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民安坊不同,民安坊住的都是皇亲国戚、开国元勋,而安乐坊里的住户,大半都是后来的国朝新贵。
天恩侯,就是这般的新贵出身。
因为极受天子恩宠的缘故,天恩侯府的规模,甚至比普通的国公府还要大了不少。
同样是占了安乐坊的北面,千多亩大小的府邸建筑极尽壮美。
只是,和民安坊的莱国公府相比,天恩侯府院子里的青松翠柏的树干细了不少。莱国公府院内栽种的各色梅花,千年老梅的树干动辄水缸粗细,而天恩侯府家种的梅花,一颗颗瘦仃仃的就只有胳膊大小。
除了树,天恩侯府的院墙下方,一块块精美的院墙石基上雕刻的花纹也都清晰得很,透着一股子新锐的烟火气。
而莱国公府的院墙,那些石刻的花纹早就密布青苔,风吹雨打过的痕迹,自然带着一份历史积淀的豪门气象。
一大早的,天刚蒙蒙亮,天恩侯府的主妇,侯夫人胡氏就打扮整齐,气喘吁吁的,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有点艰难的爬上了侯府后花园最高的一座楼阁,伸长了脖子朝着西边眺望。
莱国公府在民安坊的位置,和天恩侯府在安乐坊的位置相对,两者之间,隔了一条人工运河,以及大半个民安坊。
就算是天气最好的时候,站在这阁楼上,也看不到莱国公府的动静。
更不要说,如今这漫天飘雪、彤云密布的天光,胡夫人只能看到已经封冻的运河中间,一队队运输物资的雪橇,以及一群群在冰面上打洞钓鱼的顽皮小子。
就连运河对岸的那条密布酒肆饭庄的大街上的动静,以胡夫人的眼力,也是看不清楚的。
只是,胡夫人这些年,就是养成了这毛病。
每天早上,她不到这楼上望一望莱国公府那边的动静,她一整天就连吃饭都没味道。
用手扶了扶头上沉甸甸的金步摇,胡夫人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火狐狸皮的大氅,有点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这富贵啊,别人家,怎么就这么富贵呢?”
两个小丫鬟不敢吭声。
自家夫人惦记着莱国公府那边的家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可是,天恩侯虽然是出自莱国公府,但是如今已经开府别居。虽然是泾阳卢氏的后人,却早已和莱国公府分家了。
除非莱国公府长房直系那一脉的男丁死得干干净净,否则莱国公府那么大的家当,怎么也轮不到天恩侯府惦记的。
那份金山银海一般的家当。
啧啧。
两个小丫鬟盘算着自家夫人往日里的为人,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将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
“哎,这份富贵啊。”胡夫人咬牙切齿的朝着莱国公府的方向发了一阵狠,用力的跺了跺脚:“叫管家、管事、账房们都过来,这都快小年了,这年底的总账,得好生给我报个清楚了。”
说到‘总账’二字,胡夫人眼睛骤然暴亮。
她语气幽幽的问身边的两个小丫鬟:“你们说,咱家每年年底的账本,就这么几寸厚。”
“听说,他们家每年年底汇总的账本,厚得有五六尺。”
“这么大的家当,他们怎么就消受得起呢?”
两个小丫鬟,越发不敢说话。
半个时辰后,天恩侯府的大厅里,传来了胡夫人恼怒的呵斥声。
“这家绸缎铺,今年的利润比去年少了整整八百二十贯,这钱去哪里了?拖下去,着实、用心、仔细的打,这钱去了哪里,一分不少的给我追回来。”
“这三家粮店,和去年相比,倒也没甚出入。今年的利润,比起去年,倒也差不离。”
“可见你们这三家掌柜,今年是没有用心做事。怎么一点利润都没增加呢?”
“得了,也就不打你们了,可是也别想什么奖励了,滚回去,开年了好生、用心、努力的做事。明年若是还是如此,小心你们的孤拐。”
“嗯,其他的倒也不错。这珠宝店倒是赚了不少,哎,居然比去年多赚了一万八千贯!哎,哎,可不要说夫人我亏待下人,你们都是自家的家生子儿,夫人我最是慷慨、公道、赏罚分明,对你们,可是从来没话说的。”
“你这大掌柜的,你,啧,这年月,钱难赚啊,你,夫人我做主了,赏你二十,不,十贯,回去好生过个肥年。”
“这酒楼……”
“这醋铺……”
“这布庄……”
“这柴店……”
“这牙行……”
“这客栈……”
“这庄子……”
忙碌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胡夫人终于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好了,安了,妥了,来人啊,把各个铺子缴上来的银钱,好生放入库房。”
“你们可得谨慎小心些,漏了一个铜钱,小心你们的孤拐。”
“今年年景不差,过年的时候,夫人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件新衣服,美不死你们!”
“那布庄的库存里,有十多匹着了雨水的细布,虽然掉了点颜色,那怎么也是精细的好东西,寻常财主都舍不得上身的,能拿来给你们做新衣,整个镐京,除了夫人我,哪里有这么慷慨的主家?你们呀,就偷着乐罢!”
一刻钟后,天恩侯府的后院里,胡夫人如死了亲爹、亲娘的哭喊声冲天而起。
“杀千刀的啊,那个杀千刀的,你怎么又来了?”
“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啊……”
“大前年来了,前年又来!”
“前年来了,去年还来!”
“去年来了,你怎么今年又过来了?”
“你就不能换家人家偷么?”
“盗亦有道,你这是缺德啊,伤天害理啊,薅羊毛逮着咱一家下死手啊!”
“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啊,啊,啊,啊!”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
“吃猪糠长大的赔钱货!”
“活该被千刀万剐的没脑壳的!”
“侯爷让你们看家,你们就是这么看家的么?”
“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啊!”
“呜呜,呜呜,去报官,报官,拿老爷的名扎去报官!”
“多派人去!”
“多派人去!”
“敲鸣冤鼓!”
“叩獬豸钟!”
“抓不到那贼人,谁也别想过一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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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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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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