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跃惊魂未定,喘着粗气,放在前边的推车也被零碎的石头撞倒,箱子散落在地上,有的直接掉在山坡下面。
“种子!”
村民从地上把散开的箱子里掉出来的种子用手拢到一起,虽然被雨水打湿,但村民心疼的收集着。
“别管了,快走吧!一会再有石头落下来,咱们跑都没地方跑!”冯跃对着村民大喊。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山石落下的时候是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的,刚才要不是王乐及时推他一下,估计就要血洒大山了。
“可是这些物资怎么办!好不容易得到的。”村民还在抱着箱子不撒手,艰难的往前走。
“不要了……命重要!”冯跃话音未落,一颗碎石子落下来,砸在那个村民头上,犹豫惯性的加持,即便石子并不大,但打在头上还是让人一下子眩晕,晃了两下,脚下不稳从山坡滚了下去。
冯跃趴在山坡边上往下看,凸起的石壁会用尖锐的角峰划破皮肤,滚下去的村民在下面抱着腿哀嚎,大雨不断冲刷掉血迹,看的人心里一紧。
冯跃看着身后的那些已经被大雨泡掉的种子,很是着急,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看着王乐说:“我回去找村长来救人,你赶紧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要再被落石砸中。”
然后对着下面大喊:“紧靠山体,石头因为惯性会飞出去,不会垂直砸在山脚的,靠着不要动!”
雨势太大了,山里都是雨声,冯跃一连喊了好几遍,下面的村民才听见,拖着伤腿挪到山壁边上。
冯跃冒着大雨往村子方向跑,身上的衣服被淋湿,紧紧贴在身上,一阵风吹过激起一阵颤栗,扶着山体跨过拦路的碎石,冯跃脚下打滑,重重摔在地上,尖锐石子扎进掌心,鲜血随着雨水冲淡,痛感却在一点点增加。
冯跃咬着牙,一狠心,把石子从肉里拔了出来,那一瞬间涌出的鲜血让冯跃眼前一红,使劲按了一下伤口,剧烈疼痛带来的麻木让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小时的山路,冯跃只能加快脚步,时间耽搁的越久,留在那里的人就越危险。
雨水流进眼睛,酸涩的感觉让他眼前一片模糊,又按着掌心的伤口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的钝痛和灌铅一样的双腿,都在告诉他体力已经濒临极限了。
但是不能就这样慢下来,冯跃给自己打气,快一点,再快一点,已经快要看到村子的屋顶了。
这一路冯跃连滚带爬的回到村子,直奔村委会,一脚踢开村长的门,身上的雨水在地上会成一滩,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不是进城了吗?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雨回来了?”村长错愕的站起来看着他。
冯跃顾不上解释那么多,直接说:“志愿者送来的种子在山路上翻车了,发生了山体滑坡,村民掉下去了,我跑回来的时候还在继续落石。”
村长嘴里的烟袋都忘了抽,挥着手让屋子里的几个年轻人都赶紧拿工具跟着去救人。
“我也去。”
冯跃听见声音,才看见贡达一直蹲在墙角,垂着头看向地面。
“你就别去了,挺大岁数了,在这看家吧。”村长穿上雨衣,现在贡达的状态时好时坏,谁也不放心让他出去。
更何况他还想要过冯跃的命,两人再待在一处,谁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忙着救人,一时不察让贡达得手,那岂不是追悔莫及。
贡达的儿子也出来阻拦:“阿爸你就在家吧,我跟着去,肯定没问题的。”
贡达的儿子身强力壮,看上去就是一个膀大腰圆很有安全感的小伙子。
贡达拍拍身上的灰,认真的说:“既然是掉在山下,我跟神山最熟,所以我去。”
贡达一直坚持,冯跃也不想再在这浪费时间,干脆同意,一行人又冒着风雨往山里赶。
“不知道还有没有落石,大家小心一点。”冯跃在前面带路,鞋里已经灌满了雨水,沉重的迈着脚步,但是一刻都不敢停下。
贡达一边跑一边念叨着什么,神神叨叨的样子看着就很邪门。
回去的山路上又多了很多石头,大一些的从中间把路拦住,他们只能翻过去,小的石头干脆清理到山下。
冯跃不时会被细碎的石子砸到肩膀,也不在乎,连抬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是看着前边快跑,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事啊。
村长看到那些洒落的种子的时候,都要心疼出血了,抓着一把哭喊:“可惜了这么好的种子啊!这得够咱们村吃上多久啊!”
