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新建的衙门,就座落在宫城南边。
如今战乱一起,大元朝中的大部分汉臣都被召集在这里,参谋战局、安排后勤,直到忽必烈出城决战,他们才稍稍歇了下来。
入夜,郝经很早便在公房中铺了被褥,躺在那仿佛睡着了一般。
「笃笃笃。」却有敲门声响起。
「郝公,该是还未睡吧?」
郝经一听声音连忙翻身而起,拉开门一看,外面站的果然是姚枢。
姚枢前两年因不满忽必烈任用理财之臣剥掠百姓,因此被忽必烈暗贬而失去了实权,已经有许久未曾露面。这次却同样被召到中书省来。
「姚公。」
「诸人之中,唯有你最是安心啊。」姚枢进了公房,端坐,抬手示意郝经不必点灯。
郝经苦笑道:「近年来,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下事也不以我等之意志而改变。」
「是啊,我等求中原不亡,而金国灭。我等助蒙元行汉法,而汉法自兴。忙来忙去我等俱是错的。可笑,可笑啊。」
姚枢拍了拍膝盖,显得有些萧索,又道:「还有桩更可笑之事,当年我曾写信劝唐帝归降,称我大元皇帝'以天下为度,恢弘正大,不限中表,不颇不挠,心乎生民,不心乎夷夏',字字句句言犹在耳。至今思来······不得不感慨唐帝之坚毅。」
郝经颔首道:「回首十年之前,谁又能想到能变化至此地步?」
「大道之难,难于青天。唐帝之作为,如开天辟地。」
郝经沉默了片刻,往前俯身,低声道:「唐帝说的是」没那么难,只要敢去做。凡同胞齐心,则中华必兴'。」
姚枢闻言,呆滞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才苦笑道:「好锐气,可惜金亡之时他尚未出世,如今老夫却已老了啊。」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郝经便道:「姚公,为时不晚。」
姚枢不由朗笑,连连摆手。
「你莫要以为老夫是怕死、眼看局势不好了连忙望风而降。」
「姚公当然不是这般······」
「你听我说。」姚枢道:「我错了便错了,不会苟且偷生。已错了一辈子,到头来再易节改志,徒传为天下笑柄。我今夜过来,不为归降。」
「那是?」
「胜负已定,该少死些人了。」姚枢叹惜道:「大元至此地步,再战下去不过徒伤人命,毁了这城往后犹需再费人力物力来建,伤了士卒往后犹需再征召,不如早些了结,让唐帝留存兵力早征宋国,使四海早日一统,百姓早日太平。」
郝经问道:「姚公了解战局?」
姚枢伸手在案上划了两下,道:「张珏早一日克城便可早一日前后夹击,击败元军。」
「姚公有法,可让唐军尽快克城?」
「城中守将贺仁杰与老夫有故,老夫或可劝他。」姚枢道,「然而需要唐帝给他一个承诺,郝公可有?
郝经笑了笑,道:「那姚公找错人了······」
突然,「嘭」的一声,外面响起了踹门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郝经连忙起身,匆匆赶到门边,对着门缝往外一瞧,正见几个元军冲进中书省大院,逢人就砍。
顷刻之间,这个衙门已成了血海。姚枢则已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君臣一场,到头来迎来的是这样屠刀相向的结局······
--元军阵中。
有探马迅速赶到了忽必烈身边,禀道:「大汗,移相哥大王发现
张弘道正率骑兵赶过来,在南圈附近阻住了唐军骑兵。」
「告诉他,不需要他击败张弘道,只要能让唐军无法赶到主战场就是大功。」
这样平阔的地形,李瑕的兵力布置本来就瞒不过忽必烈,双方并不能拼奇兵,只能把胜败交到各自的将帅手中。
忽必烈对乃颜、那木罕、移相哥这些人信心并不是很大,所以只要求他们牵制住唐军。
他则要亲自在主战场上击败李瑕。但五万人是不可能杀光的,只能通过鏖战使他们崩溃。唐军远道而来,辎重线长、粮草少,尤其是士卒不耐寒,是有被击溃的可能。
这需要时间,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三天。
乃颜、那木罕、移相哥只需要在三天内不败,胜利就能属于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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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张弘道元帅传信来了,在南围附近遭遇了移相哥的兵马,难以及时赶到战场。」
与此同时,李瑕也收到了信报,点点头道:「朕知道了。」
对他而言这是预料之中的事,这样的地形,他的兵力调动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忽必烈。
但他对他麾下各部都有信心,认为总会有那么几部唐军将会击败元军,使这一战形成优势。
就好比贺兰山一战,皮丰愣是阻住了张弘范、许魁及时赶到三关口,成了唐军反败为胜的关键。而在燕京之战,这样的局部胜利肯定会更多。因为他麾下才是一个个从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将领。
毕竟,要像木华黎、博尔忽、速不台等人一样擅仗,得在最艰苦的战场上成长,而不是成为这些人的孙子、曾孙子。
现在,李瑕只需要维持住这个主阵,等待那场局部胜利就够了。
--
夜越来越深。
「茅将军,陛下问你右翼还能不能守住?」
「能!」茅乙儿喊道:「元军休想从我这里破阵!
