在前列!若不是你,老夫会很失望!”
你失望?
失望什么?
朱浩有些莫名其妙。
旁边唐寅笑道:“朱浩,其实范学正很认同你的学问,想提前知道,那篇文章是否是你写的,毕竟从昨天到今天他看了不少优秀文章,能找他过眼的多半是已提前遴选过的。”
范以宽脸上有几分得意。
朱浩终于明白范以宽为什么说自己只看了一百多份考卷,感情那些水平不行的,根本就没资格让他阅卷。
大意意思是说,你只要把你写的文章说出来,我就知道在不在这一百份之列,甚至还知道你的名次如何,等于是让你提前知道自己是否通过县试。
诱惑我?
让我提前得悉考试信息?
我才不上当呢!
朱浩并不是觉得自己写的那篇文章有唐突兴王府的地方,而是不想落人口实。
就算是县试时他撰写的议礼乐的第一篇四书文,也只是把自己打扮成忠直义士,邝洋名这个出题者都没说是在针对兴王府,你凭什么认为我是针对谁?
“范学正,我两篇文章写得不是很好,或许都没过您的法眼,恐怕会让您失望!”朱浩一副我不说你就拿我没办法的态度,让范以宽很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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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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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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