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太冷,周遭一丝风儿也无。
原野之上,点点嫩芽破土而出,妆点着灰色的大地。
渠水之畔,残雪已经完全消融,清澈的河水哗啦啦流向远方。
阳光洒落大地,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地想要惬意地喊叫几声。
“咚!”
“咚咚!”
节奏激昂的鼓声次第响起。
魏州北门大开,近万军士分批出城站定。随着各色旗帜挥舞,各营军士快步疾走,阵型变幻不定,但熟悉军阵的人都看得出来前锐后张,延斜而行,这是雁行阵。
马蹄声不断响起,一开始非常整齐,渐渐变得杂乱无章,隐有惨叫及兵刃交击声传出。
这是双方的骑兵在交手。
都试图袭扰对方布阵,结果自己撞在一起,迎头厮杀起来。
“背城而战,雁行阵最合适不过了。”卢怀忠登上营中高台,仔细瞭望。
这个阵的好处是越往后越厚实,越宽大,绕后袭击的战术不太容易奏效。而且前锐后张之势,利于左右转向变阵,是为将者必学之阵,从军者必练之阵。
“对雁行阵,当拣选精锐,胁其左右一处侧击之。传令,布偃月阵。”卢怀忠下令道。
不一会儿,夏军营地也鼓声阵阵整整五个步兵指挥出营,在空地上布起了偃月大阵。
与雁行阵一样,偃月阵也是必须要掌握的军阵。它甚至可以说是此时的第一流行大阵,攻守兼备,人人都爱用。
武威军左厢兵马使韩逊领最能打的两千人居右前方突出,都虞候李忠率三个步兵指挥居中阻挡,右厢兵马使何絪率一个不满编的指挥布于左后方。
这一仗,突破点在于韩逊统率的两千精兵,让他们绕到敌人左侧,狠狠敲凿对方的军阵。他这边得手了,敌人的雁行阵便算破了。
当然,敌人可能会变阵。而战斗过程中,不会变阵的统帅是不合格的————或许不需要你变阵,但你一定要会。
军士们对于临战变阵也一定要熟悉,不能慌乱。
两军对垒之时,气氛紧张、肃然。有些战线甚至已经交手了,这个时候变阵,需要克服极大的恐惧感,并且忙而不乱,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完成阵型变换。其间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比如敌人追击干扰怎么办,敌人大队骑兵冲过来骚扰怎么办,都要有应对方略。
新兵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
他们往往变着变着自己就乱了,或者原本不乱,但在敌方骑兵的绕后冲锋干扰之下乱了,那样就是一场不忍言的惨败了。
能完成临敌变阵的军队,都值得好好珍惜。因为纵观整个古代历史,能做到这点的军队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训练不足、经验稀少、质量低劣的步兵。
“杀!杀!杀!”双方几乎同时完成了布阵。….夏军行动得稍晚一些,但动作熟练,仿佛已练过无数次,很快就完成了。
魏军先布阵,完成得比夏军慢,但也不错了。
阵型一布好,双方前敌大将纷纷上前,鼓舞士气。
魏军那边,似乎是主帅梁怀瑾亲至阵前,真够拼的。
而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不怕死的散队离开大阵,快步上前,挑衅对方的游骑了。
军阵密布的战场上,骑兵的活动空间被大幅压缩,游骑跑着跑着就会遇到兜头盖脸的箭雨,再被散队神箭手偷冷子步射,伤亡不轻,于是很快散开,到外间捉对厮杀了。
“夏贼,你爹张五郎来啦!”有魏博衙兵脱了衣甲,露出黑乎乎的胸毛,手提重剑,大声怒吼挑衅。
“今日杀进城中,便要尝尝你娘亲的味道。”有夏军散兵也扒了衣甲,肉袒前冲。
两个死心眼的散兵面对面冲了上去,狠命搏杀起
来。
也有那机灵的散兵,手持射程很远的强弓,小步快跑到对方阵前,连射两三箭。
他们臂力超强,箭术通神,往往一击毙命。所起的作用就是扰乱对方阵型,哪怕只是让对方原本坚不可摧的方阵稍稍动摇那么一丝,为己方争取那万分之一的优势,也是值得的。
但说实话,作用不是很大。
散兵步弓手冲上来,就是把对方第一排射得满是缺口又如何?当年鱼朝恩率五百射生下马攒射,安史叛军步阵一排排倒下,人家也没崩溃。后排补上来就是,大阵岿然不动。
又有骑兵冒死冲了回来,驱逐对方的散兵。
散兵们哈哈大笑,艺高人胆大的手持长槊,想把骑兵捅下马来。
这是亡命徒的盛宴,他们以生命为赌注,在两军阵前尽情“表演”,仿佛这场大规模阵列野战的开胃菜一样。
一旦成功,后阵上万人便欢声雷动,齐齐喝彩。
只要活下来,升官不是问题,赏赐不是问题,被选入大将亲兵队或充当衙兵,都是应有之意。
赌命,完全值得!