冯跃大步上前,将一根绳子系在腰上,另一端绑在落下来的大石头上:“别废话了,救人要紧。”
刚要顺着山坡往下面去,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贡达苍老的皮肤上交错着几个伤疤,紧紧抓着冯跃的胳膊,冯跃不耐烦的瞪着他:“这时候别添乱,我要下去救人。”
“我去。”
贡达已经六十多岁了,下面那个是年轻的小伙子,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冯跃下去要想把人拉上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阿爸,你就在上面吧,这太危险了,我去吧。”贡达儿子上前阻拦。
贡达推开儿子:“你凑什么热闹,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神山,我是被他庇佑的,只有我下去才不会有事。”
贡达一边说,一边把绳子解开,套在自己身上,一只脚试探的往下踩,嘱咐拉着绳子的人:“拽住了,我让放再放。”
冯跃一眼不差的盯着他,说实话此时此刻,他只担心这个年纪老迈的人能否安全的上来,那些信仰和厌恶在人命面前不值一提。
贡达每一脚都踩在凸起的石块上,但是雨水减少摩擦力,石头表面变得更加湿滑,一脚没踩稳,整个人悬挂在半空,左右摇晃。
“阿爸!”
“贡达!”
贡达抓着绳子大喊:“收!快拽住!”
冯跃看着他在石壁上撞了几下才勉强稳住身体,双手紧紧抓着绳子,小心翼翼的往下看,踩住一块石头,才继续向下。
“怎么样?到了没有?”
过了一会,才传来回音:“到了,我先把他送上去——”
一边的王乐早就准备好了,等人一上来,就赶紧带着往医院走,这救援的一来一回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就怕失血休克,或者伤腿导致的坏死,因为这些种子赔上一条命可不值得。
一二三用力——一二拉——”
受伤的村民用不上力气,拉上来的时候比放贡达下去要费力的多,大家都拽紧了绳子往上拉。
“轰隆隆……”
冯跃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抬头,一块石头在山壁上摇摇欲坠,看来还有一小部分没有与山体分开,赶紧加快口令。
“拉!一二快拉——有石头要下来了!”
村民慌了阵脚,纷纷抬头看,躲避着石头要落下来的方向,手上都不自觉的减轻了力量,冯跃被突然的放松晃了一下,整个人被绳子另一端的重量带着往山坡边摔去。
“啊……”
“冯跃!”
王乐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不受控制的往下滑,扑上去抓住他的脚,自己勾住了山路上的一块大石头。
回头看着那些匆匆躲避的村民:“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差点害死人了知不知道!还不赶紧拉上来,要不然大家都活不了!”
冯跃倒挂在山壁上,手里紧紧攥着连接受伤村民的绳子,已经慢慢勒出了血色,还是咬牙坚持着。
村民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上来拽绳子,刚把冯跃拉上来,上边的碎石就扑簌簌的落下来。
冯跃赶紧回身抓住绳子,用尽全力把那个受伤村民拉上来,村民一条腿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脸色苍白,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微弱了。
“坚持住!王乐,赶紧送他去医院!”
王乐和他带来的那个志愿者背起村民就往山下跑。
冯跃刚要把绳子扔下去,头上一声巨响,那块巨石终于摆脱了山体,朝着下面砸来。
冯跃赶紧往旁边一滚,周围的村民瞬间鸟兽散,巨石轰然砸在山路上,停在边上摇摇欲坠。
“贡达!快躲开!危险!”
“阿爸!快走啊!”
冯跃趴在边上往下看,贡达弓着背捡着那些散落的种子,他急得不行眼睛都瞪大了:“你不要命了你!快躲开啊——”
“阿爸——”
贡达抱了满怀的种子往旁边跑,抓住冯跃扔下来的绳子,怀里的种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贡达又送开绳子跑回去捡。
“贡达!回来!”
冯跃话音未落,巨石从山坡滑落,朝着山坡下面飞去。
贡达抬头看着巨石飞落,愣在了原地,脚下往旁边挪动的时候已经晚了,巨石从肩膀砸过,整个人扑在地上,种子抛到半空。
“阿爸!”
贡达儿子抓着绳子往山坡下滑,嘴里不停喊着阿爸,当他下去的时候,贡达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了。
紧紧抱着贡达的身体,一声声阿爸喊在心上,那种绝望的声音让冯跃感到不妙。
“快拉上来!”