陈虞之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什么都看不清,于是向那信马反问道:「中军战况如何?可需要右翼支援?」
「不必,右翼守住便好。」蜀南文学
「请禀报陛下,乃颜很可能是第一部溃败的元军!」「好!
待那信马返回,茅乙儿一边紧张地盯着战场,一边道:「陈先生,你胆子真大,敢给陛下传话。
「及时汇报战场形势,有何不敢?」
「曲水旺!快补上去!」茅乙儿已大喝着下令抬起令旗亲自摇晃起来。
虽没有时间再与陈虞之闲话,他脑子里却也在想乃颜很可能第一个溃败的事。
问题是眼下分明是元军攻势正猛,哪会有使乃颜溃败的契机?
~~大都城。
「姚公,这边·····快走!
姚枢不停喘着气,终究还是跑不动了。
他扶着柱子,推了推郝经,道:「别管我了,你走吧。」
「姚公,就在前面了。」
「你走,老夫未必会死,君臣一世,陛下未必会杀我。
「不。」郝经道,「若是他战败要退了,定先杀尽我等。若他对我等已不再信任,亦必杀我等。
「陛下还未疯,该知未必是汉臣便会叛他,你走,陛下不会动我······」
「姚公错了。」郝经语速加快,道:「汉臣们确实有很多归附大唐了。」
「什么?」
「我说,姚枢今夜找错人了,若想要陛下的一句保证,该找更隐秘、更有用的人。」
「你是说,金莲川幕府中还有人叛了?」「就在······」
忽然,不远处传
来了踹门声。郝经连忙扶着姚枢继续逃。「在那里!」
然而,已有一队元军从回廊那头出来,提着刀就向他们冲来,对比姚枢那慢腾腾的速度,快得惊人,须臾就冲到他们身后,挥刀便斩。
「嗖。」
忽有一支箭矢射来,正中那元军的面颊。
郝经死里逃生,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墙头上已出现了一队人,连忙道:「姚公快看,就在那里。我们逃过去便可。」
姚枢则是再次愣住了愣愣看着城头出现的一人······--
汗帐之中,听说了今夜中书省的变乱之后,已有不少人赶来劝说那木罕。
「大王这么做,错杀了多少有功之臣?到时大汗回来,要我们怎么解释?」
「大都城还是需要汉军们守卫,这种时候大王屠杀汉臣,万一引起军心变动。」
那木罕冷着脸听着这些,心中认为这些蒙古重臣只怕是因为支持真金的儿子,才会跑来抱怨。
只是这件事他确实是出于私心,此时也搬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正在此时,汉军元帅贺仁杰匆匆赶来。
贺仁杰虽也是汉人,但是忽必烈的宿卫出身,如今又手握兵权,因此那木罕并不敢动他。
一见他赶来,立即便有人上前安抚道:「贺元帅来了,可是因大王错杀汉臣一事·····」
「大王没有错杀。」贺仁杰道。众人一愣,连那木罕都有些惊愣。
贺仁杰道:「那些汉臣们确实是叛了,可惜大王杀晚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晚了?」
「刘秉忠。」贺仁杰道:「刘秉忠把城中新墙···忽然。
「轰!」
远远的有雷声传来,汗帐中众人转过头,神情俱已煞白。
「这······刘秉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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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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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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