“咚咚……”双方几乎同时擂响了第一通战鼓。
列阵军士屏气凝神,准备前移。
游骑开始退场。
散兵也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疯狂表演。双方大阵对进,近至百步的时候他们就得退场了,不然两边万箭齐发死得就太憋屈了。
“都头,你看!”高台之上,邵神剑手一指,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嗯?”卢怀忠也大惊。
目力所及之处,敌帅梁怀瑾的大髦突然向前移动,且移动的方向不是己方中军,而是夏军大阵。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莫非是学马太尉?”邵神剑激赏道。
他也是武人,对这种直冲敌阵的勇武之士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哪怕他是敌人。
梁怀瑾在阵前五十步外下马停留。亲随亦下马,举着大盾上前,团团围护起来。
梁怀瑾一把推开大盾,长身揖下,大声道:“魏将梁怀瑾,有事告于卢帅。”….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几名亲随扯开嗓子,齐声重复了一遍。
夏军这边有人听到了,一阵发懵。都什么时候了,还玩阵前数语退敌的把戏?不过还是有人将消息传递了回去。
卢怀忠若有所悟,不顾邵神剑阻拦,快速下了高台,翻身上马,驰至阵前。
魏军大阵起了一阵骚动。军士们不明所以,梁怀瑾这是要干什么?
但主帅都不在了,中枢无人指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耐心等着。
“打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卢帅。”梁怀瑾仔细端详了一下立马十余步外的卢怀忠,笑道。
“梁帅有何话要说?”卢怀忠问道。梁怀瑾叹了一口气,道:“魏博之地,迫受其兵,黎民士人,重遭剽掠。丁壮离于农亩,女工废于蚕桑,数年已矣。听闻圣人之教,必也胜残王者之师,存于止杀。素来魏博将士,并怀忠义,皆被胁从。又恐玉石俱焚,遂兴戈甲,徒然相抗。今王师大至,军威雄壮,罪将梁怀瑾缅思涂炭,泥首束身,请归庭阙。罪止我一身矣,其余官吏将士,能自归顺者,请无所问。罪将顿首。”
说罢,跪在地上,头直接磕在了泥地里。
卢怀忠大为动容,下马步行而前,亲手扶住梁怀瑾,道:“梁将军深思改过,以救无辜,此仁者之勇也。快快请起。”
“我为魏帅,罪孽深重。未得天子赦免,岂敢造次。”梁怀瑾不起身,继续磕头。
卢怀忠转头吩咐道:“将梁帅请去洛阳,陛见圣人。”
“遵命。”邵神剑招了招手,数名亲兵上前,将梁怀瑾扶起,押往营中。
卢怀忠又上了马,看着几位梁氏随从,道:“梁帅已自新请罪,你等待如何?”
“我等亦降。”几人齐声道。
“何不至魏军阵前,晓谕全军?”卢怀忠说道:“河南河北之人,皆大夏天子之人也,岂不可念?然天地之大德,时或降霜皇王之至仁,亦闻用钺。魏博将士,宜各思自拔,除其首恶,咸与维新。你等即传我帅令,若能擒杀衙兵,或下城邑者,节级酬赏。对抗王师既往之咎,一无所问,将官衙兵资财田宅,一切回赐。快去!”
众人行了个礼,立刻上马,返身至阵前,大声呼喊。
魏军这边早就炸了。
梁怀瑾跪地请降,前排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又说与袍泽听。
这等劲爆消息,自然像瘟疫一样在军阵之间飞快流传了,军官根本制止不了。
不过片刻,那边梁怀瑾才刚起身呢,这边就已全军哗然,骚动不已。
待到几位梁氏亲信回来齐声高喊后,这边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阵不复阵,隐然有溃散的先兆。
“降不降?”
“降不降?”
武威军将士以槊杆击地,齐声高呼。
“去***!我不玩了!”有魏兵气得哭了出来。
“你卖我,我卖你,梁怀瑾卖了上万将士,哈哈哈!”有人疯狂地大笑。
“恕不奉陪,老子撤了!”有人将甲仗掷于地上,转身开溜。
“咚咚咚……”对面响起了第二通战鼓。
经此一吓,溃散的人更多了。
有军官自发出来阻止,但无能为力,反而被裹挟着向后跑去。
第三通战鼓擂响了。
“杀!”夏军齐齐跨步,挺槊前进。
魏军大阵瞬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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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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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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