冯跃对着下面的喊,被那么大的石头砸中,整条手臂都垂在下面,看上去一定是保不住了。
但是当贡达被拉上来的时候,冯跃看着他的身体还是愣住了,何止是一条胳膊,整个左边身体都被砸烂,骨头在外面翻着,白花花的骨色和模糊的血肉掺杂在一起,一汩汩涌出的鲜血被雨水冲刷掉,贡达手里还紧紧抓着一袋种子。
“阿爸!”贡达儿子不停地抹着他身上的血,脸上雨水和泪水混杂着,整个人哀伤到绝望。
贡达用尽全力抬起右边胳膊,把种子递给村长,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音:“种……种子……能种出来……种菜……”
再后来,贡达开口也说不出话了,嗓子囫囵不清的吐着声音,看着儿子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挣扎了一会,胳膊陡然落下。
“阿爸!阿爸——”
“贡达!”
冯跃看着血肉模糊的贡达,之前他还跳着脚要杀他,跟自己据理力争,守护神山像守护他的祖先,但是最终被山上落下的巨石砸中,在暴雨天死在了山里。
守护了一辈子的山,不舍得让任何人伤害一点的山,最后要了他的命。可是他最后还是紧紧攥着种子,他知道那是村民们改善生活的珍贵种子。
冯跃觉得,这一刻他是把种子和村民的利益放在了神山前面,即便看到巨石高悬在头上,也要用尽全力保住种子,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希望。
“把他带回去吧。”冯跃捂着他的眼睛,将遗体扶上儿子的后背,村长在后面拖着他的双腿。
可是大雨未停,神山也没有因为最虔诚的信徒死去而心软,滑落的石头依然横亘在道路中间。
冯跃先翻过去,然后接住贡达的遗体,一点点将他运过来,几个人簇拥着往村子里走。
来时匆匆忙忙,回去时伤心沉重,贡达儿子的抽噎声没有停过,一路上除了风雨,再没有人说话。
贡达的尸体就放在家中,那被砸烂的半边身体,请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处理过,血迹被擦洗干净,破烂的衣服换成崭新的藏袍,冯跃把在九寨沟收到的那柄藏刀放在贡达身边,刀柄上珍贵的红宝石是他棺材里唯一夺目的色彩。
冯跃并没有因为他的离世,以后再无人阻挠种树修路而开心,反倒记着他最后舍不得那一点点种子的模样,他愿意相信贡达在那一刻是悔过的,他终究是大山的子民,是在村子生活一辈子的人,他对这里的感情远比冯跃自己更加浓烈。hΤTpS://WWω.sndswx.com/
贡达出殡那天,漫天飞舞的白纸和幡灵是整座大山唯一的色彩,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在后山脚下有一片墓地,所有逝去的人都在这里长眠。
贡达家给他找了一块离神山最近的地方,周围垒满了从山上搬运下来的石块,儿子和媳妇跪在坟墓前,年幼的孩子啼哭着,他可能不知道今天的意义是是什么,但这样浓重悲伤的氛围,小孩子也能感同身受。
冯跃捧着一棵树苗走来,看向贡达的儿子说:“你阿爸生命的最后就想看着村民们种下种子,自己开辟菜园,但是现在的条件还不能种菜,所以我带来了一颗树苗,想把它种在你阿爸的面前,让这棵树代替神山,守护你阿爸的魂魄。”
这棵树苗是冯跃连夜从县城里买回来的,之前被贡达用沥青烧坏的那颗,在贡达死去的那个晚上也跟着枯萎,所有树叶掉了一地,很神奇的跟着贡达一起走了。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烧坏的树苗就像后来神神叨叨的贡达一样,在同样的暴雨中归于天际,希望来世能长在绿茵阵阵,松涛萧肃之地,再不见这寸草不生的茫茫石山。
冯跃把树苗栽种在贡达的坟茔旁边,用手培土,接过顾衬递过来的小水壶,一点点浇撒在上面,仿佛在浇灌着贡达死前那剧痛的灵魂。
冯跃看着在坟茔旁边招展的树苗,新绿在灰暗的山石间迸发,仿佛周围的土壤染绿,下一世请生在江南吧,让朦胧烟雨治愈你对神山的愚昧,让丁香小巷给你温柔抚慰。
冯跃转身回去,贡达已经去世剩下的那几个村民并不会一直延续他的想法,与种树修路的工程做对。
这山体滑坡已经带走了这里很多人的性命,植树造林保护山体,早已经是势在必行。
村长每天在大喇叭前面宣传修路的好处,时不时就搬着凳子坐在施工队前面,一边抽着大烟袋,一边眯着眼睛,乐呵呵的看着一片片被垒起来的土地。
“冯先生啊,多亏了你坚持帮助我们植树啊,前几年因为村民们强烈反对,我这工作进行不下去,一直拖着,上边也派下来过调查组,但是没有一个能坚持住。”
提起从前的事情,村长很感叹。
也许这条路因为施工难度大,要修上一年半载,但只要开始了,就有希望,距离人们走出大山,就一天天临近了。
也许这片回填的土壤还要经过很久的试验周期,才会见到树苗逐渐长成参天大树,但村民们的希望一定会被眷顾,等到这一批树都变得茁壮,落石即便从山上滚落,也会给人反应的几乎,足够逃离了。
冯跃想到了贡达,自从树苗被种下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去过,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瓶王乐上次来送到的白酒,转身去了坟茔。
让冯跃惊奇的是,这棵树苗就像有人精心培育一样,在山风的吹拂下更显精神,这片土壤是临时从山路上挖过来的,并没有山坡上铺的精心平整,但这颗树就是活了下来,宛若奇迹。
那一片片枝叶伸向坟茔,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贡达遮风挡雨。
“真没想到,村里第一棵种活的树,是在你的墓前。”冯跃倒了一杯酒放在坟前,伸手摸着垒砌的石块。
“大家现在都往自家的小院子里运土,你救下来的种子有一部分带着塑料包装,所以都能种活,等种好了,一定会拿给你尝一尝的,让你看看自己为这个村子付出的结果。”
冯跃蹲在坟墓前说着话,算算时间他留在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每天除了跟村民干活,就是跟顾衬在一起,偶尔还给孩子们讲讲故事,他们格外喜欢听外面的世界。
一到那时,冯跃就会摸着孩子的头,看着他们向往的眼神说:“很快了,等路修好,你们就能去县里,市里,去更多更好看的世界,但是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不要忘了你们的故乡。”
“可是这里很落后。”有的孩子提出异议。
“但这里孕育了生命,是你们生长的地方,你们出去学到了更大的本事,要把这里建设的更美好,就像你们的顾老师一样,他并不是这里的人呢,但是他却热爱这个村子,所以留下来把你们送出大山。”
有时候冯跃看着顾衬在房梁上忙碌,修补者一块块破瓦片的时候,就会联想到他以前的模样,一定在教室里读着书,从不会修补什么房顶,但到了这里,将一个刚出校园的毛头小子,逼成了如今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男人,变得顶天立地起来。
说起支教,他一直没有去问周雨到底是什么打算,但是看她每天安逸的陪着孩子,教教诗词,用贺彤捐赠的画笔给孩子们画出外面的高楼大厦,就能看出来,这姑娘应该是下定决心留在这里了。
冯跃也不好再劝,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周雨活蹦乱跳的出现,怀里抱着书本,脸上是热情洋溢的笑容,虽然皮肤不比初见时白嫩,但那种健康毫无阴鸷的样子,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想好了?要留下咯?”
周雨点点头,看着顾衬站在讲台上挥洒汗水,笑着说:“我以前背过一句话,叫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以前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这里这么久,我看着他不畏艰辛的样子,那些孩子渴望的眼神,我突然就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知道这里并不是我最好的选择,但是我依然想要留下来,想看着那些孩子自己走出大山,能给予他们的希望对我而言更珍贵的。”
冯跃看见了周雨那平静却又暗藏着激动的眼神,这个小姑娘在折多山一心求死的样子尚在眼前,那决绝的表情对人世间没有半点眷恋,能都重新回到现在的状态,实属不易。
“那就在这好好的吧,做你想做的事情,等你想出去走走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冯大哥一直都是你大哥。”
冯跃拍拍她的肩膀,这个小女孩承受了世间最大的不幸,在大山里这么久,他从没见过她的母亲打过一个电话,孩子失踪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希望以后在这样安稳的地方过着喜欢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右眼睛一直在乱跳,他是不迷信的,只以为是因为没睡好,并没有放在心上。
“冯大哥,你电话有一条信息。”
冯跃放下手里的斧子,拍拍手上的碎屑走过去:“什么消息啊?”
是一个陌生号码,冯跃点开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雨看着他呆愣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写什么了?”
冯跃看着周雨逆光站着,感到一阵眩晕,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
冯跃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狠狠闭了一下眼睛:“珠穆朗玛登山大本营给我发消息,说宫智伟在山上失联了。”
“什么!”周雨手上的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他不是跟登山队一起上去的吗?那支队伍呢?有没有联系?”
“电话里没仔细说。”冯跃转身往房子里去:“我尽快去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冯跃估计情况不太妙,但是周雨整个人都慌起来了,所以并没有说出来。
顾衬正在上课,冯跃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再着急也只能明天再走。
晚上吃饭的时候冯跃一直心不在焉,顾衬悄悄问周雨:“这是怎么了?又睹物思人了?”
周雨摇摇头,冯跃早就不会因为看到贺彤的旧物而神伤,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思念方式。
“下午珠峰大本营打了电话,说宫哥在山上消失了,所以冯哥着急过去,估计明天就要动身了。”
“这么着急啊!”顾衬有些吃惊,记得宫智伟走的时候状态还不错,但是现在就消失在茫茫雪山了。
那样的世界屋脊,想要找到一个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生死不明这四个字在珠峰,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冯跃走之前,到贡达的墓前看着那棵树苗,摸着它伸出来的枝丫:“我不能看着你长大,好好扎根,在这里活下去,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在贡达坟前敬了一杯酒,冯跃背着行李转身离开。
顾衬和周雨一直跟在身后,但是村长不知道从哪知道他要离开的消息,领着一帮村民等在村口。
“冯先生这么着急就要离开,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村长激动的握着他的双手,眼睛里都是感激的泪光。
“我有些事,也比较着急,所以来不及跟大家伙告别了,谢谢大家这么久的照顾。”冯跃对着他们鞠躬,不管之前有过什么龃龉,到了分别的时候都会被离别的气氛渲染。
格桑带着央金走出来,从手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冯跃手里,双手颤抖的说:“感谢你把我女儿的消息带回家,这是我亲手染好的布,缝制的荷包,在神灵面前供奉过的,报平安很灵验的。”
央金抱住他的腰,小男子汉已经知道跟阿妈相依为命了,渐渐扛起来家里的生计,但仍旧带着哭音问他:“你还会回来看我吗?我和阿妈阿爸阿姐都会想你的,你不要忘了我们啊。”
冯跃摸摸他的头,他怎么会忘记这里呢,这是英雄梅朵的故乡,是他生命找到旅行意义的地方,是见证绿意从无到有的地方,是被顾衬伟大的精神感动的地方,所以他此生都会把这里的景色刻进脑海里。
“大家快回去吧,我这就走了,等有时间我一定会回来看看的。”
冯跃看着顾衬和周雨不舍的样子,调侃着说:“你们应该高兴啊,以后少做一个人的饭,那可轻松不少啊。”
顾衬在他肩上锤了一下:“就会瞎说,我还差你一口饭了,处理完给我们一个消息,我们也很惦记宫大哥。”
“一定,快回去吧,我已经买好票了,连夜就过去的。”
冯跃把格桑给他的荷包揣进怀里,转身踏上山路,这条山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变成平整的马路了,上面人来车往,大山内外互通有无,村民们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看着山路上还没有被清理的碎石,冯跃想到在这丧生的贡达,因为特殊的地理和气候因素,山路上的山体是不能像村子里山坡上那样建造防护林,每到雨季,还是会有山体滑坡的风险,只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只能希望道路修好之后,行人能快速通过,不再用双腿慢悠悠的走过去,大大降低了自然灾害对人们的威胁。
冯跃走在路上,回想着在大山里的一切,他为村民门的愚昧而愤怒,为顾衬的奉献而钦佩,为周雨的坚定而感动,也为梅朵至死的挂念而释怀。
即便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村庄,存在的那么渺小,在群山与万里层云之间,不被瞩目,但他养育了一方人,这里有血有肉,有向往外界的年轻人,也有拼命想要发展的村支书,老人们的羁绊太多,故土难离四个字似乎被打上了烙印。
冯跃想,等自己安顿好一切,总要再回来看看的,他看到这里一无所有的样子,等他重新转身来到这里,只是站在村口就能看见绿树成荫,孩童嬉闹,十几岁的姑娘也在学校里安稳的念书,不用因为一只羊就去嫁人。
冯跃把行李放在车上,在后备箱的垫子角落摸到了一根手杖,这是第一次在九寨沟遇见宫智伟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雕刻精美,一只羊头栩栩如生,代表他这一生对攀登高山的热爱。
想来,他是故意把这跟手杖留下的,冯跃在手心里把玩,一不留神,拧动了羊头,竟然能直接拔下来,长棍中间是一截空心的构造。
冯跃有些惊讶的从里面倒出一封信,奶白色的信纸上是宫智伟端正的字,完好无损的封存在里面。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信。”冯跃一边吐槽,一边把信纸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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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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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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